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森绝对不是人!他是木头,是榆木疙瘩,是榆木疙瘩雕刻成的傀儡!
  作者: 小妖尤尤 回复日期:2007-10-22 11:47:00
  梦里如蛛网般的傀儡线,延伸到了阳光下,向楠楠步步逼近。
  4.
  梦里,杨森握着手机,脸被雕刻成微笑的模样。那笑容,坚硬,阴冷。只见他扬起手机,按了某个快捷键,手机的屏幕里立刻蔓延出很多透明的丝线,如蜘蛛网。她在网里挣扎,就像那些可怜的飞虫,越挣扎,越纠缠。
  蜘蛛网里的楠楠,慢慢也变得棱角分明,变得身不由己。那些透明的线操控了她身上的每一条神经,而杨森则慢慢隐退在黑暗里,只留下一只蜘蛛的影子张牙舞爪。
  楠楠猛地坐起来,掐着眉心,脑子里似乎爬满了蜘蛛,它们忙忙碌碌地结网,一层又一层,纵横交错,一团乱麻。她揉揉眼睛,舍友们或洗漱或吃早餐,各自忙碌着。她略微抬起头,突然指着房顶上一只阴灰色的蜘蛛尖叫起来,边叫边跳下床,全然忘记自己是睡在上铺……
  杨森赶来的时候,楠楠正好从医务室出来,额头上散发着药水味儿。他穿得很厚,高领的T恤包裹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神里充满了关切。杨森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楠楠低下头,快走几步,似乎刻意和杨森保持着安全的距离。有好几次,杨森想扶着她一起走,都被她颤抖着躲开了。虽然她看到他那受伤的眼神有些心疼,但这种心疼立刻被内心不断涌出的恐惧淹没了。
  两个人各怀心事,一前一后,木然地走着。这时,杨森的手机响了,楠楠突然忆起昨夜的梦,心头一紧,忍不住转过身,耀眼的阳光令她眯起眼睛,杨森低着头听电话,电话周围隐约飘忽着一层细细的蛛丝,紧紧缠绕在杨森周围。
  楠楠顿然脸色苍白,随便拉住一位同学,神经质地指着杨森问:“你有没有看到缠在他周围的线?”那个同学愣愣地看了会,坚定地摇摇头,急急地甩开她的手,跑开了。
  这时,杨森已经挂了电话,握着手机,疑惑地望着楠楠。楠楠看到,那些只有她才能看到的透明线,慢慢向她飘过来……
  楠楠尖叫一声,向着宿舍一路狂奔,边跑边喊:“滚开——滚开——别妄想操控我——滚——”
  杨森没有追上去,他木然地站在阳光下,眼神空洞,眼角缓缓落下两滴眼泪,属于木头人的眼泪。
  他摸出手机的时候,动作有些僵硬,声音也变得硬硬的,他说:
  “妈……我们可能要分手了……”
  “妈……她昨天看到了我的脸……可能发现了我的秘密……”
  “妈……我不想和她分手……”
  “妈……我不想再像以前那么寂寞……”
  “妈…………”
  妥协。暂且接受那些傀儡线的操控吧……
  5.
  楠楠这次是铁了心要和杨森分手。她把他当作透明人一样视而不见,把他当作瘟疫一样躲避。
  杨森木讷得惊为天人,他似乎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意,只好每天清晨在女生宿舍楼下等她,然后远远地跟在她身后,默默地望着她的背影。和以前相比,他捂得更严实了,那暴露在外面的一小块皮肤,少了几分血色,干冷僵硬,就像木头。
  有几次楠楠有点心软,想等他走近后劝劝他。恋爱本来就是两情相悦的事情,她希望他不要过于执着。可是杨森似乎并没有靠近她的意思,她停下,他也停下,两个人就那么远远地对视着。
  后来楠楠尝试着靠近他,可她进一步,他就退一步。有一次楠楠出其不意地猛地冲向他,他则仓皇失措地后退,边退边挠着胳膊,发出指甲刮在木板上的声音,咯吱咯吱的。
  如此反复了几次了,楠楠也就放弃了劝他的念头,她想,时间会解决一切的。
  但是最近,楠楠发现自己正在慢慢转变,她似乎越来越身不由己。
  她总是忍不住心疼他,忍不住关心他,忍不住想和他重归于好。有时候,她转头看到他落寞的身影时,会鼻头酸酸的,会觉得就算他是不是人,就算他是木制傀儡,她也不在乎,她想和他在一起,无论他是什么东西!
  尤其是最近,这种念头越来越强烈,任凭她如何压制,如何反抗,头脑就仿佛不听使唤了似的。若不是她意志坚定,有好几次都差点说出“我们和好吧”那句话。
  楠楠知道,自己很可能被操控了,就像杨森一样,她正在慢慢失去控制自己的能力,她正在慢慢变得不属于她自己。
  太可怕了。
  楠楠咬着牙,躺在床上,拼命让自己不去想杨森,可是越是努力压制,这种思念越是强烈。她蜷缩在被子里,不时地拿出手电检视着自己的身体,想确认那些蛛丝的存在。事实上,自从那天以后,她就再也没有看到过那些傀儡线,但她坚信那不是幻觉。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她已经无法再继续压抑自己想和杨森和好的冲动,她已经无法再继续忍受这种折磨。她决定化被动为主动,在自己被完全操控前,在自己还没有完全丧失意志前,找出那个幕后黑手,揭发杨森那个老巫婆母亲,解救自己,也解救杨森。
  因此,楠楠和杨森又重归于好了。
  当时,她站在阳台上,对着等在楼下的杨森大喊:“杨森!我爱你!我们和好吧!”那一刻,她觉得内心无比轻松,无比畅快。
  傀儡操控者的手机号码,竟然是空号……
  6.
  日子似乎回到了从前。
  楠楠已经习惯了杨森的沉默寡言和木讷。他们每天默默的走路、学习、吃饭,很少说话,甚至有时候一连好几天都不说话。虽然不说话,却行动默契,语言在他们之间已经成了多余的东西。
  舍友们都说楠楠是嫁鸡随鸡,因为楠楠变了。变得和杨森一样沉默,一样言简意赅,一样表情僵硬,一样棱角分明。
  他们就像是一对被同一个人操控着的木偶,无需思考,无需语言,心意相通,配合默契。
  当然,这依旧是事情的表面。事实上,楠楠心里有自己的打算。她想等杨森完全信赖的她的时候,等时机成熟的时候,就顺着那些操控着他们的隐形丝线,揪出他的母亲。
  机会终于来了。
  本来杨森的手机是片刻不离身的,可是这天晚自习他突然拉肚子,急匆匆地奔向厕所,手机丢在了课桌上。
  楠楠颤抖着拿出手机,翻出电话簿里“妈妈”这条号码,咬咬牙,按了拨出。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冰冷的女人的声音,如器械音一般:“您好,您拨打的电话的是空号,请查实后再拨。”
  她愕然,又一遍一遍拨过去,系统都提示是空号。
  这时,杨森回来了,眼神生冷而焦虑。
  楠楠慌乱地解释:“我想看看几点了……”
  杨森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以后不要私自碰我的东西,尤其是手机!”
  说完他翻了翻电话的最近拨出记录,恶狠狠地瞥了楠楠一眼,拨了出去:“妈,您不用打回来了。”
  “哦。刚才是楠楠拨了您的电话。”
  “……”
  “恩,好的。我知道。”
  他挂了电话,看了楠楠一眼,说道:“妈妈说,有机会请你到家里吃饭。”
  “哦……是么……”楠楠看着他手里的电话,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那……那太好了……”她无法想象出,和一个电话号码是空号的人吃饭,会是怎样诡异的情景。
  楠楠合上课本,故作轻松地说:“要见婆婆了呢……好紧张……”
  杨森的脸色缓和了些:“没事,妈妈很喜欢你。”
  楠楠望着他:“不如讲讲你家里的事情吧?我现在才发现我对你的家人一无所知呢!”
  杨森微笑着:“好。”
  杨森的这种反应在她的意料之外,她原本以为他的家庭是一个禁忌的话题。
  神秘的操控者,要么是个鬼魂,要么就根本不存在……
  7.
  杨森说,他从未见过他的父亲,因为他是遗腹子。他的母亲很爱他,一直担心单亲家庭会影响他的成长,可又不敢贸然改嫁,怕他不喜欢,怕他受委屈。所以,母亲只好一个人,扮演两个角色,努力想把他培养成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不让他依赖她,什么事情都让他自己做。
  为了给他提供良好的生活环境,她几乎抛弃了自己的一切,只为他一个人活着。她努力奋斗,把一个10平米的榆木家具店在十年的时间里发展成一家国际连锁公司。
  “可是,后来……”杨森紧紧皱着眉头,“后来,一个分店失火了,那时我正好在那个店……再后来虽然痊愈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妈妈却把如日中天的公司转交给别人经营,她说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杨森的故事讲得还算不错,但是楠楠并不相信。因为杨森无论如何也不像一个被当作“男子汉”来养育的人,他甚至都没有独立的人格!
  她想,一定是那老巫婆操控着他这么说的;或者,真正的杨森已经在那次大火中死去了,而眼前的杨森是老巫婆做出来的傀儡儿子,为了慰藉自己丧失爱子的心痛!
  又或者……
  楠楠的脑袋里又布满了蜘蛛网,她对他了解越多,疑惑越多。事情没有向着明朗的方向发展,反而越来越复杂,越来越走向无尽的黑暗。
  或许,真的到了拜访他母亲的那一天,就会真相大白吧?
  在去杨森家的路上,楠楠又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发现这个秘密的途径,依旧是他的手机。
  杨森的母亲住在另外一个城市,中途需要转机。转机过程中发生以外,那班飞机延误了,于是机场给乘客安排到机场旅馆暂时休息。当时杨森在洗手间,他的手机在床头充电。
  楠楠毫不犹豫地翻开了手机,这次她没有拨电话,而是打开了短信记录。其中有一条短信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森森,明天祭日,你记得回去。别在意那些事情,她毕竟是你妈妈哪!还有,这个月的榆木家具订单又多了,是韩国的客户,我忙不过来,你考虑下休学吧。”
  短信的发件人显示是“二叔”。
  听到洗手间传来马桶冲水的声音,楠楠急忙把手机复位放好,假装看电视,心里却在不停地推演整个事件的经过。
  原来,她以前完全想错了。
  原来,根本就没有什么“老巫婆”,杨森的母亲大概因故去世了吧?所以杨森继承了母亲的事业。如若如此,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手机里他母亲的电话是空号了。
  或许,他事事打电话询问母亲的行为,只是自导自演,只是他怀念母亲的一种方式而已。这虽然有些病态,但却令人同情,令人悲伤落泪。而他那僵硬的身体和恐惧的面孔,其实只是她的错觉。后来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杨森的身体很正常,并无异样。
  楠楠偷偷看了一眼杨森,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爱他。
  操控者……在楠楠想象之外……
  8.
  一路上杨森对自己家庭的真相只字不提,表情从容自然,胸有成竹。楠楠以为在到家前,他一定会说出母亲其实已经过世的真相。难道,他要引荐一块墓碑和自己见面么?
  迎接他们的不是墓碑,而是一个优雅的妇人,活生生的,脸上洋溢着与亲人重逢后的喜悦,眼睛里闪烁着动人的光彩。她看起来很年轻,似乎岁月从她身上经过的时候格外小心,并未留下任何痕迹。
  妇人一见到他们,就急忙奔出来拉起杨森和楠楠的手:“快进来,饭都做好了。”
  说实话,如果没有以前的坏印象,楠楠会很喜欢杨森的母亲,她就像所有爱情小说里描写的善良家母一样,美丽温婉,善解人意。
  这一切都像童话。
  正是因为这一切都像童话,楠楠才觉得更加迷惑,更加不解。杨森母亲的真实存在,推翻了她所有的假设。
  她也曾怀疑那个温婉的女人根本不是杨森的母亲,可是看他们的神情和言谈举止又实在不像是装出来的。她也曾假装不在意握了握他母亲的手,柔软而温暖,不是鬼;她甚至偷偷用自己手机拨了那个偷偷记下的“空号”,电话里依然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这一切,到底是什么回事呢?
  而且更令楠楠不解的是,杨森一回到家,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他和母亲谈笑风生,频频语出惊人,令餐桌上笑声不断。不仅如此,他似乎也不像在学校里那样依赖母亲了,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透着独立的性格和成熟的魅力……
  杨森的改变,让楠楠产生了一种错觉。她怀疑学校里发生的一切都是她神经质的幻觉,她又怀疑杨森在回家的路上被调了包,现在这个充满活力的杨森和学校里的杨森只是外貌相同的两个人。
  一切在这个晚上,都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那天晚上,楠楠躺在华丽的客房里,又开始怀疑自己不小心进入了异次元空间……
  究竟是真相?还是被操控的真相?究竟是结局?还是被操控的结局?
  9.
  凌晨,起风了。
  客厅里传来轻轻的脚步声,继而是关窗户的声音。
  然后,对面杨森卧室的门轻轻地开了,楠楠把耳朵贴在门口,努力想听清外面的对话。
  “森森,身体最近没什么变化吧?”
  “妈妈,我好多了……”
  “要多注意啊……”
  “恩,您放心,……”
  “我们去给奶奶上香吧。”
  “好……”
  楠楠听着脚步声远去,瘫软在床上,看来,杨森真的有问题,那晚她看到的脸,不是幻觉……楠楠本来打算就这么一直自欺欺人地爱下去,可是……
  过了一会儿,她的手机响了——是那个“空号”。
  楠楠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个被提示为“空号”的号码的来电,无异于一个已经死去的灵魂突然来访,令人颤栗。
  楠楠颤抖着,接听了电话。
  “哪位晚上打我电话了?我家里来了客人,没听到电话响。”对方的声音语气,俨然就是杨森的母亲。
  楠楠咬咬嘴唇,横下心:“我是楠楠。”
  电话那头沉默了,之后,就挂断了。楠楠握着电话愣在房间里,忍不住瑟瑟发抖。
  这时,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是杨森的母亲。
  她穿着雪白的睡衣,长发随意披在肩上,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可以进来吗?”
  楠楠闪开身,把她让进来。
  杨妈妈温柔地望着她,轻轻拉过她的手:“楠楠……我大概也听森森说了,你心里一定有很多很多问号吧?甚至,一定很害怕,很恐惧吧?”
  楠楠没说话,退到墙角,保持着戒备的姿势。
  杨妈妈叹口气,慢慢走到窗前,猛地打开窗户。
  秋风呼啸而入,卷起窗帘,也卷起她雪白的睡衣和凌乱的长发,然后,她慢慢地转过身。当时,楠楠脑子里冒出了无数种猜测,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比如杨妈妈突然变成长舌女鬼……或者脸上的五官都突然消失,又或者她转过身后,脸的正面依然是后脑勺……
  杨妈妈当然没有变成楠楠想象里的样子,她变的皮肤。她那光洁的皮肤在秋风里慢慢变得凹凸不平。那些凹凸的皮肤慢慢扩大,失去生命的颜色,显得生冷坚硬,就像阅览室里杨森的脸一样。楠楠吓得捂着嘴巴,眼泪蜂拥而出。
  杨妈妈叹口气,关好窗户:“是病。遗传性寒冷性荨麻疹,皮肤一受到寒冷的刺激,便会过敏。我知道,我们对你隐瞒森森的病是不对的。可是……森森是个好孩子。而且,这个病只要注意保暖,对日常生活没有任何影响的……楠楠,希望你不要因此嫌弃森森……”
  杨妈妈说着说着,哽咽地哭起来:“他真的是个难得的好孩子,从小到大一直很懂事,很独立……很孝顺。几年前那场大火差点夺取他的生命,那一刻我才意识到森森对我有多重要。我很后悔,后悔小时候对他的严厉,后悔什么事情都逼着他自己去做……”
  她嘤嘤地哭着:“于是我把公司交给他二叔经营,决定全力以赴照顾他,好好补偿他,关心他,尤其是在他离开我到别的城市读大学以后……楠楠……”她抬起头,“森森是个很聪明的人,他其实知道你怀疑他有恋母情结,他知道你觉得他性格有缺陷,但是他为了我,不肯解释。宁愿你误会他,也不解释……他很喜欢你,因为你就算怀疑他的时候,仍然对他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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