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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三角地”与海德堡大学“学生监狱”
作者:徐迅雷
“三角地”是北大大讲堂南侧的一片三角地带,是集中张贴学术、学习、商业等各种布告的地方。这里曾被称为北大民主墙,数十年历史见证过多个重大历史事件,被称为北大文化精神碰撞的地方,甚至被描述成某种意义上北大思想的象征。去三角地贴布告或看布告,曾经是北大学生生活中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20世纪90年代后的信息栏上,贴满了租房、讲座、求职的信息,北大学生在三角地查看信息已经成为北大的一个特色。
2007年10月31日,北大以“三角地”影响校容为名,拆除三角地信息栏。北大校长许智宏甚至说:“我看全世界那么多大学,都没有那么乱的。”
有一种失去是因为无知,有一种丢弃是因为愚昧。有一种保留是因为博大,有一种存在是因为文化。
2007年11月13日中午,我在看介绍世界著名的海德堡大学的纪录片,镜头切人美丽校园里一个独特的地方:“学生监狱”。陈旧斑驳的墙上,满是涂鸦与留言,穿透时空,映入眼帘,分外触目。
成立于1386年的海德堡大学。是德国最古老的大学,也是世界历史最悠久的大学之一。海德堡大学前后出过多位诺贝尔奖获得者,目前有两万五千名大学生。新近在第二次德国精英大学选拔中。海德堡大学入选。这里其实没有校园,城市与大学是融为一体的;海德堡既是历史文化名城,又是高科技新城;既为旅游胜地,亦是欧洲硅谷。许多人都知道海德堡著名的“哲学家小路”,历史上许多哲学家、诗人曾经常在这里散步和思考,如黑格尔、歌德,但许多人可能不知道那里有所“学生监狱”。
海德堡大学里奇特的“学生监狱”,始建于遥远的1912年,是校方用来处罚调皮违纪学生的场所。这是一幢小楼,底楼有个小天井,三楼是“监房”。“监房”内有旧铁床和旧桌椅,而四壁和天花板上全是狂放顽皮的涂鸦字画,比如墙上涂着:“嘿,我因顽皮而进了监狱!”“学生监狱”实际使用了两年就关闭了,但它一直留存到现在。“学生监狱”已经上升为一种文化,是大学文化之一种。可以说,去海德堡大学而没有看过“学生监狱”的,就没有触摸到海德堡大学文化的深处。
这个“监房”有点阴森,但不恐怖:学生关禁闭期间,白天仍可到教室听课,晚上要待在里头;被判“坐牢”的时间,从一两天到一两周不等。这里没有禁止同学的探望,因此很快成了学生乐园,一些学生还故意违反校规,争取被“关押”到这里来。本来按中国人的说法,是“茸在笼中,恨关羽不能张飞:人处世上,要八戒更须悟空”:但学生毕竟是学生,他们是青春的、活跃的,原本在他们身上就没有什么天大的事,将自己变成“笼中鸟”而“享受”一把,本身就是可爱的举动。
青年学生很多可爱的举动,在不同环境中得到的评价是不一样的。一些记录了学生举动、活动、行动的集中地,在有些大学校园里,被现代眼光毫不留情地湮灭。2007年10月31日夜间,著名的北京大学“三角地”被拆。校方的理由,是广告牌“不再具有思想交流意义”、而且贴满商业小广告“严重影响校容”等等。选择在夜间进行,确实方便了许多,可潜意识里就心虚得很啊。很快舆论一片哗然,《南方周末》《中国青年报》等都有报道和缅怀的文章。对于舆论的压力,北大校长许智宏有一番辩护,说那不算拆除只是规范,因奥运而要“对校园进行一些整治整顿”,拆除的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广告。牌”。“它们实在有损北大的形象”,“我看全世界那么多大学,都没有那么乱的”云云……
许智宏一定没有看过海德堡大学“学生监狱”的“乱”,那种涂鸦才真是乱啊。或许他看过了,但没有看懂。要说有损大学形象的,“学生监狱”才真的很损啊——大学私设监狱,既违反法律又侵犯人权,这样有损大学形象的地儿。应该出动十台推土机将它推得片瓦不留。可是,人家德国怎么将它保存了近百年,还公开让世人参观呢?
北大“三角地”历史上的作用无需复述。如今它的破旧,不正是历史的记忆轨迹吗?北大“三角地”早已上升为文化。对文化的损害,背后正是思想的空虚。历史的断裂。大学精神早已“形亡”了,那么尚有“实存”乎?报道说,有校友特地回母校,给“三角地”献上一束自玫瑰;有一位网友也去献花,却看到一个迅速拾起花束匆匆离开的工作人员的背影。
未来的时光将记着。北大“三角地”在什么年代什么人手上失灭或一度失灭的。我们这一代人。已经干了太多这样的蠢事:拿一块漂亮补丁打在一个窗户上,以为那里是个漏洞。
(月汐摘自《语文新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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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与肉
作者:周国平
我站在镜子前,凝视着自己的面孔和身体,不禁惶惑起来。我不知道究竟盯视者是我,还是被盯视者是我。灵魂和肉体如此不同,一旦相遇,彼此都觉陌生。我的耳边响起帕斯卡尔的话:肉体不可思议,灵魂更不可思议,最不可思议的是肉体居然能和灵魂结合在一起。
人有肉体似乎是一件尴尬事。那位丧子的母亲终于停止了哭泣,端起饭碗,因为她饿了;那个含情脉脉的姑娘不得不离开情人一小会儿,她需要上厕所;那位哲学家刚才还在谈论面对苦难要神明般的宁静,现在却因为牙疼呻吟不止。当我们的灵魂在天堂享受幸福或在地狱体味痛苦时,肉体往往不合时宜地把它拉回到尘世。
马雅可夫斯基在列车里构思一首长诗时,心不在焉地盯着对面的姑娘。那姑娘惊慌了,马雅可夫斯基赶紧声明:“我不是男人,我是穿裤子的云。”为了避嫌,他甚至否认肉体的存在。
我们一生中不得不花费许多精力伺候肉体:喂它,洗它,替它穿衣,给它铺床。博尔赫斯屈辱地写道:“我是它的老护士,它逗我为它洗脚。”还有更屈辱的事:肉体会背叛灵魂,一个心灵美好的女人可能其貌不扬。一个灵魂高贵的男人可能终身残疾。荷马是瞎子,贝多芬是聋子,拜伦是跛子。而对一切人相同的是,不管我们如何精心调理,肉体仍不可避免地要走向衰老和死亡,拖着不屈的灵魂同归于尽。
那么,不要肉体如何呢?不,那更可怕,我们将不再能看风景,听音乐,呼吸新鲜空气,读书,散步,运动,宴饮,尤其是——世上不再有男人和女人,不再有爱情这件无比美妙的事儿。原来,灵魂的种种愉悦根本就离不开肉体,没有肉体的灵魂不过是幽灵,不复有任何生命的激情和欢乐,比死好不了多少。
所以,我要修改帕斯卡尔的话:肉体是奇妙的,灵魂更奇妙,最奇妙的是肉体居然能和灵魂结合在一起。
(梓溢摘自《课堂内外(高中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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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敬畏致敬
作者:赵功强
电视上在做一个访谈节目,嘉宾是一位市长。当主持人开玩笑说他位高权重,可以呼风唤雨时,他却神色凝重地说:“完全不是,我很有敬畏感。”是敬畏上司?或者敬畏法纪?他却答:“不是。遵纪守法是每个人必须恪守的准则,那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敬畏。敬畏,应该是在自己拥有极大选择权的时候,灵魂的甘心慑服和自觉听从。”
他没有空话套话,顿一顿,干脆地说:“我告诉大家,我敬畏的是雷霆!”
小时候,他在家乡曾亲眼目睹过一个人被雷击毙的惨状,那种惊心动魄的场面让雷霆的威力深深根植于他的心灵。从政以来,每次遇到大的抉择,他的心中总有巨雷炸响、闪电刺目,仿佛有一种无形严正的力量严加拷问,逼他反观所作所为,不敢违背良心。
这位市长素有清名,想来与他对雷霆的敬畏不无干系。这种敬畏,已是一种周期性的提醒和反省。听完他的一番肺腑之言,让人不禁油然而生一股敬意。
的确,人生天地间,敬畏感是阻止我们滑向浅薄、野蛮、无所顾忌的坚实护栏。
一个来自法国的华裔小伙子,前往延安观光。下了汽车,满眼绵亘百里雄浑苍茫的黄土世界,一下子攫住了他的视线和灵魂。他不由自主双膝落地,虔诚跪倒在苍黄厚重的黄土之上。他的独特身姿,被拍成摄影作品上了杂志。有人问他为何如此。他说“那一刻,我被铺天盖地的黄色震撼了。我为自己以往的狭隘和浅薄羞赧。”我相信,那也是一种敬畏,对于奇伟壮观的大自然的敬畏,唤醒了他更为宽广深沉的灵魂。
想起彼得大帝。这位沙皇曾经纵横亚欧大陆,不可一世。临死前,他发自肺腑地忏悔自己的一生:“在我的生命行将终结的时候,我才切身体会到生命被剥夺的绝望和痛苦。我的生命只是上帝代为接管而已,我就如此不舍,那些成千上万被我的铁骑强夺的生命又是怎样的不甘!”彼得大帝的醒悟,来自于他对原始生命最为由衷的敬畏。
缺乏敬畏感的人,一类是傻子和白痴,无须指责他们;另一类是狂徒或者暴君,他们为无知狂妄付出的代价人所皆知。诚如富兰克林所言:“人类啊!你们何必骄矜于虫豸和草芥,只有在无所不能的神明和无所不有的宇宙面前,你才会低下高傲的头颅!”
一个人要成长、求索,不能不对自然、对生命、对历史、对高贵,满怀敬畏。高处不胜寒,更要有一份清醒的认知与感激,时刻警示自己有所为有所不为,向敬畏致敬。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固守道德与理性的底线,拥有清白高贵的人生。
(逸人摘自《中国青年》夏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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蜗牛壳里的纷争
作者:于 丹
天下大李,逐一看小,便无恩怨。
这个世界上种种的争斗,看起来很残酷。但是在庄子的笔下又很可笑。庄子在《则阳》篇曾经讲到这样一个故事:两个国家。一个叫触氏,一个叫蛮氏,为了争夺土地而战。打得旷日持久。伤亡惨重,血流漂橹,民不聊生。
最后庄子告诉你,这两个国家争的是多大的土地呢?触氏跟蛮氏,一个住在蜗牛的左犄角里,一个住在蜗牛的右犄角里。
这难道不可笑吗?
大家去看《左传》,看先秦的史传散文,会发现一个观点,叫做“春秋无义战”。
大家都在打着正义的旗号。其实在这种争斗中。谁都没有绝对正义可言。正义只不过是一个争斗的幌子而已。所以,当你明白他们所争的土地,最大也不过是一个蜗牛壳的时候,我们会得出一个什么结论呢?
人生真正想要达到逍遥之境,需要把这个世间中看似天大的事,关于战争,关于政治,关于恩怨,都把它看小了去,看做蜗牛壳里的纷争。看做电光石火的瞬间事。
(方素娜摘自《绿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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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你次再生的机会
作者:石 闻
我们单位有个司机老崔,以前在西藏当运输兵,转业复员分配到了我们单位开车,一次和他喝酒,他给我讲了一个他一直琢磨不遗的故事。
老崔的舅舅当时在西藏也是跑运输,某次开车跑远路,当时土路上人烟稀少,方圆几百里也没有人烟,这时发现路边躺着一个老人,舅舅当时立刻停车查看。那年代的风气比较淳朴。路上遇到有困难的人必定给予帮助。舅舅下车一看,是个喇嘛,岁数比较大了,看样子有七十多岁,看着装,像朝圣的。在西藏,经常看到虔诚的信徒,走几步一磕头,去拉萨朝圣,这些人都是比较有信念的僧侣。舅舅赶紧把老人扶住,一看还有微弱呼吸,赶紧把随身带的水拿来,给这个老喇嘛喂下,舅舅又把随身带的干粮给了这个老喇嘛一些,老喇嘛吃了几口,恢复了些体力,舅舅问他这是去哪儿朝圣,要捎他一程。
老喇嘛说,不用了,只是昨天遇到风暴了,有些体力不支。喇嘛执意不肯坐舅舅的车走,舅舅心想也许他还要徒步走剩下的路才能显示虔诚,就没勉强,只好把水和干粮又分了些给老喇嘛,老喇嘛点头没说话。舅舅正要转身上车,老喇嘛把他叫住了,跟他说:“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回报你的,十年后,我给你次再生的机会吧。”然后就独自走了。
舅舅也没搞明白老喇嘛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当时也没多想,就开车走了。就这样过了几年,舅舅身体有一阵子感觉不舒服,到了当地医院一查是癌症晚期,开刀也没效果就让回家养着,舅舅身体状况急速下降,后来就有点不行了,家里人偷偷准备后事。
某天,舅舅睡觉,忽然梦到了十年前搭救那个老喇嘛的场景,并清晰地听到老喇嘛说的话:十年后,我给你次再生的机会。舅舅醒了,越想越觉得这话离奇,心里好像有点明白什么了,赶紧把家里人叫过来,嘱咐家里人,如果他死了,一定要过3天再入土埋葬,因为依据当地的风俗,人死了转天就要下葬,不能超过3天。家里人答应了。
过了几天,舅舅不行了,当地的医院来检查,确认没有了心跳和呼吸。医生走了之后,家人按照他的嘱咐,就把尸体放在院子里,没有埋。到了第二天夜里,家里人突然发现盖尸体的被单有起伏,一看舅舅有了呼吸,赶紧给放到屋里炕上。又过了一天,舅舅睁开眼,能说话了,家人感到很惊讶,还埋怨医院医生是不是检查错了,把医院的医生找来,医生也很惊讶,因为从当时情形来看人确实是死了。后来在家又静养了几个月去医院复查,医生更惊讶了,肿瘤已经消失了。这在当地成了传奇故事。
老崔舅舅的故事,应了那句话。一分厚道一分福啊。我也调侃老崔,这个喇嘛自己都快渴死了。还有能力给别人一次重生机会吗?老崔告诉我,别小瞧这些喇嘛,也许是某个考验吧,谁知道呢。
(林平珠摘自《中华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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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熊猫之野化挽歌
作者:陈 俊
叮铃第一次做母亲了,它是一只从野外捕回的成年雌性大熊猫。身上承担着壮大大熊猫种群的莫大希望。
专家们一直在计划实施大熊猫野化,希望它们可以在自然环境中繁衍生息,发展壮大。然而,那些人工饲养的大熊猫无不是生在温室里长在温箱中,吃着现成的竹子水果,被掐算着排卵期人工授精……它们早已失去了野性的本能,如同一头头待遇优厚的猪。让它们去野化无异于被间接判处死刑。
无奈之下,专家们只能另辟蹊径:它们计划抓捕野生的成年雌性大熊猫,然后对它们进行人工催情授精,因为母亲具有野性。第二代会在母亲的教导下学会生存本能,将它们放归自然,无疑胜算更大——而叮铃,是第一个实验品。
当人工受孕的叮铃终于产下幼崽后,所有人都喜忧参半——大熊猫一般一胎只产崽一头,而叮铃却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大熊猫并不是善于照顾多个孩子的动物,野生大熊猫如果产下多胎,一般会选择只喂养一头幼崽,而将别的孩子遗弃,甚至会吃掉多余的孩子。于是,专家们都忙碌起来,紧急磋商后,他们决定参与到叮铃的育儿过程中,保证两个孩子都能茁壮成长。
专家们的计划是这样的:先从叮铃身边取走一头幼崽进行人工喂养,每隔几天就把人工饲养的幼崽送回叮铃身边,再取走另外一头,保证叮铃身边总能有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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