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你仔细看看,回头告诉我该怎么做!”伊安的心里一动,心想自己并不是没有一点用处的,于是开始钻研那些牛马经。每有心得,便通过手语告诉父亲,父亲便欣喜无比。
渐渐地,伊安发现了读书的乐趣。除了父亲的那些牛马经,他开始读任何可以找得到的书籍。在书卷中。他看到了一个从未涉足过的新奇世界,那种喜悦是以前从未体验过的。每读到精彩之处,他便用手语讲给父亲,父亲也是十分喜欢,这让伊安感到骄傲。有一天,他刚给父亲讲了一个精彩的故事,父亲笑过后对他说:“其实在我们的农场,在那些牲畜身上,就有许多有趣的故事,可惜知道的人是那么少,要是有人能写出来,一定会受人喜欢!”伊安的心猛地一跳,想起那些牛羊,一种冲动让他不由自主地兴奋。
终于,伊安开始着手写故事了,写那些牲畜的瞬间的美好,写那些大地上的事情,并把父亲的经验融入故事之中,具有极强的趣味性和知识性。十万字的书稿,父亲几乎是一口气读完,他一把抱住伊安,激动地说:“孩子,今天我才真正为你感到骄傲!”相拥在一起,父子俩都滴下了眼泪。后来,这本叫《它们的故事》的小册子出版以后,立刻风靡英伦,特别受乡下人的喜爱。在书里,他们能看到自己这片土地上生长的故事。
自此,伊安一发而不可收,许多优秀的作品不断问世。人们惊羡他的才华的同时,也为他感到遗憾,因为凭他组织文字的才能,如果不是哑了,应该演讲能力极强,极有希望进入政治高层。因为在英国,一个口才好的人是很受民众欢迎和崇拜的。
签名售书之后,伊安回到了父亲的农场,把那张纸片递给父亲,父亲看后,说:“如果你能说话,现在正在农场里召唤那些牲畜,决不会去写书了!”
是的,人生的每一次不幸都是一次转机,有的人只是在自己的灾难中沉沦度日,而有的人却能于暗淡的际遇中窥见一个崭新的世界。生活就是这样,在得失之间平衡着,虽然有时你失去的是珍贵的东西,但是你可能得到的,是更多的美好,只要你有一颗充满希望的心。
(张裕心摘自《人与伴侣》2008年4月下半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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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乃馨
作者:[加拿大]L·M·弗西亚
每到月底,老妇人的儿子都会在账户里多加些钱,好让罗杰保证他总会对这位颠倒了时代的顾客表现最谦恭的欢迎。这位顾客虽然吃得不比鸟多。却要求坐在餐馆后头专供三人用餐的最佳席位上。
每当正午十二点钟响,老板拉开餐馆大门时,阿奈斯夫人总会准时出现,从不缺席;晚间六时三十分,她又会偕同卖花女咪咪到来。咪咪的职责是:只要绽放在每一张餐桌上的美丽红色康乃馨显露出些微的凋萎,她就须将它换掉。
亲吻了阿奈斯夫人的手之后,罗杰接过了她的手杖,若是在冬天,还得接过把她包得像头洋葱,一层又一层的毛皮服饰。像个被帆篷环抱的船夫,他小心翼翼地护送她来到她订的餐桌前,扶着她挤入坐椅之后,把小灯笼点亮,挪挪康乃馨,把它衬托出来,然后把菜单摆在她面前。
差不多全盲,差不多全聋,又刻意地作哑,这老妇人点点头表示满意,头上的羽饰夸张地颤了颤,上仰的下巴晃了一下落在一大沓多出的下巴上,形成一个褶边。阿奈斯已濒临她人生的终点,不再有什么食欲了,但是她并未丧失属于她岁月中特有的风格;再怎么说她也不至于婉拒如此高雅侍奉的餐饮,即令她亲爱的、惟一的。永远在旅行的单身儿子竟然把烹调的重任委托给了陌生人。
不过,千真万确,那天晚间阿奈斯的确一点胃口也没有!每一羹匙的汤刚一流到她的喉口就停滞了下来,费了好大的劲儿她总算把那一小湾液体倾入下面的流域中。阿奈斯很快就觉悟到她实在不该再勉强自己了。其实,她发觉这是上天赐给她很大的福分,突然她又挣脱了另一种枷锁。几乎全然摆脱了声音与色彩的需求,她终于可以不要食物了!只是,为了不惹人嫌,哪怕是她儿子,她仍然点了牛排与马铃薯:不过往四周偷瞄了一下之后,她鬼鬼祟祟地把每一口食物轻吐在膝上的餐巾上,然后拿起一角盖上。面包与甜点也如法炮制,之后,她将湿巴巴的小包塞人手提包里,继续假装进食——她正在藏起的东西。
苦恼困惑,罗杰一本正经地训斥女侍,要求找回遗失的餐巾,并为阿奈斯夫人点她要的草药茶。就在那时刻,老妇人感到一股莫名的冲动——就像好久以前,她怀孕时有的那份渴望-…--在那种日子里她所欲求的对象从来无法寻获,可是现在……现在……挺立在花瓶里,摇曳在灯光中,一层层的花瓣晶莹剔透,红色康乃馨……阿奈斯伸出了手,将花朵凑在鼻尖,深深地嗅了一阵。之后,很高雅地,脸上透着红光,启开牙齿,像吃朝鲜蓟般地,开始自外层花瓣着口…一待她将花心放在桌面时,这才有些感觉到罗杰躬身立在她后面……
这时,以一种聋人开口如死亡般惊人,为了礼貌极少加害于人的语调,阿奈斯对他说:“明天得给我白色康乃馨……你交代咪咪好吗?……白的康乃馨……红的味道太重……你懂吗,罗杰?我改吃雏菊之前,想先好好尝尝白色康乃馨!”
就在这一刻,惊愕的店员与欣然的顾客众目凝视之下,阿奈新决定风风光光地离开这个世界,那一声令她闭气的朗笑自她一层层的下巴直泻而下,头顶上的羽饰也跟着作了最后一次的振翅摇动。
(莲心摘自《世界经典小小说金榜》内蒙古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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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是美丽的
作者:李 愚
曾有人问德川家康:“杜鹃不啼,而要听它啼,有什么办法?”德川家康的回答是:“等待它啼。”
大仲马的巨著《基督山伯爵》的最后一句话令我刻骨铭心:“人类的全部智慧都包含在这两个词中:等待和希望……”
在南美洲安第斯高原海拔4000多来人迹罕至的地方,生长着一种花,名叫普雅花。普雅花的花期仅有两个月,花开之时极为美丽,花谢之时也是整个花株枯萎之时。然而谁能想到,普雅花为了两个月的花期竟等了100年!
用100年等待一次花开,等待一次两个月的美丽,值吗?神奇的普雅花也许从来不曾思考过这个问题。它只是静静地伫立在高原上,默默地用叶儿采集阳光的芬芳,默默地用根儿汲取大地的养料,默默地努力营造自己的花事,默默地等待了100年,只是为了用百年一次的花开来证明生命的美丽和价值。
幾来的《希望井》中有这样一段话:“掉落深井,我大声呼喊,等待救援……天黑了,黯然低头,才发现水面满是闪烁的星光。我在最深的绝望里,遇见最美丽的惊喜。”
幾来用诗意盎然的语言写出了耐人寻味的哲理:人生平会风平浪静,生活不会一帆风顺,任何时候都有可能出现困境,这时候你应该学会等待,在等待中你也许会发现生活的另外一个出口,“上帝在为你关闭一扇门时。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等待是种美丽的坚持,只要等待就有希望,而希望是生活的源泉和动力。希望到来之前是等待,希望到来之后还是等待,因为那时又有一个新的希望了。其实,生命就是一个等待的过程,我们的一生就是在等待中度过的。
雨什么时候下?风什么时候起?一个字——等!
(焦淳朴摘自《牛城晚报》2008年3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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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世上做安娜
作者:岑 嵘
我以为上帝是相对而言的。比如对于某个树洞里的蚂蚁,一个想用水淹死它们的孩子就是上帝:对于1945年的长崎人,那个四处寻找云层缝隙的美国飞行员就是上帝:对于1519年的阿兹特克人。那些骑在马上的西班牙人就是上帝。
在我小时候,老爸就是上帝。
他可以决定是揍我或是不揍我。虽然这事从理论上说取决于我考卷最上端的那个阿拉伯数字,但事情并非如此,我是否挨揍还取决于他心情的好坏,或者他单位里控制他的那个上帝的心情好坏,所以这件事如混沌理论一样变得很难预料。
作为上帝,他还有另一个特权,就是可以设置别人的生活。比如我老爸,他看我四处撒野,就觉得应该培养我的高雅爱好。他考虑良久之后决定让我学国画,整个的过程也十分古怪,他也不为我延请名师,而是直接买来徐渭、朱耷、石涛的画册让我临摹,以为我会无师自通。每每我照葫芦画瓢之际,他便悠然地靠在躺椅上,一边听着邓丽君的靡靡之音一边监督我,这真是个痛苦的过程,我又不敢指责他为老不尊。
相对来说我还算幸运,因为不久老爸就放过了我。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他,我们本来就生活在一个胜设置他人生活为乐的国度里。我们有太多所谓思想家愿意做别人的上帝,他们最乐此不疲的事就是设置别人的生活,制定各种规则,至于他们自己能不能做到,这都很难说。所以顾准先生说:“中国思想'只有道德训条,没有逻辑学,没有哲学。”
不光是中国的哲人,即便是柏拉图这样的大哲学家也乐于设置别人,他的《理想国》就是以斯巴达为原型的,对人们的生活做了各种详细的设置。不过我们知道,在伯罗奔尼撒战争中,斯巴达这个大兵营根本经不起外界诱惑,制度迅速瓦解,谁不喜欢花花世界啊。
还好理想国最终没有实现,爱默生说:“烧掉所有的图书馆吧,因为它们全部的价值都在这本书(指《理想国》)里。”我觉得说这话也烧得不低,你觉得它好也行,可别的书碍你什么事啊。
在我生活中碰到大大小小无数个“上帝”,他们会来为你设置远大理想,设置美好生活,设置锦绣前程,设置崇高品质,每每这时,我都会想起瑞典厄兰岛上一个平凡的女诗人——安娜·吕德斯泰德的诗句:“我当然看见在欧洲的那些人,坐在桌边的男男女女。我也生来只为,而且长大只为:在世上做安娜。”
(冯国伟摘自《三联生活周刊》2008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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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子
作者:周 实
人的心思。有时候,总是反转重复的,甚至可说很多时候。
这是否与基固有关,或者是与生活有关?
关于说话,我记得,我曾写过几篇文字,写说话难,写说真话难上难。今天,忽又困于说话,想到实话这两个字。
实话就是揭露秘密,无论秘密显而易见还是秘密藏而又藏,被你揭露的那个秘密就像一个“飞去来”,你若把它丢给别人,它会飞回伤害你的。
“从来不说实话吗?”
“一般来说不敢说。”
“就因它是‘飞去采’?”
“因为你一说实话,也就毁了它,马上变了味,成了具死尸。”
“它是谁?”
“是秘密,就是所有事物的真相。”
想起我在小的时候,用那弹弓射杀麻雀,或者射杀一只鸡,那鸡飞转着,旋即倒下了,生命真是脆弱呀!当时心里还得意,现在回想就难受,不知有过多少罪过!
实话就是那粒石子,真相就是那只鸡。
(谢文摘自《写家试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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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的乐章
作者:罗 兰
你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下雨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曾下过了雨。只觉得静静的空气中,忽然渗进了泥土的潮香,跟着带来了轻轻的凉意。你觉得自己的·心中无端地漾起了几分喜悦——这世界,怎么是如此的安逸美好呢?于是,你很想出去走走。当你来到外面,看见地上是湿的,这才知道,原来什么时候下雨了。你看不见这雨,也听不见这雨,你只能把手伸出去试试看,也许它已经停了,也许还在细细地飘着。要不要撑把伞出去呢?不是很必要,如果你喜欢淋一点儿雨的话。不过,带上一把伞。可以允许你多在这样的雨中徜徉一刻。嗯,空气真好!趁着人们都为了下雨而不肯出来的时候,可以更直接地看到路边的树群和草地,都因这细细的雨而变得那么滋润与深浓。你的脚步也越来越轻快,仿佛你也是树或草,因为这雨,而展现了充沛的生机。
这样的雨,总是和风在一起。
你知道那声音是同一个强度的,它之所以有弧形的音量,只因为它是被风档着走的。风推送着分量均匀的雨,从远处推过来,再带往远处去。这样的雨,打在柏油地上,是整排整排的、成片的,往一个方向刷过去。你听不见雨滴的声音,你只听见整队的雨,从你窗前扫过去,再接着是下面的又一整队的雨。
非常喜欢听这样的雨,好像有一次听罗斯卓波维奇指挥交响乐团演奏拉威尔的音乐,指挥棒从右到左,轻轻地一挥,各组的乐器就那么一整列地接着上一组乐器的音符,迅速轻捷地扫过去,而那样就形成了一个漂亮的乐句。
有些音乐是成片又成串的,这风兼雨也是。它给你的是方向和距离所形成的强弱,而不是在固定音型与方位上所形成的音量的增减。敌此才这样的生动灵活,充满了立体与层次之美。
我舍不得让这样的雨停,也舍不得走近这雨。而只愿坐在窗内,听它在外面、在遥处潇潇,走近时淅淅。再渐行渐远地离去,却跟着又扫来一排,潇潇又淅淅。而你可以想象,当它们经过时,那被风吹送着的雨脚。在路面上溅起来的水雾,是多么空是又迷离。
(莲心摘自《罗兰小语》人民文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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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改变了所有人的一生
作者:刘亮程
冬天牛站在雪野中过夜,一两个或几十个,全头朝西。风吹过牛头,在牛角尖上吹出日日声。风经过牛头、脖子、脊背到达牛后腿时,已经有了些暖意,不很刺骨,在牛后裆里打着旋儿。牛用整个躯体为自己的一个部位抵挡寒冷,就像人用两只手捂着耳朵。
如果春天,发情季节,牛站在旷野里,屁股朝东,风在张开的牛水门上吹出呜呜咽咽的啸声,公牛鼻子对在风中,老远就能闻见母牛的气息,听见风刮过母牛的呜咽声。听见了就会直奔过来,不管多远,路多泥泞难行,公牛的阴囊在奔跑中飘荡起来,左摆右摆,像一架突然活起来的钟——我知道牛每年一次的那个幸福时辰又到了。
这时候我会看见父亲的嘴朝下风那边歪。他的嘴闭不紧,风把一边的腮帮子鼓起来,像含了一口粮食。父亲用一只手干活,一只手按住头上的帽子。我们是他的另一只手,往圈里拉牛、草垛上压木头。一刮风我就把帽子脱掉,放在地上拿个土块压住。父亲从来不脱帽子,再大的风也不脱,他不让风随便刮他的头,也不让太阳随便晒他的头。他一年四季戴着帽子,冬天戴一顶黑羊皮帽子,夏天戴一顶蓝布帽子。父亲太爱惜自己的头,早晨洗脸时总是莲头一起洗了,擦干后很端正地戴上帽子,整个白天再不会动。别人跟他开玩笑时动什么地方都行,就是不允许动头,一动头他就生气。父亲用整个身体维护着一颗头。我们还在成长中,不知道身体的哪个部位应该特别器重。成长是一个自己不知道的秘密过程。我们不清楚自己已经长成什么样子。身体的某些部位先长大了,某些部位静悄悄的,在那里发愣。生命像一场风。我们不知道刮过一个人的这场风什么时候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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