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儿也许已经看出了这只狼身受禁锢,便不怕它了,在它面前恣意妄为。
  狼似乎不怒也不烦,只是非常冷漠地看着它,任它独自鸣叫。鸟儿似乎缠上了狼,不逗它个尽兴,便不会离去。它抖抖身上的羽毛,昂着头,不停地对狼鸣叫。狼见它没完没了,便卧下,一副不予理睬的态度。鸟儿发现了狼的忍耐背后有一种无奈,便从石头上飞下,靠近狼叫了起来。叫了几声,便旋飞而起,在它周围打转。鸟儿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这种举动很危险,狼只要突然一伸爪子,就能抓住它,但狼没有那样做,只是仍然冷漠地望着它。
  我等了很长时间,但它们之间仍然相安无事,并没有发生什么刺激的事情。我突然觉得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我听不懂鸟儿的语言,怎么能知道它在叫声中表达的是什么呢?我只是出于人的心理,在为它们担心,说不定,鸟儿正对狼诉说着一件高兴的事情呢!这么一想,我顾虑全无,反而感到眼前的一切都美好起来。
  这时候,鸟儿更接近了狼。一只鸟儿接近一只狼,在行为上显示出了一个生命对另一个生命的亲近。作为鸟儿,它一定在心灵中接纳了狼,所以才有了这样的表现。这种心灵的接纳是通过眼睛完成的,一只鸟儿久久注视着狼,慢慢地,狼在它眼里变得亲切和美丽起来。于是,它要接近狼。
  但从表面看,鸟儿和狼如此近距离地接触,是多么不可思议啊:在平时,这两个生命都是各行其道,互不接触,只有在一只狼被铁丝拴起来后,一只鸟儿才可以大胆地走到它跟前,并嬉耍和逗弄它,想寻一次开心。
  如果看到这一幕的是一个胆小谨慎的人,他就会为这只鸟儿害怕。对于这样一个人来说,世界上的美都是被遮掩了的,他对一切都害怕,害怕已有的一切一不小心会被打碎,害怕自己失去现在。当然,他更不会为未来大胆地去拼搏,他疏于设想,他恐惧于理想一类的东西。
  与之相反的,当然是胸襟宽广的人了。他看到一只狼和一只鸟儿这样相处,就会发现生命互相映衬的美丽,就会看到生命在追求心中的意愿时表现出的勇敢之美,他甚至会觉得生命就应该这样,哪怕前面是坚硬的崖壁,也应该毫不畏惧地撞上去,让生命粉碎成五彩缤纷的花雨:决不后退回去,成为一潭死水。
  还有呢,比如战斗者,他们甚至可以把鸟儿想象成一个前进的战士,一个去赴死的战败者,一个把生命和理想全部浓缩成意志的刺客;这样的追求只能使自己一去不回,身遭残杀,但人格和尊严却得以突现。
  最高的境界,是化一切为乌有,把生命置入一种无意识的状态中去,随心所欲,大爱大恨;生和死是一回事,大和小是一样的,“取乎其上,适乎其中”。如果自己面前是一只被拴住的狼,就为它唱歌;如果一只鸟儿飞到自己跟前高兴地唱歌,就耐心地做一名观众,让它感到生命的友好和美丽。
  整整一天,一只狼和一只鸟儿就这么相处着。我悄悄走开,再没有去打扰它们,它们组成的世界潜藏着什么,谁也不得而知。但它们组成了一面镜子,每个人都被映照在里面。
  照一照吧,看看你是这面镜子里的谁。
  (陈璐摘自《狼界》图/丛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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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救之道

作者:韩松落




  叶凡去世了,我紧紧盯着新闻里这样的字句:“住院期间她到澳门、广西等地演出六七次,最后一次是11月11日在石家庄演出,当时已高烧40摄氏度,但坚持完成了她生命中的最后一次演出”,“演出之前她发高烧,上台前我们用酒精给她强制退烧,她还是完整地唱完了一首歌,然后就烧得不行了,以致病情转入危急”。
  已经扩散到了肝、肺、骨头、腰椎,即便打上杜冷丁,也痛得让人发狂,可她还要打扮停当,在北方11月的天气里,穿上晚礼服上台去唱歌。普通人会怎么想?不可理喻?争当“春蚕到死丝方尽”的模范?
  不!不唱,她就活不下去。生命如此短促,生活如此凡庸,终于找到突围之路,就要紧紧抓住。疾病已经不可能逆转,生命的终点遥遥在望,此身既不能化为淡青色的山脉,呜咽也不能唤起松涛的合唱,谁人的苦痛都不能分身为亿,让全世界都同感同受,躺在床上,却有时间流走的声音如此惊心。歌唱,是惟一的自救之道。
  就好像,伊迪斯·皮亚芙一定要唱,她说“不唱,我就活不下去了”,还一定要在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后,抓紧时间开始巡回演唱;就好像,路遥一定要吐着黑血写作,不写,他就更加活不下去了;就好像,凡高一定要画,临死前的一年,一天一张作品;就好像,肺结核肆虐时期的音乐家一定要写,越是死亡逼近越要加速燃烧,三五年的作品总量超过后世音乐家半生所为;就好像,我的表叔,一定要在癌症的末期,挣扎着站上讲台讲课——他有个曾经震动华夏的名字,他叫蒋焦影。若非身临其境,你一定当那是种不可理喻的刻苦姿态。但只有身在其中才知道,让剩下的时间尽量丰盛起来,让生命的密度尽量瓷实一些,是惟一的自救之道,是对抗人生终极问题“人生的意义”的惟一方法,是抵消茫茫宇宙自身如此渺小感觉的惟一路径。
  席慕容写过,她向别人请教如何能让植物花开得更加茂盛,得到的回答是:在根部砍上几刀,再在伤口撒上几把盐。她这么做了,那个夏天,花开得近乎疯狂。任何生命,在遭遇危机的时候,惟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开花。要对抗冰雪,就用花朵;对抗刀斧熔浆,就用花朵;对抗时间,就用花朵。此时此刻,惟一能做的,惟有开花结果。尽管他们告诉我,宇宙生灭轮回,不留痕迹,一切华美都是浪费。
  真要仰天长谢,所幸所幸,我们还有这样一条自救之道。就好像,尤瑟纳尔笔下的画家王佛,在即将被皇帝砍头的时候,开始描绘大海,并乘着一叶扁舟从画出的碧海中从容离去。那是神话现实里的保命之道,却也是更为玄妙的人类自救之道。
  而叶凡呢?如果歌声真有翅膀,她也一定插翅高飞,直上云霄,那是她惟一的自救及飞升之道。
  (唐正均摘自《安徽商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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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教育

作者:惠正一




  作为家族企业李锦记的第三代传人,李文达教育子女有一个很独特的方法,就是一有机会便带孩子去参加葬礼。
  李文达有个朋友是做殡仪馆生意的。每当有送殡的场面,李文达就会带着小孩去看:“我一定要他们去,而且要多去,让他们感受一下人生的无常,并且要好好聆听对一个人的终极评价——‘盖棺定论’。”
  李文达说,葬礼与一团喜气的婚庆不同,最能反映出人情世故。有的葬礼热闹,有的则冷清凄凉,而生前的财富和地位未必能换来灵堂前真心的眼泪。李文达举了一例,某位父亲去世了,儿子再婚生下的小孩前来拜祭爷爷,但却被其他家人挡在殡仪馆外面不许进入(被认为是来争家产的)。在李文达看来,通过这些场景,死者一生的为人处世、成败得失就能看个八九不离十。
  (马树强摘自《第一财经日报》2007年1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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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住什么,忘掉什么

作者:林治波




  经济学家孙冶方和舞蹈家资华筠,都是第五届全国政协委员,常在一起开会。
  一天,孙冶方得知资华筠是著名学者陈翰笙的学生,便主动告诉她:“你的老师是我的引路人。我是在他的影响下参加革命并且对经济问题发生兴趣的,我很感谢他。”后来,资华筠把这件事告诉了陈翰笙,陈老却说:“不记得了。”
  资华筠以为老人年事已高,记忆模糊了,嗔怪地说:“人家大经济学家称您是引路人,您倒把人家忘记了?”
  不料,陈老十分认真地说:“我只努力记住自己做过的错事——怕重犯。至于做对的事情,那是自然的,应该的,记不得那么多了。孙冶方的成就,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我没什么功劳。”
  一个铭记着自己的引路人,念念不忘别人对自己的恩典;一个却不记得自己做过的好事,而只努力记住自己做过的错事。这种情怀与境界,非同寻常。
  (伊一摘自《生命中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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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州渔翁

作者:叶 澍




  清江渔舟是徽州一道明丽的风景线。岸边三户渔家各有一只小舟、数只鱼鹰。
  商界旅游团前去参观。导游介绍,这三家中一家致富;一家亏损;另一家最惨,鱼鹰都死了,只能停业。
  商界来客细问原由,导游说:“原因就出于扎在鱼鹰脖子上的细铁丝上,致富的渔翁给鱼鹰捆的铁丝圈不紧不松,不大不小,鱼鹰小鱼吞下,大鱼吐出;亏本的那家的圈捆得过松过大,本可卖钱的鱼也让鱼鹰私吞了;而最惨的渔家自以为精明,把鱼鹰的脖子扎得又紧又小,结果事与愿违,饿死鱼鹰,血本无归!”
  商界人士听罢,感叹不已:“到底是徽商故乡,处处可闻商道。”
  (龙雪河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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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念的支点

作者:张鸣跃




  那年艾克仁32岁,一个国营大厂的团委书记,有一个志同道合的妻子,父母在市府机关。他的根基和理想都是鲜红色的,有着饱满的激情和非凡的业绩。正是这种火热与自信,让他在“大鸣大放”中也做了一回旗手尖兵。不久,运动转向,他一下子成了“黑五类”,顷刻之间被打倒了。
  坚定的信念和倔强的性情让他绝不低头认罪,一连数月的游斗和审讯中,他一直是在唾骂和群殴中抗拒挣扎着,“顽固不化”。于是,对他的最后惩罚就不是下放农村,而是去劳改农场,刑期20年。
  绝望是一步一步走近他的。先是妻子与他划清了界限,站在“革命群众”的行列对他狠揭猛批,曾经的恩爱成了“上当受骗”。接着是父母也被打倒,他入狱不久,父母双双自杀,死在一个偏僻的山村。他一直幻想着云开雾散雨过天晴,但洪水已淹没了他的一切,理想,业绩,爱情,家庭……那天,他第一次哭了。
  还不止于此。在监狱,由于他还是难以低下他“清醒”的头颅,成了严管对象,干最粗重的活儿。与他同舍同列的犯人,大都是一般刑事犯,素质低劣性情野蛮,没人理解他的“信念”,只把他当做神经质的怪物,而他在狱中争斗方面是绝对的弱者,就成了被捉弄和殴打的对象。这才是生命最底线的惨遇,和这些犯人没理可讲,往往是被打得死去活来,管教查问之后,倒是他有了一大堆反改造的严重罪错,百口难辩。就和与兽为伍一样,他的所有才智与委屈都没用了,一切都崩塌了,只剩下一个问题:还能不能活下去?
  这是一种连悔恨都无处有的绝望,一种清醒而无奈的死刑。生活的困苦是最后一击,没人看望他,一封家信也没有,每天出工都是跛着出去爬着回来,本来就限量了的食物,他也很难吃够本份,饥饿,让他的心发出最后一声哀鸣:死!
  他决定自杀。为了自杀成功,他极力让自己正常起来,不再闹情绪,拼力劳动,争取一点儿宽松。他终于把一枚铁钉磨成了非常锋利的小刀,割断手腕的血管是不成问题的。那天,他准备好了一切,决定在当晚行动。午饭后,忽然间,一处小小的风景吸引了他。是围墙一角的上方,墙外的一棵槐树,露出墙头的一枝顶梢,却有一串密密麻麻的盛开的槐花,太阳恰好照射在这灵动如笑的花串上,洁白,神秘,顽皮。他的心莫名地震撼了,眼泪也似无由地流出来了……
  慢慢他明白了他为何而震撼——他特别喜爱槐花,他的家园前后都是槐树,他成长的留影大都有槐花的背景,于是,这串槐花不仅仅是偶然,也不仅仅是亲切……
  入狱以来,他以为一切全变了,全是地狱了,但这突然之间,他发现世上还有树和花,而且,这花还是从前的样子,一点儿没变!于是,他一下子觉得人世的嬗变仍只是一种意外,一种短暂,一种理念的转换。
  于是他在想:告别人间,纵有一万条理由,面对这棵槐树也是无理的,槐花带给他一丝喜悦,还有一种牵挂。
  于是他在想,能不能和这槐树来一次密约,让自己也成为一棵树,一棵墙外,一棵墙里,陪伴着,相爱着,一起对付风吹雨打霜寒冰冻,只要墙外那棵树还在,自己就还在,一起等,等季节,等年头,等一种不屈不折的成长,等一种不停不息的壮大。
  他觉得这是可以的。世上还有一个美好的支点,信念就不会倒下!
  于是,他放弃了自杀的念头,立起了一种新的信念:只要天空和大地还在,就和槐树一起活下去!
  一个支点就是一切。他完全变了,就像树一样,“麻木”中包藏的生命的坚忍。最胆怯的体力劳动,他不怕了,拼力去干,累,痛,想想树,就轻了,可以忍受了,收工看一眼槐树,默诉中就获取回报了。能劳动了,脸上就有强者之色了,身体就有强者之力了,老犯人走,新犯人来,他也是一个没人敢小瞧的主儿了。
  春天,有新芽的问候,夏天,有花的娇笑,秋天,有风枝的招摇,冬天,有披雪的圣洁,他就在这种四季的默望与对话中强大起来,他的生命从树的角度获取了另一种新天地:有天有地就够了,活着,就是美好!槐树超越墙头越来越高,他的信念也越来越坚定。
  18年后,他的刑期快完时被平反释放了,这时,他已是犯人大组长,五大三粗的威猛汉子。管教送他出大铁门时,他带管教去看那棵树。槐树已是参天大树了,他抱住槐树,哭,笑,亲吻,诉说……管教这才明白,是什么力量让他在当年的极度绝望中一下子转变了,管教说,这棵树将成为以后犯人们的感化树!
  20年后的今天,70岁的艾克仁仍在商海中拼搏,幸福美满的家庭,被文人们载入史册的传奇人生,仍和那棵槐树一起发展壮大。他常对儿女们说:世上还有一个美好的支点,信念就不会倒下!
  (图/苍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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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与感激

作者:译/尹玉生




  一位上了年纪的妇女用她去看眼科医生的经历为我们印证了“思考”和“感激”两者之间确实存在着关联。
  她向眼科医生讲述道,随着她年龄的增长,她的视力变得越来越糟糕。医生为她做了详细而全面的检查,多年的医疗实践告诉他,女人的视力的确很差,而且前景很不容乐观。医生如实地将这不幸的结果告诉了女人。出乎医生意料的是,女人并没有表现出些许的烦乱和伤心。女人平静地告诉医生,由于视力日渐衰弱,使她用来思考和回忆的时间明显增多,她想到了勤劳的丈夫,聪明的孩子,善良的亲人,真诚的朋友;她想到了与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她发现,她思考得越多,就越发感觉上天对她不薄。
  “我的视力是越来越差了,”她最后说道,“但我不会为此抱怨和悲哀。相反,生活已经给了我很多美好的东西,我应该感激才对。”
  后来,眼科医生总结说:“她的视力很差,但她的视野要好于绝大多数的人。”她清晰地“看到”了很多人从来都没有看到的东西——生活中所有美好的事情。
  教练法则:当我们肯花费时间去思考的时候,我们的“视力”就会变得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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