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狗明白这是在给自己施加压力,心里有些不快。戴眼镜的中年人接着说:“凿好了有重赏。”然后把撰写好的碑文留下就走了。
山狗没有急于凿碑,而是坐在碑旁抽出一支烟慢慢地吸着,嘴里吐出的烟雾被轻风吹淡。这时有人路过,对着新坟指指点点地说着什么。他用心去听,知道了才四十多岁的熊局长是死在酒宴上的,死因当然是酒精中毒。
山狗眼前的地上已堆满了烟蒂。他心里想了很多,想到了为民的艰辛,他的感情变得有些复杂,行动也从来没有这样举棋不定。夜幕完全降下来的时候,他果断地举锤凿碑。
第二天一早,戴眼镜的中年人来到碑前,没有见到山狗,却惊讶地看到石碑上的字是——“轻于鸿毛”。
(郝英子摘自“辽河文学论坛”图/亓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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杞人忧天
作者:瓦西里·特列斯科夫
电视上说,3年后太阳的能量就会消耗殆尽,地球将陷入永恒的寒冷和黑暗。
已经退休了的玛利娅·巴甫洛夫娜沉默了一会儿,急忙跑到市场上,买了一双毡鞋、一副雪橇和一件皮袄。她本来还想买一台取暖器,但是,已经卖完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把最后那台拖走,大家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漫长冬天做准备。
一楼的邻居加弗里科夫建议她买一把弩,以便打猎。想到以后再也不能去商店买吃的,而要自己追赶猎物,玛利娅·巴甫洛夫娜的心跳就不正常了,血压也下降了。
第二天早晨,电视里的一个娱乐节目说,全球气候在变暖,地球上将会暴雨连绵,酷热难当。莫斯科郊区不长土豆,会长出香蕉,连北极圈都会像赤道那么热。
玛利娅·巴甫洛夫娜的血压急剧上升。她把毡鞋、雪橇和皮袄扔进小仓库,又跑到市场上定做了一双胶皮靴、一只橡皮船和几袋盐,买了一件非常时髦的游泳衣,万一她家附近变成浴场了呢?
邻居加弗里科夫建议她再买一把大鱼叉,以备以后捕鲨鱼或其他什么大鱼。想到以后所有的商店都会沉入水下,自己只得在波涛汹涌的水面上捕鱼,玛利娅·巴甫洛夫娜昏了过去。
晚上,电视播出一则消息,那是反恐中心的通知,节日来临,恐怖分子预谋要在居民区和公共交通设施上搞恐怖活动,建议市民尽量减少出行。
玛利娅·巴甫洛夫娜又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晨,邮递员送来了退休金,还告诉玛利娅·巴甫洛夫娜说,市内开了一家私人会馆,一天24小时只预报好天气,不预报坏消息,但是,收费很高。
玛利娅拿着刚刚到手的退休金,直奔会馆而去。
会馆里有一个老年的心理医生,他对大家说,从下个星期开始,天气永远晴好,阳光永远灿烂,冬天像冬天,夏天像夏天。
他建议大家不要再看电视,而是一起去跳迪斯科。
玛利娅·巴甫洛夫娜和一个有点儿谢顶的男士,在会馆的大厅里跳了整整一天舞,差点儿晕倒,她从来没这么高兴过。
晚上,玛利娅·巴甫洛夫娜回家时,在院子里遇到了邻居加弗里科夫。这一天的早上,加弗里科夫看完电视,穿上齐腰长的水靴,到院子里等待即将来临的暴风雨。
据说,这场暴风雨已经从西欧登陆……
(冯国伟摘自《文化月刊》2008年第1期图/毕传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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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角
作者:陈 毓
陆小艺她爹一生最大的遗憾是演了一辈子戏,跑了一辈子龙套。
陆小艺她妈结婚二十年也没生下一男半女。四十岁那年突然花开一树,生下了陆小艺。果实落地那天,那女人却如熬干了油的灯,熄了。陆小艺她爹中年得女,且以老伴儿的生命为代价,自然宝贝得厉害。
小艺长得美。小艺她爹夸小艺:你看我家小艺,那肤色、那眉眼,天生一个美人!真是天上少有,地下无双。左邻右舍初听那话,本是要骂的,又想这小艺自小没妈,她爹夸她两句,算是补偿她一份儿母亲,也便跟她爹唏嘘一番。
或许是从小看爹演戏,小艺竟无师自通。一次剧团演出,演小旦的王小玉扭伤了脚,急得导演直跳脚。小艺在后台看她爹化妆,见了,小声问导演:您看我行吗?导演瞪着眼睛瞅小艺。小艺见导演充满疑惑的眼神,就比画着在后台唱了起来,导演没想到会有这样好的替补演员,高兴地抱起小艺直转圈。小艺自此加入了演艺界。
小艺她爹死时,小艺已演过十部很有影响的戏了。小艺她爹临死前感慨地说,小艺啊,你一年顶得上爹一生了!说完这话,闭目含笑死去。
小艺哭她爹。小艺的哭声里透着艺术气,圈内人评说小艺情感炽烈逼真,但不知怎么,总让人想起小艺在台上演戏的情景。
小艺十八岁那年演的一部戏荣获国家大奖。被一著名导演识中,那导演就带着小艺离开了小城。不久,在令人眼花瞭乱的报纸、电视上,小城人及时知道小艺又演了一部什么戏,又获了一个什么奖。
小艺二十岁生日那天,在导演为她举办的生日酒会上结识了导演的儿子。导演的儿子刚从法国归来,一眼看见小艺,就说他是铁片遇见了磁铁,就跟导演说他要娶小艺。导演爱小艺,更爱儿子,就成全了这一对玉人。
婚后的小艺越发美丽出众。她的美丽有一种慑人的力量。初时,小艺的千娇百媚,富于戏剧化的言行逗得新婚燕尔中的丈夫开怀,对小艺越发生出一种化解不开的爱,常常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拿在手上怕摔了。
日子久了,小艺戏剧性的泛滥在丈夫那里只能换来宽厚温情的一瞥,然后是目不转睛地盯到他的报纸上去。小艺便有些不悦。一次小艺又百般纠缠丈夫,丈夫就在小艺耳边轻笑一声:小艺,我现在觉得你跟我在床上都像是在演戏呢!小艺便灰了脸。以后排完戏回家,就慵倦地卧在沙发上,样子极像是她家的那只沙皮狗。丈夫逗她,她也不理。丈夫倒极体贴,以为她拍戏累了,问她冷暖温饱,而小艺总是慵倦,终日难见笑颜。
可是只要一入戏,小艺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全都活泛了过来。仿佛是上足了力的玩具,急切渴望释放出全部的力。
《霸王别姬》剧组挑小艺去扮演虞姬,小艺的演技在这部戏里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她把虞姬演得千般柔情,万般刚烈。连导演都被她感动得涕泪滂沱。特别是项羽被困垓下,虞姬舞剑自刎那一场戏,每一个眼神,每一句唱白都让人为英雄美人垂泪,直至虞姬在剑光中揉碎芙蓉红满地。
小艺竟从这部戏里醒不来了。她说中国只有项羽一个男人。她说这话时眼睛里放射出一种让人心碎的光芒。她把项羽的扮演者当成了项羽的化身。
《霸王别姬》封镜。“项羽”在一部警匪片里演一个警察,按剧情需要,警察需从十层高楼上跳下。当然这一切都是特技,那警察也只是一个穿着衣服的木头人。当木头警察从高楼上坠下的一瞬间,摄影师从镜头里看见一个白色人影,仿佛是一只敛着双翅的鸟儿,也跟着一起坠下去了。她落在了木头警察旁边,在摄影师的镜头里定格成一只静美的蝴蝶。她的白色羽衣洇在了一片绯红之中。
只有导演的儿子不哭。他说,小艺是上帝精心制作的一件艺术品,俗世里的生活她不快乐,于是上帝就将她收回去了。而人生,又怎能时时刻刻都在演戏啊!
(清扬摘自《给青春写一封情书》九州出版社图/陈风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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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房师傅
作者:朱 云
楼下的收发室有两个师傅,一个年纪稍长些,另一个稍微年轻一点儿。两个人的工作就是管理整个公司的报纸以及信件的收发。年长的那个师傅,做起事情来非常认真,常常是要把信件亲自交到本人手上,而年轻的那个则每次都将收信人的名字写在黑板上,是谁的信一目了然,自己也图个清闲。
而我的信又特别多,年长的师傅总是帮我送到部门里来,可年轻的师傅却从来都不这样,让我不由得对年长的师傅有了莫名的好感。
一日,我被经理叫到了办公室,他说:“这段日子,你的表现可不好啊,上班时间居然玩游戏,下次不要再发生这种事情。”也不知道是谁去打的小报告。来公司才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就被经理批评。再说,部门里的老员工都在玩也没事,独有我现在居然被告知要记考评,越想心里越不舒服。
同事大明走了过来,笑着说:“是不是挨批评了?看你没有一点社会经验,你啊,以后进进出出时记得跟张师傅打个招呼,同时,他送来了稿费单,记得请他吃点儿东西。你可别小瞧了他,员工的好坏可全由他说的算啊。”
听他这样一说,我才意识到,敢情是这回事。他接着说:“你难道没有发觉,每次只要是他的班,他总会到处走到处瞧,有时还会买些小礼物给经理的小孩。那个年轻的李师傅就不这样,不像张师傅那般的热情,但人却实在。以后啊,凡事要多留一个心眼儿。”
再后来,年老的那个师傅,因私自处理公司的物品而被开除,那位年轻的师傅却因人实在,而被破格升任为保卫科长。
有的时候,表面上对你好的人,并非真的对你好,对你好像不关心的人,说不定却在暗地里帮你。
(晓晴摘自《武汉晚报》2008年2月23日图/盛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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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棋者
作者:耿志刚
某甲的棋艺水平属于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的那种,每逢观棋,喜欢指指点点,为双方出谋划策,常常扮演事后诸葛亮的角色。某乙的棋艺似乎是深不可测,观棋时,时而端坐一旁沉思不语,时而离席去别处观战,在棋室间穿梭来回,无有定数。
某丙则属于刚刚学会相走田、马走日、老将不出九宫、小卒一去不回头的那种。观棋时,不论是谁走出一步棋,哪怕是一步臭棋,他也要由衷地夸赞一句:“好棋!”
棋室中最受欢迎的观棋者,不是某甲,也非某乙,而是人称臭棋篓子的某丙。
(汪玮摘自《新民晚报》2008年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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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情债
作者:刘 墉
晚餐时,不知什么东西塞进大牙,突然痛起来,吃了两次止痛药都不管用。幸亏牙医是我每周一起打球的老朋友,第二天特别为我安排时间。
“怎么蛀了这么一个大洞都不知道?”他才看一眼就叫起来:“看样子得抽神经,你多久没来了?”
“很久!”我说。
“为什么不来?每个礼拜我们都打球,你却不来看牙。”
“都是你害的!”我笑笑,“因为我每次看牙,你都不收钱,害我不好意思去了,一拖再拖,出了问题。”
人情,有时候很麻烦。
三十年前就有体验,那时越洋电话费很贵,每次出国住朋友家,我都要求主人月底收到账单之后,把我打的电话勾出来交给我,由我付费。
如果主人是洋朋友,或已经很西化的中国人,会照做。否则就麻烦了,即使主人的经济情况很差,也死活不愿收钱。
这么一来,我反而不敢打电话了。非但不敢往隔海的台湾打,连当地的长途电话也不好意思拨。
其实我自己不久之前也犯了这毛病——一位多年不见的洋学生突然打电话来,说需要两支新毛笔。我说:“你来啊!我剩很多。”
她跟着到了,挑了两支,问多少钱。
我说那是十几年前进货的,早忘了价钱,更不知道现在的行情,就算我送的小礼物好了。
没想到隔一阵子,听一个中国学生说,那找我买毛笔的洋学生又跑去托她买。
“她为什么不直接找我呢?”我不解地问。
“她说了,因为您不收她的钱。”
即使借的人不怨一辈子,受的人也可能亏欠一生。
(桓学然摘自刘墉新浪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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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患
作者:徐仁河
我们老家流传着一句话:打蛇不死,必留后患。意思是说,蛇是一种相当记仇的动物。遇到蛇,轻易不要向它动武。
五叔是个地道的农夫,除了抢收抢种的时节忙些外,其他时候都闲着。为了贴补些家用,五叔便干起了副业。那时城里人特别喜欢吃我们山里的石鸡。石鸡常年不见阳光,黑得跟蟾蜍似的,但肉质却十分鲜美。捕石鸡是一件既困难又危险的事,原因是石鸡常年生活在深山溪水涧的寒湿洞穴里,山高林密不说,而且它常常是和毒蛇伴居的。五叔胆大远近闻名,那些贩卖石鸡的二道贩子常在他家等货。
一天,五叔又背着竹篓上山了。他钻进一个山坳,隐约听到石峡缝隙里有石鸡的叫声,他伸手进去,抓出来的是几个白白、软软的东西,仔细一看是蛇卵。五叔好奇地剥开了一枚,卵壳里躺着一条小五步蛇。五叔想起了“打蛇不死,必留后患”的古训,于是他把蛇卵一个个用脚碾碎了。这时五叔心里慌慌的,也顾不得再抓石鸡了,急忙往回逃。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逃命,但事实证明他的感觉是对的。在回奔的路上,他听到路旁的灌木林有窸窣的声响,然后有一股腥风扑鼻,不知什么时候手指被“刮”伤了,渗出黑色的血。他知道是一条毒蛇偷袭了他。五叔当机立断,趁毒血还没流进手掌的工夫,抽出砍刀剁掉被咬的手指。又在附近的草地上寻了颗解毒止血的草药在嘴里嚼碎了,敷在断指上。做完这些,他晕了过去。醒来后,他已经躺在自家的床上。原来是两个上山打野猪的猎户发现昏迷的五叔,把他抬下山送回了家。
五叔的手慢慢好起来,但是他心里明白,那条蛇一定还要来寻仇。于是我爹和其他叔伯兄弟向五叔问清蛇的位置,并找来一个捕蛇高手一道上山,寻到当初的那个石峡缝隙,果然那里面蜷着一条五步蛇。大家把蛇抓下山,在五叔的家里把蛇斩头剥皮。得知蛇已经死了,五叔觉得精神好了许多。于是在人群散去之后,他独自起身到院子里。五叔看到了躺在泥地里被斩下来的未及清扫掉的蛇头,狠狠地抬脚朝蛇头踢去。不幸就这样发生了,张开的蛇嘴里藏毒的牙齿正好嵌进了五叔的大脚趾。
被斩下来的蛇头居然也能要人命,五叔到死也没弄明白。
(冯国伟摘自《青年博览》2008年第2期图/辛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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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街头的蓝牌
作者:冯雁军
在英国伦敦街头的墙上,常常能看见许多蓝牌。这些搪瓷的蓝牌,圆圆的,有一尺大小的直径,上面有五六行英文,为首的是一个人名,下一行是他的职务身份。他们当中以作家居多,也有思想家、科学家、艺术家、经济学家和少数政治家等。再下一行是生辰年月,再再下一行是某年至某年,最后一行是“在此居住”一类的词。一看便知,这是纪念文化名人的牌子。
像这样的蓝牌,全英国有700多块,大部分分布在伦敦。举凡被挂了牌子的房屋,一律不得拆除,是受保护的文物,称为“英国遗产”。能挂上蓝牌的房子,都是历经沧桑的老屋,但绝大部分没有被辟为博物馆或纪念馆,该怎么住现在还怎么住,与被纪念者无关,只是要妥善保护,不准拆除,不得改变外形,还要定期修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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