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骨灰盒放在写字台上。写字台上很干净,东西很少,左侧是一盏台灯,右侧便是吕曼的骨灰盒。骨灰盒旁边是一个白瓷的小花瓶。花瓶里经常插一枝鲜花。马蹄莲、康乃馨、月季……有时他到野地里采来一丛蓝色的小花。有人问:“这是什么花?”
   “Forget-me-not(勿忘我)!”
   过了半年,徐立又认识了一个女朋友,名叫林茜,林茜长得也很好看,像一颗水蜜桃。林茜常上徐立家里来。来的次数越来越多,走得越来越晚。
   他们要结婚了。少不得要置办一些东西。丝绵被、毛毯、新枕套、床单。窗帘也要换换。林茜不喜欢原来窗帘的颜色。
   林茜买了一个中号唐三彩骆驼。
   “好看不好看?”
   “好看!你的审美趣味很高。”
   唐三彩放在哪儿呢?哪儿也不合适。林茜几次斜着眼睛看那骨灰盒。
   第二天,骨灰盒挪开了。原来的地方放了唐三彩骆驼。骨灰盒放在哪里呢?徐立想了想,放到了阳台的一角。
   过了半年,徐立搬家了。
   什么都搬走了,只落下了吕曼的骨灰盒。
   他忘了。
  
  (水云间摘自《西江月?语林》2009年第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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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余光中

  一放暑假,一千八百个男孩和女孩,像一蓬金发妙鬘的蒲公英,一吹,就散了。于是这座黝青色的四层铁塔,完全属他一人所有,永远,它矗立在此,等待他每天一度的临幸,等待他攀登绝顶,阅览着不能算小的王国。日落时分,他立在塔顶,端端在寂天寞地的圆心,一时暮色匍匐,万籁在下,塔无语,王亦无语,惟钢铁的纪律贯透虚空。太阳的火球,向马利兰的地平下降,黄昏是一只薄弱的耳朵,频震于乌鸦的不谐和音,鸦声在西,在琥珀的火堆里裂开。西望是艳红的熔岩,自太阳炉中喷出,正淹没当日南军断肠之处,今日艾森豪威尔的农庄。东望不背光,小圆丘上,北军森严的炮位,历历可数。华盛顿在南,白而直的是南下的州道,同一条公路,北驶三里,便是盖提斯堡的市区了。这一切,这一圈连环不解的王国,完全属他一人所有。
   第二天,他起得很迟。坐在参天的老橡树下,任南风拂动鬓发,宿醒中,听了一下午琐琐屑屑细细碎碎申申诉诉说说的鸟声,声在茂叶深处渗出漱出。他从来没有听过那样好听的禽鸣,也从未像那天那么想家。他说不出是知更还是画眉。鸣者自鸣,聆者欢喜赞叹地聆听。他坐在重重叠叠浓浓浅浅的绿思绿想中,他相信自己的发上淌得下沁凉的绿液、城春、城夏,草木何深深,泰山耸着,黄河流着。东方已有太多的伤心,又何必黯然,为几个希腊太妹?他想起,好久,好久没接触东方的温婉了,隐身的歌者仍在歌着。他幻想,自己在抚弄一只手,白得可以采莲的一只手,而且吟一首念奴娇,向一只娇小的耳朵,乌发下的耳朵,隐身的歌者仍在歌着。
   但在回去之前,他必须独自保持清醒的燃烧。就如那边的北极星,冷静地亮着,不失自己的方向,且为其他的光,守住一个定点。夜色部署得很快,顷刻间,恫吓已呈多面,从鼠青到黝青到墨黑,但黑暗只能加强星的光芒,星的阵图部署得更快,在夜之上,在万籟之上,各种姓名的光,从殉道的红到先知的皎白透青,一一宣布自己的方位。他仰面向北,发现大熊和小熊开阔而灿明,那角度,比国内所见的高出许多,抓住冻手的栏杆,他感到金属上升的意志和不可动摇的力量;他感到,钢铁的生命,从他的掌心、脚心上升,如忠于温度的水银,逆流而且上升,达于他的四肢,他的心脏。
   在一个疯狂的豁然的顷刻,他幻觉自己与塔合为一体,立足在坚实的地面,探首于未知的空间,似欲窃听星的谜语,宇宙大脑微妙的运行。一刹间,他欲引吭长啸,但塔的沉默震慑住他,挺直的脊椎,纵横的筋骨,回旋梯的螺形肠,挣扎时振起一种有秩序的超音乐。寂寞啊,寂寞是一座透明的堡,冷冷地高,可以俯览一切,但离一切都那么遥远。鸟与风,太阳与霓虹,都从他架空的胸肋间飞逝,留下他,留下塔,留下塔和他,在超人的高纬气候里,留下一座骄傲的水晶牢,一座形而上的玻璃建筑,任他自囚、自毁、自拯,或自卫。
  
  (石景琼摘自《美文品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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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音袅袅



作者:张小娴

  有人认为情歌应该暴烈。一刀插你心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痛苦、我可怜,你为什么不要我,这些才算是情歌。
   怪不得有人相信用刀片割脉是爱,同归于尽也是爱,而且爱得很伟大。
   以为爱等同暴力的人,跟那些以为性等同暴力的性变态者一样,都是变态的。他们是爱变态,或称爱心理变态。这类自卑者只会用自残来乞讨别人的爱,他们哪里懂得爱?
   爱情和情歌一样,最高境界是余音袅袅。
   我爱你,你要离开,我怀念你指间淡淡烟草的味道、吻的味道、曾被爱过的味道。
   缘分已尽,但是情人的味道萦绕不散。
   夜里,孤灯下,我在数心里的伤痕。无法跟你结合,我心里尽是伤痕,但是爱,美在无法永恒。
   如果没有你,我将会在哪里?任时光匆匆过去,我只在乎你。
   这些才是一流的情歌。
   我们什么时候才会明白,最凄美的不是报仇雪恨,而是遗憾。
   最好的爱情,必然有遗憾。
   那遗憾,化作袅袅余音,长留心上。
   最凄美的爱,不必呼天抢地,只是相顾无言。
   你曾否拥有一段余音袅袅的爱情?
  (成媛媛摘自《不如,你送我一场春雨》知识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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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未完成



作者:周国平

  弗洛斯特在一首著名的诗中叹息:林中路分为两股,走上其中一条,把另一条留给下次,可是再也没有下次了。因为走上的这一条路又会分股,如此至于无穷,不复有可能回头来走那条未定的路了。
   这的确是人生境况的真实写照。每个人的一生都包含着许多不同的可能性,而最终得到实现的仅是其中极小的一部分,绝大多数可能性被舍弃了,似乎浪费掉了。这不能不使我们感到遗憾。
   但是,真的浪费掉了吗?如果人生没有众多的可能性,人生之路沿着惟一命定的轨迹伸展,我们就不遗憾了吗?不,那样我们会更受不了。正因为人生的种种可能性始终处于敞开的状态,我们才会感觉到自己是命运的主人,从而踌躇满志地走自己正在走着的人生之路。绝大多数可能性尽管未被实现,却是现实人生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正是它们给那极少数我们实现了的可能性罩上了一层自由选择的光彩。这就好像尽管我们未能走遍树林里纵横交错的无数条小路,然而,由于它们的存在,我们即使走在其中一条路上也仍能感受到曲径通幽的微妙境界。
   回首往事,多少事想做而未做;瞻望前程,还有多少事准备做。未完成是人生的常态,也是一种积极的心态。如果一个人感觉到活在世上已经无事可做,他的人生恐怕就要打上句号了。当然,如果一个人在未完成的心态中和死亡照面,他又会感到突兀和委屈,乃至于死不瞑目。但是,只要我们认识到人生中的事情是永远做不完的,无论死亡何时到来,人生永远未完成,那么,我们就会在生命的任何阶段上与死亡达成和解,在积极进取的同时也保持着超脱的心境。
  (栀子摘自《爱情的容量》北京理工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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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士的婚姻观



作者:马 佳

  我曾在餐会上遇到一位自称是时尚达人的女子。她自称只用名牌,而她所谓的名牌,还非得要在欧洲本地制作不可。
   “我买名牌还可以赚钱。”她说。
   这句话让我有些疑惑。现在世界各地的名牌价格差不了太多,除非不需支付机票费用,进口名牌水货已经没什么赚头。
   她说,这三年来,光是我把名牌的防尘袋和纸袋拿到网上拍卖,至少就赚了三万元。
   虽然买名牌时防尘袋和纸袋是附赠的,但我屈指一算,要将一到三百元不等的袋子,卖到近三万元的数量,恐怕她花在购买名牌的总价,至少也有几百万了。
   “只有名牌,才能在用过之后,还有人要买。”她很得意地告诉在座女子这个观念,“比如说,我买一双名牌高跟鞋二万元,穿了一季,还有人用八千元跟我买。如果是一般三千元的鞋子,穿了一季后,恐怕都不好意思送人。”
   她认为,这样就是赚了八千元,不过,按会计原则来看,一季就亏损了一万二千元!比把三千元的鞋子穿坏后直接丢进垃圾桶还亏得多。
   我当下没有和她辩解什么。最近听说她债台高筑,满屋的名牌要打折出售。不过,她还洋洋自得地告诉朋友,还好我买的都是名牌,都卖得出去。不计成本、只求卖得到钱的理财概念,还真让人佩服。
   目前,电视上还有理财专家,教导女人把名牌买了之后,小心翼翼使用,再用保鲜膜包起来,将来还会增值的概念,也是不可思议的理财概念。有些皮包或许会涨点价,但这种买名牌求赚钱的手法,听起来并不大气,还很俗气。
   有本书叫做《穷得有品味》,是一位五百年前就家道中衰的欧洲伯爵所写的,他说:所有用钱买得到的东西,都不是值得夸耀的奢侈品。他嘲笑欧洲的足球明星手上拿着LV包,身上穿着名牌服,订婚时送上价值四万欧元的钻戒,说这种人品味超群,肯定是在开玩笑!
   他说,真正的有品味是这样的:看似一无所有,但感觉拥有一切,就算有天失去所有财富,仍会务实地对待生活,那些炫耀名牌的只是“富还没过三代”的暴发户。
   书中有一句最重要的话,应是给虚荣者的金玉良言吧。“真正的奢侈,不是金钱多寡或排场大小,而在于你有没有能力摆脱庸俗!”
  (科荷摘自《丽人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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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的沙师弟



作者:六小龄童

   2009年4月12日是我50岁生日,我从来没想到这一天会变成一个悲恸的日子。此后我再不会在这一天庆生了,我要用它来悼念我的好友和大哥闫怀礼。
   怀礼是这天上午10点20分走的,他最近3年都在受肺部纤维化的折磨,2号他发烧烧到38.9℃,挂急诊住了院。入院半月后,病情已经基本得到控制,本来都已经为出院做准备了。
   10号左右,我跟八戒马德华、师父迟重瑞约好了去医院看他。他夫人说他情况比较稳定了,让我们暂时不要去了,没想到……
   拍82版《西游记》时我们一起合作了6年,朝夕相处,历尽磨难一起走过来,感情非常深厚。电视剧播出之后,观众反响特别强烈,中央电视台还特别成立了“西游记艺术团”,到世界各地参加活动,应该说,我们师徒4人从未真正分开过。
   直到现在,我还清楚记得第一次与他见面的情形。1982年5月,杨洁导演筹拍《西游记》的“试集”。她非常清楚在当时的技术条件下用现实主义手法拍摄神话故事的难度,于是选择了《除妖乌鸡国》做试验。这一集里场景丰富,天上人间、龙宫地府全都有,出场人物也多,如来佛祖、观音菩萨、师徒4人、民间老百姓等等全都有,拍好这一集就等于给全剧拍摄做了全面演习。
   那时唐僧还是汪粤,他是最早定下来的一个,我是第二个。闫怀礼是作为乌鸡国国王推荐来的,还不到夏天呢,一副短打扮来剧组试妆,1.83米的个儿,高大壮实。杨洁导演眼睛特“毒”,一眼就觉得他跟乌鸡国国王不太靠得上,反倒是演沙僧的理想人选。结果他化好妆出来,果然效果非常棒。杨导演说:“活脱脱就是一个沙和尚啊!”
   最初我不是很放得开,一来年轻,经的事儿少;二来压力太大,总是找不到状态,特别着急。他是我们4人里面入戏最早的。他本来就是北京人艺的优秀演员嘛,特别爱揣摩,别看沙僧戏份少,他一出场,那感觉就特别对。
   导演要我们拿出真实、生活化的表演来,我以前都是在舞台上表演,一下子蒙了,一听说“生活化”就把自己在戏曲中学的猴戏精华都丢了,拍出来一看,简直无地自容。
   而且那个时候刚从南方到北方,生活上也不习惯。怀礼特别照顾我,他安慰人也特别讲方法,不跟你讲大道理,就是带你这儿转转、那儿走走。精神上一放松,镜头前面自然就松弛些了。
   我们那时候拍戏不像现在,什么单间啊、助理啊、司机保姆啊,一堆人一堆条件。导演要求我们4个人日常生活里多交流,养成默契。最初我们4个人住一个屋,打打闹闹、开开玩笑是少不了的。
   我们师兄弟3个,他年龄最大,在戏里却辈分最小;我年龄最小,那个时候只有23岁,却是大师兄。但是因为一起演了6年,大家已经叫顺嘴了,日常生活里,他还是叫我大师兄,叫德华二师兄。我那时候还挺内向的,导演就要求我放开点儿,日常生活里也“猴”一点儿。所以我就常常跟他们开玩笑,搞点儿恶作剧。
   怀礼是个特别实在忠厚的人,你跟他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从不起急。他出镜少,却从来不偷懒,那副担子是结结实实的,里面全是大石头,要那种沉甸甸的分量感。还有胸前那一大串珠子,都是实心石头刻的,他天天挂着,颈椎都累坏了。
   那时候我们最怕往脸上粘毛粘胡子,特别不舒服。有时候我就跟他逗。比如今天上午10点开始拍,其实他要下午才出场,吃完午饭下午1点多钟贴上胡子就行了。我骗他说,导演改了,一早就有你的戏,赶紧跟我一块儿粘吧。他真信,二话不说就开始化妆。完了我们就在那儿嘎嘎坏笑,他才明白过来:我们又逗他呢!他脾气特好,从来不会跟人急。
   那次我们在峨眉山拍戏,有一天休息,他俩非要叫我一块儿去金顶。我太累了,只想睡觉,但又推脱不掉,就跟他们一块儿出发了。从我们驻地上山要经过一个食堂,我一个人走在前面,路过食堂的时候,我就躲进去,藏在一张桌子下面,看见他俩过去,我就下山睡觉去了。
   德华跟八戒一样,外表憨厚,其实特别聪明,走了一会儿就说:“这小子肯定偷偷下山了。”怀礼是个憨厚人儿,说:“不可能,他年轻,走得快,肯定在顶上等着我们呢。”俩人爬到山顶也没见我的人影,回来后找我了,“好啊!我们两个人加起来80多岁了,被你一个毛头小伙子给涮了!”
   花6年的时间拍一部电视剧,这个纪录恐怕全世界也独此一份。这部电视剧大概播了有2000遍了,每次重播收视率都那么高,已经是个奇迹了。这个奇迹是我们共同创造出来的,我们共同经历的感动和美好太多了!那是真正为艺术付出乃至燃烧的6年。组里我的酬劳最高,一集70块钱,全部算下来,拿了2000块钱的片酬。怀礼他们一集50块钱。我们把五六百万预算全部砸在这个戏上了,把中国最好的景色、风貌全部拍下来了。
   现在流行重拍经典,超越不超越的,这让观众去说。我别的不敢说,像我们那样把钱全都投在拍摄上,现在的投资方绝对做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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