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划痕,乍看是一道直线,可仔细观察,却能看出剑痕带着一个古怪的弧形。并不是非常明显,而且这弧形若隐若现,很难觉察。董俷盯着那剑痕,暗自心惊。
  一把普通的宝剑,会有这种威力?
  举轻若重,这一定是黄忠所说过的举轻若重。若非如此的话,还真的难以解释。苦笑一声:没想到自己居然遇到了这种在武侠小说里面才能发生的故事啊。
  举轻若重……举轻若重……那王越究竟是怎么做到地这一点呢?
  提起大槊,董俷走出大帐,来到了营地中的校场。
  已经是月上柳梢头,校场上没有什么人,女兵们依照着军纪,大都早早的休息了。
  平举大槊,董俷满脑子都是王越使出的那一剑之风情,就好像已经刻在了脑子里,一遍遍的重复,让董俷感到如醉如痴。
  终于,他深吸一口气,手中大槊朴实无华的直刺出去。只听八音齐鸣,一股惨烈的气势陡然催发而出,大槊带起的风,将校场中的尘土激荡飞扬,那声势格外可怖。
  即便是在旁边观战,王双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身为武人,他自然能感受到董俷这一槊的狠辣之处,倒吸一口凉气之后,忍不住大叫一声:“主公使的好槊!”
  哪知董俷清醒过来,苦笑摇头。
  “好是好,不过还是不对……看起来想要了解举轻若重的奥妙,我现在还差的远。”
  “什么举轻若重?”
  董俷笑道:“只是一种武艺上的境界而已。王双,你今日和那史阿一战,可有收获?”
  “史阿之剑,实乃刺客之剑!”
  “哦?”
  王双想了想:“史阿的剑法看似中正平和,但暗藏诡谲之法,极为狠辣。他今天一是不想和我们死拼,二来是被小铁哥死死缠住,无法施展出来绝招。否则的话,如果只是我一个人和他打,即便是我骑在马上,恐怕也挡不住史阿的三招攻击。”
  刺客之剑?
  王双的形容很形象,让董俷多了些认识。
  王越的剑法,不动则已,一动则如同疾风暴雨一般,根本不容他人喘息。有杀戈气,但却很光明正大,和王双所形容的刺客之剑不同,这王越的剑法,更具侠气。
  忍不住叹了口气:“王双,看起来我们要走的路,还有很长啊。”
  说的王双有点莫名其妙,但却又好像明白了董俷话中的意思。
  ……
  眼看着刘洪所说的三十天即将到来,雒阳城的士大夫们摩拳擦掌,准备要董俷好看。
  这厮太嚣张了!一介武夫,居然敢对名满天下的士大夫无礼?而且他所杀的人,不乏有门阀子弟。正所谓士可忍庶不可忍,如果不收拾了那董俷,他们的脸面又该如何?反正不管天意如何,董家子必须要杀,否则不能平息士人的愤怒
  然而,就在那第三十天即将到来的时候,冀州刺史王芬上奏:冀州黄巾死灰复燃。
  以黑山管亥为首的黄巾军余孽连续袭扰常山、中山国等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而这管亥振臂呼喊,冀州大地各处黄巾流寇纷纷响应,在各地展开了凶猛攻击。
  中平元年的黄巾之乱,给士大夫们造成的阴翳至今还在。
  谁也没有想到,时隔一年,黄巾贼再次爆发。虽不如早先那般声势浩大,可是却变得更加狡猾,将领们的战术素养也越发的厉害。不攻城略地,也不割据一方。抢掠完了就撤退,而且都是分成了小股人马四处袭扰,闹得冀州大地遍地狼烟。
  士人们人心惶惶,世族也纷纷行动。
  朝廷还没有拿出对付冀州黄巾余孽的办法时,凉州战局风云突变,形势急转直下。
  韩遂率领本部人马,突破金城-河谷防线,绕过临洮,直扑安定。
192|第一六三章 韩与马(完)
  清晨,金城被薄雾笼罩,远远的看去,若隐若现,极为神秘。
  韩遂神情复杂地眺望金城轮廓,心头升起了无尽的苦涩之意,一时间思绪万千。
  在他身后,黑压压有数千铁骑,肃静而立。这些人都是他的亲随,如今他必须要为他这些亲随们,谋一条生路。在积石山虽说聚集了几万人马,可是在韩遂看来,那些人都不足以相信,只是乌合之众罢了。至于北宫伯玉的湟中破羌,韩遂更不屑一顾,一群化外之人,也想称王称霸?
  被董卓压着打了小半年,加之又有河湟地区的白马羌人不断袭击,韩遂很清楚的认识到,积石山已经不能再呆下去了。被董卓和白马羌人联手封锁,韩遂已经是弹尽粮绝。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要去保证北宫伯玉的湟中破羌物资供应,非常吃力。
  北宫伯玉不可靠……在韩遂的观念中,既然不可靠,那就可以拿来出卖。如今,正是出卖那北宫伯玉的最佳时机。
  月余前,韩遂戳哄北宫伯玉带人在河谷地区发起了凶猛的攻击,令董卓手上的人马顿感吃力。为了取得北宫伯玉的信任,韩遂甚至不惜把手中的几万烧当羌人都交给了北宫伯玉,美其名曰是全力助战,可实际上,韩遂却是把包袱扔给了北宫伯玉。
  如今,他轻装上阵,手下亲随都是酒足饭饱。
  “彦明!”韩遂轻声道:“我给你五百人马,诈开城门……该如何做,我昨天都已经说明白了。记住,诈开城门之后,立刻就发出信号,在大军冲入金城之前,你要力保城门不失。”
  “小婿明白!”阎行翻身上马,抄起一对梅花亮银锤,带着五百轻骑向金城飞驰而去。
  这对大锤,是阎行又找人打造的兵器。董俷留下的那对擂鼓瓮金锤重量倒是能接受,可是那擂鼓瓮金锤的用法很复杂,特别是锤上的机关,阎行至今无法施展起来。
  他没有董俷的那种力量,流星锤抡不了几下,连马都坐不稳。后来干脆就抛弃了那对擂鼓瓮金锤,命人重新打造了一对梅花亮银锤,这才顺手。
  对于韩遂抛弃盟友的行为。阎行并不觉得有什么错误。在西北苦寒之地,那弱肉强食。物竞天择的天道伦理更加清晰。阎行也算是官宦子弟出身,非常明白那政治上没有永远的盟友。更没有永远敌人的道理。再说了,当初若不是北宫伯玉和烧当老王,他好好的太守女婿又如何会沦为现在的反贼呢?韩遂抛弃北宫伯玉,非常好,非常妙……不如此做,不足以为大丈夫。
  薄雾缭绕,金城的守军只能看到有人马前来,却看不清楚旗号。
  “什么人?再不停下,就放箭了!”
  “莫要放箭,莫要放箭……我等奉刺史大人之命。是有要事前来禀报胡将军。”
  “等着!”守军将领立刻飞快禀报金城守将胡轸。
  由于北宫伯玉发疯了一样在河谷猛攻董卓本部,迫使董卓不得不将大部分人马调往河谷。虽说现如今董卓手下是兵多将广。可面对十几万羌人的攻击,还是有些捉襟见肘。
  金城只好由胡轸镇守。同时从牛辅手下调来骁将胡赤儿协助。
  如今董卓帐下的确是人才济济。在南阳招降了黄巾将领陈兰、雷薄,担任凉州刺史之后,又有武威厉祖人张济、张绣来投,紧跟着北地郡将领李傕郭汜因遭受李文侯、边章等人攻击,败退陇西,归于董卓帐下,同时还为董卓带来了九原名士,李肃。其中,那张绣师从三绝之一,北地枪王童渊,武艺高强,有万夫不挡之勇。
  可在董卓的心里,也许是出于对老部下的信任,故而派了胡轸来担任金城的守将。
  金城无战事,胡轸自然是格外得轻松。每天在府衙之中喝酒,甚至连巡城的事情,都是扔给了副将胡赤儿来掌管。
  昨日宿醉,胡轸尚躺在榻上酣睡,忽闻胡赤儿来报:“城外有人自称主公派来地信使,说是要求见将军。”
  “啊,既然是主公派来的,那就让他们进来。”
  胡赤儿犹豫了一下:“将军,那韩文约非常狡诈,如今主公正在河谷作战,是不是再确认一下?”
  “有甚好确认?”胡轸爬起来,迷迷糊糊地说:“羌贼都集中于河谷,哪有可能来偷袭我金城?再说了,金城尚有精兵八千,区区五百人,除非他们有俷公子那般虎狼之将,休想在我金城撒野。”
  胡赤儿想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
  当下奉命离去,回到城头的时候,雾气已经稀薄了很多。隐隐约约,看到城下有人手持双锤。如今,在董卓帐下有一支亲随军,名博浪士。不知道是受董俷的巨魔士启发还是什么原因,博浪士都是悍卒组成,以锤为兵器。
  胡赤儿放下了心,但还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城下的人等着,这就开城!”
  说着,他摆手让人去打开千斤闸。而这时候,城下有人高喊:“作甚如此磨蹭,快点!”
  不对……胡赤儿机灵打了一个寒颤,博浪士是董卓在南阳成立的亲随军,招收的大都是司州和豫州的壮士。而城下的人,怎么说着如此流利的金城方言?不好,是敌人!
  “不要开城……”胡赤儿忙大声叫喊,可已经晚了。
  城门千斤闸升起,大门徐徐开了一条缝,吊桥也随之落下。
  只见城下窜出一骑,跃上吊桥大声喊道:“儿郎们,随我冲门!”
  话音未落,大锤扬起,轰的一声砸在城门之上。沉重的铁门一阵巨响,紧跟着那人又连续三锤轰击。城门后的士卒抵挡不住那袭来的巨力,不少人被城门撞飞出去。
  紧跟着,五百铁骑冲进城内,立刻接阵冲锋。
  胡赤儿指挥人马企图夺回城门,自己也匆匆上马,提刀冲下了城头。迎面正碰到那使锤的将领,二人也不多说,错马盘旋,只两三个回合,胡赤儿被一锤扫下马。
  与此同时,有鸣镝响起,远处传来隆隆马蹄声。
  金城顿时大乱,阎行手舞双锤,一马当先,所到之处血肉横飞,好不威猛。
  胡轸也听到了消息,晕乎乎地骑上马,提枪奔来。在大街上正好遇到了阎行,二人一照面。阎行大吼一声,抡锤就砸,胡轸还没弄清楚对手究竟是什么来历,匆忙之间举枪相迎。只听铛的一声,大枪被砸成了U形。胡轸手臂发麻,昏沉沉的脑瓜子也一下清识到不好,拨马就走。
  阎行怎容他逃离,飞马追过去,大锤突然脱手飞出,正砸在了胡轸的后背上。六七十斤的大锤砸的胡轸口吐鲜血,一头砸下马来。阎行也飞马掠过,探手抓起锤柄。
  “将军死了,将军死了……”
  金城兵马一阵慌乱。
  此时韩遂也带领人马冲杀进城内,好一阵子厮杀,把个金城兵杀得是人仰马翻,抱头鼠窜。
  待薄雾散去,金城已经落入韩遂的手中。看着久违的金城重又回到自己的手里,韩遂无比的感慨。
  “岳父,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韩遂站在城头上,沉思片刻后轻声道:“金城不可守……我们不能在这里久留。”
  “啊?”
  “命令儿郎们收集粮草,随时准备出发。还有,可曾抓到俘虏?”
  阎行很遗憾地说:“董卓的主力人马都随他在河谷激战,金城并没有留下什么厉害的角色。守将胡轸被小婿所杀,不过小婿俘虏了一个都尉副将,这就押他过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狼狈不堪的胡赤儿被一群虎狼之士押上了城头。
  韩遂笑眯眯地问道:“这位将军,可否报上名来,也好让在下称呼?”
  胡赤儿战兢兢地回答:“小将胡赤儿,乃陇西太守牛辅将军麾下的都尉,见过将军。”
  “牛辅?”韩遂眼中寒光一闪:“好像是董卓的女婿,对吗?”
  “正是!”阎行眼珠子一转,轻声道:“岳父,我们何不借此人之手,诈开陇西郡城,占领陇西?”
  韩遂心里不由得一动,对阎行的这个提议颇为赞赏。这个女婿,并非是个有勇无谋之人,只需要在磨练一番,定能助我成就大事。夺取陇西,听上去很吸引人啊。
  可一想,韩遂却罢了心思。
  “不可……”
  “为什么?”
  “牛辅不同于胡轸,此人行事谨慎,是个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家伙。我们能诈开金城,但却不一定能诈开陇西。而且那陇西郡城不同与此处,陇西是董卓的根本,必然守卫森严……而且临洮和董家牧场据说还有十万戍卒,我们占不到便宜。”
  阎行一听,也轻轻地点头,心道:还是岳父想的周详。命人将胡赤儿带下去,韩遂沉吟了片刻之后,突然握紧拳头狠狠擂在了城垛上。
  “候选、张横!”
  “末将在!”
  “立刻点齐人马,一个时辰之后,撤离金城。只带粮草、马匹,其他的一律不许携带。别心疼什么金银珠宝,他日我韩遂保证,定会让大家获得比今日更多的财富。”
  “末将明白!”
  阎行不解地问道:“岳父,我们要去何处?”
  “往安定,我们和李文侯、边章汇合。”
  “为和要和他们在一起?而且往安定,就必须要通过陇西,岳父不是说不走陇西吗?”
  “我们的确不走陇西,而是过鹊阴河,从靖远入安定。”
  “走靖远?”
  韩遂微微一笑,轻声道:“我与靖远守将马腾早就认识,此人乃伏波将军马援的后代,不过野心甚大。他非董卓嫡系,定然不受重用,而又因是凉州人,司隶一部人马也会对他排斥。我们走靖远。可将我之遭遇告知,而后说服与他。只要能在靖远立足,边章等人得势,我们可趁机出兵相助,若失势,则可与马腾联手,图谋武威。”
  阎行听完这些话,陷入沉思。
  “岳父的意思是……占据武威,我们背靠西域,若时局不利则往西域;若时局有利,趁机夺回金城?”
  韩遂赞赏地点头:“彦明所说的不错。不过我所谋并非只在金城,而是整个凉州。你看着吧,就算是边章、李文侯败了。朝廷的人也不会让董卓一人做大,定然会派出人前来分他的权。到时候我们就能在里面左右逢源,不过要说服马腾,我们还要请出一人方可……彦明。你带人先行,我和程银、梁兴前去请人,随后跟上。”
  阎行愕然,“岳父要请谁?”
  “郭宠!”
  “皋兰人郭宠?”
  “正是此人。郭宠与马腾交好,而且郭宠的先人,曾有恩于马腾父。有他出面,说服马腾则易如反掌。”
  阎行笑道:“岳父当真是老谋深算。小婿佩服。”
  ……
  且不说韩遂如何说服马腾。
  当金城被韩遂攻陷的时候,董卓于河谷大破湟中破羌。
  五万铁骑,横冲直撞下,十余万饥肠辘辘的羌骑根本无法做出有效的抵抗,在数日激战之后,北宫伯玉仓皇败逃。
  战场上,尸横遍野。
  董卓一身戎装,骑着一匹大白马,得意非常。
  在他身边,有李傕郭汜和李儒陪伴,其余众将分成三路掩杀,誓要将北宫伯玉拿下。
  李儒看看天色,笑道:“想必那韩遂已经占领金城了吧。”
  李傕郭汜对这个清瘦的家伙很有点畏惧,这可是个连自己人都敢算计的家伙……
  李儒和胡轸之间的矛盾,源自于南阳。当初李儒谋划不周,令董卓险些丧命淯水河畔。若非董俷率领奇兵出现,可能……故而在此以后,胡轸对李儒时常冷嘲热讽。这二人的矛盾,在回到凉州后更加厉害。
  北宫伯玉反常的在河谷猛攻,李儒立刻觉察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
  在仔细分析之后,李儒就得出了结论:韩遂想要弃卒保帅,舍弃北宫伯玉而护自己周全。
  也就在这时,忽有车骑将军董承派心腹之人董金,求见董卓。
  董金是个很机灵的青年,大约二十四五岁的样子,表字三石。
  李儒也见到了此人,当晚的谈话,也仅限于董卓、李儒和董金三人。
  董金说:“听闻董大人祖上本是徐州彭城人?后来才举家迁移到了陇西?可有此事?”
  董卓的祖上,的确在彭城居住过,不过那已经是三代以前的事情了,董卓自己都不是很清楚。在骨子里,多年的凉州生活,已经让董卓的打上了非常明显的凉州人烙印。不过董金这话似乎暗藏玄机,董卓自然不会否认。
  “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家父曾与卓谈起过此事,说彭城尚有亲族在,不过卓没有回去过,对族中还有什么人,并不是非常清楚。”
  “哦,那小人倒是知道一二。”
  董卓做出很激动的样子:“敢情先生指教。”
  “我家主人,也是彭城人。大人公子入雒阳之后,我家主人听闻大人也是董姓,而且祖籍曾在彭城,故而就命小的回家查阅了族谱,竟发现上面有董大人父亲的名字。”
  “哦?”
  “大人父亲,可是名雅?”
  董卓连连点头:“正是!”
  “不过族谱之中,董大人这一支只到令尊而止,不知是什么原因,却不见大人之名。”
  “这个,许是长久不与家族联系,故而不知吧。”
  董卓看了一眼李儒,见李儒轻轻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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