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儿最大的心愿,对于别的动物而言,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情———她只想在塞伦盖提草原的阳光下发出一声自己的鸣叫,仅此而已。
  可惜,嘉儿是一头长颈鹿,她所属的物种,从诞生那日起,便是终身不变的哑巴。
  若非一次狮子的偷袭,嘉儿或许永远也意识不到自己身上这个来自祖先沿袭的缺陷———嘉儿出生三个月后的一天,吸饱了母亲乳汁的她正晒着太阳撒欢儿,不远处,母亲正用舌头卷着一簇猴面包树的树叶。为了树顶一簇最新鲜的嫩叶,嘉儿的母亲换着不同的角度想将美食吃到嘴里,就当她用一个背对嘉儿的角度,如愿以偿地用长长的舌头够到那簇嫩叶的时候,一头非洲狮对嘉儿发起了突袭!
  只觉得背上一痛,嘉儿便被掀翻到了地上,还没回过神来,肚腹已经连连受袭,剧痛与恐惧使得嘉儿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下意识地想叫,想呼唤母亲对自己的保护。
  可是,呼救的声波从胸腔酝酿,推挤到喉部,即将脱口喷涌而出的时候,戛然而止———她只是一头哑鹿,一头终身都无法发出任何声音的长颈鹿,不管是欢乐的啸叫还是悲苦的嘶鸣,她都没有能力发出。哪怕是在丧命那一刻,也只能无声地与世界作别。
  在嘉儿的最后一眼里,她死死凝望自己的母亲,看到的是母亲的背影,似乎她的嘴里正在咀嚼一口嫩叶,鲜美的口感让她浑身都沉浸在一种享受的快感中———嘉儿绝望了,原来,无声是这么痛苦与无助,就算死,也会死得如此憋屈与悄无声息。
  幸运的是,嘉儿在地上亡命折腾的震动引起了母亲的注意,当她回头看见自己心爱的女儿即将葬身狮口的时候,她暴怒地奔了过来,硕大的铁蹄震起地上的烟尘,照着偷袭者踢了过去。只一下,狮子便惨叫着松了口,忙不迭地落荒而逃———面对长颈鹿,没有任何一种猎食动物敢正面交锋,他们的要害很不容易伤及,而他们的力量与坚硬的蹄子更是让猎手们胆寒。
  嘉儿得救了,虽然身上增添了数条伤口,皮肉翻滚鲜血淋漓,但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那以后,嘉儿变得怯懦了很多,她再也不敢在母亲看不到的方位自由活动,她寸步不离母亲身边,偶尔离开,也一定会让自己暴露在母亲的视野范围之内。除了全方位地加强自我保护,嘉儿开始做一件事情———学着发声。
  她无数次地挤压肺部的空气,将它们压缩成一个气团,再顺着胸腔沿着脖子将它们往外推,希望这个气团能脱口而出带出点响儿来。可是,她的脖子太长了,不管她怎么竭尽全力,带着她无限期待的气团在这长长的征程中就此消散,无法推进到她的喉部,更无法变成她的叫声。
  但她并不死心,她只认定了一个道理———自己想做一头可以鸣叫,可以用声音呼救,可以用不同的腔调与同伴交流的长颈鹿———既然,造物神没有给自己这个先天的功能,那么,就用后天的苦修来完成自己的进化吧。
  当同伴们争先恐后地啃吃着最鲜嫩的树叶的时候,嘉儿从不参与这样的哄抢,她只挑最容易到嘴的食物,吃,对于她而言已经不算是一种享受了,她活着不是为了吃,吃只是为了活着。嘉儿很潦草地填着自己的肚子,哪怕在胡乱咀嚼的时候,她满脑子想的,依然是如何才能成功地将胸腔的共鸣喷吐到体外,形成一声响亮的鸣叫。
  她也没有跟自己的母亲学会作为长颈鹿必须掌握的生存之道,她根本没心思去效仿母亲如何用灵活的舌头在长满尖刺的刺藻树上自如地卷下树叶而不受伤,也没兴趣去学习如何寻找水源,更不想去掌握与同伴们如何用长颈的弯绕达成无声的交流……这些祖先沿袭的本能与经验,她全不放在心里,甚至,在内心深处,她对祖先没有崇敬与尊重,有的只是鄙薄与不满———为什么你们不进化出长颈鹿的叫声?为什么你们要将我遗传成一个哑巴?你们做不到的事情,我正在做,我将改变长颈鹿的未来!
  嘉儿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她苦心酝酿的气团正在向她的喉部一寸寸逼近,似乎,再多用一丝力气,就可以冲口而出。但与此同时,嘉儿也变得越来越孱弱,长时间的进食不足以及食物粗劣,严重影响了她的生长发育,她的脖子与同类比起来细得可怜,仿佛只是一根颈骨裹着一层外皮,奔跑起来,她也跟不上同伴的脚步,她缺乏长颈鹿应有的耐力,哪怕是老天给她的防身利器,也失却了同伴们铁蹄的威力,她像只软脚虾一样,活在自己改变命运的梦幻里,与现实脱节得已经越来越远。
  终于,在嘉儿用尽浑身力气的一次挤压下,她的嘴里终于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呃”。虽然只是几乎微不可闻,但对嘉儿而言,她觉得这是飞跃性的一“呃”。只要找到了这一窍门,以后发出的声音就会越来越大,终将演化成响彻草原的啼叫。
  嘉儿无比美妙地幻想,将来,自己有了孩子,他们将会跟着自己学会如何啼叫,届时,他们会与自己用声音交流,而自己也可以用耳朵去关注他们。这样的日子,该是多么惬意与美好呀!
  就在这样越想越狂喜的状态中,埋伏在草丛里觊觎的狮群对嘉儿发动了突袭———正常情况下,狮子是不会进攻成年长颈鹿的。但嘉儿是个例外,在它们看来,这头看起来羸弱不堪站立不稳的长颈鹿无疑是一大块鲜肉。在四头雌狮的同时进攻下,本就脆弱不堪的嘉儿当场毙命。在狮子的利齿切断她喉管的那一瞬间,嘉儿极不甘心地想这群蠢货啊,你们怎么可以就此杀掉一头即将改变一个物种命运的奇迹缔造者!就在这样无尽的遗憾中,嘉儿的喉咙里发出了最后一声“呃”,作为对这个世界的告别。
  (何国新摘自《爱人·文摘版》

  2009年第1期)
  



一代宗师叶问

  他是咏春拳的创立者、李小龙的师父,他的成就不在霍元甲之下。要不是近期甄子丹主演的电影《叶问》热映,恐怕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个名字。其实,叶问的故事并不比黄飞鸿他们平淡。他曾当街与军阀较量,以大拇指把对方的左轮手枪轮芯压曲,使其不能发射;他曾拒绝李小龙以一栋楼换取全套咏春木人桩法的建议,不愿把功夫当商品出售……
  武林宗师上街被看做私塾老师
  叶问本名为叶继问,1892年生于广东佛山,在家族中排行第二。他家在佛山可算是一个望族大家庭,书香世家。
  佛山历来武风尤盛,南派成名的武术大师如黄飞鸿、张鸿胜、梁赞、冯小清……都出自佛山。叶问在七岁时,便拜师入陈华顺门下(陈华顺,为南海拳王梁赞的得意弟子),成了他的关门弟子。师父去世后,叶问再随师兄吴仲素钻研拳技。
  叶问个子矮小,大概163厘米,但是他青年的时候身体非常健壮,尤其前臂异常精壮。他是光头、不留胡须。
  因为是世家子弟出身,叶问颇注重仪容清洁,喜穿深色长衫,即使平时也身着深色中式短装。叶问举止斯文大方,如果上街,一般人只会当他是“当铺里的掌柜先生”或是“私塾老师”,绝对不会想到他就是大名鼎鼎的“一代宗师”叶问。
  民国初年,佛山每年都会举办“秋色”游行盛会,展示特殊的民族手艺,每年游行都是人山人海,还有很多来自外乡的游客。一次,叶问和表妹等一拨人去观赏“秋色”游行,当时叶问身着长衫和薄底绒布鞋,个子也不高,看上去就一副软弱可欺的公子样儿。途中,遇到一位当时的军阀排长上前欲对其表妹动手动脚。这时,叶问突然挺身上前,使出惯用的咏春拳手法,对方立马应声倒地。一向欺压百姓的地方军阀,却败在一个斯文书生手下,哪肯咽下这口气。对方起身拔枪,叶问一个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握住对方的左轮手枪,并用大拇指的力量,直压左轮手枪的转轮,竟然把左轮手枪轮芯压曲,使其不能发射。
  笑言李小龙“短命”一语成谶
  1949年,叶问来到香港,由好友李民之推介,认识了饭店公会理事长梁相,梁相也是武术爱好者,得知叶问是咏春拳陈华顺门人,立刻拜师学艺,并请叶问在九龙深水的大街饭店公会公开传授。渐渐地,求技者越来越多。为了有更大的空间和场地,叶问再三迁换场地:九龙利达街、李郑屋村、九龙兴业大厦……使咏春拳传遍香港每个角落。
  1956年,李小龙在利达街武馆内拜入叶问门下。李小龙上课相当投入,从不缺课。后来因移民美国,没能学完所有拳法。李小龙的双脚天生有小缺陷,走路的时候有一点上下“颠”。普通人不一定能看出这个缺陷,心明眼亮的叶问却早已看出他这个特征,笑言李小龙“走路时脚跟不着地,正是短命相”。李小龙天生平足,不但走路时“脚跟不着地”,早期更不能以整个脚掌触地的姿势蹲下来,这是叶问及其他与李小龙要好的师兄都知道的。所谓“走路脚跟不着地便短命”的传言,其实并非叶问首创,他以此作为笑谈而已,没想到却一语成谶。
  依然认“咏春叛徒”为弟子
  叶问是个极宽容之人,他不像有的教头那样,禁止弟子学习或演练其他门派的功夫,认为这是离经叛道的逆行。叶问看李小龙最初的招式,就知道他曾向演艺界的叔伯学过功夫。叶问认为这不是坏事,因为艺人的招式虽是表演给人看,但毕竟是从武术流派中演化而来的,仍有可取之处。李小龙回香港拍电影之前,已在美国创立截拳道。自他创截拳道后,很多人都视他为“咏春叛徒”,认为叶问宗师再也不会认他做弟子了。所以李小龙的一些朋友便跟他打赌:由李小龙约叶问师父出来吃一顿晚餐,如果叶问能来,便是他们输;否则,便是李小龙输。
  于是李小龙打电话给叶问,开门见山地问:“师父,我是小龙呀!我想问您一句,您到底认不认我小龙是您的徒弟呀?”李小龙的话听起来简单,但很难回答。叶问如果回答“不认”,未免显得小家子气。叶问若是回答“当然认啦”,又担心其他徒弟知道后,会很不满,会说“难道是因为他现在已经成名了,您就连一点骨气都没有吗”这样的话,更担心一些外人知道后会说三道四。叶问言简意赅:“认不认随你呀!”将李小龙踢来的“球”又踢回去了。
  叶问后来说,他还是认李小龙这个徒弟的。李小龙跟他通完电话后,即“诚心邀请师父吃饭”,前来接他去酒楼。他到达后,才知道李小龙借此与人打赌。这也算是叶问与李小龙之间的一场趣事。
  拒绝李小龙以楼换拳谱
  叶问十分注重对人才之选择,他经常说:“徒弟选择一个好师父,固然难,但师父选择一个好徒弟,更加困难。”他有一个徒弟叫郭富,5年的教授,叶问喜欢上了勤奋好学的徒弟。之后郭富失业,不告而别。叶问亲自去乡下找到这个“穷鬼”,手把手地教郭富。在此后的近两年时间里,叶问经常步行几十里路去郭富的祖屋,继续传授他的咏春拳术,将自己的所有拳谱让郭富翻抄记录了一遍。
  之后李小龙曾再次亲访叶问,希望能学得咏春拳的木人桩法,并提出以一间楼宇的代价请叶问亲自示范全部咏春木人桩法,由李氏拍摄成影片带回美国自行学习,但却被叶问拒绝。很多弟子认为李小龙开出的条件如此优厚,师父不接纳太可惜了。但叶问曾说,他的意愿是只要求学者有心学技,则全力传授,绝不把功夫当成商品出售,最重要的是更不能厚此薄彼。
  1972年12月1日,一代宗师叶问去世,迄今已过30多年。而其精神永在,为后世门人所敬仰。
  (甜甜摘自《齐鲁晚报》)
  



影帝王莽

  有的人天生就是戏子,例如王莽———一个在西汉末年闹出一段用谦恭的假面目篡权改朝的短命皇帝。
  年轻时的王莽,只是皇太后王政君的众多侄子之一,还挤不进统治集团的中心。因此,他必须为自己度身定造一个角色,以适合钻营的需要。他考虑良久,在众多人物角色里选择了“君子”一角,并全身心地投入演出!
  首先,他号召家人过清苦平淡的生活,亲自侍奉早寡的母亲和嫂嫂,教育亡兄留下的侄儿;在社会上,他广交各方名士、仗义疏财,不失时机地宣传他的德操。在高朋满座的家宴中,总会有侍者出来提醒王莽:“老爷,高堂该吃药了。”于是,王莽离席,亲手喂母亲汤药。这常常令在座的宾客大为感动,借他们之口,王莽大孝的美名便不胫而走。
  就这样,王莽才过而立之年,便靠着扮演君子角色,使自己的声望超过了他的叔伯们。
  没几年工夫,王莽便爬上了大司马的高位。但他的目标远不止于此,他要做皇帝!既然目标未达到,就得把好戏继续演下去。于是,做了大司马后,他反而更加礼贤下士。一时间,“真君子”“贤德王公”等光环都戴到了王莽头上。
  有一段时间,王莽被政敌排挤,只好暂时隐居南阳。在隐居的初期,自然是门前冷落车马稀。但王莽岂是寻常人物,他非但没有因此而消极怠工,反而为了召回观众,更加卖力地演出———他拜孔子后人、儒学名家孔休为师,和青年学生一起到孔休家上课,在课堂里,王莽毫无大司马的架子,令一大批有为青年受宠若惊。
  汉哀帝迫于舆论压力,请王莽再度回宫。回宫不久,王莽便用阴谋逼死了政敌,大权在握了。
  等朝中所有反对派被他斩尽杀绝后不久,汉哀帝也死了。这时王莽踌躇满志,先立了一个年仅两岁的小皇帝做傀儡。但没多久,他便忍不住正式称帝了。在称帝的时候,他还没忘记演戏的老本行,他拉着小皇帝的手,显得极诚恳地说:“古时周公代成王摄政,最终使成王归位,如今我受天命所逼,不能按照自己效忠的心意去勤王,着实可哀!”说着说着还哭了起来。
  此后,一声“镜头停拍”,王莽的戏份正式演完,真实的本性彻底暴露———废旧朝、改新制、戮群贤、肥私囊———惹得天怒人怨,王莽终于在十五年后被起义军攻破城池,枭首示众,一代戏子皇帝化作一堆粪土。
  
  (桃之妖妖摘自《文汇报》
  2009年1月9日)
  



影集中积攒的父爱

  2008年10月份,全家人为父亲庆贺82岁的生日时,他心情爽朗,拿出自己的影集一页页翻给大家看。平日里,父亲不会随便拿出影集给旁人看,我们姐弟仨也没有时间翻阅这些老照片,谁也说不上有什么特别的印象。但这一回,细心的妻子惊觉道:“父亲的影集里几乎全是你们姐弟仨的照片,他的照片只是和你们的合影!”
  我仔细翻阅起父亲的影集来。父亲苏民是北京人民艺术剧院(以下简称“北京人艺”)的著名演员和导演,1952年北京人艺一成立,他便成为第一代演员。他有过无数闪光的舞台形象,也培养出梁冠华、王姬、宋丹丹、徐帆等许多优秀的演员,然而影集里却没有这些夺目的光影画面。影集里,插满了我们姐弟仨从小到大的成长片段,每个人的照片都单独成页,旁边还贴有父亲工整的隶书钢笔字备忘注解。这些陌生的老照片,仿佛让我坐上当年从北京上山下乡奔赴东北的列车,记忆如轮般跟着飞驰起来……
  我小时候患过小儿麻痹症,经治疗留下了脚后跟不能着地的后遗症,直到小学三年级父亲带我去医院做脚弓整形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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