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的开篇引领我们进入一片安全而美丽的音乐绿地,那是听觉的伊甸园。但是当我们意识到音符的弧线开始掉头向下,把我们带离伊甸园时,音乐会的高潮已经回落,我们不得不面对寂静与严肃的现实。
  而当音乐会真的进入尾声,翻谱女子却并不像演奏者那样立刻进入胜利的放松状态,她仍然笔挺地坐着,保持着平静。两位演奏家频频向观众鞠躬致意,愉快而友好地互拥着肩,在胜利的喜悦中,亲切温暖的目光不断投向对方。这是翻谱女子所无法分享的,无法分享观众的掌声,无法分享胜利的喜悦。她耐心地站在钢琴旁的椅子边,与音乐会开始时的出场一样,极其精确地计算着离场的时间——在演奏家离场的几秒钟后,迅速收集好谱架上的乐谱,整理乐谱的干练一如一位称职的侍女。
  音乐家再一次出来向观众鞠躬,翻谱女子则不再出现,她的使命已彻底完成。我们理解她的不再登台,但我们却是那样地希望再见到她。失缺了她,仿佛一场令人流连忘返的愉悦失缺了核心;失缺了她,仿佛发出最动人音乐的乐器随着音乐一并消失。我们会不再记得演奏家的模样,但只要我们重温那天的音乐,我们就会看见翻谱女子——黑色的礼服,金色的长发,公主般的身姿——光芒四射而又静若止水。只消片刻,我们就会融化在她那令人如痴如醉的音乐之中。
  (十郎摘自《译林》图/迟兴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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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春树的森林

作者:叶细细




  我在他的文字里感受着孤独,那样的孤独任凭怎样的人生也无法缓解。我想,在他的作品中,在幸福的表象下,追溯到生命的本质是虚无。
  
  读村上春树的小说,曾经天昏地暗。他小说里的女子,或宁静或活泼,但距这个世界都是遥远的。挥之不去的神秘气息,内心深处的创伤哀痛,死亡的气息如此强烈。
  他说:“我理想的女性在这个世界上不存在。”
  是,这样的女子无法存在。她们生活在异度空间,那是村上春树理想中的世界,一片走不出的青春森林。在这片森林里,“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那时,我以为他的气质是似水仙一样孤傲,有严重的自恋情结,性格自闭,长相沉闷而帅气,当然还独身,没有哪个女人配得上他。事实却完全不是这样。
  他22岁结婚,长得也不帅,人也没有什么怪癖。结婚时他大学还未毕业,爱人阳子小姐来自天主教女校,性格活泼,与这个世界有着一层淡淡的隔膜。婚后的第16个年头,他写《挪威的森林》,阳子化身为他小说里活泼的绿子,遍布阳光。
  村上春树像他小说里的男主角,内向,不喜欢上电视被采访,行事低调。面对记者时,他很少主动说话,性格矛盾,外表与内心反差很大。从表面看,他的生活很正常。大学毕业后,他开了家名叫彼得猫的爵士乐咖啡店。30岁时,他突然想写小说,于是写了篇《且听风吟》参加《群像》杂志主办的“群像新人文学奖”大赛,没想到一举夺冠。这激发了他创作的热情,索性卖掉彼得猫咖啡店,专门从事小说创作。接下来的生活被他规划得无比平淡。
  他每天4点钟起床,早晨写作四五个小时,晚上10点钟就寝。每天都跑10公里路,不跑步的时候就游泳。写作前,一般先听古典音乐。没有音乐的人生是他无法想象的。
  在饮食上,他吃新鲜蔬菜、麦片、意大利面和面包。他很少吃甜点、冰激凌和巧克力。
  如此规律的起居生活,在作家中算是个异类了。这让他保持了良好的体能和精神状态。对此,他解释:“写书没有体力是坚持不下去的。大型故事的‘复活’在某种程度上与身体的复活是相连的。”
  在现实生活中,他清醒理智,生活规律得近乎刻板。他只管埋头创作,对外的一切事务,包括与出版社打交道,均由阳子打理。
  他与阳子结婚33年,没有孩子,两个人感情依然很牢固。似乎作家的坏毛病在他身上都无法找见。他既无昼夜颠倒的坏习惯,也无四处留情的不良记录,他对婚姻忠诚坚定,这一切正常得让他不像个作家。可他确实是写畅销书的大牌作家,还是纯文学畅销书的作家。他名利双收,让很多写纯文学而不叫座的作家慨叹不已。
  他是诺贝尔文学奖的候选人,还上了“亚洲十大居家好男人”的评选排行榜。但他对婚姻的理解却冷静深刻:“说得残酷一些,婚姻生活就是近乎残酷的相互磨合的过程。”
  他拥有普通人的幸福生活,而他的小说却传达着人生的寂寥、青春的伤痛和生命的无可把握。作家精神领域的孤独,他一样没少,甚至更多。
  在他的眼中,“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是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追求得到之日即其终止之时,寻觅的过程亦即失去的过程”;“在某种情况下,一个人的存在本身就要伤害另一个人。”
  村上春树流连在那片森林里,写不尽的青春疼痛,都是些看不见刀口的伤疤;寂寞的少年男女,眼里的世界沉静无声,刀光剑影却留在内心。孤独的意向让读者忆起青春期有过的疼,一步步,怎样艰辛走过,如他所言:“我一直以为人是慢慢变老的,其实不是,人是一瞬间变老的。”就这样,我们都在瞬间老去。
  我在他的文字里感受着孤独,那样的孤独任凭怎样的人生也无法缓解。我想,在他的作品中,在幸福的表象下,追溯到生命的本质是虚无。
  在他年少时,也有过随心所欲的生活:反抗父母对他进行的国文熏陶,坚持读《世界文学全集》;经历学潮运动,几乎不去学校;在新宿打零工,其余时间泡在爵士乐酒吧里,过着昼夜无规律的混乱生活。那时,他住在三鹰市的一间宿舍里,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他在一家当铺买了支长笛,每天吹一支固定的曲子,后来的三鹰市在他的记忆里,就成了那支曲子。
  这样无节律的快乐,想必村上春树不会再有。青春本无忧伤,忧伤总是在青春失去之后,爱情、生命皆是如此。
  (田生摘自《爱人品位》图/廖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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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个活结

作者:周铁钧




  2001年,江南某地挖掘了一座汉代的古墓,考古学家惊叹于大量珍贵文物重见天日的同时,发现了一个细节:墓中所有捆绑物品的绳索、绸带等打的全部是活结,连极为纤细的丝线也不例外,有的轻轻一拉尚能解开绳扣。
  按常理说,随葬物品不可能再重新打开,捆扎时打活结或死结都无所谓,无须留下什么便捷。由此可以推想:为人、为己留下方便已是古人的生活习惯,表现在每个行为细节中。
  在当代的美国,沃克尔礼品公司的连锁店几乎遍及全球各地,只要拨通电话,他们就会按要求快捷地将礼品送达。这家驰名世界的企业有个硬性的规章:除机制包装外,客人接到礼品发现捆扎的绳带打的是死结,只要投诉,负责这件礼品的相关员工就要下岗,原因是:给顾客增添了麻烦。
  打个活结,留下了方便。我们日常生活中许多所作所为又何尝不是如此:说话须留有余地、做事要让出空间,虽“一锤定音,背水一战”常出现在一些特定的场合,但在工作中生活中多“打个活结”,不乏是为人处世的明智和聪慧。
  (尘埃摘自《今晚报》2008年5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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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标下的疤痕

作者:释戒嗔




  我们山下有个小镇叫淼镇,也有人叫这里庙镇。庙镇附近的寺庙有三座,除了我们天明寺,还有一座叫宝光寺。宝光寺是近几年才建的,建在风景区里面,规模也比我们寺大很多,香火也旺,庙里的法师也是佛学院毕业,他们寺的禅房比我们寺大很多也华丽很多。师父说宝光寺的师父佛法很好,不过我觉得他的佛法未必比我师父好。禅房的大小和华丽程度可能和修为是无关的,就好像个头很大的山果未必会甜,掉在树边的小果子,其实已经熟透了,这和只上过三年学的戒嗔也可以写故事是一个道理。
  淼镇是我们去得最多的地方,镇上有位姓蔡的施主,他经营着镇上最大的水果摊,把各样式的水果摆成一排放在摊位前,我们经常去他那里买水果。蔡施主人很好,他每次对我说:“戒嗔小师父,我给你的价格已经是最低的了。”可是有几次师弟买的价格比我还低。
  有一些施主说蔡施主喜欢扣秤,不过他从来不扣我们的秤,或者是因为我们没有还价吧。
  蔡施主的水果有两种,一种贴着商标,另一种没有,我们通常只会买那些没有贴商标的水果。因为有几次我们买了贴着商标的水果后,揭下商标,发现贴商标的地方,都有不同程度的疤痕,那些漂亮商标的作用只是掩盖疤痕而已。
  有时候我们能一眼看到美丽,却难以看到美丽背后掩藏的东西。
  寺里的人几乎都知道这个规律,所以不买带商标的水果成为一个惯例。有一天宝光寺的一位法师来我们寺,那位法师人很随和,还给我们带了一些水果作为礼物。
  这些水果应该全是法师在蔡施主店里采购来的,因为我们看到了水果上那些熟悉的商标。
  宝光寺的法师离开后,师兄弟们都笑话他没经验,这次吃亏了,然而揭下商标后,我们才发现这次水果几乎都是完好的。
  智缘师父说,惯例和例外相伴而行,然而我们真正忧伤的是,当例外来临的时候,我们心里依然可以见到那个商标下并不存在的疤痕。
  (华晓枫摘自《戒嗔的白粥馆》图/周红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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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博客

作者:胡续冬




  我有一个在美国工作的朋友,因为性格比较内向,怯于社交,所以虽然人长得仪表堂堂、才艺出众,但三十出头了,还是单身一人。为了排遣独在异乡的寂寞,向来极度低调的他终于在一年多以前开始写博客来解闷。虽然他感觉自己所写的日志无非就是日常起居的流水账,但在偶然闯进他博客的人看来,竟充满了别样的吸引力:既有文艺青年的奔逸范儿,又有邻家大哥的成熟温暖。不多久,他的博客上就游荡起一小帮同样身在美国且为孤独所困的潜水粉丝。
  一天,朋友一早起来打开电脑,收到一封陌生女孩的邮件,女孩子自称是他的博客读者,说她第二天要从美国东部飞到他所在的西部某城去见他,他去不去机场接都没关系,因为她已经知道了他住在哪里。我朋友以为是个恶意的玩笑,就删掉了,因为他从来没有在博客里公布过自己的个人资料。第二天,他都忘了这茬事儿了,结果一下班回到住所,竟真有一个女孩子提着行李在门口等他!朋友一下子蒙了,出于善心,让女孩子进屋稍事歇息。结果可了不得了,这女孩子一进屋就开始炫耀她的“人肉搜索”技能:如何抓住他博客上透露的一点点蛛丝马迹,经过无限次的Google和地面人脉打探,最终确定了他的电子邮箱和住址。我朋友还停留在震惊状态之际,那女孩子已然开始像女主人一样收拾起了房间,还从行李箱里拿出了一套全新的床单和枕套,一面铺床一面对他说:“这是为我们特意准备的,结婚的时候我们再去换一套更好的。”朋友吓得夺门而逃,直到请来好友把又哭又闹的女孩子彻底劝走了才敢回家。
  随着博客的普及化,博客书写者越来越面临一个困境:如何在展示自己的个性和保护自己的隐私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毕竟,在“人肉搜索”已然发展到动不动就会有网络通缉令撒遍全球的情况下,任何一丁点儿“被晒的隐私”都有可能成为一个网络暴力事件的突破口。
  不过,换个角度想,在博客中无意中被“晒”出来的犄角旮旯的个人生活线索有时候确实也能给人带来惊喜。
  我至今还记得,前年元旦的时候,我和妻子从外面回来,居然发现一对来自遥远的阿姆斯特丹的夫妇在我家楼下等我们。这对夫妇一直是我博客的“潜水员”,一来到北京,他们就把找到我家并和我见面当做一项“定向越野”运动来操练。他们根据我的一篇写我家附近街道沿革的日志找到了我住的小区,又根据我博客上曾经贴出的一张我们那栋楼门前的流浪猫照片找到了我住的那栋楼,最后,根据各单元门口贴着的各家各户煤气费清单确定了我住的单元和房号。那是一对非常可爱的夫妇,素不相识的他们为我带来了一本很投我所好的英文版《叶芝传》,我很兴奋地为他们做了一顿饭,丝毫没有感到任何隐私被攻破之后的恐慌。
  (林晨摘自《第一财经日报》2008年3月24日图/张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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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表制造的暴政

作者:吴国盛




  在人类社会中,时间自古以来就是权力的象征。谁控制了计时体系、时间的象征和对时间的解释,谁就控制了社会生活。中国古代皇家对天文和历法的垄断,就显示了这一真理。在欧洲中世纪,教会垄断了历法权,钟声从修道院里最先飘出,时间潜在的权威亦可见一斑。
  然而,当一个人类自己创造出来的怪物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包括皇帝和教会在内的所有的人们全都丧失了时间的垄断权,这个怪物就是钟表。魔鬼一样的时间附着在钟表这具机械外壳上,开始摆脱人的控制自己行走,而且越走越准确,越来越深刻地将人类掌握在自己的股掌之间。
  小型的、可携带的怀表、手表的出现,使时间开始扑向人类日常生活的每一角落。钟表精度的提高,使计时朝越来越精细的方向发展。最初的钟表只有一根时针,1550年左右增加了分针,1760年左右出现了秒针。在钟表将时间计量得越来越精细时,社会生活的节奏也随之被加速。从前某件事情被指定在某个时辰完成,现在则被指定在几点几分完成。
  在今天,人的生活完全由时间控制着。时间自在流逝,而人则在疲于奔命的生活节奏中创造了时间的权威,并使自己成为时间的奴隶。
  “定时”是技术时代的日常生活的一大突出特征。早起、上班、工作、下班都被仔细地定时,你不能出差错。整个社会就好像一台庞大的机器,它在时间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运转,不守时成为技术时代的大忌。
  “守时”这一美德早在现代人的学生时代就开始培养。在学校里,无论是教师还是学生,全都加入由铃声、作息时间表、课程表、校历等组成的交响曲中。任何人都不能逃避时间,每个人都不得不紧张地从事符合自己的社会角色,但不一定是自己愿意干的事情,这就是“工作”。
  你在娱乐时也必须守时,不能想怎样就怎样。每一场电影都会在确定的时间开始,每一个KTV包房的计费都精确到分钟。
  在技术时代的时间体制下,人们的自由被剥夺。各种时间安排策略、各种效率手册,还有什么新兴的时间管理学,都服务于对时间的分配,服务于对技术社会更好的适应。它们的目的均在于如何将一个人的真正的闲暇剥夺殆尽,将他(或她)编进技术社会严密的时间控制网中。技术时代培育了人与时间这样一种关系:人必须要对时间有所作为,不能闲着。“不能闲着”作为技术时代的一种绝对律令,就是时间之暴政的真相。
  (小叶子摘自《大科技·百科探索》图/辛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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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真的有那么多危机吗

作者:茅于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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