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女郎也曾应邀去过兹彼丽的那个单元,高女郎自己买下的窗户只朝南和东的“黄金角”单元,虽说方位极好,但每天早出晚归,其实享受“黄金角”优越性的时间并不多。她进入兹彼丽那窗户多数朝西的单元,问:“你怎么忍受得了夏天的西晒啊?”兹彼丽说:“其实夏天也多是很晚才到家……不是说东房冬寒夏热吗?你看我的灯光设计——”于是拉上窗帘演示:她那单元的贴壁灯,夏天能给满墙铺上冷色,冬天则是暖色,“加上有空调、有暖气,那么从实质上和心理上,我四季都很舒服的呀!最重要的是,我的选择自成比例,我在这小区居住,享受到高档的环境和物业服务,却又只付出对我而言是没有多大后顾之忧的还贷数额。”高女郎大佩服,她们成为闺中密友,私房话里,自然会涉及如何寻找“那一半”的议题。
高女郎也曾有几位相貌伟岸的男友,有的还来她那里同居,世道开通,无人侧目訾议,但高女郎如今基本上仍是一人独居,从她嘴角不自觉地有些个微微下弯看来,她的幸福指数,可能偏低。但兹彼丽女士却结婚了!她的夫君跟她一起出发去蜜月旅行,两个人的背影,令小区里一些人发出疑惑之声:“这难道也是自成比例吗?”那伉俪的背影,确实男的显得太高女的实在太低啊!及至转过身来,人们更是惊讶,兹彼丽面容娇俏,而她先生呢,不能说丑陋,却实在属于难看的一类!蜜月旅行回来,有一天高女郎单独与兹彼丽相处,问:“请解释——?”兹彼丽笑:“请看我们拍的照片。”从电脑上看那些数码相机拍的旅游照片,居然多是些风景照或花草鸟石的特写照,人像很少,互拍的人像,新娘多是侧影,新郎全是背影,唯一一张请别人拍的双人照,却是黄昏中的剪影。高女郎看完不语。兹彼丽约高女郎留下,待先生回家后一起晚餐。晚餐菜肴全由那先生烹制,色香味俱全,席间夫妻二人与高女郎交谈,唱和幽默分寸恰到好处。
高女郎回到自己住处,一边听音乐一边沉思:把人生剪裁得自成比例,真的就意味着幸福吗?
(孟宪忠摘自《今晚报》2008年6月2日图/黄煜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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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负的人
作者:拉布吕耶尔
梅里佩是一只披着各色羽毛的鸟,但这些羽毛不是他的。
他不说话,他不思考,他只是重复别人的情感和话语。他对别人的思想一知半解,常常张冠李戴。而且他在重复别人刚才的讲话时竟以为在阐述自己独特的见解。
同他这种人在一块儿一刻钟还可以,再长了他就支支吾吾,前言不对后语,把些许的记忆力赐给他的微弱光芒丧失殆尽,露出他的本相。
惟独他本人不知道他距离崇高和英豪是多么遥远;他无法理解人们的才智可以达到多么高的顶峰;他天真地认为所有人都同他一样平庸,所以他的神态、举止表明他认为自己在这方面的英才比起谁也不逊色。
他经常自言自语,而且当着别人的面;人们看他仿佛时刻在运筹帷幄,决断机要。如果你向他致敬,他会显得困惑,不知道是否应该还礼;而他还在犹豫不决的当儿,你已经走开了。
他的虚荣心使他钻入上流社会,使他成为一个超过他能力的人,一个他不配做的人。从他那副神气,看得出他一心记挂着自己的外表,他知道自己的衣服很合身,他的打扮很入时;他以为所有的眼睛都望着他,以为人们摩肩接踵,以一睹他的风采为快。
(栀子摘自《广州日报》2008年5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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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应该有所藐视
作者:胡中柱
有一则冯梦龙编的《淡概》里看来的故事。
一个穷人,从不奉承富人。
富人对此很恼怒,责问他,我富你穷,为何你不奉承我?
回答是你富你的,你的钱又不分给我,为何要我奉承?
富人愿意把自己的钱的一成给穷人,来换取奉承。
回答是只给一成,不公平,依然不干。
给一半,行不行?
回答是双方平起平坐了,还用得着奉承吗?
全给你,总该奉承了吧。
回答是这么一来,我富你穷,该你奉承我了。
(张建阳摘自《新民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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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的版图
作者:严歌苓
我平生参加的第一个葬礼,竟是母亲的葬礼。
今年三月的一个下午,我照例完成了一天的写作,心里莫名地生出一阵微痛的思念。我通常是在这种思念之痛突然发作时,一把抓起电话的。
三月的那个下午(正是祖国的清晨)接电话的竟是我的继父。妈妈是个敏捷至极的人,电话铃一响,她总是闻声起舞似的向电话一跃。我甚至怀疑她时时都埋伏着,守候我的电话。自我远嫁,她知道早晨七点的电话铃声必定发自我这里。我劈头就问:“妈妈呢?”
继父说妈妈住了医院,前两天刚刚经历胃切除手术。他接着告诉我,妈妈胃癌已是晚期。
妈妈是个那么健壮的人,一副爽脾气,怎么可能患这样可怖的病呢?每次回去探望她,她总是不容分说地扛起我的所有行囊,在拥挤的人群里给我开道,这样的一个妈妈怎么会说病就病到了死亡的门口?
几天后我到了上海,再乘火车到南京。妈妈已从外科转到了肿瘤科。在我到达之前,大家都期待由我来把真实病情告诉妈妈。正如二十年前,由我来宣判爸爸对她的感情已耗尽,他们的婚姻该解体。人们之所以把这份重大而残酷的权力委派予我,因为他们知道我在妈妈心里的地位,当然也知道妈妈在我情感中所占的分量。
进病房时,我后脚没跨进门就见妈妈脸迎着门,眼睛望穿秋水地满是等待。我叫了一声“妈妈”,泪水淹着眼睛和五脏。她像是等着我来搭救她,伸出已瘦黄的两只手,叫一声:“女儿!”她嗓音已失却了大部分亮度。我走上去,把自己置于她的双臂之间。我那天在她病房里待了六个小时,那句最难启齿的话,忽而在我喉口,忽而又退缩回心头。在伪造的好气氛中,健康人与病人的关系,要好处得多。我非但没把实情告诉妈妈,还去串通主治医生,请他帮忙维护我们善意的谎言。可是在我就要离开病房的时候,妈妈突然拉着我的手。南京三月的春意,是潮冷的,妈妈的掌心却如以往那样干爽和温热。妈妈说:“女儿,妈妈得的是癌症,你知道吗?”
我看着她,看两行眼泪从她眼里流出,翻越了不久前才崛起的高高颧骨。我的手在妈妈的两只掌心里越发冷下去。我说:“别瞎猜。不是的,只不过是严重胃溃疡。”妈妈看着我,有泪在我眼中灼烧。她笑了一下,带出一口叹息。我眼泪再也噙不住,她却轻快地拍拍我的手,说:“好好,不是就不是!”
这天以后,我每天去附近的菜市场买回最新鲜的鱼和蔬菜。看妈妈吃饭,是我最紧张和痛苦的时候。她是吃给我看的,化疗越来越使她的进食变成一种折磨。妈妈却还总说:“嗯,好吃!闻起来就香!”第二次化疗后,妈妈常从头上抓下一大把一大把的头发,似败草一样。妈妈曾有很好的浓密头发,像演《雷雨》中的四凤,编一根又粗又长的大辫子。那样活的一根辫子,一甩一挥都是生命。话题就从头发开端,妈妈讲起她演的一出出话剧中的一个个角色,讲到得意时,她是完全康复了。退回了几十年的岁月,眼睛也是二十岁的眼睛,那早已拖长而形成一个深皱的酒窝,又圆了。妈妈是好看的,年轻时更是,荣耀的日子有过不少,似乎什么都有过,只是从没得到过爸爸的爱。
五月份,我必须回美国处理一些事务。那时妈妈的情形也相对稳定。临走前的晚上,她忽然讲起她生我时的情形。她说我是在三分钟内就冲锋到了她的体外,当护士告诉她“是个女儿”时,她拉着医生护士的手就说:“谢谢!谢谢!”似乎是医生护士们成全了她对女儿的渴盼。
我没想到,妈妈会在离别时讲这件事。也许她自己都不知它的喻义。
八月初,癌细胞已转移到妈妈的脊椎,破坏了全身的造血机能。身体里已基本没有红血球,妈妈在靠输血过日子。然而所有的人都对我封锁消息,担心我失眠症再次大发作。似乎是某种感应使我早早订了机票,于八月六日赶到上海。而我得到的第一句话是:“妈妈昨天早晨过世了。”
我什么也没说,直接把电话挂断了。似乎是一把刀刺进来,血尚要一会儿才会流出来,疼痛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进入我的知觉。我一再问自己:我是个没母亲的人了?一个没了母亲的人是谁?我是什么人?住在这空寂的旅馆,走出去,外面将是个没有母亲的空寂世界。
我哭不出来。没有了母亲,祖国的版图在我心里,从此是缺了一块的。
追悼会安排在我到达的第二天。只有一小时,因为殡仪馆四点钟关门。我临时写了悼词,语句文法都稍显错乱,只以满腹遗憾,通体悲伤将全文凝聚起来。我仅念了第一句:“亲爱的妈妈,我回来了,不过已太迟了……”站在第一排的哥哥就大哭起来。四十岁的哥哥,我是头一次看见他的眼泪。
妈妈躺在鲜花丛里,嘴唇微启。哥哥告诉我,妈妈的最后一夜,一直在喃喃地说:“不知还能不能等到歌苓了。”
妈妈年轻时同台演戏的朋友们都来了。还叫着我的乳名,还口口声声叫我“好孩子”。有一刹那,错觉来了。似乎又是几十年前,我在后台,穿梭于这些熟识的演员叔叔、阿姨之间,寻找妈妈。总会有个人喊:“贾琳,你的千金在找你!”
遗体告别仪式结束了,门外的蝉声仍在号哭。我有一点明白,妈妈为何把我出生的经过那样仔仔细细地告诉了我。
(甜甜摘自《波西米亚楼》图/黄煜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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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里的蛋糕树
作者:沈奇岚
一开始,当他把盐和胡椒洒在番茄上的时候,她正在往自己碟子里的番茄上撒糖。
“你怎么会这么吃番茄的?”他和她异口同声地问对方。蓝眼珠眨眨,黑眼珠也眨眨,当下做了交换食物的决定。“太奇怪啦!”是对彼此饮食的评价。
每个周末厨房里都会有这样的对话。他会用奇怪的小刷子刷蘑菇,被她嘲笑是典型的“一个萝卜一个坑,什么都要配个专用工具”的德国人;她会在烧肉汤之前把所有的肉都冲洗一遍,被他讥讽为“对屠宰场卫生状况没有信任感的需要心理安慰”的中国人。他刷着刷着蘑菇就会偷吃一个,她用刀叉切着切着鸡翅就开始双手并用。
在她搬进这房子之前,厨房对他而言还没有这么愉快,充满了戏剧性。
有时候她的男友会从另外一个城市来看她,他的土耳其女友也会来过夜,四个人在厨房里开一瓶红酒,关了灯,点上蜡烛,讲故事。到了深夜,两两回各自的房间。
更多的时候,是她和他相处的日子。同住,是很简单的关系。不需要怎么深刻的相处,不过吃喝玩乐,然后所有账单平分。
有时候看书忘了时间,就叫一份比萨,两个人分了吃。
《加勒比海盗3》上映,学生优惠票偏偏不在周末,就两人一起去看,分一罐爆米花。
无聊时候一起看电视里的球赛,手里拿一瓶啤酒,看着看着就歪在了地上。
上午起床后踢踢厕所的门,提醒里面的人可以结束泡澡或者停止看报。彼此提醒不要忘记买卫生纸和清洁剂。去洗衣店的时候为了节约就带上对方的脏衣服一起洗。在对方忘记的时候关上走道里的灯。一起刷墙,厨房奶黄色,起居室橘黄色,她的卧室米色,他的卧室红色。
关上门谁都不打搅对方,忙起来早出晚归几天都见不到对方。
高兴时候他会弹弹贝司,放激越的金属摇滚,她听不懂歌词,但是也会跟着摇头晃脑在地板上狠狠跳跃,一起等十点之后邻居来抗议。
孤独时候她会在黄昏的时候坐在阳台上,迎着夕阳弹吉他,唱《寂寞在唱歌》:轻轻的狠狠的……他听不懂歌词,就在一旁静静地抽一支烟,看她脸上隐隐的忧伤。窗台上种着的薄荷草在歌声里微微摇动着。
他转身去厨房忙碌。“女孩子忧伤的时候需要吃甜品,但是我觉得巧克力不是惟一的选择”,他端出亲手做的蛋糕的时候这样说。上面缀着夏日的草莓,清新可口。
她感激在心,在终于有空的时候,费了力气包了粽子给他吃。从荷兰买来的干枯的粽叶,泡在酱油里好久的泰国糯米,特别挑选的咸肉,虽然最后的成品味道不那么正,也算是中国特色的食物。她告诉他,在上海她最喜欢吃的是蛋黄粽。因为她喜欢惊喜,每次吃蛋黄粽,都期待着咬到蛋黄的那一刻,每一口都充满期待,每一口都无比美味。
夏季过后,他毕业搬走,搬走的时候她在北欧的某处旅行,连道别都是用短信。她有了新同住者,一个德国女孩。同住,是很简单的关系。她也不觉得生活有什么变化。
有一天,收到了他的明信片,上面居然是上海的东方明珠电视塔。
“我在毕业旅行,这里街边小摊的菜都比你做得好吃多啦。不过我吃到了你说过的叶子里的蛋黄糯米团,果然不错。可是,我为什么觉得,你做的糯米团却比这里的好吃呢。我现在有东西要给你,请去植物园六号区的树下领取。如果你又想唱歌,可以去那里唱。”
她坐了车,去到植物园。六号区,四下无人,只有树。一阵风吹来,有香气。她转了一圈,抬头看见满树都是微微发红的树叶。
她想起这里他们来过,等电影开场前无聊的时候一起来散过步。那时他说:这些树叫做蛋糕树。她笑:“为什么叫蛋糕树,到了秋天,上面都结蛋糕吗?”“差不多吧,它们的叶子会发红,渐渐卷起来,这种时候,会有微微的香气,就像刚刚烤好的蛋糕一样。”“真的?”“等到秋天,你就知道了。”这是他要送给她的蛋糕。他还想守护她偶尔的忧伤。
她突然很想念他——原来生命里,某时某地,已经和你,有过默契和相伴。
有些甜蜜的回忆,是单纯的美好的陪伴,是干净的温润的牵挂,不必是爱情,也叫做幸福。只是要等到时间流过,才能明白过来。
她在这秋日里的蛋糕树下,呼吸着肆意弥漫的记忆的香气,蛋糕的香气。轻轻呼吸,狠狠呼吸。直到夕阳落下,植物园里只有轻轻的风声,和无尽的蛋糕香。
(丁强摘自《郑州日报》2008年5月30日图/迟兴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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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断“维多利亚的秘密”
作者:雪 白
2007年12月4日,一年一度的“维多利亚的秘密(Victoria’sSecret)”时尚秀在美国柯达剧场开幕。作为魅力、浪漫和性感的代名词,这个风靡全球的世界顶级内衣品牌再次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它以每分钟600件的销量奇迹,成就了世界内衣界不可复制的品牌传奇。不过鲜为人知的是,这个内衣品牌却是由一个男人创造的,而延续它生命的则是一个女人……
爱情邂逅
1978年7月,在英国读大学的格里丝到美国旧金山度假,住在离贝克沙滩不远的朋友家里。那里是旧金山一处著名的沙滩浴场,格里丝很快就爱上了这个地方,她几乎每天傍晚都下海游泳。不过一连两天,格里丝上岸后总会发现不远处有一个男孩的眼神在她身上徘徊流连,偶尔还拿笔偷偷地在一张纸上记着什么。格里丝心里感到不快。第三天,当这个男孩再次出现在沙滩上时,格里丝走到他身边,毫不客气地质问他:“你是在监视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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