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扑到她胸前,又成了一个小姑娘,为了生命的恐惧在她怀里啜泣!
  
  黎明
  我折腾了一宿,为了奉献礼物,整整一宿我浑身哆嗦。我额头上全是死亡的汗水;不,不是死亡,是生命!
  上帝,为了让他顺顺当当出生,我现在管你叫做无限甜蜜。
  出生了吧,我痛苦的呼吸升向黎明,和鸟鸣汇合!
  
  神圣的规律
  人们说,经过生育,生命在我身体里受到了削弱,我的血像葡萄汁从榨汁机流出;可我只觉得像是吐了一口大气,心头舒畅!
  我自问道:“我是谁,膝头能有一个孩子?”
  我自己回答说:
  “一个怀着爱的人,在被吻时,她的爱情要求天长地久。”
  大地瞧我怀抱着孩子,为我祝福,因为我像棕榈一样丰饶。
  (乔真摘图/陈风英)
  





首页-&gt2008年第9期

水豆腐的午后

作者:柯志远




  那一年,我自助旅行的脚步踏进了京都清水寺,拾级而上,对于放眼所见的古意盎然、恢宏格局,实在叹为观止。我像一个用功的学生,沿途做着笔记。
  “这是日本建筑中罕见的手笔,139根巨大的圆柱,就这样从锦云溪上空延伸出去,成为一个悬空的大舞台,由里至外,不用一颗钉子……”
  咦?完全不用一颗钉子?
  一长串流畅悦耳的英文,吸引我回过头去,叙说者是一名穿黑亮皮衣、披棕色围巾的老先生,从呢质圆帽下露出的发丝,莹白如银,流露出学者风范。傍在他身旁的,显然是他的夫人。
  我对于那学识渊博的老先生、相貌娟雅的老太太充满了好奇。不由自主地跟随在后。
  “我们姓坂口,他在欧洲当了几十年外交官,退休几年了,京都是他长大的故乡,”老太太突然无预警地回头,用带着明显英伦口音的英语,笑盈盈地对我说,“相隔半世纪,没想到旧地重游,他都还记得。”
  我一路偷听,原本就觉得冒昧,结结巴巴地说:“老先生的解说很……生动,像在读很棒的历史小说……”
  坂口先生兴致很高,语音铿锵不停地说着一些我生平第一次听说的典故。
  他的妻子却悄悄地告诉我:“他的老年痴呆症愈来愈严重了,已经经常记不得事情。今天难得让他掀出这么多记忆,实在非常难得。”她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我想,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出游了。”
  我始料未及,非常讶异。
  我们出寺,下山,路过音羽瀑布。在林阴坂道比较宽大的部分,出现了几个盖在崖边的亭子,亭里铺着舒适的蒲团。坂口太太热情地邀我一起进餐,介绍说吃的是当地最有特色的——水豆腐。
  我们面前,分别摆了三个茶褐色的陶碗,碗中的汤澄澈至极,碗底垫着一块厚墩墩的昆布,昆布正中央,是一块白得无瑕无垢的嫩豆腐。居然会有“简单”到这种地步的料理。
  我试着喝了一口汤,果然如我所料,像开水一样,一点儿味道都没有。
  “豆腐不是这样的,豆腐不是这样的,”坂口先生安静地盯着碗里的豆腐看了半天,忽然很洪亮地喊了起来。
  “是的,豆腐都是这样的,”坂口太太也不慌,不疾不徐地说着,把他推开的汤碗,又温柔地端回他面前。
  “不一样的,你看,豆腐那样大,连昆布都遮住了,”坂口先生仍旧喊着。
  “真的,是差不多的,”坂口太太还在努力劝抚,店铺老板在隔着约莫3公尺宽山路的那头厨房里听到了,不待吩咐,十分迅速地主动换来新的一碗豆腐。
  “是我们疏忽了,真是对不起啊。”
  我继续吃我的豆腐,参我的豆腐禅。
  没想到老先生的“警报”又响了,“不是这个酱油,太甜了。”
  这一次,坂口太太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起身跟邻座两位很斯文的女生浅浅鞠躬。“是这个酱油,不会错的,隔太久啦,你有一点点糊涂了。”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方才那位胖胖的,围着藏青色围裙的店老板,居然又“噔噔噔”地跑步过来:“这一带有好几家店,上坡的那个铺子,酱油没这么甜,我去换一些来。”
  “对”的酱油上了桌,还不到两分钟,这一次,坂口先生喊的是:“怎么用这个碗?我和你用的是碧绿色的碗,上面有细细白色的花,不是这个,不是这个……”
  附近几个亭子中的客人都被惊动了,纷纷探出头来张望,坂口太太轻移步伐,走到亭口弯腰,轻声道歉。
  我用日文轻轻地告诉邻座的女士们:“老先生的脑子不灵了,医师不给出门,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旅行了。”
  那几位其实没有生气或不耐的客人们,听我如此一说,显得十分动容。
  这时,又气喘吁吁奔跑过来的,换成那个胖老板的女儿。她咧着嘴,爽朗地笑着说:“是有这样的碗,前几个月才整批换新的。我家的铺子用了几十年,难得老先生还记得。”
  说着,工工整整地放了一对绿里挑白的汤碗,碗底垫着昆布,上面端坐着飘溢出莲花香气的水豆腐。
  好大一场工程,总算尘埃落定。陪的人,看的人,跑来跑去的人,都如释重负,舒出一口大气。
  但,事情还没有完。
  “不是这个位置……那一次,亭子旁边有棵好粗好粗的松树,松树底下有一个形状像河童的大岩块……”
  这一次,老先生没有扯开喉咙大叫,但喑哑的嗓音絮絮叨叨,却有另一种沉重的失落。
  这一次,周遭的客人们,仿佛都听到了。
  四五个人一起从亭子的窗棂中伸头出去眺望,四处寻找,一个看起来是高中女生的小姐先发现了:“是不是那一棵?好大的松树,树底下真的有一块岩石。”
  “咦?但没有亭子呀,”另一个漂亮女生这样问。
  “本来是有的,几年前换了位置,”店家小姐还没走,在一旁解释着。
  “我们现在搬过去,不就有了?”
  大家被我一句话提醒,面面相觑了半秒钟,居然同一时间站立起来,搬矮几的,搬蒲团的,搬餐具的……一起移动。
  不到5分钟,在十几公尺外的那个头秃肚凸,长得像河童的山岩旁边,准备好了一个再舒适不过的座位。
  坂口夫妇,让我们搀扶着过去就座。
  始终雍容的坂口夫人,这时也微微哽咽,附在我耳旁,用英文说了一句:“Thankyouforeverything.”
  我双手连摇,却见她环拜一周,跟还伫立一旁的客人们,都无言地道了谢。
  接下来,回到亭子里的我们,没有人继续动筷子。大家不约而同地,都静谧但专注地看着那对树下的,一路扶持的恋人。
  或许,大家也都像我一般,在刹那间明白:那样淡如透明的一碗水豆腐,之所以能够走过岁月,记忆恒久,其实是“幸福”的滋味啊。
  (田生摘自《讲义》图/张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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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鱼的狂奔

作者:鲁 瓜




  他的手里提一个沉甸甸的冲击钻,腰间别一个丑陋并陈旧的卷尺。不远处的长椅上,坐着几个等车的人。那里还有一个空位。他需要一个位子,可是他不敢走过去。
  他已经累了一天。他把自己悬挂在接近竣工的楼房外墙,用极度别扭的姿势把坚硬的混凝土外壳打钻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圆孔。这是他在城市里糊口的惟一本钱和留下来的全部希望。有时他感觉自己就像一条鱼,一条离开了河川,在陆地上奔跑的鱼。他必须不停地狂奔,用汗水濡染身体。他不敢停下来。太阳会把他烤干。
  已经疲惫到极致,他的两腿仿佛就要支撑不住他瘦小的身体。他不断变换着站立的姿势,使自己舒服或者看起来舒服一些。没有用。腿上的每一丝肌肉都在急速地蹦跳和抽搐。这些微小的抽搐几乎要牵着他,奔向站牌下的那一个空位。
  姑娘坐在那里,空位在姑娘身边。姑娘的额头洒着几粒赭红色的迷人麻点。姑娘的眉眼描得细致迷人。姑娘穿着很长的黑色皮靴,很短的黑色皮裙。皮裙和皮靴之间,露出一截令他眩晕的圆润的大腿。他看了姑娘很久。他是用眼的余光看的。城市生活让他习惯了用余光观察所有美好的东西——越是美好的东西,越是不动声色。有风,姑娘身上的香味不断飘进他的鼻子,让他宁静、安逸、幸福和自卑。
  他上了公共汽车,投下一枚硬币。他希望得到一个位子。他果真得到了。是公共汽车的最后一排,他冲过去,把身体镶在上面。他几乎在那个巴掌大的硬椅上平躺下来。他是那么疲惫,坐着有多么幸福。
  香味再一次钻进他的鼻子,轻挠着他,让他打了一个羞愧的喷嚏。他把脑袋转向窗外,眼睛却盯着姑娘锦缎般光洁的皮肤。当然是用余光,他的余光足以抚摸和刺透一切。他再一次变得不安起来。他挺了挺身子,坐得笔直。
  车厢里越来越拥挤。所有站着的人,都在轻轻摇摆。姑娘倾斜着身子,一只手扶住身边的钢管。姑娘的旁边站着一位男人,身体随着汽车的摇摆,不断碰触着姑娘。他的脸红了。好像自己就是那位男人,好像他攥着的,不是冷冰冰的冲击钻,而是姑娘甜藕一样的胳膊。
  他看到姑娘扭过头去,厌恶地看看男人。男人尴尬地笑,做一个无奈的表情。姑娘没有说话,她小心并艰难地使自己和男人之间闪出一条狭窄的缝隙。汽车突然猛然摇晃,姑娘的努力顷刻间化为泡影。现在她和男人,再一次贴到一起。
  于是他站了起来。他对自己的举动迷惑不解。他对姑娘说,这儿有个座位,你坐。他想他应该说出了这句话,因为他的嘴唇在飞快地抖动。姑娘看看他,懵懂的表情,似乎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他只好指指自己让出来的位子,他对自己说,这儿有个座位,你坐。
  姑娘瞅瞅他,再瞅瞅那个空位,再瞅瞅他。姑娘把头重新扭向窗外。姑娘没有动,也没有理他。姑娘说,哈。
  他的表情便僵住了。他感觉自己被当众扒光了衣服,所有人都在细细研究他身上每一个肮脏的毛孔。他没有坐下。他把脸扭向男人。他对男人说,这儿有个座位,你坐。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轻轻颤抖。那是哀求的调子,透着无比的卑微和真诚。
  男人笑了。他不知道男人为什么笑,但男人的确笑了。男人的脸上瞬间堆满了快乐的细小皱纹。男人没有动,甚至没看那个空位。男人盯着他。男人说,哈。
  声音是从鼻子挤出来的——那声音有些失真。
  他有一种强烈的想哭的冲动。那座位就那样空着,没有人去坐。包括他。很多人都在看他,面无表情。他感觉自己被他们一下一下地撕裂开来,每个人都拿到其中一块,细细研究。
  他提前两站逃下了车。他提着那个沉甸甸的冲击钻,慢慢走向宿舍。他感到很累,似乎马上就要瘫倒。他经过一个报摊,停下来。他把眼睛贴上了当天的晚报。
  他对晚报并不感兴趣。他只想知道现在离过年,还有几天。
  他把冲击钻换到另一只手。他感觉自己是一条即将脱水的鱼,正被太阳无情地炙烤。他想明年,自己应该不会再来这个城市了。因为在乡下,淌着一条温暖的河。
  一缕熟悉的清香悄悄钻进他的鼻孔。他没有转身,继续盯着那张晚报。突然他再一次紧张起来,他感觉姑娘就站在不远处,盯着他看。
  他转过身。他第一次面对姑娘。他看到姑娘迷人的脸。他的身体开始战栗不安。
  姑娘说刚才是你吗?他点点头。姑娘说哦,转身走开。姑娘走了几步,再一次停下。姑娘扭过脸,说,谢谢你啊。然后转身,走进一家服装店。
  他开始了无声的狂奔,泪洒成河。他感到安静和幸福。他感觉自己就像一条鱼,在炙热的陆地上不停地奔跑。他不能停下,他需要汗水和眼泪的濡染。
  他想他明年,可能,还会留在这里。他知道这个城市需要他,用极度别扭和危险的姿势,将坚硬的混凝土外墙,钻磨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圆孔。
  (莫勇摘自《分钟与千年》北京工业大学出版社图/迟兴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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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右手边

作者:张丽钧




  一个朋友拥有一辆奥迪私家车。一日,他喝得微醺,跟朋友们大讲他当天载4个女人时的不同感受——
  就跟商量好了一样,她们一律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只是彼此错开了时间。
  先说第一个——一上路,她就赶紧嘱咐我系好安全带,她自己自然也认真地系好了安全带。她始终僵僵地坐着,不住声地提醒我“注意安全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看到前面有个白乎乎的东西,立马冲我大喊“小心石头!”等车开到了跟前,才看清了那竟是个兜满了风的塑料袋!——老天,她坐在我身边,把满身的紧张传染给了我,我都快累死了!但是,我知道,这个人心里有个声音:“一旦出现了险情,就拿车子的右手边迎上去吧!”只要能保证我安然无恙,她甘愿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扑灭一切险情。
  再说第二个——她一上车就开始抱怨:“咦?车上什么味儿?运死耗子了吧你!”“刹车又一下踩到底儿了吧?跟你说多少回了,就是记不住!”“我就奇怪了,你路考怎么就蒙混过关了呢?”“哎呀!我让你给折腾得晕车了!停车,快停车!再不停车我可要跳车了啊!”……她就这样一路闹,绝对不给你犯困的机会!这个人,不会拎着耳朵没完没了地嘱咐我注意安全,一旦出现了不安全因素,她也不会让我拿车子的右手边迎上去,她心里有个声音:“咱俩一起保命,把车废掉算了!”
  再说第三个——她几乎总忘了系安全带,她的话语也从来不系安全带!她对我说着热辣辣的句子,让我分心,让我迷乱。我对她说:“我载着一件危险品!”她听了哈哈大笑,说:“说得好啊!我就是一件危险品!”不管我开得多么快,她从来都不会害怕,也不会制止我。我听得到她心里有个声音:“如果出现意外,就让我俩一道赴死吧!”——只要能和我在一起,她甚至可以忽略了阴阳两界。
  最后说第四个——她一上车,我就几乎完全丧失对自己的驾驶技术的那份自信。我会神经质地一遍遍检查车门是否锁好、她的和我的安全带是否系好。不管时间多么赶,我都不会抢道。我变得十分谦恭,对所有的行人和车辆一律彬彬有礼。前方有只小狗跟着主人横过马路,不知为什么突然蹲下了,我便耐心地停车等它站起来,绝对舍不得用喇叭去吓它。我愿意揣想和她出行时遇到了一串串童话里的美妙故事。如果可能,我愿意用一万次的粉身碎骨换得她的毫发无损、笑靥如花。
  ——你猜着了吗?第一个是喊我“靓仔”的人,第二个是喊我“冤家”的人,第三个是喊我“宝贝”的人,第四个是喊我“爹地”的人。
  (不空摘自《女子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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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少了那个爱

作者:刘 墉




  小时候,夏天的傍晚,母亲常会做花椒油。先把麻油烧热了,再撒下一把花椒,拿锅铲用力压,噼噼啪啪地发出一种特殊的香味。
  闻到那香味,我就知道,爸爸要下班了。
  “醋熘冬瓜”是爸爸最爱吃的,清清淡淡的冬瓜汤,浮着一片花椒油,据说有消暑的功用,一直到现在,我都能记得,淡黄色花椒油,在灯光下反射出的图案,还有那黑色的花椒,不小心被咬到时的麻辣味道。
  父亲在我九岁那年过世,不知为什么,母亲就再也不做“醋熘冬瓜”了。
  只是,每到夏天的傍晚,我总想起那道菜,想了三十多年,有一天,我忍不住问她:“做一碗醋熘冬瓜好不好?”八十七岁的老母一怔:“什么醋熘冬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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