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能哭出办法来呀!”

玉贞不说话,仍然呜呜个不停。狄庆槐拉了她一把:“这事不出已经出了,也没啥大不了的,马上把孩子做掉就行了……你听见没有?”

玉贞泪眼汪汪地瞧他一眼,点点头。狄庆槐松了口气:“这就对了。不过不能在这个医院做,这镇上谁不认识我们?最近也得上县医院……”

玉贞很听话地继续点头。仿佛她不会说话了,只会这样点头。

“你就在这儿等着我,我去把车开过来,我们马上就走!”

玉贞终于开口了:“要不然明天再去吧?”

狄庆槐断然道:“不行,这种事情怕是夜长梦多。……哎,我问你,为什么要等明天呢?”

玉贞不哭了,告诉了狄庆槐又一个使他大吃一惊的消息:她来镇医院之前,先去村卫生所想找林医生给做个常规检查,不料正碰上他老婆董秋云带着孩子在那儿,原来囡囡病了,而且看来病得还不轻。玉贞说,她亲眼看见秋云红着双眼,竞在问林医生孩子有救没有救……“看小说,就上·小说阅读网(http://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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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情人去县城

284.带着情人去县城

天哪!什么麻烦事都一下碰巧了!狄庆槐如雷击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的确,昨天夜里女儿就有些烧,直嚷头痛,他判断是着了凉感冒了,让妻子给囡囡喂了几片阿斯匹林,孩子果然平静下来,昏然睡去。今天早上起床后,他也没有现女儿有什么异样,嘱咐秋云带她去林医生那儿打打针,然后就上班去了。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麻烦……

“你还是先回去看看吧,”也许出于女性的本能,玉贞劝他道,“孩子要有个三长两短,谁也不好交代……”

她这样一说,狄庆槐却更不愿抛下她离开了。他黑着一张脸,掏出手机就给家里打去。电话铃响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没人接。他忽然想起,今天也真遇巧了,他爸一早就到杭州开一个订货会去了,弟弟庆祥也因公到邻县出差去了,家里剩下的两个女人肯定都陪着孩子上了卫生所,怎么会有人呢?于是他马上拨通村卫生所,要林医生听电话。

林医生来听电话了,狄庆槐劈头就问,小囡怎么样了?林医生一听他十万火急的暴吼,连忙说孩子是感冒引起的急性病毒性感染,秋云刚送来时情况确实有些不妙,如果再晚一步,很可能引心肌炎,那是死亡率很高的一种突急病,他把实情告诉了秋云,她一急就哭了……不过现在孩子病情已经得到控制,没有什么危险了……

狄庆槐松了口大气,整个身子突然软得像要垮掉似的。林医生还在说些什么,他一个字也不想听了,关了手机,转身对玉贞说:“我们走吧。”也不等回答,就小跑着去把那辆富康车开了过来。

上了车后玉贞才问:“回家还是去县上?”

狄庆槐一个字也不回答,只猛踏油门,车子箭一般疾驶而去……

天渐渐黑了,然后又渐渐亮了。

林医生没有骗狄庆槐。熬过了一昼夜,狄小囡的病情稳定多了,甚至没必要再送镇上、县上的正规医院。太阳升高的时候,孩子继续输着液,仍在昏睡中。一缕阳光照进简陋但很整洁的病房,守了女儿一个通宵的秋云,也伏在床边睡着了。

吴馨兰提着饭盒,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瞿志平。他们昨天一直陪伴着秋云和孩子到深夜才离开,现在从他俩红红的眼圈上看来,这一夜他们也没有睡好觉。馨兰走到床边,看看孩子,松了一口气。她将饭盒放在桌上时,秋云醒了。

“馨兰,这么早你就来了……囡囡不要紧的,真是多谢你们了。”秋云平静地说。

馨兰的脸色却十分难看:“嫂子,这一整夜,他狄庆槐没来过?”

秋云面无表情地摇摇头。她甚至连眼泪也懒得流了。馨兰跟瞿志平对望了一眼,他什么也没表示,只把饭盒送到她手里:“嫂子,你吃饭吧……馨兰,我们走。”说完自个儿转身先走了。

馨兰又安慰了秋云一阵儿,这才追了出来,瞿志平正在路边等着他呢。

馨兰一见他,就吐出胸中的一口闷气,忿然道:“你知道吗,狄庆槐昨天还没下班,就开着公司的一辆车走了,对谁也没说上哪儿去。他明明知道孩子病了,还从不知什么地方打了个电话问了问情况,就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你说说看,他可能上哪儿去了?”瞿志平不动声色地问。

馨兰恨死了他这种遇事不急不火的脾陛,忍不住大吼道:“上哪里去了?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什么事情?”

“哼,你是故意装蒜还是想替他遮盖呀?什么事情,他和瞿玉贞的事情!村里人早传开了,我先还不信,现在我信了,昨天先是玉贞请病假走了,然后狄庆槐又不见了,这还不明摆着,两人私奔了嘛……”

瞿志平皱紧了眉头,现在他也感到事情的严重性了。堂堂厂长不顾老婆孩子,突然之间就带着情人“私奔”了,他怎么也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事生。他迅在心里估计着这件事可能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想了一阵他摇摇头:

“私奔倒不至于。他会不会是突然遇上了什么麻烦了?”

“遇上麻烦?”馨兰越生气了,“这件事本身还不麻烦吗?我看狄老伯家可能要出大乱子了……”

瞿志平抬起头,摆摆手:“这不单是他一家的问题。你不是说村里人都传开了吗?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真要出乱子谁也挡不住,我看迟出不如早出,我们现在谁也无能为力,只有等他露面再说了。也许,情况并不像我们料想的这么糟吧……”

话虽这么说,他自己都觉得没有把握。这种事他们作为局外人真还不好过多干预,现在他只有寄希望狄小毛赶快回来了,老爷子素有快刀斩乱麻、处理棘手难题的本事,现在就看他的了。想着,他不由得拿出手机,拨了起来……

狄小毛本来要在杭州开三天会,接到瞿志平的电话后,他立即退掉宾馆客房,心急似火地赶了回来。他让自己专用的高级丰田轿车直接开到村卫生所,先去看了孩子。囡囡已经好多了,看见爷爷,甚至还笑了一下,狄小毛悬在半空中的心,这才落了地。

然而紧跟着他的神经又绷紧了,因为孙女接下来就含含糊糊地问他:“爷爷,我爸呢,他为什么不来看我,为什么?”

没有人能回答她的问题。老伴在一旁哭了起来,边哭边咒骂大儿子不是东西,孩子病成这样,他却跑了个没人影儿!秋云默默地将一张毛巾递过去,仍然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显然,她已经本能地预感到,过去日夜担心的噩梦,终于变成了现实

狄小毛额头上的青筋跳动着,眼看着就要作,瞿志平马上将他拽了出来。

“狄总,”瞿志平难得地这样称呼他,“你千万要冷静,公司的工作正在走向正轨,这个节骨眼上,大家再不能群龙无了……”

老头仿佛快支持不住了,紧紧抓住他的手:“我知道,知道……”

瞿志平让车子开回公司去了,他陪着老头漫步走着,一路上谁也不再说话,不知不觉就回到了狄家大院。

使他俩吃惊的是,狄家老二庆祥不知什么时候也回来了!显然,他也是接到某个报信的电话,中断了出差急急忙忙赶回来的。父子俩对望着,狄小毛忽然显得非常平静,就像平时拉家常似的,淡淡地问道:

“庆祥,你知道你哥上哪去了?你会知道的,你一定知道……你说。”

庆祥看了看一旁局促不安的瞿志平,竟也像他父亲一样平静而淡漠。他说:

“他陪瞿玉贞到县医院做人工流产去了。手术十分顺利,半小时就完了……”

狄小毛开始摇头,他不停地摇头:“这不是真的,不是。这话又是从吴树生那儿传出来的吧!我知道这种话只能从他那儿传出来,是吗?”

庆祥也在摇头:“爸,你只说对了一半,不是吴树生,是他儿子吴泰安。昨天他就直接打电话给我,让我抽个空去县医院,看看我那个刚动了手术的‘嫂子’……我是今天早晨去的,我没有看到人,但是我看到了公司的那辆富康车……我哥心眼好啊,怕手术后玉贞出什么意外,还在医院观察室陪她住了一夜……”

“狄庆祥!你别胡说八道了!”瞿志平突然断喝一声。不知为什么,他被狄家爷儿俩这种反常的冷静,弄得非常焦躁。然后他又转身对狄小毛:“狄老伯,你说对了,这不是真的,不是!凭什么上医院就一定是做人流?玉贞长期一个人在这儿工作,也没个亲戚照顾,她和庆槐平时关系好点儿,有个头痛脑热的开车送到医院,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都啥年月,这算个啥事儿?你没听说……”

他这堆废话不起任何作用,狄小毛根本不想听完,拔脚就往门外走。他走得飞快,后面急追出来的两个年轻人,怎么也追不上。

但是他们终于还是追上了。这时候,狄小毛已经来到了村头“商业街”街口。沪宁高公路通车之前,这儿是交通要道,南来北往的车辆的必经之地;外地来的客商开办的一间又一间商业店铺夹道而立,每天各地商贾不断,分外热闹,所以狄家湾人自豪地称它为“商业街”。狄小毛钻进了街口吴阿元老婆开的一家茶馆,很快又拖着一把椅子出来,当街一坐,兀自喝起茶来。

他不停地喝着,一壶又一壶,像是要浇灭满肚子的怒火。过往行人中认识他的人很多,不断有人跟他打招呼,他却像哑了似地概不回答,只是喝茶,一壶又一壶。后来再没人招呼他了,只是用惊异的目光看他,因为他们有生以来从未见过赫赫有名的狄老板如此悠闲地坐在这儿喝过茶。“看小说,就上·小说阅读网(http://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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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偷了朵路边野花嘛

285.不就偷了朵路边野花嘛

街边的梧桐树叶早黄了,枯叶在秋风中飘然落下。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终于,远远的公路上,一辆富康轿车开了过来。老头眯缝起双眼,看清了车牌号码后,缓缓地站了起来。一直哨兵一样立在他身边的两个年轻人,顿时紧张起来,一左一右护着他,无可奈何地跟着老头走到路中央,三个人排在一排站定了。

老头十分平静,满是皱纹的脸上,似乎还挂着一丝凝固的微笑。

富康车现了老头,像是吓了一大跳,离得老远就一个急刹。然后不知为什么,又犹犹豫豫地驶了过来。

狄庆槐的头从车里伸出头来,努力笑着:

“爸,你……回来了,不是说要开三天会吗?”

狄小毛也对他笑着,示意他下车。儿子就下来了,看见父亲这副好脾气,他满以为一切都过去了,日落日出,周而复始,一切又都像石磨似地照旧没完没了地运转。他甚至忽然觉得很扫兴。可是父亲没让他扫兴,他刚刚站稳,老头一记重重的耳光就打在了他脸上。

狄庆槐一个踉跄,觉得嘴里咸咸的。他捂住脸,恼怒地对父亲瞪起了眼睛,却没有让自己说话。父子俩像一对不共戴天的仇敌那样对视着,当狄小毛再次扬起手时,狄庆槐伸出强有力的胳膊捏住了他的手腕,目光里那强烈的仇恨,令一旁的志平和庆祥都不寒而栗。这头蛮牛要使起性子,也许他们两人一齐上,也不是他的对手。

狄小毛使劲挣脱出来,用最恶毒的语言叫骂着。这时车里的瞿玉贞不顾一切地跳了出来,冲到了对峙着的父子之间,护着狄庆槐,很勇敢地朝狄小毛扬起头:

“狄总,狄老板,你要打就打我!是我的错!想怎么样都冲我来好了!”

他们周围,渐渐聚起了看热闹的人,可是没有人敢上前劝阻。狄小毛瞟了这个漂亮女子一眼,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他对她说:

“你已经被解雇了,请你别管我们家的私事。”

瞿玉贞轻蔑地扬扬手,竞如释重负地对老头鞠了一躬:“谢谢你了,狄老板。我早就腻透了,早就不想干了!”说毕,她头也不回地大步向村里走去。

看热闹的人们这才如梦初醒似的,一齐拥上前,将狄小毛簇拥到小茶馆里重新坐下,七嘴八舌地劝解起来。基本上都是狄家湾的村民,不少是刚刚下班回家的公司职工,实际上直到这时,人们才明白究竟生了什么事。每个人都觉得无趣,一个精力正旺的血性汉子,不就偷摘了朵路边的野花吧,这算什么呀。远的不说了,就是这条“商业街”上,外地来的客商们开办的茶肆酒楼ok厅,每晚上演的好戏都比这精彩多了,南派北派的花样层出不穷,百玩不腻;他们中间不少人也都常常背着老婆或者相好,要上那儿乐一乐,放松放松。比起来,爱得死去活来的狄家阿哥、瞿家阿妹还有这恨得咬牙切齿的狄家老伯,真是太诗意太古典太传统了……

狄庆槐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带着微笑追着玉贞去了。他的确有些儿古典也有些儿诗意,他觉得就凭昨天在镇医院门前那一幕,自己也不能抛弃她——她自己遇上了那样大的麻烦,却还一个劲儿让他先回家看孩子……是的,就凭这一点,他狄庆槐就豁出去了!

那辆富康车孤零零地停在路中央,直到后面堵上了一长串过路汽车,不停地猛按喇叭要求让道,庆祥这才跑过去钻进车里,重新启动了马达。

他开车的机会不多,技术不太熟练,不过好歹将车子七拐八扭地重新开上了路,向公司那边开去……

实际上,这些年外面的花花世界狄小毛没少看,更不比年轻人少了解世风的贬值和人心之不古;其实自己年轻那会儿也是有过好几个女人的,直到挑花了眼才收了心,娶了庆槐妈的。现在狄小毛把这事儿看得这么严重,并不是上了年纪人老眼花要返朴归真了,而是现实的困境所追逼。他痛感儿子太不争气、太不给他脸面;简直是一门心思在跟他过不去!尤其是在顽强的政敌还没最后倒下,还在处心积虑想坍他的台置他于死地的时候,出这种丑事,无异于为虎作伥,授人以柄;堡垒最怕从内部攻破,因此他决不容忍决不宽恕。

还有媳妇董秋云。祖上真是烧了高香,狄家才得到这么一位贤慧、孝顺的儿媳。家和万事兴,这些年狄家内部全靠秋云独自撑着,外部才能所向披靡,无往不胜,狄家能有今天这份辉煌,至少有秋云一半的功劳。

秋云进了狄家就做牛做马似地整日忙个没完,孝敬公婆、伺候丈夫、勤俭持家,挑不出半点毛病。只有两个儿子的狄小毛,一直是把秋云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来看待的。他实在想不出这么好个媳妇,狄庆槐为什么还看她不顺心!

其实你真要乐就偷着乐吧,神不知鬼不觉,老汉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偏偏你***要闹得外面满城风雨家里哭哭啼啼,全村甚至全乡的人都拿眼睛往狄家瞄,你这是逼得我不得不痛下狠手呀!高处不胜寒,谁叫你狄庆槐有我这个当村长当公司总经理的爸爸呢!

从“商业街”回到公司后,狄小毛马上就要召开公司中层干部会议,宣布罢免儿子在公司、村里和厂里的一切职务。然而瞿志平拦住了他,说千万不能这么干,应该给他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

狄小毛于是又跟他火上了,骂他怎么老跟狄庆槐穿一条裤子不站在我这一边?老头气得嗓音都变了,那模样孤立无助看上去怪可怜的。但这次瞿志平坚决不肯让步,说你真要这样办,我也不在狄家湾留了,我和馨兰今天就走,马上就走!

老头儿终于冷静下来,暂时收回成命,答应给儿子最后-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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