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妈也忘了吗?”
  刘思劲的眼圈也潮湿了,连忙说:“妈,看您说的,我怎么能忘了家,怎么能忘了妈呢?”随即把送给母亲的礼物呈上——一只精致的鸟笼,里面养着一只绿鹦鹉。此鸟头部圆,嘴呈钩状,羽毛十分漂亮,像披了一身翡翠。这只绿鹦鹉买来已有数月,刘思劲带在身边悉心调教过了。
  刘母听儿子说买这只鸟花了9000元,便嗔怪儿子不懂得珍惜钱财。“你呀,你赚钱不容易,这么大的破费,就不妥当了。”刘母又爱又愠地唠叨个没完。
  刘思劲实话实说:“妈,我是这样想的,我正在创办一家公司,很忙,不能抽出太多的时间来看望您,就让这只绿鹦鹉代表孩儿陪陪您老,您可以随时和它拉呱儿拉呱儿啊。”
  刘母说:“它怎么陪我,它能代替你吗?你爸去世得早,我都快七十了……”
  儿子一时语塞,不知该用什么话来抚慰母亲,就调教鹦鹉说话。绿鹦鹉模仿着刘思劲的腔调说:“妈妈,您好。妈妈,您好。我是刘思劲,我是刘思劲。”刘母闻声,开心地笑起来:“这绿鹦鹉真乖。”
  在家住了一阵,刘思劲就踏上归程。
  刘母又形单影只,好在有绿鹦鹉相伴。清晨,她给鹦鹉喂食,它就说:“妈妈,您早。我是刘思劲。”中午,她给它喂食,它就说:“妈妈,您好,我是刘思劲。”傍晚,她给它喂食,它就说:“妈妈,您辛苦了,歇歇吧……”刘母甚感欣慰,寂寞的日子里就像有儿子在身边一样。对它宠爱有加,给它洗羽毛,又怕它凉了,又怕它热了。闲时,也带它到公园逛逛,让它呼吸新鲜空气,见见它的同类们。
  这样过了一年,刘母在一个清晨溘然病逝。刘思劲千里迢迢赶回家见到的只是慈母的骨灰盒,而他买给慈母的绿鹦鹉也不知去向,空留一只鸟笼挂在阳台上晃荡。
  刘思劲决定在老宅多住几天,缅怀慈母养育的恩情,聊补自己未能给母亲送终的歉疚。
  刘思劲在老宅的小居室就寝。床前的五斗柜上摆着慈母的遗像,在望着儿子微笑。刘思劲解衣上床,连日来旅途的劳顿,使得他的眼睑下垂,睡意袭来,便渐渐进入梦乡。在梦中,他见到慈祥的老母在灯下为他缝补西服上掉落的一颗纽扣,他欣喜万分地走近慈母,慈母却转瞬不见了,耳际却有慈母的声音萦绕:“孩儿,妈妈好想你。”他一激灵,惊醒过来,耳畔又传来一声问候:“孩子,你好啊。”他打开灯,四下里张望,不见有什么人影,他以为是自己思母心切而产生幻觉。
  他又睡着了,又有了梦。梦中,他再次见到慈母的笑影,他刚要走近,慈母又转瞬消失,他再次惊醒过来。又有声音传来:“孩子,妈妈好想你。”他披衣下床在屋里踱步,踱至客厅,那呼唤他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孩子,你好啊。”声音是从阳台那边发出的。他的心紧缩起来,悄悄走去。借着明亮的月光,他看见阳台上栖着一只鸟——绿鹦鹉。绿鹦鹉又张嘴说话:“孩子,妈妈好想你。”
  刘思劲的眼圈湿了。那鹦鹉并不怯人,它明显消瘦了,羽毛也很乱。它又叫道:“孩子,你要常回家看看,妈妈好想你……”
  刘思劲泪水滂沱。事后,他了解到,慈母在临终前,把绿鹦鹉放了生,不料这只通灵性的绿鹦鹉夜夜飞返刘宅,转达刘母生前对儿子的思念。
  (石景琼摘自《复活的南天竹》图/丛威)
  





首页-&gt2008年第1期

爱,和时间赛跑

作者:静 然




  我的好友M怀孕7个月了,她为了保住自己在旅行社的职位,问我愿不愿意代替她工作一段时间。我来美不久,很渴望接触社会,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M的工作是接听电话、帮助客户安排旅游计划和回复电子邮件等。她给我一份她的客户名单,是她工作近两年积累起来的,约有60位。她再三关照我,要给这些客户最优惠的待遇。
  一天,来了一个西班牙裔美国人弗雷多,是M的客户之一。他衣着不考究,鞋子边缘有一圈脏痕,我第一感觉他是个蓝领。果然,弗雷多说他曾是一家物流公司的仓库工人,刚刚递交了辞职书。我快速查阅了客户记录,发现弗雷多仅在前年圣诞期间订过一次短程来回机票,不是一个经常旅游的有闲人士。这次,他想去哪里旅行?
  “今天是为我儿子来订票的,我辞职就是为了陪儿子旅游。”弗雷多平静地说,像个财大气粗的人。
  “小姐,”弗雷多有些迟疑,“我要预订的行程,会很复杂,要麻烦你多多费时费心。”把复杂的旅游安排得妥帖,我喜欢这样的挑战。我自信地说:“我会做到你满意为止。”
  “我的儿子今年9岁,他爱好体育运动,特别是足球。他是一个好孩子,可是3个月前……”弗雷多停了一下,接着,一字一顿地说,“医生诊断他患了严重的青光眼,视神经开始萎缩,不久将要失明。”弗雷多眼里流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我的心也打了一个冷战。9岁,这么年少,失明,怎么能接受呢?
  “你知道,小孩子患上青光眼,不痛不痒,不红不肿的,就像没事一样,只是视物日渐不清楚。我们只顾工作赚钱,发现得也太晚了,我们做家长的对此是有责任的。所以我辞职了,我想用尽可能多的时间来陪我的儿子。有些人认为我不应该辞职,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工作可以从头来过……”
  “听到这个消息,我也非常难过,”我说,“请告诉我,我们还有多少时间?您有哪些要求?”
  “只有4个月左右,还要考虑因为旅途疲惫所需休整的时间,这可能会占行程的百分之三十。说实话,我和太太都喜爱旅游,但经济条件不允许我们游山玩水。这次,为了节约经费,我太太放弃了同行,就我和儿子两个人。我们打算去欧洲的几个国家。我要带儿子去瑞士滑雪,之前我一直觉得这是等他再大一点可以做的运动;我要带他去澳大利亚看看世界七大奇迹的大堡礁,看看海底世界;我还要带他去看中国的万里长城。如果时间还多,我还想让他去看看别人是怎么生活的。为了节省时间,也为了我儿子的身体,我只能让他坐最好的舱位,这本应是他成年以后,靠自己的能力才能得到的享受,现在只能由我和我太太代做了。我希望儿子在他看不见之前,好好感受一下这个世界,看看世界各地的美景,看看别人的生活,希望他在以后的日子里仍旧能够感受到那些看见过的精彩。”弗雷多的眼里闪现出憧憬,但转瞬忧郁又折返回来。
  “你真是一个好父亲啊!”我由衷地感叹道,“请给我一天时间。”
  有一种爱,是要拿像生命一样宝贵的时间来做代价的。如此不寻常的旅程,需要和时间赛跑的最佳线路。弗雷多走了以后,我与有经验的同事商量,和M通了电话,所有的协作单位都愿意为弗雷多父子俩开一连串特殊的绿灯。
  第二天,弗雷多就收到了旅行社专门为他和儿子设计的全程安排,他非常满意。
  想着即将出发的两个人,两个骨肉相连的父子,两个热爱生活的人,在旅途中将有几多依恋?几多艰辛?我在心底里默默地为他们祝福。
  4个月后,弗雷多和他儿子回来了。据说,他的儿子在旅行的最后几天已完全失明,最后一段行程是苦泪交加的日子。
  (汪新才摘自《解放日报》2007年10月9日图/陈风英)
  





首页-&gt2008年第1期

凝视

作者:朱成玉




  在配合公安机关执行一次追捕逃犯的任务中,检察员钱松同志英勇牺牲。追悼会上,钱松的母亲一遍又一遍地轻抚着儿子的脸,默然无声,时间仿佛僵硬了一般。
  那一刻,似乎所有能动的东西都被塑成了石雕。
  母亲的眼里没有滴下眼泪,她知道这是与亲生骨肉的永别,她凝视,甚至不忍眨动一下眼睛,更不忍让眼泪模糊了视线。
  那种凝视让我永生难忘:母亲凝视着自己伟大的儿子,慈祥的眼神里似乎追忆着他的出生、他的童年以及他成长的每一个细节,而现在,他已失去生命,母亲的心因为孩子的死而僵硬,如果可能,她是多么希望让儿子在自己的身体里再诞生一次!
  那是我见过的,最动人心魄的一种凝视,它穿越时空,穿越生死,凝成了世间最美最美的琥珀。
  (汪新才摘自《天下男人》2007年第9期图/冰儿萧萧)
  





首页-&gt2008年第1期

阿妹的爱情

作者:葛 芳




  她没有名字,我们都叫她阿妹。在她十岁那年,医生就说她活不满二十岁,她智障,行为迟钝,而且老化迅速。她与我同龄,是我丈夫的一个远房亲戚,一听说有人结婚,她就会急急忙忙跑过去。她是来贺喜的,满桌的饭菜勾不起她的食欲,她一门心思冲到人家的新房,摸丝绸被面。她的手毛毛糙糙,一碰到被面就拉出一条丝,人家的脸挂着,她又读不懂,继续摸,摸到最后人家只能扳着她的肩膀请她出去。
  我只能称阿妹是女孩,她和我一般大小,我结婚,二十五岁,她也是这个年龄了。她居然活到了医生给她预测的年龄点,而且还有延迟下去的迹象。怎么能不延长下去呢?她的眼神里和当年的我一样,萌生了对爱情的无限向往。她搓着手指,她的手指皮肤已皲裂开来,淡淡的血在渗出。额头上的皱纹横生。在迅速走向老化与衰绝的过程中,是那颗对爱情挣扎的心在支撑着她。
  她就坐在我新婚的床沿边上。仿佛,她也陷入了这温柔的包围中而沉醉。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早已饿得肚子咕咕叫。她全然没有感觉到饥饿,她像个放在篮子里的孩子,顺着水流的方向,在不断流淌。房间里的气氛氤氲,她刻满皱纹的脸缓缓张开,微笑着。
  她的心路,通向爱情,通向天堂。她默默地在旁静坐着,仿佛今晚的主角是她。那种热望,不可逆转,翻飞在她的胸膛,令所有的苍白在刹那间变得色彩斑斓。
  两年后,我听说,阿妹要嫁人了。
  当然,这还在考证之中。来求婚的人是十里之外穷得精光的秃头,更可怕的是,他们一家三个单身汉,父亲、两个儿子。秃头四十多岁,青筋暴出,求婚时他不住地说:我会把阿妹好好疼着爱着,不让她受半点儿委屈。他的话里显然有种迫不及待的虚假性,这信誓旦旦的承诺让真正心疼阿妹的人感到惊惧,仿佛前面是个火坑,我们能不负责任把阿妹往前一推,然后狠狠心转身吗?
  阿妹咬着嘴唇,手指头含在嘴里,满心欢喜。她在电视前面,屏幕上花花绿绿,一个个人头,好玩得很啊!阿妹侧着脑袋看,看见一个男人在亲吻女人,很长久,她哧哧笑出声来,很幸福的,仿佛她就是剧中的那个女人。
  阿妹最终没有出嫁。这是她奶奶的意见。老人家表情严肃,留下一笔钱,特意指出是给阿妹的。阿妹或许在这件事上还怨恨着她奶奶。阿妹的背越来越佝偻了,皮肤用手指一提,能拎得老高。她说话的嘴里,发出异味。她瑟缩在阳光底下,像一只灰扑扑的圈养鸡。
  阿妹的名字,我们偶尔会提起。阿妹生活在我的城市之外,与我一起呼吸着,这世上的尘埃,落在她的身上,也落在我的身上。阿妹的人生旅程渐行渐近,她却不知道,依然向往着遥不可知的爱情。那不死的柔情,像爬山虎的叶子,延伸了无数个白天黑夜。
  (梦中人摘自《散文》图/傅树清)
  





首页-&gt2008年第1期

不舍得留下你一个人

作者:佚 名




  她爱猫,画出来的猫咪栩栩如生,亲人们都叫她“咪咪”,可是她从来没看过自己的画。她是先天性白内障,只有光感,可以辨别颜色。
  在盲校,她遇到他。她学钢琴调音,他学中医按摩。爱情之于他们,同样是幸福的、甜蜜的。他们租了一间不足9平方米的小屋结婚了。她说:“将来我们一定会住上大房子的,很宽敞,在屋子里随便走都不会撞到东西。”他握住她的手,仿佛给她力量一般许给她一个将来。
  那年的大年三十,房东要他们马上搬走,当时真是走投无路。三十那晚,他们在那间冰冷的小屋子里商量着大年初一出去找房子的事,生活一筹莫展。大年初五,他们又一次收拾行李被迫搬家。搬家对于他们来说比普通人更加辛苦,所有的东西都要摸一遍收起来再摸一遍放在新的地方。她骑着三轮车,他在后面推。她不知道,后面的他早已泪流满面。他向她提出离婚。他说:“我没能给你幸福,不如放你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她听了他的话,狠狠地给了他一拳:“你以为我是胆小鬼吗?再难两个人的肩膀也会扛起来。”
  生活渐渐有了起色,他成了按摩师,她也有了一家自己的调琴公司。他们按揭买了房,终于有了一间小小的家。可是命运显然不想就此停止对他们的考验。她的肚子里长了个瘤,要马上手术。而她是有哮喘病的,手术有很大的风险。可是,她对他说:“你放心,我一定会好起来的,我还没活够呢。”其实她心里想的是:房子每个月的月供都是一笔钱,如果她不在了,他供不起,又会无家可归了。为了他,她要活下去。她不舍得留下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在这世界上。
  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她在手术中并发了哮喘综合征,心脏一度停止跳动。等在手术室外面的他感觉着护士进进出出,心里像掏空了一样,他不能想像,生活里没有她,他该怎么面对以后漫长的人生。
  那一刻,残酷的命运放开了她的手,她熬过了鬼门关。他们住进了新房子里。她说:“我们也去照一套婚纱照吧!”他欣然同意,只要她开心,他什么都愿意。
  盲人照婚纱照?影楼里的人像听了天方夜谭。她笑了,很美,她说:“我从没把自己当成盲人,我也从不抱怨自卑,我们的心里比谁都亮堂。”
  看了照片的人都羡慕他们,幸福就明明白白地写在他们两个人的脸上。
  故事里的两个主人公如今生活在北京,她叫陈燕,他叫郭长利。他们在一起15年,结婚12年。
  爱情不会因身体的残缺而变了味道,只会因心灵的杂质改变了成分。面对相携走过人生风雨的这对盲人夫妇,我们还会怀疑爱情吗?如果怀疑,那只是因为,自己爱得还不够。
  (石景琼摘自《北京晨报》2007年9月25日图/魏岚)
  





首页-&gt2008年第1期

内补丁

作者:乔 叶




  现在,穿补丁衣服的人几乎已经绝迹了。即使是在偏僻的乡村,补丁也已退化成罕见的奇观。而我清楚地记得,小时候,在我生活的村庄,补丁衣服处处皆是。补丁一般都是在衣服外面贴上去的,有的方,有的圆,有三角,也有梯形。
  虽然是一块小小的补丁,却也可以看出当家主妇的能耐:补丁颜色与衣服颜色搭配得比较协调,针脚也比较细密的,主妇多半心灵手巧,拿出来就会有人夸。而那些粗糙的主妇们,深蓝衣服浅灰补丁,草绿衣服油黑补丁,月白衣服土黄补丁……针脚也大得像赤足赶路的汉子,嚓嚓几步就缭到了头,让人说不得嘴。不过她们也不在意什么,说起来似乎也有道理:“补得再好不也还是补丁?乡下人灰里来土里去,穷讲究干什么?”
  有一次,我惊奇地发现,伯父家人的衣服都是没有补丁的。伯父也是农民,家里四个孩子都上学,经济条件并不宽裕,也不怎么做新衣。可他们家的人真的都没有穿过补丁衣服。尤其是伯父,他会做水泥活儿,农忙时下地,农闲时上房,衣服应该是很费的,可他的衣服上居然也没有补丁,一块也没有。

Prev | Next
Pg.: 1 ...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 472


Back to home | File page

Subscribe | Register | Login | 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