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对于刘洪这个名字,刘陶等人却无话可说。
  汉帝非常满意张让提出的这个名字,连连点头说:“阿父说的不错。皇叔确实是最佳的人选。”
  按照辈分。刘洪是汉帝的叔叔。
  而且对于历法天文方面而言,可称得上是大汉的第一人。
  曾担任过执掌天时、星历的太史部郎中,测定了二十四节气时太阳所在横行间的位置等等一系列在当时的整个世界而言,最为准确地数据,并且被收入了四分历中。
  此外,刘洪精通政务。也熟识数术。
  所著作地七曜术和八元术。在当时整个天人感应体系当中。算得上是极具权威。
  熹平六年,刘洪因父丧而致仕。在家中编纂《九章算术》而再次闻名天下,之后更因为这个原因,而担任上计掾,主掌天下财政。光和六年,因得罪了十常侍封谞而被罢官,于是在家中休养,同时又编纂了一部奇书,名为《乾象历》,为世人所称道。
  中平元年,黄巾之乱爆发,封谞被杀。
  刘洪因此而再次出仕。不过因没有贿赂张让,只得了个谷城门校尉的职务。
  此人性情淡漠,不喜欢和人打交道。而且为人公正,在阳城内也算是极有名声。
  袁隗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眼睛猛然张开。
  用复杂的目光看了看汉帝,心中一叹,又闭上了眼睛。
  昨夜汉帝曾派人前往他的家中,只请他在朝堂上说一句话,就是先前的那些话语。
  当时袁隗还没有想到刘洪这个人,可是现在……
  刘洪这一次算是再次走进了汉帝地视线内。如今汉帝分封州牧,委派皇室宗亲。说实话,刘焉、刘虞,袁隗倒还不在意,可刘洪这个人,却地确是具有才能啊。
  如果汉帝重用刘洪,那么以刘洪在纬术上地造诣,绝对会令皇权巩固。
  袁隗的心情现在是非常地复杂。
  阉寺未除,帝党又兴。内有襟肘,外有武夫虎视眈眈,士人的出路,又在何处呢?
  不一会儿的功夫,谷城门校尉刘洪奉命来到。
  刘洪现年五十上下,八尺身高,不过体态却显得有些臃肿。庞庞的脸上,总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一双小眼睛滴溜溜的打转,走起路来小碎步飞快,很有精神。
  “臣,刘洪叩见皇上。”
  汉帝不喜欢刘洪,不是没有原因。
  不管刘焉还是刘虞,这些人都是相貌堂堂,仪表不俗。
  可刘洪呢,却显得太普通了,普通的让人看一眼,马上就会忘记。
  但现在,汉帝还是要保持和煦笑容,“皇叔快快请起,朕今日召见皇叔,是有事商议。”
  刘洪站起来说:“敢问皇上有何吩咐?”
  “皇叔,昨夜雷击嘉德殿的事情,你可听说了?”
  “臣略知一二。”
  “敢问这可是上天之警示?”
  刘洪沉吟片刻,“皇上乃天子,上天之子,为上天所护佑。若这江山社稷中发生了事情,上天一定会有所提醒。老臣以为,雷击嘉德殿,确实是上天给皇上的警示。”
  刘陶等人长出了一口气,不愧是星历第一人。一语中地啊。
  “敢问皇叔,可能推算出上天有何警示?”
  “皇上,天意难测。这警示是好是坏,老臣一时间也说不清楚。若皇上能给老臣一点时间,老臣定竭尽全力,测算天意……”
  “三十天的时间,够吗?”
  “恩,够了!”
  “那好。朕就等一个月后,聆听皇叔的答案。”
  刘陶有点急了,“皇上,那皇甫义真
  …”
  “正因为是皇甫嵩地死,引发出这样的事情,故而朕必须要领会天意,放能做决断。薰俷等人继续看押,不过如此一来,鸾卫营将无人掌管。那位臣工愿为朕分忧呢?”
  一句话。满朝寂静。
  谁愿意跑去鸾卫营那种地方当官,就算是给个三公的职务,也丢不起那个人。
  刘陶等人很自觉的低下头,不吭声。
  反而是大将军何进开口:“皇上,如今鸾卫营颇有章法,若冒然换了别人。恐怕不美。臣有一议。可令薰俷继续担任鸾卫营校尉。是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不许走出鸾卫营一步。任何人也不得擅自和薰俷见面,如此一来,岂不是两全齐美?”
  何进的这个主意,让朝堂上的士子不禁错愕。
  这,又算是什么看押?在刘陶等人地眼中,董俷这不但不是惩罚,整日呆在众香国中,甚至是一件美事。
  可没等他们站出来反驳,汉帝似乎已经倦了。
  “既然大将军如此提议,那就这么办吧……令董俷留守鸾卫营,未得旨意,不得踏出鸾卫营半步,退朝。”
  汉帝甩袖离去,令所有人目瞪口呆。
  当晚,袁隗找来了袁绍,在密室中商议。
  “本初,我观那董家子如今深得皇上喜爱,似乎有点尾大不去的味道了。”
  袁绍却依旧是一副平静之色,令袁隗非常满意。说实话,之所以看重袁绍,也就是因为这小子有泰山压顶面不改色的学养。这一点上,袁术比起来就差的太远了。
  在朝堂上,要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喜怒不行于色。
  袁绍越是稳重,就越是衬托出袁术的轻浮,也就更坚定了袁隗把袁术赶出阳的想法。
  “叔父,那董家子如何尾大不去?”
  袁隗说:“今日皇上命刘洪观察天象,体测天意,很明显是想要保住那薰家子。”
  “叔父为何如此说?”
  袁隗冷笑一声:“刘陶那些蠢货不知道,可我却是清楚。延熹三年,刘洪就和蔡结识,并且一次制定了历法,关系密切。光和元年,又是蔡推举,刘元卓担任郎中,在东观和蔡、卢植一起编撰律历志,三人被称作东观三友,极为亲密。”
  “侄儿倒是不太清楚此事。”
  “你当然不知道……这三人经常因为学识上的问题,争吵不休。在外人看来,他们三个势如水火。可我却明白,这也算是他三人的自保手段。蔡善文通音律,刘元卓精通历理又密于算;而卢子干,可称得上是经学大师,只是他声名不如郑玄响亮,故而了解地人不多。”
  叹了口气,袁隗又道:“光和元年,刘元卓因擅自揣测天意,妄言光和二年天象不中,却引发出东莱大震,为皇室中人惶恐,并获罪险些被杀。还是蔡偷偷出面,为他说情……皇上免了他地死罪,让他去谷城门当了一个看门的门侯。你说,他们关系如何?”
  “这个,的确是有些过密。”
  “只怕张让举荐刘元卓,也是皇上的意思,我总觉得今日朝堂上的事情,有蔡伯的影子。”
  袁绍一怔,“叔父,蔡伯是个忠厚地人,不会耍手段吧。”
  “本初啊,你还是年轻啊……蔡伯为三君之一,久经宦海,虽起起落落,却没有过生命危险,为什么?此人精通自保之道,不是不会耍手段,而是不屑于耍手段,害怕辱了他大儒地名声。可这老头若是真地耍手段的话,却是极为老辣啊……你看今日朝堂上,皇上地一言一行,甚至包括张让和何进,只怕都被他算计了。”
  袁绍闻听,不由得沉默了。
  “叔父,如此说来,那蔡伯岂不是我等心腹大患?”
  “那倒不至于。蔡惜名甚于性命,这一次若非是为了他那宝贝女儿,恐怕也不会出手。只要薰家子不死,蔡伯就不会掺和进来。我们当务之急,是要保董俷。”
  “然后呢?”
  袁绍糊涂了,“要打压董家子,又要保董家子,侄儿真的不明白。”
  “董家子要保,是避免帝党的实力扩张。董家子不死,蔡就不会出面,他不出面,帝党的声势就难以加强。打压董家子,却是因为他不死,就会因蔡的关系而获得皇上的信赖。我怕到时候……董家子加入帝党,那可就真的是羽翼丰满了。”
  听完了这番话,袁绍反而笑了。
  “叔父,侄儿以为您这是过虑了……董家子加入帝党又能如何?无甚功名,一介武夫罢了。只要蔡老头不出面,又有几人会因董家子的加入,而向帝党靠拢呢?至于董卓,也不足为虑。就算他兵强马壮,又能如何?到时候大将军一纸征召,还不是要乖乖的入京?入了京,董卓就变成了牢笼中的老虎,又有什么威胁呢?”
  袁隗一听,眼睛放亮。
  袁绍说的不错,只要抓住何进,董卓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看起来,自己确实有些过虑了……
  “那以本初之见,当如何?”
  袁绍沉吟许久后,轻声道:“叔父,我拟请大将军派张孟卓前往凉州,同时请叔父书信一封与太尉张温大人,命他派周慎将军兵发安定,于侧翼虎视董卓。周慎曾受叔父提携,张邈又是我的心腹好友,这二人进入凉州,一方面督促董卓决战,另一方面趁机分了董卓的功劳和兵权。这等于抰制了薰卓在凉州的发展,以慰叔父之担心。”
  “可是那八厨之一的张孟卓?”
  “正是!”
  袁隗连连点头,“若是如此,我心稍安。”
  袁绍微微一笑道:“至于我们,依旧保董家子,以安那董仲颍。如此一来可结好董仲颍,二来嘛也可向蔡翁示好……左右逢源,说不定,还会给我袁家添一虎将。”“此计甚好,就依本初。”
189|第一六0章 韩与马(二)
  刘洪登上太阁太史部,一下子引发了雒阳人强烈的好奇
  天象、谶纬……
  这个自先秦时期就出现的玩意儿,说起来玄奥诡谲,少有人能明白。而后又有董仲舒加入天人感应说,只把个谶纬之学吹捧的更加神秘,更加的高深莫测,令人难以理解。可越是这样,人们的好奇心就越是严重。
  毕竟这种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东西,再加上之前董俷建春门活劈郗虑,鸾卫营击溃官军等一系列事件的烘托。莫说是雒阳人,一时间青、兖、豫、司以及三辅地区的百姓黎民都为之所吸引,把目光投注在雒阳方面。
  以至于那幽州的张举作乱,凉州的羌人造反,反倒不为人所关心。
  甚至张举的脑袋送进了雒阳的时候,也无甚围观者,让前来传送捷报的刘虞使者好不怪异。张举人头送上去了,却没有人接见于他。使者无奈,只好在雒阳寻了一间客栈,暂时居住下来,等候汉帝的召见。
  五月,连续十余日的高温过后,一场倾盆大雨,让雒阳人再次感受到了那久违的凉爽。
  位于西园的鸾卫营内,董俷端坐在中军大帐中,捧着一卷兵书,却神游天外。
  杀了郗虑,过后仔细想想,觉得这事情似乎闹得有点过了。但杀了就杀了,也没什么好后悔……董俷在监牢的几天里,终于想明白了一个问题。
  演义评书当中,董卓为何最后落得千夫所指?是他不懂得时务,有些看不清楚自己的份量,以至于干出了废立的事情,引起天下人的反感。按照演义的说法,汉献帝明明比汉少帝要聪明,如果董卓真想要夺取汉室,做那大奸臣的话,一个懦弱无能的少帝在位,不是比一个聪明的献帝更有用处吗?当然,这里面肯定少不得士子的推波助澜。
  至于历史上的那个董卓,董俷已经不再是那么相信了。
  史书,还不是士子文人所书。里面究竟有多少真实,只怕谁也说不清楚吧。
  士子文人,可用而不可信!这是董俷得出的结论。
  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原以为凶多吉少的结果。好奇心驱使下,董俷请求任红昌摘下面具。且不论她是不是历史上的貂蝉,董俷却终于见到了那个传说中有着闭月羞花容的绝色佳人。若论将起来,任红昌的容貌和蔡琰在伯仲间。若说蔡琰举手投足中无不流露出一种大家闺秀的雍容气度,有仙人之姿,若空谷幽兰一般的神仙风采。那么任红昌,就好像是堕入红尘的天使,带着一种天生的妖媚娇艳,令世间鲁男子折腰。
  相比之下,绿儿显得有些小家碧玉的气质。容貌上比任红昌要逊色三分,同时也少了一点那种蛊惑众生的媚色。但从内心而言,还是绿儿要亲近三分。任红昌太美了,美得让人有点害怕。而绿儿给董俷的感觉,却是那种家一般的温暖。
  回到了鸾卫营之后,和任红昌之间的隔阂似乎一下子少了许多。
  董俷不能出去,但是有任红昌陪伴,生活倒也显得很有滋味。绿儿精于战阵,而任红昌似乎长于练兵。在大部分的时间里,她还是带着青铜面具,以遮掩她那绝世容颜。当然,这件事情绿儿和蔡琰都不知道。也算是任红昌和董俷之间的小秘密。
  中军大帐外,回响一声声喊杀。
  天早已经大亮,任红昌带着李信和司马香儿,已经开始操练人马。由于女子天生的体质限制,不可能学习巨魔士那样,习练凿穿和金汤战阵之法。那需要极为强悍的体力,还要有非常强悍的身体做基础。
  想想当年裴元绍训练巨魔士,从十几万人里才挑选出一千巨魔士。而董弃更加可怕,只选出了六七百人,其选人之严格,可见一斑。鸾卫营这些娇柔女子,自然无法和那些悍勇的西陲猛士相提并论。于是董俷只好翻阅马援留下来的兵书,又和任红昌经过十日的苦苦钻研,终于选择出了两套适合与鸾卫营女子们的战阵之法。
  一名流风,为骑战之法。兵书上有说,风无正形,附之于天。变而为蛇,其意渐玄。风能鼓物,万物绕焉,蛇能为绕,三军惧焉。
  马援根据这句话,并模仿胡人的骑射之术,创造了流风战法。仔细研究起来,就会发现这战法很像是后世的游骑兵战术,以骑射为主,来无影、去无踪,击敌之所不备,飘忽不定。鸾卫营如今不缺马,董俷把他从西凉带来的三百匹战马送进营中,配合虎女营,共四百人。
  第二种战阵,名为云垂。一千女兵苦练射术,同时人手一张钩镶,配短刀。所谓钩镶,是一种钩盾结合的复合兵器。上下有钩,盾为圆角方形薄铁,前面有凸出的尖刺。钩为圆柱形的长铁铤,向后稍稍弯曲。上钩顶端为锐刺,下钩末端为小球,两钩中间连接盾后的把手。盾用以推挡,钩用来钩束。配合短刀,左手锁住敌人的长兵器,特别是对用戟的敌兵极为有效,右手刀同时劈砍。这云垂战阵的关键有两个,一是箭术,二是钩镶的使用。
  而钩镶制作非常复杂,价格昂贵,只有汉帝的亲卫军才能够配备。
  可是董俷有钱,不需要担心这个。从敕勒川牧场源源不断送来了家具,由马嵩出面,如今已经在雒阳城中开设了店铺,生意兴隆,更日进斗金。别看董俷上一世只是个护林员,没见过多少世面。可观念的不同,毕竟造就了不同寻常的商业方式。
  每次家具送来的数量都不算多,可由于早先使用敕勒川牧场家具的人非富则贵,已经成为了一种身份的象征。一套家具,无百万钱休想拿下,市井中虽也有仿制,可董俷在家具上用黄金打造了巨魔士令牌的式样,并有蔡邕题字,岂能同类而与?还别还价,谁都知道,敕勒川牧场的家具绝不会和你讨价还价。要买就买,不买算拉倒,这就是所谓的品牌效益吧……
  总之,董俷一点都不缺钱。
  请曹操出面,帮忙打造钩镶。同时为了适应女子的体质,还专门做了一些改动。以至于曹操戏称说:“董西平如今留恋众香国,估计给他做羽林军校尉都不会干。”
  没错,董俷如今一心都扑在了鸾卫营上,还真的没其他心思。
  在董俷心中,有他独特的想法。
  钩镶造价很高,全铁打造,女孩子家用的的确是麻烦。
  秘密派人通知沙摩柯,请沙摩柯设法联系武陵山的老蛮王,去寻找传说中的藤甲秘方。记得评书中有说过。诸葛亮七擒孟获的时候,曾遭遇南蛮藤甲兵。那藤甲以独特秘方制作,能刀枪不入,而且极为轻便。若能找来,配合董俷的将做营,一定可以打造出一支与众不同的钩镶兵来。至少,能适合这些女人的使用。
  现如今,鸾卫营流风阵法由任红昌主抓,云垂阵归李信和司马香儿训练。
  基本上董俷已经不需要再去操心。干脆整日就在中军大帐当中,很少再出去检验。
  可不要以为董俷无事可作,他有更重要的事情。
  蔡琰送来了一部《道德经》,让董俷做标点分隔。这实际上是对标点符号运用的一种解释,也是等同于让董俷进行点评。本来蔡琰是想要送来一部论语或者春秋。但一提出来,就把董俷给吓住了。那两部作品,厚厚的一摞,若是标注标点,足以让他吐血。
  汉室早期信奉黄老之术,而且《道德经》只有五千字,似乎比较容易。但是拿过来之后,董俷才知道那做学问的痛苦。每一个标点,都要小心翼翼。因为不同的标点,所代表的意思也不同,他还真的不敢轻易的下手。
  道可道,非常道……
  开头两句标注了标点之后,董俷就有点懵了。
  可又不能不做,因为蔡琰说了,若不好好的做完这件事情,就不要再去找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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