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会上。大家面面相觑。谁的脸上都写着同一句话:早知道,不如当年就离了呢。那时她还年轻。还没生孩子,她即使有一颗怆痛的心,容颜还不曾完全沧桑。她对人对事对这世界,还多少抱着美好的情怀。她还能够征战于男女情场,有机会嫁一个好男人。拖到了现在,拖到她渐入人生中年,求职难于上青天,不如直接退休,再婚也大概同样难。谁为她的孤寂终老买单?谁为她失父的孩子负责?只有她自己。
我们的劝合不劝离,她曾经的恋恋不舍,是出于中国人的惜物天性吧。我的妈妈,是连一块布头也不扔的。我少女轻狂时代穿过的华服,现在裤腿塞不进一条手臂去,她也乐观地留着:“至少可以当抹布。”我提醒她那是纯化纤,不吸水。她瞪我:“那就留给小年(我年方两岁的女儿)穿。”
这是对无情的物。对有情的人,我们更加不肯轻弃。尤其是。大部分人结婚之初,是抱着终老之心的,一饮一啄。都当作最后的晚餐一般慎重。看到它渐渐霉变,像土豆生了绿芽。常识让我们知道它有毒,我们还是把芽挖去,削掉青晕,在自来水下冲了又冲,加油加盐炒熟吃下,假装什么也不曾发生。女子连在厨房里扔掉一个土豆的魄力都没有,何况扔掉一个婚姻?因此中了毒,到底是谁的错?
婚姻是女子的第二重生命,求生是所有动物的本能。但世界上大部分国家,都在讨论安乐死的可行性。无质量的生,值不值得维系?早早抛掉此生,彼生也许会活得好一点儿。一路毁坏下去的婚姻,要不要,早离早投胎?
有些事,真是早了早好,晚了晚好,不了不好。
(想哭的鱼摘自《讽刺与幽默)
2009年5月22日图/傅树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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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妇女
作者:莫小米
这个典型是同事在下基层时发现的。那女人的上半辈子平平常常,像所有农村妇女一样嫁人,生养了两个儿子,尽管其中一个是弱智,但靠老公开车跑运输。日子还算过得下去。
前些年,身体很棒的老公突发脑溢血,抢救回来后成了瘫子,语言能力丧失。在家养了一年,养得红亮肥胖,也不知道她怎么搬得动他。他虽无法下床,但双手力气大得惊人,一不高兴就把床拍得震天响,够到啥摔啥。杯子、药瓶……
更难以忍受的是他的语言能力略有起色,恢复的却都是些脏话,开口就是骂人……
老公瘫了,家里没了经济来源,还欠下许多医药费。上高中的儿子懂事,辍学,开上爸爸的车,为家里赚钱。可开了不到半年就出了车祸,她都没能见上儿子最后一面。
当时的农妇真的犹如五雷轰顶,第一个念头是“死了算了”,但看着家里面两个需要她照顾的人,她又怎么走得掉呢?
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她带着他们到城里打工,租住在楼梯下面直不起腰的储物间里。从早上六点到晚上十点排满时间给人做钟点工,中途返家两次给父子俩做饭,收工回家再忙俩小时家务,做好第二天的饭。每天到半夜才能睡觉。
累得半死,只能勉强维持生活,没有出头之日。过了几年,她又把老公儿子带回乡下,借钱搞起了养殖。从几头猪、几十只鸡开始,慢慢有了起色。刚开始她雇不起工人,全靠自己起早摸黑干,甚至睡在猪棚里。她有心,在城里干活时认识一个农大老师,关键时候还特意跑去请教,讨要好品种。
总之,传统中国妇女的美德——吃苦,耐劳,坚韧,贤惠,善良,同时聪明能干,隐藏着巨大的潜能——在她身上都能找得到。
我们的意图被当地妇联得知,她们高兴得很。却拼命向我们推荐当地的其他几个女能人,我们说我们就对这一个感兴趣,她们说就是这一个不能写。问原因,她们起先不肯讲,见我们坚持,才说出原委。
说她曾经赌博。说她有个相好。说如果把她树为典型,恐怕群众有意见。
说实话我们当时也吃了一惊,后来我跟她聊起过,她十分坦然:赌钱?嗯,有过,那是跟老公吵架,觉得日子实在太没意思,就去玩了一把,开头赢的,后头输的。一两次而已。现在早不玩了,哪有精力。
相好?有啊。初中同学,谈过的,我妈不同意,后来当兵去了。儿子车祸那会儿,我多难,家里两个废人,他帮我出主意,帮我很多忙的。对我真的很好。相好是人家说说的,其实没什么事情啊。
我真是为她高兴。作为中国妇女,她是吃了太多苦,忍了太多痛,但她仍然可以是率性的,她也有自己的快乐,这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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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隐忍
作者:陈建辉
当我无意间看了刘若英和陈升的故事,我惊讶地发现爱情的另一种途径:只为一人泪流满面,隐爱不说,真爱不聚。
台湾是盛产爱情的集散地,从琼瑶的《庭院深深》到齐秦的《大约在冬季》,还有《月亮代表我的心》以及《橄榄树》都在传唱爱情和伤感的相思。刘若英和陈升的极爱表现,道出了爱情的大境界,道出了心仪的真谛。
刘若英的成名,严格地说是在音乐人陈升的全力呵护下锻造而成的。无论在她无名的岁月还是当红的时代,恩师陈升都做出了形影相随、分秒相伴的无限付出。这种付出没有杂念,没有功利,没有索要甚至没有回报,在日月轮回的时光栈道里,奉献人的面容布满沧桑。这是用心血和灵魂的呐喊去支持自己的喜欢,霜染鬓发,始终不渝。
陈升的深爱像陈年老酒,永远都不轻易开启却永远都在心灵的酒窖期待着,思念着,孕育着那个开启者的爱的沐浴。
关怀有时是问。有时是不问,爱有时是干柴烈火,有时是一生封存。
陈升爱刘若英,爱得至善至美,爱得让人心生敬怜,爱得荡气回肠,爱得逶逦辽远,爱得心知肚明于无声处。咫尺有爱却不伤害,爱在唇齿却不咀嚼。谁也无法探索陈升对刘若英放弃“举案齐眉”爱情理念的深邃秘密。谁也无法相信被漫长爱情折磨却磐石般站立仍然优美地吟唱,而陈升真的把最爱的人放在最远处,用漫漫牵挂和茫茫相思去绿化爱情的森林,永不砍伐!
“我有一句话要对你说,我会在遥远的地方默默地等着,头发斑白的时刻,你是否还牢记着我?”“你是我永远找不到的小孩,我是你永远找不到的爸爸……”陈升用苍凉的音乐传达着内心深处的真爱,刘若英用泪流满面的灵魂共振,迎接着陈升蓝天白云般空旷而坚韧、自强不息的守望。
没有谁阻拦过陈升与刘若英洒满彼此欣赏鲜花的爱情之路,两位彼此心仪志同道合的恋者完全有足够的空间、时间,完成亲密无间的结局。但是,至今他们仍然甘愿在深情的煎熬中互不相拥,也不去做那世人所常见的水到渠成、永不分离的牵手誓言。
这正像刘若英流淌着感慨万千的泪水说的那样:我们之间彼此沉默就可以了。这种无声的沉默,是任何喧嚣所无法取代的。
现代人对爱情的认识,一面是越来越清醒,一面是越来越麻木。清醒,是因为有太多的事例、太多的探讨,已经把爱情剖析得成了数学公式。另一类麻木的男女,早已把爱情成性的阶梯,肉体的占有首当其冲。相比之下,一个成功的音乐人默爱一个成功的歌手,用尽了无数等待的时光,从不用男人的强制和夺爱的暴力征服被爱者,这种爱的意境谁可匹敌?
陈升的真爱,近乎忧伤却分外优美,陈升的真情,近乎残酷却绝不残缺。同样把爱隐忍于心的刘若英,永远把陈升的给予当成至高的情感目标,虽然走近但不去玷污,追求完美的她绝不浮萍般投怀送抱。
赢得了爱情,却不收获,爱情的芳香已经弥漫却又轻轻拂动。当我们在一片片荒芜的爱情田野里驻足沉思时,还有多少催人泪下的刻骨铭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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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如妖
作者:苏 北
我是个吃粗粮的,对美女的要求不高。凡一个女孩子,有几分姿色,或有灵性,或有野性,或乖巧,或张狂,或倔强,或温顺,只要不是像冬瓜似的木头木脑。你在不经意中发现了她眼睛里闪动的灵光,发现了她身体内的青春的气息,都会被深深感动,以为美女。
女人实在是这个世界上最有灵性的动物。我对女人总是充满好感和善意的。其实,对女人的阅读,是要经过生命的历练的。每一个男人,都有过十八九岁作斜睨着眼睛自负地看女孩的经历。可是,随着生命年轮的增长,男人们总是会变得宽容起来。那种小公鸡似的斜睨着眼睛看女人的举动。在一个成熟的男人眼里,便可笑了起来。
当然,对女人的好感。并不能代表对女人就没有原则。美女是上帝捏的放在人类橱窗里的样品。美女是没有统一标准的,和妖怪一样,是千变万化、妖娆多姿的。阿城在《闲话闲说》里转引过一句话:“美人不淫是泥美人。英雄不邪乃死英雄。”意为色不可无情,情亦不可无色。一个泥胎的美女,没有生命,没有情感,没有智慧,没有一点傲气、娇气,你会喜欢么?
中国古代之美人,西施、貂蝉、王昭君、杨玉环,虽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可那都是故纸堆里的人,令人没有质感,也就是各人根据自己,的经验想象罢了。《红楼梦》里有一堆美女,但我心中暗暗倾慕的,也只有湘云和晴雯。第六十二回“憨湘云醉眠芍药园”,一群小姐、丫环掷骰行令。红飞翠舞,好不热闹。吃到后来,湘云半醉,便从碗中捏了半个鸭头,拿箸子举着说:“这鸭头不是那丫头,头上那讨桂花油。”活脱脱一个蛮憨、张狂的美人。
西方电影中的美女,因为有故事感动着,我心中倒是有英格丽·褒曼、奥黛丽·赫本和费雯丽。电影《魂断蓝桥》这种经典,让我无数次地感动。完美的艺术及美丽高贵的仪态,使我每看一次,都是一次灵魂的洗礼、精神的净化。
我小的时候,顽劣无比,可我十四五岁时,对漂亮的女孩子已有了好感。我的女同学中,有一个叫季晓琴的,她住在部队的院子里,每天和我同一条上学的路。我一见到她,魂就掉了。她那清纯。那脸上往外涨着的红润。鄢青春的样子,我一见到魂就没了。我无比害怕地走在她的后面,有时不知如何表达,便在路边捡一颗小石子,往她身后砸过去。可她仍静静地走着,不慌不忙的。从此我知道,女人的定力是了不起的。周国平说,女性是最接近自然的。女性的守静、柔弱、圆融,更具包容性。
美女是女人永恒品质的集大成者。我对女人的好感和善意,正基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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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
作者:余 华
几年前CCTV在六一儿童节期间,采访了中国各地的孩子。问他们六一的时候最想得到的礼物是什么?一个北京的男孩要一架真正的波音飞机:一个西北的女孩却是羞怯地说,她想要一双白球鞋。
两个同龄的中国孩子,可是梦想却有着如此巨大的差距。对这个西北女孩来说,她想得到一双普通的白球鞋,也许和那个北京男孩想得到的波音飞机一样遥远。
其实很多年了。我们一直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我为什么写下了《兄弟》?这是两个时代相遇以后出生的小说,前一个是“‘文革”中的故事。那是一个精神狂热、本能压抑和命运惨烈的时代:后一个是现在的故事。那是一个伦理颠覆、浮躁纵欲和众生万泉的时代。文革的中国和今天的中国。好比是欧洲的中世纪和欧洲的现在。一个欧洲人活四百多年才能经历这样两个天壤之别的时代,一个中国人只需四十年就经历了。应该是四百年间的动荡万变,现在浓缩在了四十年之中。
北京和西北这两个孩子梦想之间的差距,显示了两个极端。可以说和我举出的第一个例子的差距一样巨大。三十多年前的女中学生和今天的女中学生是另外的两个极端,前者显示的是现实的差距,后者显示的是历史的差距。历史的差距让一个中国人只需四十年就经历了欧洲四百多年的动荡万变,而现实的差距又将同时代的中国人分裂到不同的时代里去了。前面说到的北京男孩和西北女孩。这两个生活在同样时代里的孩子,他们梦想之间的差距,让人恍惚觉得一个生活在今天的欧洲。另一个生活在四百多年前的欧洲。
这就是今天的中。国,我们不仅生活在现实和历史的巨大差距里,也生活在梦想的巨大差距里。
最后。我要用一个真实的故事来结束这篇文章。这是发生在中国南方某个城市里的故事,在林立的现代化高楼和商场里人头攒动的繁华景象里,一个六年级的小学生被绑架了。两个绑架者身无分文又毫无经验,所以很快就被警察捉拿归案。两个绑架者在索要赎金的时候。没钱去买盒饭,其中一个出去借了20元人民币回来,买了两个盒饭。一个盒饭给小学生吃,男一个盒饭两个绑架者分着吃。获救的小学生告诉警察:
“他们太穷了。”
(余长生摘自《中青亮点》图/宋德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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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州官的搏与守
作者:王 伟
富州和穷州的州官职位出现了空缺,皇帝手上正好有商个人选,一个是能官。另一个是庸官。满朝文武百官不约而同地认定,能官会去富州,而庸官会去穷州。道理很浅显。能官大刀阔斧,肯定会将富州治理得更加繁华;庸官碌碌无为。纵然把穷州治理得一团糟又有多大损失?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皇帝最后把能官派往穷州,却把庸官派往富州。五年过后。监察御史巡查各州归来,向皇帝禀报地方官员的政绩。监察御史在奏章中说。能官到了穷州后锐意变革。废除弊制,上上下下搞了个天翻地覆,如今的穷州已是政通人和,百姓安居乐业:而庸官到了富州后谨小慎微。因循守旧,布政司法丝毫不敢越雷池半步。如今的富州虽然没有大的发展,但还是殷实富足如初。
皇帝听罢,微微颔首赞许。依他看来,五年前的决定达到了预期的目的。皇帝正色告诉群臣。穷州是个烂摊子。以前派去那么多州官都、堤有治理好,再派新的州官去,如果他什么都不做,最后只会一无所获,如果他冒险革新,至少会有一半的成功可能,就算失败了,对朝廷也没有什么损失,毕竟,穷州再怎么折腾,又能穷到哪里去?可是富州就不同了。倘若派了个意气风发的州官过去,他要是心血来潮推出新政,成功了也就罢了,可是失败的可能性也有一半。万一富州折腾垮了。那么朝廷的赋税钱粮从哪里来?因此,皇帝派能官到穷州闯出一片天地。却派庸官到富州守住一份家业。群臣听了之后心悦诚服,齐刷刷地跪下高呼万岁英明。
人生旅途,就像这两个州官的故事。年轻时我们一无所有,正是因为没有羁绊。所以敢于拿时间、精办、体力、健康甚至前途做筹码,竭尽全力闯荡打拼,即便遭遇失败也没有关系,自己能有多大损失?只要不断地努为争取,总有一天会收获属于自己的东西。当我们后来拥有了金钱、名誉、家庭和事业,却开始变得患得患失,更多的时候只想维持现状,保守自己已经拥有的东西。除非迫不得已,否则,对于眼前的机会宁愿放弃,也不敢冒着失败的风险放手一搏。
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经历,可是,每个人又难以跳出这个怪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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