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让爱伦做下人,只是想保住爱伦的命,爱伦什么都不会做,若去随群劳作还会被杀。野人也是人,最恨的就是一副妖相不干人事的人,他们认定爱伦不是异类就是废物,只配杀掉吃了。
数月后,爱伦经历了一次真正的脱胎换骨。她发现野人的生活非常原始,也最接近真理,强胜弱亡有劳有获,就连头领的产生也是比真本事,而不是依仗别的。在这里,一切虚假和诡计绝无用场。相比之下。她发现外面那个世界才是真正的野蛮荒诞,官场、生意、股市、名人、明星……皆为脱离原生实物和真实劳作的邪门歪道,人类已经在所谓文明的进化中进入另一种退化,欲望升级,身心变态,物已非物,人已非人。就像她,在外面名利至极,在这里做下人连烧火做饭都不会。
米尔还是守着下人的本分,委身于野人,只为救主。最后,时机成熟,米尔带着爱伦逃出了野人谷。
之后,人们一直纳闷儿:爱伦一次玩山之后为什么像变了一个人,离弃了所有名利,隐居草原过起了农庄田园生活。她还是和米尔在一起,正式以姐妹相处。后来,她写了一本书叫《原形》,开篇第一句:我并不是我,你并不是你,去一个地方,看一看你的影子。再去一个地方,现一现你的原形!
(刘立坤摘自《中外故事》2008年第3期图/郑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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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斗
作者:草 臧
茶马古道。打箭炉(今康定)至拉萨。
扎西和次洛并辔而行。
扎西跟着次洛,已经半个月了。次洛是一个从打箭炉运茶到拉萨去的马帮首领,他的马队有十多个人和几十匹马。扎西则是离打箭炉不远的一个地方的山寨头目。
半个月前,扎西得到线报,说是有一桩大的买卖,如果成功,将收入不菲。他听了,就马上带着兄弟们行动。果然,次洛刚从打箭炉出发不久,就被扎西给跟上了。
次洛是第一次跑茶马古道。但当扎西的人马出现在他的马队身后时,他就明白了扎西的意图。
但次洛却一直不动声色。刚开始的时候,扎西的人马一直都不紧不慢地跟在次洛的马队后面,后来,扎西干脆策马前行,和次洛一起走在队伍的前头。
次洛知道,扎西这样做有两个目的:一是想向他证明,自己的队伍是有实力的,二也是想向其他的强盗说明,这单买卖我已经占先了,请其他山寨不要再打这支马队的主意。
次洛就这样与扎西一起走着,不紧不慢,似乎很悠闲。
一天,到了一处高山之下,次洛招呼自己的队伍,大家全都停下休息,喝一会儿酥油茶,吃一点儿糌粑。整个队伍全都开始在山脚下生火热茶,扎西也吩咐自己的人马暂时停下来。
两队人马仿佛就像一个整体,不仔细看,还真的看不出什么来。
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次洛走向扎西,对扎西说,喝一点儿酥油茶?
扎西点了点头,接过次洛递过的茶碗。
次洛说,吃一块糌粑?
扎西接过糌粑。
次洛说,半个月了吧?
扎西点了点头。
次洛望着扎西,说,你们山寨生意不错啊。
扎西终于开口了,说,还行。
次洛望着远处的雪山,说,我知道,你是势在必行。
扎西又不再说话,只是望着次洛。
那决斗吧。次洛说。
扎西抬起头,好像很意外。
次洛说,我们两人决斗,可以避免其他兄弟的伤亡。我输了,这里所有的茶,你全带走;你输了,今后我在这条道上走,你就不能再打我们马帮的主意;打平了,我们结拜为兄弟,你还必须加入我的队伍。
扎西有点儿犹豫,说,按规矩,决斗应该是两个强盗为争一票买卖,才必须进行的。而现在,这里只有一个强盗。
次洛微笑着看着扎西,说,那你就把我也看成是一个强盗吧。
扎西站了起来,看着比自己低了一个头的次洛,说,这样,你可能会吃亏的。
次洛骑上马,抽出腰间的藏刀,摆好架势,说,没问题。
扎西已跃上马,抽出了藏刀。
余下的人,全都围在两个人的周围,中间空出了一块场地。大家都屏住了呼吸,除了马蹄的声音,几乎连空气都凝固了。
次洛和扎西同时策动了胯下的马。
两道寒光闪现,就犹如两道在空中舞动的白练。藏刀的身影在瞬间就充斥了所有人的眼。两匹坐骑在两个人的身下,急速地跟着节奏移动,仿佛一场早就排练过的演出。
突然,马蹄声停了下来。大家看到,次洛和扎西,都同时把自己的藏刀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两人动也不动,都只是默默地看着对方。
全场的人,都睁大了眼。
扎西的眼神里,完全是一副不相信的神情。良久,他才缓缓地说,不可能,我们之间不可能战成平手!
次洛的笑意又涌现到了脸上。
扎西冲着次洛说,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来,只有十五年前,才有一个运茶的马帮首领和我战成了平手。其他的人,全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次洛说,这我知道。
扎西望着次洛,惊惧地说,你怎么知道?
次洛说,那个和你曾经战成平手的人叫普布,是不是?
扎西不再说话。
次洛又说,普布是我爸。
扎西低下了头。
次洛说,按惯例,我们战平了,是应该结拜为兄弟的。
扎西摇了摇头,说,只有两个强盗战平了,才能结拜为兄弟的。我是强盗,而你不是。
次洛说,不知你听没听说过拉萨附近,有一个叫达娃的强盗头子?
扎西望了望次洛,说,知道。
次洛说,达娃就是我的另一个名字。
扎西当即张大了嘴巴。
顿了一会儿,次洛说,我也是上个月才被我父亲说服,开始真正做生意的。
扎西惊讶地望向次洛。
随后,两人翻身下马,用手指拉钩。在藏民族的习俗中,人的手指是与心脏相连的,手指拉手指,就代表心连心。
从此,茶马古道上就多了两个兄弟,少了两个强盗。只是有一个情况,可能除了次洛和扎西,永远都没有人知道。其实,当时次洛和扎西的刀同时架在对方的脖子上的时候,次洛的刀,离扎西的脖子更近。
(聂勇摘自《拉萨晚报》2008年2月27日图/亓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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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分之一的智慧
作者:慧 禅
雅纯在佛光丛林学院念书,对训导老师非常不满,总是抗拒并排斥老师的要求与言教。
一日,院长星云法师将她找来,问道:“听说你对训导老师不以为然,说说看,你对她有什么不满?”
雅纯抓住机会,开始数落老师的不是,一说就说了半个小时。法师并没有因为忙碌而打断她的说话,却不断要求雅纯再举几个例子来说,直到她想不起来还有什么例子可以举证老师的过错时,法师就说:“你讲完了,现在可以换我讲了吗?”雅纯点点头。
法师说:“你的个性是属于黑白分明、疾恶如仇的。”雅纯满意地点头说:“师父,您说得真准,我正是这样的人呢!”
法师又说:“你知道,这世界是一半一半的世界。天一半,地一半;男一半,女一半;善一半,恶一半;清净一半,浊秽一半。很可惜,你拥有的是不全的世界。”
雅纯听了之后,愣了半晌,问道:“你为何说我拥有的是不全的世界呢?”
法师说:“因为你要求完美,只能接受完美的一半,不能接受残缺的一半,所以你拥有的是不全的世界,毫无圆满可言。”
雅纯顿时好像失去了重心,不知所措,问道:“那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法师慈悲地说道:“学习包容不完美的世界,你就会拥有一个完整的世界了。”
(多多摘自《香海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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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体和群体
作者:林永祥
荷兰杰出的化学家范特荷夫发现,甲烷分子是一种正四面体的立体结构,每个面上顶角为109度。有位学生对老师说:“在实验室里,当这种气体通过一段玻璃导管吹到手背上,那种轻柔的感觉怎么也无法想象出它的立体结构。”
范特荷夫笑了,他风趣地告诉学生:“个体和群体的差异是无法靠想象来判断的。当你在夏天的海滩边,躺在沙滩上,尽情地往身上撒着细细的沙子,享受阳光和闲暇时,你不会想到每一粒沙子在显微镜下,会有那么多锋利的尖角。”
(钱美琦摘自《新民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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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制造了流行
作者:陆春祥
赵宋小品中的精彩话语往往会成为来年的流行语,什么“相当壮观”,什么“太有才了”,今年的《火炬手》,央视信心十足地预言“这辈子,你不欺负我,我简直都没法活”之类的又要流行了。
流行大概需要倡导,可是有些东西,你一天到晚倡导啊、要求啊什么的,它就是不流行,这样的事情太多了,有些花了不少的成本,甚至大大的成本,一点儿也不流行,即使流行了,也就几天工夫马上就不流行了。而有些东西没什么倡导,就是某个人不经意间的一个举动,都会很流行。
读《三国》,对周瑜印象最深的不是他的军事才能,觉得他会打仗真是太平常了,厉害的是他精通音乐,精通到什么程度?精通到他给我们留下了成语“顾曲周郎”。在别人演奏乐器时,如果稍有错误,他一定听得出来,并且能够予以纠正,这样新时代的雷锋当然是很受人欢迎啦。问题也来了,那时的周郎虽然拥有了小乔,但这并不妨碍吴宫里那些美貌乐姬们的暗相思啊,于是乐姬们常常故意弹错,想引得周郎的回眸与青睐,结果就变成,整个宫殿里,到处都是走调的丝竹之音,“曲有误,周郎顾”,弹错之意在周郎呢。你看看,一个人的力量有多大啊,他愣是倡导了跑调的流行音乐。估计是战事不太紧,连孙策都听出来了,于是苦恼得要命,我孙策怎么就没有这样的魅力呢?
一个帅哥能把风气搞成那样,一个皇帝自然就很容易制造流行,即使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汉武帝在太初元年修了个“建章宫”,说是周长三十里,这么大的地方,绝对可以住不少人,据说当时各宫的美女就有一万八千人。这个“能三日不食,不能一日无女人”的主儿自然每天要转来转去的。有一天,他转到了最宠爱的李夫人宫中,大概是好几天没洗头了吧,忽然觉得头痒,于是就用李夫人的玉簪搔了搔头。这个动作可不得了,传到后宫,一传十,十传百,人人都想学李夫人的样子,头上也都弄根簪子插上,搞得长安一时玉价大涨。这样子的流行,能有力地拉动经济,并且可以增加很多老百姓的就业机会,应该大大提倡啊。
流行如果无伤大雅,谁愿意赶就赶,但有些流行一般人是学不得的。风靡晋朝上流社会的是服五石散。这种药吃到肚子里以后,要仔细调理,不能静卧,所以魏晋名士最喜欢散步,称之为“行散”,其实这并不是他们格外喜欢锻炼身体,是因为偷懒躺下就性命不保的缘故。除了走路,饮食着装上也要格外注意。服散之后全身发烧,之后变冷,症状很像轻度的疟疾,但发冷时倘若吃热东西又穿厚衣物,那就非死不可了。一定要穿薄衣,吃冷东西,并且用凉水浇身。很奇怪的是,服药之后,皮肤也变得特别敏感,很容易被磨破,所以名士们大多痛恨新衣服,喜欢穿柔软的、破旧的、没有浆洗过的衣衫,很艰苦朴素的样子。衣服长久不洗,一边聊天,一边把手伸到衣服里头捉虱子,都被认为是蛮雅致的事情呢。只是由于五石散本身的昂贵,以及调理的繁琐,所以这个流行没有渗透到民间。流行也要很大的成本啊。但流行总会有人要学的,于是有些不是贵族的也说,我也在服石发热呢。有个笑话讲,有人在集市门前卧倒,假装发热,同伴不信他也服得起“石”,这个人只好狡辩说:“我昨天买了米,米中有石,吃下去,今天发作了。”幸好这个五石散只在上流社会流行,否则不知要弄出多少人命呢。
今天或以后,谁在制造流行?肯定有很多怀着各式各样目的的人,只是推动流行的,十有八九是我们自己。
(张文强摘自《杭州日报》2008年2月28日图/草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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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家子弟读什么专业
作者:吴 迪
1992年我大学毕业就去美国留学了,当时报的专业是社会人类学,我本科是国际新闻,对社会学兴趣浓厚。没想到,刚下飞机,认识了一些来自中国内地的前辈就遭棒喝:“学这个干吗,你家很有钱吗?那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上的,出来找不到工作的。至于我们,甭管你原来是学什么的,男的一律改IT,女的全都学Ac?鄄counting(会计),毕业了才能混碗饭吃。”
我一下子凉了半截,美国梦就此破灭,换去商学院上Ac?鄄counting。苦着脸计算数字的同时,还是不死心,修了一门社会学的课。正如前辈们所说,班上同学的家里个个富得流油,不是开油田的就是开大农场的,要么就是老爸是什么州议员。靠在中餐馆打工挣学费和生活费的穷学生,一个都没有。我问一个女同学,学这个以后要去做什么工作。“工作?”她反问我,好像我是外星人。我的好友蔚明当时在美国上的是宋氏三姐妹上过的贵族女校,就中国内地去的几个学生不是有钱人。她的专业是人文学科,她跟我感慨,为什么中国最优秀的学生都去学MBA了。我说,我们穷啊!
回国后,我在戴比尔斯钻石中心工作的时候,出差到伦敦总部。这个钻石帝国的所有人是奥本海默家族(英国犹太人)的,有趣的是,当时掌权的CEO是这家的女婿,美国人,之前是智威汤逊美国的总经理。戴比尔斯是智威汤逊的全球大客户,总经理最后入赘客户家,驸马当家,也是少有。那么,这家的女儿在做什么呢?参观完总部大楼,我得到了答案。这个楼简直就是个艺术品仓库,里边摆放的艺术品都是珍品,其价值不亚于楼里的钻石,我认识的有安迪沃霍儿的作品。这家女儿的专业是艺术史,她的工作就是收藏管理这些艺术品。
真正有钱人家的子弟学什么专业?回答是:“不实用”的专业。社会学、哲学、人类学、文学、历史、地理、艺术、神学、戏剧……查尔斯王子当年进入剑桥大学,学的是艺术史和地理;他儿子威廉王子也一样,这是每个英国国王必须具备的知识。学习越不实用的知识越显得高贵,家族生意嘛,可以用职业经理人啊。
由此,我对富不过三代有了新的解释:第一代做商人发家,第二代当政客掌权,第三代玩艺术败家。肯尼迪家族就有点儿这意思,小肯尼迪玩的是政治杂志,最后不顾恶劣天气驾驶飞机送命,堪比行为艺术。可见,人类最高的追求就是不实用的东西。
所以,现在要判断谁家是不是真有钱,可能就要看他家孩子读什么专业,如果是MBA、法律之类超实用的,那就不是真有钱。如果某家公子专攻八股文研究,那叫牛!
(唐正均摘图/郑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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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疤
作者:博尔赫斯
他脸上有一条险恶的伤疤:一道灰白色的、几乎不间断的弧线,从一侧太阳穴横贯到另一侧的颧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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