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求凰摘自《女人坊》)





首页-&gt2008年第4期

男人打马回家来

作者:伊 尹




  我曾结识一对牧民夫妇。每天清晨。当男人骑马进山放牧时,女人必定会站在帐篷门口,领着儿女们,目送他赶着羊群向晨曦走去。
  到黄昏时,狗叫声引得女人欢快地奔出帐篷。只见夕阳染红白雪似的羊群,男人在羊群的簇拥下,像一个凯旋的英雄。似乎在这世上,再也没有比男人回家更令人幸福的事。
  我以为这就是完美的生活,在这上帝恩赐的风景中,这样和睦的一家子。可是有一天,女人对我说,那男人爱的并不是她。她一边往木架上晾晒奶疙瘩,一边用平静的口吻和我说话。像是讲着别人的感情故事,无关她自己的痛痒。
  “他喜欢的是我妹妹。娶我的时候。他喝醉了,过了两天才醒。他经常坐在那里发呆,像一块石头,我知道他是在想我妹妹。”
  我看到的完美生活,瞬间就被女人的话颠覆了。一个男人,心中存着婚姻以外的爱情,而女人心知肚明,这样的结合。能有多少爱情的成分呢?
  士人拍了拍手,坐下来休息,她心满意足地看着架子上的奶疙瘩,满足地叹了口气。说:“每天看着他好好地放牧回来,给他准备好热饭热奶茶,还能给他生一大堆孩子,这就够了。”她嘴角的笑容证明着她的幸福。
  第二天,我看到男人在骑马离去时,冲着帐篷门口的女人挥手作别,那眼中流露出来的,是一个男主人的神采与气度。
  我的完美生活观是流光溢彩的,其中有多少虚荣的成分?那一刻,我掂量出在自己所谓的爱情中,居然有那么多虚幻的因素,也许,这女人眼中的生活,才是真实的完美生活。
  
  (陈明晓摘自《都市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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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埃里的美好

作者:丁立梅




  朋友去内蒙古大草原。
  九月末的大草原,已一片冬的景象,草枯叶黄。零落的蒙古包,孤零零地立在路边。朋友的脑中,原先一直盘旋着“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波澜壮阔,直到面对,他才知,生活,远远不是想象中那么诗情画意。
  主人好客,热情地把他让进蒙古包中。扑鼻的是呛人的羊膻味,一口大锅里,热气正蒸腾,是白水煮羊肉。怕冷的苍蝇,都聚集到室内来,满蒙古包里乱飞。室内陈设简陋,唯一有点现代气息的,是一台十四英寸的电视机,很陈旧的样式了。看不出实际年龄的老夫妻,红黑的脸上,是谦和的笑。不住地给他让座。坐?哪里坐?黑不溜秋的毡毯,就在脚边上。朋友心底的怜悯,滔滔江水似的,一漫一大片。
  却在回眸的刹那,被一抹红艳艳牵住。屋角边,一件说不出是什么的物什上,插着一束花。是康乃馨,朵朵绽放。朋友诧异。这茫茫无际的大草原,这满眼的枯黄衰败之中,哪里来的康乃馨?主人夫妻笑得淡然而满足,说,孩子送的。孩子在外读大学呢,我们过生日,他们让邮差送了花来。
  那一瞬间。朋友的灵魂受到极大震撼,首先联想到幸福这个词。
  我在朋友的故事里微笑着沉默,我想得更多的是。那些低到尘埃里的美好,它们无处不在。怜悯是对它们的亵渎,而敬畏和感恩,才是对它们最好的礼赞。
  
  (方素娜摘自《每一棵草都会开花》金城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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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美的花开

作者:许冬林




  应邀为一家企业编排舞蹈。我设计的最后舞台造型,是五个女孩牵着大红绸裙围成一朵含苞的花,另一个女孩蹲在裙底下,低眉抱拳于颌下,像一枝宁静害羞的花蕊,随着音乐接近尾声,五枚花瓣慢慢向外展开,花蕊修长的手臂在中央徐徐立起,挺拔清秀,一朵花算是开到了极致。
  女孩们练得很开心,她们已深深地喜欢上这支舞。训练的过程原就是一朵半开的花,为一个极致的到来而兴奋。
  我想,当演出那天最后一个音符落到脚底的时候,她们一定会觉出一丝说不清的失落。这些,只有长她们十岁的我才会明了。为一个晚会而编排的舞蹈,当晚会结束,是很难再有机会跳了。音乐停下,灯光暗去,舞台即已冰凉,再美的舞,你都无法再做回舞者了。生命里的许多花,最好的状态是半开,而不是开到极致。
  就像多年以前做新娘的我并没有多少兴奋,我心里快乐的花儿已经开过了,那些鞭炮和欢乐的人群至多是我曾经快乐的最后一次回音。就像多年以后,我已经懂得,不把花开得满园春色,遍地都是。站在婚纱摄影店的橱窗外面,我只是欢喜地打量那些婚纱,看它们或纯洁或娇媚、或高雅或风情撩人。我不试它,不穿它,不贪心地做镜头前妖娆的女人。我会依然穿我素净的衣裙,只在心里结下一个不想为人知的愿望。因为有了这个愿望,我便有了千百次在橱窗前驻足的理由,我的每一天都是甜蜜的。
  所以最爱的人不适合去嫁,只适合去思念;最思念的人不要去见,只适合放在梦里。一点微光,有时能牵引出一段长长的路,大红大紫反倒不能适应后面的皱纹满脸,言语迟钝。
  
  (方素娜摘自《人间福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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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是一种坚持

作者:罗国平




  那天打开电视,正是湖南卫视的《快乐大本营》节目。主持人何炅请出一位身材曼妙、风姿绰约的女人。让观众猜她的年龄。她曾是姜文、章子怡等影视明星的形体老师。这是位生动而又动人的女人。面容姣好,眼睛十分有神。光洁的脸上。觅不到一丝岁月的痕迹。我初步判断她有三十来岁,但她眼里岁月历练出的淡定和从容,又使我不好把握。怎么都没想到,她居然是六十岁的花甲老人。
  何炅又让观众猜她的牙齿是真是假。她轻启朱唇,露出一口洁白、细密、整齐的牙齿。大多数观众条件反射地回答是假牙,我也觉得是。一口白牙,历经漫长岁月的磨损和侵蚀,无论如何不可能像这般洁净、雪白、整齐。但回答却是:“真牙!”她说她长年坚持用温开水漱口,这样牙齿就可避免细菌的侵蚀。这一点我信了!烧开水的壶。时间久了。就会结下一层水垢。经过高温消毒的温开水,涤除了水中的杂质,水质要干净得多。如果用生水漱口。那些细微得连肉眼都看不见的杂质,就会在漫长的岁月中,在牙齿上结成垢。我们的满口白牙,就是这样被岁月染黄、锈蚀、腐蚀的。所以剔牙便成了生活里常见的一个场景。
  说到那双顾盼生辉的眼睛。她说她经常练眼神。她边展示边解说:头部保持不动,面带微笑,然后眼睛依次朝上下左右方向转动。她还特别强调:一定要面带笑容。因为微笑可以牵引眼角和嘴角向上挑。
  我突然明白:人显老,最大的原因就是眼角和嘴角向下垂,而笑一次次地将这嘴角和眼角向上牵引。经常爱笑的人,岁月会将笑容的表情一遍遍强化和固定,最后在面部形成眼角和嘴角向上挑的美丽线条,笑就这样延缓和阻止了衰老的步伐。笑还能使脸上最显年龄的两道岁月刻痕——鼻翼与嘴角相连处的法令线,变成动人的笑靥。
  美丽是一种态度,一种对自己的关爱,更是一种坚持。
  
  (冯国伟摘自《现代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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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子间,一条虫

作者:讴 歌




  当我出入国外一间医学实验室的时候,我的同龄人已有不少过起了国内的写字楼生活。确切地说,他们穿过那些层高显赫的写字楼大堂,进入摩肩接踵的电梯,走向属于自己的格子间,那里的面积常只有两三平方米。我后来有一同事,自我解嘲说:“幸好这两三平方米与四五平方米无甚区别。”她的理由是——“因为它们不写入我的房产证。”
  我在实验室来回穿梭时,邻座好友的老公正在费城的一家金融公司工作。据她说,在那栋写字楼里,每天都有上亿美元的交易在发生着。有时是得到,偶尔是失去。她老公。就是其中一位负责编写上亿美元交易程序的金融高手,曾经的国内顶级奥数选手,现在拥有一个格子间的打工仔。只不过,他的格子间平方米数比我的同龄人多一些。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也不是一台,而是更多——四台。
  我们周末在他家的后院玩、吃葡萄,作宏大状,聊70年代出生的中国人的生活状态,那时对国内流行的“白领”一词,少见多怪地感觉怪异而好玩。我说我出国前认识一位热爱音乐的朋友,他从北京建国门国际大厦徐徐走出来,手里拎着一袋CD的样子。很“白领”。好友的老公建议我去录像店租一盘叫做“OfficeSpace”的电影录像,说他的同事们都很喜欢,“逗极了”。租来一看,原来是我一点儿都不熟悉的办公室生活,可能也是我那音乐朋友从国际大厦走出来之前的真实生活。这部电影的中文译名叫《上班一条虫》,倒是很有几分北京人的自嘲。
  总有一天。长大就意味着坐进格子问。在我面前,也一天到晚地摆着一台电脑,我也身居一个几平方米的格子间里,为稻粱谋。每一天。我也穿过层高看上去很显赫的写字楼大堂,进入摩肩接踵的电梯,走向属于自己的格子间,坐下,摁下“开机”按钮。在那里,几盆吊兰吸着装修后的不良空气。我左手边是手机,右手握的是鼠标,再右手边是电话,我眼睛看着屏幕,时不时的邮件。电话穿插进来,它们有的会掀起一阵一阵小小的涟漪,随即又恢复如初。
  如此经年,我们不少人将在格子间度过大半的青春和中年,直到少数的,有幸迎来进入独间办公室的那一天。可那里的生活,终究和坐在格子间有什么区别呢?依旧左手边是手机,右手握的是鼠标,眼睛看着屏幕,依旧是平方米数不会写进房产证。但还是有区别的,坐在独间里,心术要高,起码要保护自己,避免伤害。
  两年前,伦敦大学的精神病学机构做了一项“办公室虫生活”的调查,结果发现:被电话、电子邮件、短信所干扰的格子间打工族,脑功能所受到的不良影响,甚至高过吸大麻的人,智商明显下降。如果说吸大麻,智商下降4个点。格子间生活的英国人则下降了10个点。所以,一本叫做《幸福的方法》的书中这么说。现代人花太多的时间在电脑上,每隔几分钟就检查一次电子邮箱,这实际上会严重影响工作效率和创造性,最终会影响我们的心情。我们不如这样,去设定一些“无电话”或者“无会议”的时间段,以更专心地去做眼前的事,以获得更多的幸福感。
  有一些人对这结果颇不以为然,比如那些心高气傲、习惯多项任务同时进行、喜欢快速沟通的斯坦福大学生们。还有些人是这么想的,要是左手手机、右手鼠标、面前屏幕的格子间生活倒也平平安安。怕就怕不经意间,一场办公室风暴袭来而不自知。如果有一天,突然被唤,从格子间走向了通往老板办公室的狭长走廊,不知前面等待自己的是什么,这样对脑功能的伤害好像更恐怖。
  
  (方素娜摘自《南风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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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沿

作者:龙应台




  2007年最末一个晚上,十八岁的华飞去和朋友午夜狂欢。我坐在旅店的窗边,台北冬季的天空洁净,尤其当城市的灯火因贫穷而黯淡,星星就大胆放肆了,一颗一颗堂堂出现。星星虽亮,却极度沉默,下面的街头人声鼎沸,乐鼓翻腾。刚从街上的人流里撤回,我知道,像河水般涌动的是情绪激昂的观光客,但是暗巷里骑楼下,疲惫的女人正开始收摊,她们赤脚的幼儿蜷在一旁,用破毯子裹着,早睡着了。
  然后烟火,冲向天空轰然炸开,瞬间的璀璨,极致的炫美,人们雀跃欢呼。这是跨年之夜。可是,这不是神明的生日。不是英雄的诞辰,不是神话中某一个伟大的时刻,不是民族史里某一个壮烈的发生,那么,人们庆祝的究竟是什么呢?
  想想看,你用什么东西量时间?
  一只沙漏里细沙流完是一段时间。一炷馨香袅袅烧完是一段时间。一盏清茶,从热到凉,是一段时间。钟表的指针滴答行走一圈,是一段时间。
  有时候。我们用眼睛看得见的“坏”去量时间。一栋每天路过的熟悉的房子,从围墙的斑驳剥落到门柱的腐蚀倾倒,然后看着它的屋顶一寸寸扩大垮陷,有一天野树爬藤从屋中昂然窜出,宣告完成——需要多少时间?
  有时候,我们用非常细微的“动”,去量时间。星星的行走、潮水的涨落、日影的长短,不都是时间的量器?在香港的海滨,我看每天金星出现在海平线上的点,冬天和夏天不同。在台北的阳明山上,我看夕阳下沉时碰到观音山脊的那一刹那,春天和秋天也不同。
  你是否也用过别的量法?孩子小时,我在他们卧房的门沿挂上一个一米半高的木板量尺。每一年孩子的生日,让他们站在门沿背对着尺,把他们的高度用小刀刻下。于是刻度一节一节高升,时间也就一节一节在走。
  写“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的时候,杜甫不是在记录时间吗?唱“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的李煜,不是在记录时间吗?Rembrandt一年又一年地画自画像,从少年轻狂画到满目苍凉——他不是在记录时间吗?
  农业社会的人们认真地过春分秋分夏至冬至,难道不也是在一个看不见的门沿上,秘密地,一刀一刀刻下时间的印记?
  所以跨年的狂欢,聚集,倒数,恐怕也是一种时间的集体仪式吧?都市里的人,灯火太亮,已经不再习惯看星星的移动和潮汐的涨落,他们只能抓住一个日期,在那一个晚上,用美酒、音乐和烟火,借着人群的吆喝彼此壮胆,在那看不见的门沿量尺上,刻下一刀。
  凌晨四时,整个清迈小城在宁静的沉睡中,2008年悄悄开始。我们行装齐整,离开了旅店,在黑夜中上路,往台南边界出发。五个小时的蜿蜒山道,两天的慢船河路,冷冽的空气使人清醒。我在想,在古老的湄公河上啊,时间用什么测量?
  
  (冯国伟摘自《联合早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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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瓜有了思想

作者:季羡林




  今年春天,孩子们在房前空地上开辟出来了一个一丈见方的小花园。周围用竹竿扎了一个篱笆,移来了一棵玉兰花树,栽上了几株月季花,又在竹篱下面随意种上了几棵扁豆和两棵丝瓜。土壤并不肥沃,虽然也铺上了一层河泥,但估计不会起很大的作用,大家不过是玩玩而已。
  过了不久,丝瓜竟然长了出来。而且日益茁壮。丝瓜秧甚至爬出了篱笆,爬上了楼墙。以后,每天看丝瓜,总比前一天向楼上爬了一大段,最后竟从一楼爬上了二楼,又从二楼爬上了三楼。说它每天长出半尺,决非夸大之词。丝瓜的秧不过像细绳一般粗,如不注意,连它的根在什么地方都找不到。这样细的一根秧竟能在一夜之间输送这么多的水分和养料,供应前方,使得上面的叶子长得又肥又绿,爬在灰白色的墙上,一片浓绿,给土墙增添了无限活力与生机。
  这让我感到很惊奇。我的兴趣随之大大提高。每天早晨看丝瓜成了我的主要任务,我往往注视着细细的瓜秧和浓绿的瓜叶,陷入沉思,想得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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