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承,乃是董皇后的弟弟。而彭城董氏,却是当时之望族,颇有名气。董卓和李儒都敏锐的觉察到,这董金此次前来,恐怕是别有目的。但不管是什么目的,能入董家族谱,不管董卓是不是真的和董家有关联,那都等同于换了一个老大的身份。
  族谱这玩意儿,还不是人写的?
  董金说有董雅的名字而无董卓的名字,意思就是要董卓表明态度。
  董卓起身:“请先生转告车骑将军,就说董卓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归宗认祖……恳请将军看在董卓一片诚心,圆了卓这个念头吧。”
  话中之意,却已经表明了心迹。
  董金沉吟了片刻,从贴身的内衣夹层取出两封信,递给了董卓。
  “这两封信,一封为我家主人所写,另一封信……大人看罢,告知小人答案就行。”
  董卓扫了一眼信封,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其中一封信上,赫然盖着皇帝的印信,这分明是一纸诏书啊。
  打开信,仔细地看了一遍,董卓肃容道:“请转告大人,就说董卓定奉旨而行。”
  董金说:“在小人出发之前,主人曾让小人转告大人几句话:公子在雒阳为士人不容。但只要有主人在一日。定然会保公子周全。大人当积蓄力量,来日方能有所作为。若能成事,则大将军一职非将军莫属,故而如何作为,请大人三思而行。”
  这番话,说的很巧妙。但清楚的表达了董承的意思。究竟是董承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
  董卓不想询问,这可是个天大的好处,正可以助他在凉州站稳脚跟。董金离开不久之后,雒阳就传来了董俷被打入大理监。险些被人陷害的消息来。紧跟着,袁绍派来了张邈,美其名曰协助。可明眼人都能看出那袁绍的心思。张邈前来,恐怕并不只是单单为协助董卓那么简单。
  张邈很明事,来到陇西之后,并不急于插手军务。
  可董卓心里很清楚,这张邈不是不想插手,而是在等待时机。只要凉州战事一平息,他肯定会窜出来。那时候,以袁家四世三公的能力,分了董卓的权,易如反掌。
  袁家人,你们好算计啊!不过董卓却不担心,既然有董家支持,那就放马过来吧。
  故而当李儒说出韩遂可能有阴谋的时候,董卓很配合的把金城人马全部调到河谷。想突围,那就突围吧。只要你在凉州,就跑不出我手心。
  而在李儒方面,也正好除了胡轸,出心中一口恶气。
  ……
  北宫伯玉被张绣拿住,押到了董卓的面前。看到北宫伯玉,董卓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自家的大女儿和大女婿,心中顿时升起杀意。
  “北宫玉,我可是久闻你的大名了!”
  董卓故意叫出北宫伯玉早先的名字,脸上流露狰狞的笑容。
  北宫伯玉面色灰白,心中充满了绝望之意。他很清楚,董卓绝不会饶了他的性命。
  有心做地硬气一些,可这腿却不停地哆嗦,扑通跪在了地上。
  “当**杀我女儿,可想过今日?”
  深吸一口气,北宫伯玉说:“要杀要砍,随你的便……”
  “哈哈哈,我要杀你,如同碾死一只蚂蚁般简单。不过我现在突然想告诉你一件事,相信你一定愿意听。就在你和我交战的同时,你那好友韩遂,占领了金城。”
  北宫伯玉眼睛一亮,但看到董卓脸上的笑容时,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不过他没有来救你,而是带着粮草兵马,往安定投那李文侯和边章去了。嘿嘿,你那最信任的盟友,如今已经抛弃了你,不知你这位破羌之王听了,有何感想?”
  “他,他又……”北宫伯玉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张口吐出了鲜血。
  韩遂,我为什么总是要相信他呢?都说读书人识廉耻,讲忠义,可他为何一次次的出卖我?
  看着北宫伯玉惨白的面容,董卓一阵快意。
  “来人,把这反贼推出去斩了!”
  有小校过来拖着北宫伯玉就走,不一会儿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被逞到了董卓的面前。
  “华雄、徐荣!”
  “末将在……”
  “自今日起,湟中破羌人马归你二人掌管。不管怎么说,那破羌也曾是我女儿的部属,你们要好好打理才是。秦胡兵交由韩猛指挥,原南阳兵,归于张济指挥。李傕、郭汜,带本部人马前往立刻前往金城,通知牛辅增派人马、粮草,各部就地休整。”
  “喏……”
  “李儒、李肃,你二人随我去一趟白马羌,我要去见见那白马羌王……”
  说到这里,董卓目光一转,盯住了张绣。张绣年方十八,生的仪表堂堂,颇有威严。
  董卓想了想:“张绣,我将我麾下五百博浪士交予你,你即可携带北宫伯玉人头,前往雒阳。到了雒阳之后,先去求见我家狮儿,将人头交给他,就说我没有忘记当初和他的约定。要他再忍耐一下,若是有问题,就去找他岳父和董承商量。”
  张绣闻听,先是一怔,可旋即惊喜异常。
  “大人,人头交给公子之后,绣当如何呢?”
  “留在他身边,好生保护他……西平回转凉州之时,你就是这厉祖军校尉。”
  张济叔侄兴奋无比。厉祖是他们老家,厉祖军校尉,岂不是说董卓会让张绣独领一军吗?
  厉祖啊,到时候我叔侄就能衣锦还乡。
  张绣单膝跪地:“小将誓死,定护卫公子周全。”
193|第一六四章 尘埃落定(恳请月票)
  刘洪走上嘉德殿,胖胖的脸上,写满了疲倦二字。视满朝文武若无物一般,径自跪在丹陛下三拜九叩:“启禀皇上,臣刘洪不辱使命,三十天体察天意,终有所得。天意如何,皆书于奏章之中,呈请皇上御览。”
  说着话,从大袖中取出竹简一卷,高捧过头顶。
  “阿父,呈上来!”
  张让连忙佝偻着身子,走下丹陛,从刘洪手中接过竹简。可就在这时候,令满朝文武惊骇的事情却突然发生了。当张让从刘洪手中拿起竹简的一刹那,刘洪的脸色突然通红,喉咙抖动了两下之后,一口鲜血喷出来,溅的张让一身都是血红。
  刘洪瘫在了地上,气息奄奄。
  汉帝先是一怔,但迅速反应过来,大声喊叫道:“太医,太医何在?”
  嘉德殿上乱成了一团,所有人都惊恐地看着昏迷的刘洪,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有聪明的,隐隐猜到了其中的端倪。想当初许劭月旦评评点董俷三人的时候,不也是一口血吐出来挂掉了?难道说,这不是在做戏?而是刘洪真的泄露了天机,故而才遭到了如今的天谴吗?
  张让手捧竹简,站也不是,退也不是,半天说不出话。
  有人唤来了太医匆匆上殿,为刘洪检查了一番后,回答说:“皇上,皇叔气脉虚弱,需尽快调养才行。若是在耽搁下去。臣恐皇叔有性命之虞。”
  “因何如此?”
  “皇上,皇叔的脉象虚浮,而且极为怪异。臣从医二十载,却从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故而也不好说明。”
  “既然如此,快快搀扶皇叔下去,好生调养。”
  汉帝说完,又对张让道:“阿父,快将手中书卷呈上来,朕要看看天意究竟如何。”
  张让闻听,忙奉上了竹简。
  汉帝打开竹简,见上面洋洋洒洒书写千余字。
  但内容无非是一个:雷击嘉德殿,是因为朝中有忠良为宵小所陷害,故而警示之。那忠良为勾陈降世,一如文王之雷震子一般,是上天派来护佑大汉江山社稷的忠臣……
  汉帝抬头,突然问道:“何人是朕的雷震子?”
  此言一出,大殿上一片寂静。
  汉帝分明是把自己比作了周文王,听上去似乎有点怪异。可即便怪异,谁敢开口。
  好半天,司徒陈耽挺身而出道:“天书所言雷震子,必为皇甫义真。”
  何进阴阳怪气道:“如此说来,雷震子已死,岂不是说我大汉必将亡于吾皇之手?陈司徒,你好大的胆子,诅咒大汉江山,更污蔑吾皇昏庸无能。我且问你,天书所言,朝中有忠良为宵小所陷害,也就是说那忠良之臣尚未弃世,与皇甫嵩何干?”
  “这个……”
  张让也开口道:“老奴幼年时曾听人说。凡上天所派,定有异象。传闻那雷震子相貌秉异,非常人之相,幼年曾为人所弃,后来才成为文王之子,和皇甫义真完全无关啊。”
  又有东观博士站出来说:“臣闻董家子生就秉异相貌,且名字中的‘俷’字,亦含‘弃’之意。以臣之见,天书中所言大汉忠良,莫非是指的那董家子董西平吗?”
  袁隗一旁听得目瞪口呆。蔡老头可真是为了保他这个女婿,什么都敢说啊!连董俷是雷震子转世的瞎话都愣是敢往外编,他还真的是不怕这上天给他天谴吗?
  东观博士,大都以蔡邕为马首瞻。可以说有一大半是以蔡学生而自居,剩下的那些人,或是钻研经学,却以卢植为师。
  汉帝闻听,不禁连连点头。
  而卢植此时也站出来,恭敬地说:“启禀吾皇万岁,臣尚有一本。”
  “奏来……”
  “前日臣于蔡翁家中做客,偶然见有一书,名《敕勒川文集》,据说是有蔡翁之女昭姬编撰,尚未完成……不过,臣随手翻阅,发现其中颇有奥妙,特别是有一种断句之符号,非但浅显易懂,而且于文章阅读,颇有益处,臣当时甚为惊讶。”
  谁也不晓得,这卢植为什么突然说出这样的事情,好像和主题不着边啊。
  倒是汉帝笑逐颜开,点头说:“蔡翁学究天人,有三君美名。想必那些是他所创吧。”
  “臣当时也以为是如此,可后来一问,才知道这断句符号,实乃董家子所创。”
  “啊?”
  就连袁隗都吃惊不小。
  那董家子还有这等本事,一武夫而已……
  “董家子?可是那董西平?”
  “正是!”卢植笑道:“那董家子生的确粗豪,五大三粗的看不出还有这种本领。臣当时也不相信,就取笑蔡翁说:伯喈先生为女婿张目可以理解,但有些过头了。”
  “哦,那蔡翁如何回答?”
  “蔡翁说,那确实是董家子所创,非是他为董西平张目,之所以起名为《敕勒川文集》,是因为董家子自幼长大的地方,就是凉州董家的敕勒川牧场。而敕勒川三字之名,还别有来历。据蔡翁之女昭姬说,那是源自董家子所创作的一首民歌。”
  这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有趣了,赳赳武夫化身翩翩文士?
  汉帝问道:“那民歌是如何唱的?”
  “说实话,那民歌文辞不美,却带着雄劲之豪迈,颇有塞外民族之风味,若无生活于西北苦寒之地地经历,定然无法创作。臣曾征战沙场,甚爱此歌之粗犷,故牢记心中……今日皇上既然询问,臣且唱之:敕勒川,武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这曲调经过蔡父女精心修改,而卢植那略带苍老沙哑的声音唱来,更显风韵。一时间,竟有人似乎有一种眼见西北大地之苍凉的风情。一曲唱罢,连袁隗也忍不住拍手叫好,可拍完了手,却似乎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汉帝也不禁轻声唱和,连连点头。
  “这董家子,倒是个有才艺的人啊。”
  “皇上,只怕此歌非董家子所创,而是抄袭他人之作。”
  卢植闻听愕然:“陈司徒,敢问是何人所创?陈司徒可能够说出来历?另外,那董家子曾与昭姬相伴,并为昭姬作诗一首:美人卷珠帘。深坐蹙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敢问也是抄袭?还有当日董家子在鸾卫营所创《木兰歌》,抄袭何人?”
  陈耽被问的哑口无言。
  卢植从袖中取出竹简一卷,捧过头顶。
  “皇上,董家子在鸾卫营之时,曾整理出《道德经》一卷,并附有断句之标点用法,呈给皇上。”
  袁隗、何进,面面相觑。
  那董家子,居然真的有这种本事?
  两汉时代,特别是在西汉早期,黄老之术可说是皇室必读的文章。自董仲舒之后,虽说儒学兴起,但对于皇室而言,却是外尊儒术,内尊黄老。故而每个皇帝都曾经诵读过《道德经》。即便是汉帝刘宏,也不例外。接过绣简翻阅之后,按照标点符号的含义去理解董俷的断句,汉帝刘宏连连点头,时而又轻轻摇头。
  陈耽眼见着这事情要脱出了控制,恨恨地瞪了卢植一眼,抢步上前。
  “皇上,就算那董家子文才出众,可是却有杀害皇甫义真的嫌疑,不可不查啊。”
  “司徒,你们口口声声说皇甫义真为董家子所害,可除了那一纸不知是何人所写的证词之外,再也没有其他证据。朕这月余来也曾询问过,那董家子分明用的是马槊,可杀死皇甫义真的人却是用双锤。而且,皇甫义真为箭矢所射杀,据朕调查,那董家子并不善射,甚至连弓弩都没有。其三弟蛮人沙摩柯倒是善射,可在皇甫义真死的时候,正和现荆州东部都尉秦颉在南阳与反贼鏖战,何国丈可作证。”
  一旁何进,轻轻点头:“正是。”
  “尔等一边说董家子是杀害皇甫义真的凶手,一边却又没有半点证据,连那所谓的证人如今也不见了踪迹。陈司徒,朕看你真的老了,老的连是非黑白都分不清了!”这最后一句话出口,让陈耽身子一颤。
  刘宏的意思很明白:你老了,别占着茅坑不拉屎了,还是把职务给我乖乖的让出来吧。
  陈耽知道,若他再不识好歹,只怕……跪在丹陛下,泪流满面:“老臣确实老了,实不足以担当司徒一职,请皇上恩准臣致仕还乡。
  一时间,朝堂上众人唏嘘不已。陈耽,陈汉公,东海人……曾经历任司空,司马,司徒,如今就这样退出了雒阳舞台。皇上的意思很明白,这就是在警告我们,别没事找事!
  就在这时候,突然小黄门硕禀报:“启禀皇上,鸾卫营校尉董俷请求觐见皇上。”
  众人一怔,董家子求见?
  汉帝也觉得有些奇怪:“可有说是什么事情?”
  “皇上,那来送信的羽林军军官说,似乎是关于凉州的战事。”
  “凉州?凉州怎么了?韩遂虽然突破了金城防线,和李文侯等人汇合,难道他们……宣董俷觐见!”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董俷虽说被关押,同时又有旨意不许董俷见任何人,可实际上呢,大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谁也不清楚,董俷这会儿上殿要干什么。
  不过他目前还在鸾卫营,故而传报之后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黄门在殿外高呼:“鸾卫营校尉董俷,请求觐见。”
  “宣!”随着一阵呼喊声此起彼伏,一身戎装,头戴九头扭狮子罩面盔,身穿九头扭狮子乌金铁叶甲的董俷,大步流星走上嘉德殿。九尺五寸的身高,在百官之中如鹤立鸡群。步履铿锵有力,魁梧壮硕的身形,犹如一座小山。
  在大殿上的文武百官,不少是第一次见到董俷。只是那罩面盔遮住了董俷的面庞,看不到长相。但从那步伐之中,让不少人忍不住心中赞叹:果然不愧是虎狼之将。
  “臣董俷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恭祝吾皇千秋万载,寿与天齐。”
  别开生面的话语,让满朝文武都是一怔。
  汉帝笑了。这可是第一次听人如此叩拜,不过感觉挺不错。
  “下面跪的可是董西平?”
  “正是罪臣!”
  “哦?你早先不还说自己无罪,为何又自称罪臣?”
  董俷大声说:“臣自称有罪,是以为臣又违背了皇上的旨意。皇上要臣禁足鸾卫营,不许和任何人说话。可是今天有家人前来送信,臣……臣与凉州羌贼有杀姐之仇,不共戴天。离开凉州之前,臣曾与父亲说,若杀了仇人,定要告诉微臣。”
  “哦?”
  “如今,臣父于积石山斩杀湟中贼酋北宫玉,并命人送来贼酋首级,告知微臣……那北宫玉,就是四贼酋之一的北宫伯玉。本是微臣姐夫的弟弟,因窥微臣姐夫的破羌王之位。与贼酋韩遂联手毒杀臣的姐姐和姐夫……现如今,北宫伯玉首级送到。”
  小黄门蹇硕手捧锦盒,走上嘉德殿。
  汉帝刚开始还有点莫名其妙,可听到后来,却是完全明白了。
  “这,就是北宫伯玉的首级?”
  汉帝忍不住放声大笑:“数日来朕听到的尽是坏消息,唯有今日,却听到了一个好消息。董卿平身,你虽有违朕的旨意,却是在情理之中,朕不但不怪你,还要赏你……董卿,皇甫义真之事现已查明与你无关,这些日子你受委屈了,可有什么要求?”
  袁隗、何进等人翻了无数个白眼儿。
  他受委屈?他何曾受委屈了?先是大闹大理,连大理左平郗虑也被他杀了。两次未奉旨意就出动鸾卫营,其中一次还是为了报私仇,若非王越等人拦着,这家伙敢把太学院的人都给杀干净。士子们震怒,却是我等给他擦屁股。他整日呆在鸾卫营,一千多个姑娘陪他戏耍玩闹,妈的,他这也算是受委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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