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学问,好难!
  董俷扔了手中的兵书,把桌子上的竹简也收拢起来,苦着脸,挠着头,走出中军大帐。只见日头正烈,不过因为那一场雨,倒也还算是比较凉爽。
  “主公,学问可是做完了?”
  在大帐门口守护的王双笑呵呵地问道。对于董俷,王双很尊敬。可时间长了,却也知道这个主公其实比他大不得多少,有时候很好说话。这些日子来,董俷整天长吁短叹,哭诉做学问的苦楚。以至于王双每次见他的时候,都会嘻嘻哈哈地说笑。
  “做完个屁……我终于知道,那做学问的人真是不容易啊。”
  由于不放心家里人的安全,董俷让沙摩柯带一部分人留在大宅门,还让典韦带了一部分人去蔡家守护。成蠡、董铁、成廉,也都各有用处,只剩下王双无事可做。
  干脆就带来了鸾卫营,也算是做个伴儿。
  董俷伸了一个懒腰,看看天色之后,突然说道:“王双,这已经过去多少天了?”
  “二十天!”
  “还有十天……”董俷在心里咒骂了一声:“早死早超生,妈的天天在这里熬着,真他娘的快要我疯掉了。有日子没有活动筋骨了,王双,咱俩练几招怎么样?”
  王双也是个武痴,闻听自然大喜:“小将遵命!”
  立刻跑去准备马匹兵器,董俷在大帐门口舒展了一下身子,正准备去校场的时候,突然鸾卫营外有人大声叫喊:“主公,主公何在?我是董铁。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董俷一怔,忙向营门外走去。
  大营门口有一队羽林军把守,就是为了看住董俷。董铁无法进入大营,只好在外面叫喊。
  眼见董俷过来,羽林军如临大敌。恶汉之名,已经在雒阳是妇孺皆知,天晓得又要生出什么事情来吗?
  “小铁,出什么事了?”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董铁身穿一件武生劲装,不过看上去有些破破烂烂。
  身上还带着血迹,发髻也有些散乱。
  看到董俷出现,他跪在地上放声大哭:“绿夫人,绿夫人被人打伤了!”
  董俷先是没有反应过来。怔怔地问道:“被打伤人?绿儿怎么会被打伤了……你说什么?绿儿被人打伤了?谁那么大胆,居然敢伤了绿儿,她,她可有生命危险?”
  羽林军已经觉察到了不妙,眼看董俷冲过来,连忙让开了路。
  董俷过去一把抓起董铁,怒喝道:“谁伤了绿儿,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今日夫人和大夫人约好了,准备去犬市散心。可谁想到走到金墉门大街的时候,被一群无赖子阻拦。当时三爷没在,两位夫人只带着我和成廉,还有两三个小厮。那些无赖子上前辱骂大夫人不知廉耻。绿儿夫人就怒了,要出手教训他们……没想到突然就涌出了一大堆人,围过来就和我们打在一起,绿儿夫人为保护大夫人被砍了一剑,幸好当时酒楼上有两位壮士出面,总算是把夫人们救了出来。”
  “人呢?人有事没有?”
  “大夫人还好,可绿儿夫人……我出来送信的时候。已经有郎中去了。”
  董俷的脸,狰狞而可怖,手握成了拳头,身子不停地颤抖。
  这时候王双已经准备好了马匹和兵器,看到这种情况,连忙跑去找任红昌报信。
  “可知道是谁,是谁伤了绿儿?那些人,那些人可曾被抓住?”
  董铁哭道:“官府根本奈何不得对方,任那些人走了。我后来知道,那些无赖子,大都是太学院的学生。还有河东卫氏的子弟纠集的人手,是故意来找我们麻烦。”
  董俷咬碎钢牙,握拳仰天一声怒吼:“尔等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说着话,董俷口一声长啸,只听营内传来了象龙的爆吼声,风一般地冲了过来。
  董俷翻身上马,王双已经赶过来了:“主公,带着兵器!”
  有羽林军的都伯上前,战兢兢问道:“校尉大人,皇上有命……”
  董俷抄起了独脚铜人槊,在马上抡了一下,槊头铜人七窍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
  “尔等谁敢拦我?”
  王双和董铁此时也已经翻身上马:“主公,我们去哪儿?”
  “官府不管,我就自己解决。哪里有士子,我们就去哪里。今日我若不为绿儿报仇,董俷誓不为人……”
  羽林军有点懵了……可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听大营之中一阵人喊马嘶,任红昌带着鸾卫营骑兵就冲了过来。
  “红昌,你们回去!”
  “不,红昌誓与将军一起。”
  “鸾卫营誓与将军一起……”
  女兵们大声叫喊,李信和司马香儿此刻也已经集结了营内所有的女兵。这些女人,手持钩镶短刀,清一色的特制筩袖铠,杀气腾腾,如同一群母老虎。
  羽林军的士兵们有点懵了!几曾何时,这些曾经靠着身子才能吃饱肚子的女人,竟然会有如此可怕的杀气?看那寒光闪闪的兵器,看那一张张杀气腾腾的面孔,简直好像换了人一样。早先这些士兵们对鸾卫营的训练还不屑一顾。在他们看来,董俷花了那么多钱打造鸾卫营,简直就是浪费。可现在,他们突然明白过来。当一群绵羊配上了獠牙和利爪之后,她们可以很快的从羊变成狼,而且是那种吃人不带吐骨头的凶残母狼。
  看着姑娘们一张张真挚的面孔,董俷心中也不由得感动。
  “姑娘们,随我一起杀人去!”
  董俷两脚一磕马肚子,象龙猛然一声如雷般的暴嘶,冲出了鸾卫营的大门。
190|第一六一章 韩与马(三)恳请月票
  雒阳士子喜欢一个地方,那就是在南宫门外的英雄楼。
  毗邻金墉门大街尽头,和南宫门大街交接,东西方向一边是建春门大街,一边通往正阳门大街,可说是正在雒阳最为繁华的地段上,不论交通还是其他,都很方便。
  士子们之所以喜欢英雄楼,是因为这‘英雄’二字。雒阳市井有一个说法:非真英雄不登英雄楼。也就是说能在英雄楼上吃酒的人,都是真英雄。天晓得这个说法是从谁口中流传出来?反正喜欢附庸风雅的士子们,对这里情有独钟。
  卫梓和几十个太学院的士子兴高采烈的登上了英雄楼,上百个家人也因为主子们心情好,而被安排在英雄楼的一楼吃酒。原本客人并不多的英雄楼,一下子人满为患。
  按道理说,客人多了,代表着生意好,史阿应该很高兴才是。但不知道为什么,史阿的眼皮子直跳,心里更是感到了一阵阵的不安。酒楼上的士子们推杯换盏,一边痛骂武人粗鄙,一边又说着污言秽语,好不难听。
  “没想到那恶汉居然还有此艳福,那小丫头倒是真水灵……哈哈,若不是大家拉着,我今日就不仅仅是砍她一剑,说不得要把她抓回去……好好羞辱那恶汉一番。”卫梓意气风发,大声说道。
  一群太学院的士子们纷纷点头,不停的奉承。
  河东卫氏,声势虽然不如以前那般厉害,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依然很有威望。
  太学院的士子大都出身高贵,再不济的也是个望族。说穿了,世族和世族之间休戚相关,彼此往来极为密切。特别是于河东、河内两地,世族之间的利益可说是盘根错节,谁也离不开谁的架势。卫家,无疑是这些世族中的领头人之一。
  卫梓也算得上是卫家的才俊,性情高傲。自家的事情,他自然知晓。但不管怎么说,那蔡琰都是他卫家的媳妇,居然要嫁给一个鄙夫。这对于卫梓而言,是绝对不能接受的,甚至感到了一种莫名的羞耻。
  董俷大闹建春门,让卫梓看到了一点希望。在他看来,这一次那董家子就算不死,也要脱一层皮。没想到,雷击嘉德殿却把这件事拖延了下去。让卫梓很不高兴,本来和一干损友出门散心,不想在金墉门大街遇到了蔡琰,就立刻纠集下人们过去挑衅。
  他不高兴,董绿等人这段时间也不开心。
  双方一下子就发生了冲突,卫梓等一百多个人一拥而上,围攻蔡琰等人,他还砍了董绿一剑。说实话,事情结束之后,卫梓也有点担心。可再一想。他怕什么?他堂堂河东卫氏的人,砍个鄙夫的女人又算得上什么事情?周围损友再一戳哄,卫梓立刻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带着人来英雄吃酒。
  王越门徒无数,史阿虽然是豫州人,可从小就在雒阳附近长大,也是个地头蛇,很快就打听到了事情的经过,不由得暗自叫苦。
  “快,快去找人来……”史阿的意思是,找些官面上的人过来。这些日子尽听的都是关于那董家子的事情,史阿也算多少有些了解,那是一头疯起来连天王老子都管不住的老虎。虽说那疯虎现在被关在鸾卫营。可天晓得他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呢?
  要说史阿的反应不是不快,但还是有点慢了。小徒弟刚出酒楼大门,就发现事态已经变得严重起来。
  除了通往皇城南宫的街道之外,其他三条大街上,行人寥寥,商户都关上了门扉。
  三队人马,分别堵在了三条大街上,清一色的女兵。
  金墉门大街和建春门大街,各有五百钩镶兵,五十人一排,盔明甲亮,杀气腾腾。
  正阳门大街上,却是四百骑兵。
  都是长枪马刀,英姿飒爽。三队人马前面,各有大将带领。
  金墉门大街的人马,有王双带队。三亭大砍刀寒光闪闪,一匹纯血西凉铁,身披镔铁甲,好不威风。建春门大街上的将领,是三员女将。任红昌在最前面,身后有李信和司马香儿。而正阳门大街的骑军主将,赫然是那个名驰雒阳的恶汉。
  只见董俷胯下象龙,身披重铠,手中一把独脚铜人槊,细目微闭。
  在董俷的身后,董铁一身劲装,身背一对折铁刀,跨坐在马背上,秀气的面庞此刻显得格外狰狞。
  随着董俷催马,四百骑军行动如一,同时向前进。
  与此同时,金墉门大街和建春门大街上的钩镶女兵也徐徐而动,速度很慢,但是却让人心惊肉跳。唰唰唰,整齐的步法,透露出浓浓杀意。踏踏踏,那马蹄声中,充斥这一种阴冷的金属气息,回荡长街上空。
  楼上正推杯换盏的士子们也发现了不对劲儿。为什么呢?原本酒楼外面的街道喧嚣热闹,突然间变得鸦雀无声。有人探头出来,向外面一张望,忍不住啊的惊叫起来。
  “主人,就是这个人,他参与了袭击夫人的行动。”
  “任红昌!”
  董俷厉喝一声,任红昌摘弓搭箭,对准了那酒楼窗口探出的脑袋,嗖的就是一箭。箭似流星……
  董俷同时催马疾驰,冲到了酒楼下面。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来,利矢穿透了那士子的脑袋,鲜血噗的溅在了酒楼的地板上。
  卫梓等人不禁吓了一跳,突然听到酒楼下有人咆哮:“楼上的杂种们,你家董爷爷在此,还不滚下来受死……我数三声,若你们不出来,我可就要冲上去杀人了。”
  “董校尉……”史阿大步流星从酒楼中出来,一脸笑容拱手道:“董校尉,有日子没见了,一向可好。”
  “史东主,我今日并非是来找你的麻烦。一会儿有什么损失,我双倍赔偿。不过你最好赶快离开,否则我认得你,可我手中的槊,却不会认得你。”
  董俷的眼睛通红,闪烁着一种野兽的凶芒。
  史阿心知这一次董俷是真的怒了,看起来是要出大事!暗自咒骂那些士子们脑袋坏了不成?明知道这恶汉是个凶人,还要招惹。你们招惹了也就罢了,赶快滚回你们的太学院呗,却跑来我这英雄楼,简直是殃及池鱼。
  可是,史阿又不能说出这些话,只能苦笑一声道:“董校尉,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一个大概,是非对错咱们且放在一边。只是我英雄楼有一个规矩,凡进了我英雄楼的客人,就要受到保护,否则……史阿斗胆,请大人给我个薄面,日后再说,行不?”
  董俷冷笑一声:“史阿。我砍了你老娘,然后告诉你今天我要吃酒,日后再说,如何?”
  “这个……”史阿不禁苦笑摇头,想再说什么,可实在是说不出口了。
  这时候,卫梓在楼上大声喊:“史阿,听说你深得王越真传,杀了这混蛋,我可以请你去河东做官。”
  史阿对这卫梓好生腻歪,但这规矩定下来了,他就要保护客人的周全。
  “取剑来!”史阿轻喝一声,早有侍者捧剑走过来,递到了史阿的手中。
  “校尉大人,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要报仇,我要守我这英雄楼的规矩,史阿只能得罪了。楼里的人,我必须要保护,不过动起手来刀枪无眼,大人莫怪。”
  早就听闻,史阿剑术绝伦,只是在坐镇英雄楼之后,从没有人见过史阿动手。
  卫梓等人又害怕,同时又兴奋。有士子大声说:“史阿,莫要害怕,我们一百多个人,加上你英雄百十号剑手,难不成还会怕一群女人?小的们,给我杀出去!”
  家丁抄起家伙就往外冲,只听一声冷历娇叱:“放箭!”
  嗡……一排利矢飞出,首当其冲的十几个家人立刻倒在了血泊中。紧跟着王双厉声喝道:“十连射,放箭!”
  只见那钩镶女兵早已经放下钩镶,捻弓搭箭。一排射完,自动后退,身后一排女兵再次射箭,而后退后,第三排女兵紧跟着就站出来。十排女兵轮射之后,队形丝毫不乱,甚至没有前进一步,依旧是立在原先的位子上,弓箭低垂,身形半蹲。
  而那百十个家人,却已经变成了刺猬,尸体横陈于英雄楼外,没有留下一个活人。
  史阿倒吸凉气……
  楼上的士子们也是一阵头皮发寒……
  这,这些真的是鸾卫营的女兵吗?只看这一轮连射,就算是羽林军也未必能比得上。
  史阿握剑的手更稳,心知今天的事情,恐怕要麻烦了!
  师父啊,徒儿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妈的,谁说鸾卫营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兵。一头疯虎,怎么可能带出一群绵羊?
  董俷冷声道:“史东主,现在带着你的人走开,我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校尉大人的好意,史阿心领。但英雄楼的规矩是我老师定下来,请恕史阿得罪了!”
  锵的一声,宝剑出鞘。
  三尺青锋剑寒光闪闪,史阿腾空而起,一招长虹贯日,青锋剑带着一抹寒光,直刺董俷。
  只这一剑,就足以展现出史阿深厚的剑术功底。
  扑面而来的剑气,令董俷吃了一惊,心道一声好剑法,舞槊就要迎上。
  “主人,这个人交给小铁吧!”陡然间,身后的董铁一声大喝,从马背上窜出,身体在空中连翻三个跟头,折铁刀锵地出鞘,双刀在空中交错,左手丘里刀横抹,右手折铁刀却是一招力劈华山,当头砍下。
  只听叮,铛,两声响。史阿在电光火石间变招,举剑连刺,崩开了董铁的折铁刀。
  董铁在空中一个翻腾,飘然落地,随即糅身而上,双刀舞成了一团光毫,扑向史阿。
  董铁的武艺,源自于羌人刀法。在学习了五禽戏中地猿戏之后,又糅合了一些步战的经验。形成了一种独特的体系。刀刀狠辣,偏偏身法轻灵。围着史阿不停地转动,如同野狼奔袭,每次出招必然是狠辣至极,全不顾自身安全,有一种惨烈的血战之气。
  而史阿的剑术却是传自于王越,他早年也曾做过游侠,故而剑法处处透出一种端正之气。任凭董铁转动。史阿却始终站在原地。见招拆招,章法丝毫不见混乱。
  这二人打在一起,董俷一眼能看出,董铁不是史阿的对手。
  有心过去帮忙,却听董铁大声喊:“主人,伤绿夫人的凶手就在楼上……”
  “史东主,休怪我无礼了……王双,和董铁缠住史东主!”
  说着话,董俷跳下马就朝酒楼冲去。而酒楼的侍者,也二话不说,拔剑试图阻拦。
  董俷大槊抡开,一招玉带缠腰,握住大槊的中央一转,叮叮当当一阵响,碰触大槊的利剑纷纷折断,几个侍者被打得倒飞了出去。也是董俷没下狠手,故而侍者们也没大碍。可即便如此,那几个人还是虎口血淋漓,倒在地上哀嚎。
  史阿也急了:“大人留步!”
  “史东主,我家主公说了,你还是留下来吧!”王双下马,三亭大砍刀展开,一招凤凰三点头,挡住了史阿。史阿一剑崩开砍刀,董铁已经糅身贴上,双刀抹丘,朝着他脖子就砍上来。这二人一个长兵器,势大力沉,一个短兵器,却招招狠辣。
  若论造诣,史阿远胜二人,可想要一下子取胜,却也是非常困难。
  三人走马灯似的站在一起,任红昌大枪一摆,身后的钩镶女兵迅速逼来。
  几十个侍者一下子被女兵围住。别看这些侍者剑法高明,却没有任何实战的经验。
  而钩镶女兵却是经过严格训练,虽说云垂战阵尚不纯熟,可是配合起来,却是天衣无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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