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们却这样对待我。
  “师父!你们说的都是真的吗?”我不相信地问。
  “邪珠,谁是你师父!你只不过是我用药汁浸泡而成的一颗珠妖而已……”师父冷哼一声,回答我。仿佛多看我一眼,都是厌恶。
  我心如死灰,是,也许我是一颗珠子,但这十七年来不是也有了自己的思想么?不是真心的对待他们么?
  心下凉凉一片。
  刖蓠仿佛看懂我眼中的悲伤,十指紧紧地缠绕着我,露出艰难的笑意安慰我说:“流歌,没想到你通过人类的仙法可以化成人形,难怪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是这样的熟悉,原来,你早已经跟随了我几千年了了!”
  “刖蓠,睡猪是你吗?”我轻声问他。
  “是。”他轻声回我。
  “刖蓠,假门主也是你吗?”
  “是。”
  “刖蓠,邪魔至尊也是你吗?”
  “是。”
  我轻轻地点头,“刖蓠,我不想你死,因为我喜欢你!我只有你了,所以,你不要死……”说着,我松开他的手,迅速拔掉他胸口的破魔针。
  八卦阵已经启动,四大山主各自开始运功,在我们的周身飞速的旋转,无数无形的刀光剑影向我们一起掠来。我用破魔针在我们的上空轻挥了一下,一阵半透明的结界形成了,这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我居然也会结界?
  此时,已经感觉整个人完全不同,浑身充满了灵气,我把灵气传输给刖蓠。他想制止我,但已经晚了。
  我拿着破魔针刺进自己的身体,只听闻一声轻脆的声响,仿佛什么东西碎裂了。我的身体变成透明状……
  而刖蓠胸口的伤,一点一点的愈合,他的精神力在恢复。
  只听阵外不知谁惊呼了一声:“不好!妖灵珠自毁了,魔物之间的互斥性消失了,邪魔至尊的禁锢解除了……”
  “八封阵左边阵法稳乱……”
  “大罗金刚咒有破损迹象……”
  “先逃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一道霞光万千丈,冲天而起!
  梵天门的上空涌进大量的云彩和气流,雷雨阵阵,闪电交鸣,终于下起了几千年来的第一场雨。
  血雨纷飞。

  后记:
  若干年后,热闹的街市边。
  “你叫什么名字?”一个小女孩好奇的声音。
  “刖蓠。”一个透明般的少年温柔地回答。
  “那我叫什么名字?”小女孩继续问。
  “你叫流歌。”少年慵懒一笑。
  “为什么你长得那么好看?而我的脸上却有一道疤痕?”小女孩不服气地问。
  “因为,晚上睡觉有蜈蚣咬过你呀?”少年想了一会儿,说。
  “那多痛啊!我要再吃一大串糖葫芦……你快点给买!”小女孩决定用多吃一串糖葫芦来弥补这个不公平。
  少年,忽得笑了,如春日阳光般温暖。







14.花嫣泪


梅雨。
三月天,廊竹青屋,烟柳画桥。
春天其实是个不适宜出门远游的时令,柳絮飘飞,影荫阿娜,拂得人没头没脑的,特别是扬青州,烟花三月下,搁在其中,人都沉靡了几分。
而青旎却很精神。
青旎是一把剑,师父传给我的剑。
师父临死时,说,青旎嗜血,尤其遇上异类时,有点不受控制,你的修为还不够,要善加把握运用。
剑炼到一定程度,可以用神御剑的,而不需要用手。
这是我早就知道的,师父是无臂人,但他的御剑术无人能敌,也就是传说中的剑仙。
我5岁时被师父捡回去,那时候他就是一个无臂人,与其说我跟着他练功学武艺,不如说专门照顾他饮食起居,我会做饭,我会洗衣,我会担水。
我感谢他。
因为他,我活了下来,尤记得那年的饥饿,成千上万的人因为黄河水患四处逃散,没有吃的,饿了就吃树皮,吃草根,吃一切能吃的东西,最后是吃人,谁都不敢先死,先死的人都会被同伴吃掉,不管是亲人还是朋友,或者根本没有朋友,那种掺人的年月时,母亲染上了伤寒加上饥饿,终于不支死了,旁边的人发疯似的涌上来拉扯她的胳膊和腿,父亲嘶声竭底的喊,不要吃她,她有病,吃了你们会传染的……
那些都不是人,完全不是人。
我缩在角落里,5岁的记忆里强烈的映着那一副恐惧之极的画面,我想,是从那时,我开始不说话。
几个馒头散落下来。
杂白的,干冗的。
就那样撒在疯狂的人群中,人群沸腾了,不再拉扯母亲的尸体,转向扑上馒头,狼一样的眼神,让我打个哆嗦。
父亲被疯狂的众人践踏在地上,你一脚,他一脚,她一脚……就那样踏得鲜血淋漓。
他爬到母亲的身边,抱住母亲,眼睛一闭,两个人就那样的抛弃了我。
其实我不是孤儿,我有师父不是吗?
师父当年御剑撒落馒头的姿势就像一个真正的仙人一样。
他与年龄极不相称的花白的头发拂在雪白的衣裳上,天地一亮,都是雪的颜色,映衬着我死灰色的脸,那是一副极基诡异的画面。
半响,我恭恭敬敬的向他磕了一个头……
……
其实我好久不曾回忆过往的事情了,师父说,记忆是一把锋利的刀,回忆就是用刀自己来割伤自己。
为什么要割伤自己呢?
一点也不划算。
人活着就是为了不断的伤害自己的吗?我不这样的以为,但是,这是事实。
于是,我们逃避事实。
所以,后来十二年来的日子,我再不回忆。
我想师父也是不敢回忆的,但他却几乎无时不刻不在回忆,他苍老的不成人形了。
他可是剑仙啊!
修炼了至少三百年,拥有的是永远也不会苍老的躯体啊。
除了他自己每天拿刀不断地割伤自己外,他是不会变成浑身雪白的人的。头发,眉毛,胡子,皮肤,嘴唇,最后连眼睛里的瞳仁也白了……
每年谷里下雪的时候,他站在雪地,不注意谁也不分辨不出,原来雪地上站有一个人。
终于,在我抛弃回忆,用寂寞长大后,师父离开了。
那把剑,青旎。
化成数万朵的青光,洞穿了他的身体。
霰雪一般。

“又是一个不露相的高人啊,年轻青青就如此了得,今年的河神嫁娶又热闹了。”
“那不是胭脂坊的少爷么?河神女都快要下轿了,他怎么还在这里消停的吃早酒?调戏人家姑娘?”
“是啊,河神女不涂胭脂是不能入水的……会惹怒河神的。”
河神?河神女?
我微偏头,看向议论深处……
那青衫公子先前是望着青旎发呆,愣在原地,仿佛有惊惧有震撼,又观我露出迷惑的神情,他鼓着勇气嘻笑着脸凑了上来,小心地坐在对面,“刚才唐突了姑娘,还望姑娘大人大量,姑娘是第一次来青州吗?”
我不知道他又想干什么,没有理他,兀自扒开馒头,放在嘴里。
“第一次来青州,不知道我们青州的习俗吧?河神娶亲,现在就是一年一度欢灯结彩举行的祭河仪式,青州外的如河里住着一位河神大人,每年,需要娶一位年轻貌美女孩子,河神才会保护青州的平安……”他故意用手指了指窗外花轿队伍。
那样一片的锣鼓喧天,原以为是一位女子的幸福的开始,却不知是一位女子生命的终结。
“我知道你是侠女,你的剑也很厉害,但是,你不能得罪河神的,你一个人能打得过神仙吗?你别瞪我,你知道你在想些什么,青州每年到了这个时候,热闹非凡,要不就是来看热闹的人群,要不就是侠客道士啊来解救河神女的,不过,自甘去陪嫁的人所谓的高人们统统都是有去无回啊……”青衫公子自以为是地继续八卦。
腰间青旎鸣鸣瑟瑟。
那是发现妖气的反应。
强烈的妖气能自发地激起青旎的警惕。
送亲的队伍刚从窗边而过……
我下意识地看了看青旎,飞身而出。

被选中的河神女,身穿着大红的衣冠披幔,端坐在花轿里面,独自垂泪。
我手里还拿着馒头,拔剑,一片五彩的光芒自轿中四射开来,趁众人眼花的那一刻,我的身体飞入了轿内。
用馒头堵住了她准备惊尖的嘴。
我对口型说了一句,我来救你!不知道她听不听得懂,我就点住了她的睡穴,她的身体软软地往后靠。
我并不想当女侠。
她被投河又怎么样?死是对人来说是一种解脱,世界上的酷型,只要不是挨饿,我觉得都算不了什么。
顶多她投河时,我去看看热闹,看到她被投入水中,被河里的妖怪吃掉,然后,死亡,重新轮回。
什么时候,我变得如此的冷漠了?
或许,我是真的找不到活着的理由了,早应该在5年时候,随着父母一起去的,师父递给我一个馒头,又多给了我十二年的生命……
但是青旎鸣瑟了,河里有妖怪。
能引起青旎重视的妖怪,一般杀了都是能提升道行的,我现在不能达到最高层次的御剑术,我需要这种点滴积累的修为。
于是,我脱下她身上的红红的嫁袍,慢条斯理的穿上。
花轿在一个渡口边停了下来。
空气中夹杂着大量的水气,轻拔了一下轿帘,外面是一个比较大的渡口,漫天的大雾,笼罩在水面上,再浓一点,渡口上就互相看不清人的样貌了。
能产生如此能量的妖气的水妖,看起来道行应该有千年了。
我微笑了。
如果杀死它,也许我可以突破到剑仙的境地。
“河神女下轿——”外面的媒婆一声断喝。
这声音底气十足,我依言下了轿,头上盖着红盖头,在媒婆的牵引下,向祭台走去。
虽然的盖着红盖头,但是,这层薄缎还摭不住我的视力。
祭台四方形,铺着红色的地毯。
地毯的花纹是个硕大的喜字,团金团绣,喜气十足,祭台上方挂着无数个红色的灯笼,点燃着,在浓雾中,像一盏盏引魂灯。
说不出的诡异和苍凉。
上了祭台,上面有两个人等着那里,
是客栈里的遇到的青衫公子和粉裳女子。粉裳女子手中捧着一盒盒小物件,香飘飘。
“请师傅给河神女上新娘妆……”媒婆说完,退后一步。
半响,一杆尺把我头上的大红盖头轻挑起一半,只露出我的半张脸来,我迎上棕珀色的眼眸,他吓了一跳。
“怎么会是你?怎么会?”
我斜了他一眼,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警告他。
他从旁边同样目瞪口呆的粉裳女子的手中的小盒里,匀出一点醉红的胭脂,细细研开,轻轻涂在我的脸夹上,手上干着活儿,嘴上也没有停,“哑姑娘,我叫莫愁,我是青州堂最大的胭脂堂的东家哦!我说哑姑娘,你这是为了哪出啊?虽然我知道你是侠女,你也不一定非得替人家送死啊?你说是不?咱俩也是有缘,我才劝你,换成别人的死活,我问都不会问一声……”
第一次发现,原来人会说话也会招人厌,第一次庆幸自己不会说话。
我再次用凌厉的眼神向他,制止他的胡说八道,他视若无睹,他的手指青葱细长,这样的手匀出来的胭脂应该是无比的美吧?一阵水风吹来,祭台上的灯笼攸地灭了几盏。
台下的人开始慌了。
媒婆开始大声催,“莫少爷!这新娘妆您赶紧儿吧,河神都等不及了!”
莫愁对那肥胖媒婆展眉一笑,“就好了,不化漂亮一点,河神大人会生气的。”
后面便没了声音。
他的笑,竟似乎有点魅惑一般,连我微微失怔。
他的指拇轻拂在我的脸夹上,一丝丝淡淡的清凉,沁得人心都有点沉靡。
是魔念!
有妖气迷惑我。
隐藏在大红嫁衣下的青旎鸣瑟而响,让我很快清醒过来。
再次正视他,脸色已经阴冷。
他见我彻底的恼了,陪笑说,“哑姑娘,说真的,不管多大的大侠,只要去了就没得回了,我也不是不相信姑娘的神通,但是,万一真的回不来,让我心生何忍……”
我的眼光看向别处,不管他到底安得什么居心,对于我来说,应该是没有任何威胁的。
“哑姑娘,我喜欢你!从刚才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上你了,你长得这样美,又是这样的厉害,白白的送死了,多可惜,不如给我当娘子吧?我就可以天天给你涂胭脂了……”他嘻皮笑脸地凑上来小声地说。
这个人完全轻薄到无可救药,如果放在平常讲这样的话,我不客气地拿剑迎了上去。
可是,现在不行。
正隐忍当中,底下的媒婆,亮出她底气十足的嗓子,“河神女新娘妆已毕,请祭神式为河神女祈祷!”
祭台下面一群红衣喇叭们颂唱的声音连绵不绝,竟似群山包围,密得有几分喘不过气来。
莫愁与小竹已经下了祭台。
台上就剩下我一个人,隔着红盖头,横望一眼,烟波浩渺的河面,与其说河,不如说江了。宽阔辽大。
一时之间,妖气腾腾,靡声阵阵。
水妖,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
“请河神女入船轿——”媒婆又大声地宣喊着。
一个台阶缓缓的靠近祭台,台阶另一边通向一首漆红漆的大木船,我毫不犹豫地踏了上去。
紧接着媒婆又宣喊,“请自愿陪嫁的侠士们上船……”
这些在酒店里听莫愁说过,那些所谓的侠士们不相信河神的存在,想去除了除妖,降一降魔,青州的人也不反对,既然要送死,谁也拦不住。
我默默地望了一眼,有道士,术士,也有拿剑拿刀的武林豪客,这天下,不怕死的人也真是多了。
单凭这水面上的妖气,他们绝对是有来无回。
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少爷!你不能去?少爷!你真的不能去,太危险了!”
“啊?胭脂堂的莫少爷也要陪嫁啊?如果死了,明年的河神女谁来化新娘妆啊?快去拉回来……”
拿眼望过去,莫愁已经跳上了船,并且把跳板给掀翻了。

船行至河中,开始漏水,船底本用泥糊的,浸水浸泡过久,就穿洞了。
渐沉。
船上的各方人士,都已经开始准备好斗法。
只有莫愁寸步不离地跟着我的身后,他笑着拍拍胸脯对我说,“哑姑娘,你别怕,我水性好的很,船一沉,我就带你游向岸边去,对,得先抱块木头,万一浪太大了,容易被冲散……”
说罢,他从船尾找出了一支浆板递给我。
我很想问他,他到底是白痴还是弱智?
河里有水妖,他能凭游泳就可以游回岸上去?他上来是送死,他自己不知道么?
一位术士用得是杯状法器,取河水数滴,在杯中用法术沸腾后,朝天抛洒,口中疾叱道,“去雾!”
很显然,这根本不是雾!
是没有作用的。
当然,也不是没有一点点的作用,那杯中散发出来的驱魔香,让河里的水妖提前到来了。
白雾越来越浓,大家渐渐看不清楚面目,只觉得陷入了一片白茫茫混沌之中。
霎时间,波涛汹涌起来,船本来就漏水,哪里经得起这般的大浪,三两下,船上的人都纷纷落水了,莫愁吓得紧紧抱住了船头的桅杆,口中念念有词,“哑姑娘,救我啊,救我啊!”
我好笑又好气。
在船头也即将沉入水底里的时候,一投浪直冲我卷来,我从容避开了。
然后,伸出右手准备拔剑,腰间的青旎早已经鸣瑟开来,隐忍欲发,那声音像在诉说着什么。
一只手按在我的右手上。
是莫愁。
他不知何时放开了船头的桅杆,双手捉住了我的手。
“哑姑娘,不要丢下我,好不好?我害怕啊!不要丢下我,你知道我也是为了你才上船的,现在河神发怒了,所有的人都要死啊,可我不想死啊……”
落入河里的人在浪头上冲上冲下,大多七晕八素了,有几分清醒的,还在不知死活的摆布他们的本事,只能激起水妖的反击力。
渐渐,人都不见了,沉入了水底。
我想挣脱开他的双手,可是他的力气却是很大的,一时之间硬是挣不脱,最后一阵大浪冲翻上来,船彻底的沉了。
我和他一起掉入冰冷的水里。
他还双手紧握着我的右手。
水里有水妖散发出来的障气,我口不能言,只得屏住呼息,用左手用示意莫愁捏住鼻子,不要喝水进去。
一股墨汁一般的水流渐渐逼近我们。
水妖已经用毒了,再不反击,就会有麻烦了。
我一狠心,左手,青旎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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