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血钱不够时,还拉上老婆一起去卖……四年努力没白费,老农居然靠这搏命的方式卖出两汽油桶的鲜血,共6万多元,全部奉献给儿子读大学。遗憾的是,儿子在网吧挥霍光父亲的卖血钱,还被学校开除。儿子进入社会,自己总算能挣钱了,竟依旧诓骗,向父亲要卖血钱……倪萍问可怜的父亲:怨恨儿子不?回答是:“恨不起来,毕竟他是我儿子啊。”
  DV录得不是很清晰,而且,只录了后半部分。连我自己也不清楚为何没有删除这段血泪斑斑的记忆,居然不远千里带到澳大利亚来了。我用结结巴巴的“现场翻译”,再加上丰富多彩的手势,向我的澳洲邻居,詹姆斯和凯文,演绎这则中国故事。看完,更应当说是听完,詹姆斯和凯文脱口而出的,便是,“Shit!”
  打开英汉词典,Shit,粪便、屎的意思。但,我更喜欢干脆利落的直呼:臭狗屎!
  詹姆斯和凯文不约而同选择了“Shit”。上溯祖宗三代,詹姆斯和凯文的祖上就已经生活在澳大利亚了,他们属于土生土长的澳洲人。澳洲人并非铁石心肠,詹姆斯和凯文只是非常、极度、太不可思议地激动,紧接着质问我一连串问题:为什么见到有人卖血,主持人和记者不震惊、不愤怒、不报警?为什么有公民靠卖血供孩子读书,管教育的官员没有被选民轰下台?为什么你们的大学要卖血才读得起?为什么孩子读大学了,还要做老爹的掏钱供他……
  老实说,我很笨,不知如何回答。只好,吐出一个用之四海而皆准的词语回答:国情。真的,这是中国的国情。当然,我应当在前面添个补充说明,如,“暂时的”。以后也许会没这沓子破事了。
  顺便说一声,在澳洲,中学免费,是真正的免费,连学杂费、书本费都免。读大学,要掏钱,但可以向国家申请无息贷款。这笔借款可以还一辈子。这辈子还清,很好。万一这辈子没还清,你已和人间挥手拜拜了,没人拖出“父债子还”的成语要你儿子还钱。你的读书借款,国家只好自认倒霉权当肉包子打狗算了。另一国情,在澳洲卖血是非法的,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请君坐监。
  詹姆斯和凯文带着满脑子的疑惑和愤怒走了。我将半截子录像又连看三次,看到卖血的老农在哭个不休,我就想,我真的该动手做点什么,为了这位父亲两汽油桶的鲜血和他不尽长江滚滚来的泪水。我是中国人,却身居国外。作为一个挂名的“中国作家”,是否应当学习我的国内同行们写一篇具有中国特色的文章,或者,学一学我的澳大利亚邻居,动不动以国家主人翁的身份,抱着严肃认真的态度,透过表面看实质,深入思考国家和社会的问题,然后拿着自己的选民权利,“威胁”主管官员:张老三你不为人民服务,等着瞧,下次我用选票请你滚蛋。
  颇令人丧气的是,揣测好久,中国特色的鸡汤文章我端不出来,澳大利亚国家主人翁风格的政论我更是无从下手。
  再看一次DV,这回更惨,脑子里一片白,一个词都想不出。仅仅,眼里看到了泪水。一共两滴,一滴沉重,冰凉;另一滴,还是沉重又冰凉。
  (冯国伟摘自《杂文报》2008年8月19日图/迟兴成)
  





首页-&gt2008年第20期

雪茄烟雾与毕加索的诞生

作者:郑万春




  1881年10月25日夜里,被人们称为“20世纪最杰出、最令人信服、最具有独创性、最变幻无常、最富有诱惑力和最神圣的艺术家”的毕加索诞生在马拉加。许多年以后,众多的毕加索研究家们惊异地发现,这位伟大的天才降生前,马拉加曾有过许多奇异的景象出现:1880年的冬天是最温暖的冬天,一些本来该在春天开花的树,竟然绽放出了花朵;1881年8月,有许多人听见摩尔人修建的阿卡萨巴城堡里,一连几天都有“公牛般的怒吼”;1881年10月24日夜里,坐落在希布拉尔法罗山顶上的摩尔人要塞中有红色的光闪现;一些吉卜赛女命相家则宣称,改变“生活某些方面”的天才将降临。
  10月25日夜11时15分,被痛苦折磨得精疲力竭的产妇堂娜·玛丽亚·毕加索·德·路兹憋足最后一把劲,从胸膛深处发出一连串的呻吟,一个胎儿终于坠地了。
  “是个男孩,夫人。”耳边响起接生婆的声音。
  这位不知替人接生过多少次的女人手足无措了。浑身湿漉漉的婴儿没有哇哇大叫,也就是说,是个死胎。接生婆倒提了胎儿,抖了几下;又翻过来,在胎儿屁股上拍了几下;再掰开胎儿的小嘴,但全然无济于事,胎儿一声不吭。
  接生婆将婴儿柔弱的躯体扔在一张桌子上,转身处理迷迷糊糊的产妇:“你们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婴儿的叔叔堂·萨尔瓦多也是一位医生,在马拉加被认为是医术高明的权威医生。此刻,他手中拿着一支长长的雪茄烟,这是刚才产妇拼命挣扎时点燃的,但现在已经熄灭了。
  堂·萨尔瓦多再次点燃雪茄,走到弃置胎儿的桌边,俯身看着胎儿蹙眉皱嘴的脸,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大口雪茄烟,对准婴儿的小鼻孔吹了进去。奇迹出现了,婴儿的手和脚同时蹬动起来,“哇”的一声发出了“像公牛一样的怒吼”。这声吼叫使路兹家庭的成员们欣喜若狂。正在清洗产妇身上血污的接生婆目瞪口呆,“上帝,他叫了起来。”
  这个一脸怪相的婴儿降生后的第15天,即11月10日,被抱到圣地亚哥教堂接受洗礼并举行了命名仪式。婴儿被命名为:巴勃罗·迭戈·何塞·弗朗西斯科·德·保罗·让·尼波木切诺·玛丽亚·德·洛·兰米迪奥斯·契波里阿诺·圣蒂西马·特林尼达德·路兹·毕加索。但是,他的全名除了记载在马拉加市政厅的出生登记簿上之外,人们能记住,并且永远记得的,就只有巴勃罗·毕加索。
  (辛麦摘自《雪茄的历史》哈尔滨出版社)
  





首页-&gt2008年第20期

我像洗茶杯一样洗厕所

作者:朱 迅




  9月的日本,闷热潮湿,厕所中没有空调。女厕比男厕要脏多了。下班后,留在这里的是刺鼻的臊臭,让我真想把一个星期前在北京吃的饭都吐出来。用手把纸篓中的脏东西一个个掏掉,再用抹布把便池旁溅出的粪便擦净。鼻子一酸,泪水夹着汗水一滴滴地掉进了便池里。
  想起以前,姐妹中我是老小,14岁进央视做主持,15岁在青影厂拍电影,当时因《摇滚青年》在全国放得正火,我留学之事引来了电影学院老师们的一片惋惜声。可是年轻气盛的我,自认为出身书香门第,满腹清高。我推掉了5部电视剧的片约,决心东渡日本。
  现在我却在这里打扫厕所。和我一起干活的是一个40多岁的日本“欧巴桑”(对上了些年纪的妇女的称呼),见到新人进门,显然她已经以前辈自居了。生怕我偷懒,一直侧着眼盯着我。到了10楼以上她干脆止步歇息,在旁边抽着烟,对我指手画脚地吆来喝去。就这样一干就是5个小时,从一楼扫到10楼的时候,我的腰已经累得直不起来了。一不小心碰翻水桶,又引来她铺天盖地一片惊叫。在连续的高声责骂中,我只听懂了电影中日军吼过的一句“八格(笨蛋)”!
  我缩在墙角,浑身颤抖着,不敢去看那张愤怒的脸。这时,一位40岁左右、身着和服、打扮得很体面的太太走了进来。她没看见地上的水,脚下一滑,一个踉跄向前扑去。“当心!”中文冲口而出,我一把抱住了那妇人的双腿,她摇摆了几下总算站定,雪白的日式足套已被溅湿。“妈妈,怎么了?”跟进来的一个女孩子,慌忙扶住了母亲,低头看见跪在水里的我,又是一声惊呼。我的一双脏兮兮的手正紧攥着她妈妈美丽的和服裙摆。我赶紧撒手,衣服上已经留下了两个完整的脏手印。
  闯祸了!我吓得站了起来,向后退去。和我一起干活的日本老太冲上来,小鸡啄米一样频频地向那位阔太太鞠着躬,大概在说我是个外国人,刚来的,不会做事,实在对不起!边说边把我拽过来,拿她那双刚刚掏过厕所,还戴着塑料手套的手摁着我的头让我鞠躬道歉。
  我这十几年都是被人哄着,捧着,惯着的,哪里向人低过头。顿时一种从未有过的屈辱感涌上心头。我梗着脖子,有一种士可杀,不可辱,决不向你日本人低头的“豪迈气概”。阔太太似乎看出了我眼中的愤怒,她招招手,意思好像是要我跟她出去。
  我默默地跟随着她走出了厕所,她开始向我问话,我又累又气,什么也听不懂。看她的神态还和气,我只能拼命地回想起上午刚在学校里学来的日语,结结巴巴地说:“我……叫……朱迅,我……是中……国人。”那位阔太太见实在不能和我交流,就从包中拿出两个用银色的锡纸包得很精致的饭团,做了一个吃的动作,柔声地说:“KAWAYISO(可怜的)。”最后一句我听懂了,她在可怜我!这句话对于一向高傲的我来说是振聋发聩的伤害,比打我骂我还要刺痛我的自尊。
  看着手里的两个饭团,我的泪水奔流而下。“天哪!这就是我要接受的现实吗?”我狠狠地把饭团扔进便池,不停地按着冲水钮,水声轰隆,奔流而下,掩盖了我的呜咽,冲走了我的骄傲,也惊醒了我的樱花梦……
  天知道是怎么扫完这18层厕所的。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我走在回家路上,心中再无初到日本时的兴奋。就是这几个小时,让我真正知道了这不是拍电影,而我也不是在演戏,这就是活生生的现实。而这现实是我自己选择的。背水一战,毫无退路,我只能一步一步向前走……
  从此,每天傍晚,总会有一个刘海儿齐眉、长发齐腰的女孩穿着蓝色的工作服,目光清澈地一个格子、一个格子地打扫着白天的污秽。
  (张爱杰摘自《说出来就过时》辽宁教育出版社图/潘英丽)
  





首页-&gt2008年第20期

你愿做谁的儿子

作者:孙智慧




  他在单位里是个天下第一的勤快人,这是局长对他的评价。只要是局长张口说的事,他必定全力以赴。局长家的窗子坏了,是他去修;局长家的煤气罐空了,是他扛着去换;局长家的老人病了,是他陪着去医院。这不,今天,他又听说局长的公子放学没人接,就自告奋勇跑来了。
  这是家贵族学校。等见了局长的公子,可把他看呆了。局长的公子长得像只皮球,整个身体都成了圆的,跟着他走了没几步,就喊着嚷着要他背。他哄这位小公子,说一会儿就能坐上车了。公子不依,他只好弓下身,把一百多斤重的“圆球”扛在身上,犹如一座大山压在了背上。
  可他还是屁颠儿屁颠儿地往前小跑着赶路,他知道自己的前途还在人家局长的手里攥着呢!
  偏偏他的这次自告奋勇被自己的儿子看见了。儿子和局长的公子不在一个学校,儿子在一家专门给农民工办的学校里读书。儿子看见他背着这个“圆球”,开始觉得滑稽,后来心里就不平衡起来。
  儿子一直等他把局长的公子背到车里,冷不丁地跑过来,对他说:爸,你也得背我一回。
  他对儿子左看看右瞅瞅,心想今天怎么啦?平时,儿子挺体谅自己的。但他说出口的话却异常严厉:上车,少招我烦!
  等他把局长的公子送到家里,对他家里的保姆又是哈腰又是点头,人家爱理不理地打发了他们两个。
  回家的路上,儿子想坐出租车,他扬了扬手,没打在儿子脸上,只是说,那是咱能坐的吗?
  儿子对他说:给当官的人当儿子真好啊!又是接,又是背的,还有人给他送礼,吃得圆滚滚的。
  他笑了,算是同意儿子的观点。不过,心里掠过一丝苦涩。
  他心里有一个愿望,就是能成为局里一名合同制工人,这样他的各项待遇才会有保障,才能让儿子过上好日子。他对这点很有信心。
  他再也不愿让儿子重蹈他的覆辙。自己当年学习一直拔尖,后来家里生活困难,就辍了学。可他一直不死心,凭着对文学的爱好,来到局里应聘当了临时工。自己出人头地的心早没了,他把希望寄托在了儿子身上。他要让儿子成为人上人,自己就必须为他铺好路,他把赌注都押在局长的身上。
  局长喜欢的就是他喜欢的,局长的一个眼神对他来说就是命令。
  局长没事总是找他闲聊,这让他很感动。有意无意地,局长暗示要瞅准机会让他转正。当然,更多的时候,局长会有意无意地说些家务活,然后,他就像局长的两条腿一样把一些事情办得妥妥帖帖。
  然而好景不长,局长犯了事儿,被停了职。
  他懊恼不已。不过他很快就想开了,“人的命,天注定”,这是无法更改的。
  他决定用现实与儿子进行一次对话。
  他对儿子说:“你还记得我们局长的公子吗?”儿子回答得很干脆:“打死我都不会忘的。”他说:“我们局长被停职了。也就是说,他那个公子也没有好日子享受了。”
  他又说:“不要羡慕那个公子哥儿了,你看你老爸没本事,可咱不是生活得好好的!”
  儿子憋了半天,才嗫嚅着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终究享受过荣华富贵了,那‘圆球’也不枉来人世一遭。”
  这孩子怎么啦?他突然怅然若失,鼻子酸酸的,蹲下身子来,想哭。
  (张成龙摘自《齐鲁晚报》2008年8月7日图/志荣)
  





首页-&gt2008年第20期

高二

作者:郭敬明




  我上高二了。一句宣言般充满激情的话被我念出了世界末日的味道,有气无力犹如临终的遗言。一分钟前,老师对我说你要念出气势,念出感觉,要让每个人都振奋一下。现在我制造出了截然相反的效果,老师的叹气声清晰可闻。
  我上高二了。我不兴奋也不悲哀,我的心如死水。可是我身边的人个个都活得很滋润,成天张着嘴笑,露出一口白牙齿或黄牙齿。不会笑的也是埋头做题,一副很有理想很有追求的样子。我知道他们的生活才是我理所当然的归属,我知道没有理想和追求的人是多么的可耻,我也知道理科生不要有太多思想,做好题就行。但知道仅仅就是知道而已。我知道天上有个大月亮,可我一辈子也别想上去,人类那伟大的一脚注定轮不到我去踩。
  我开始念稿子。我上高二了,我很困惑。我抬头看看老师,发现她也很困惑。我知道是我把她弄困惑的。在她眼里我应该是个好学生吧,应该积极向上很有主见吧,这样的学生怎么会困惑呢?于是她困惑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会让小A给我讲文科班的故事。我一边看着小A眉飞色舞地讲他们的考题是写出红楼梦的时代背景,一边寻找着身边稀薄的空气维持呼吸。坦白地讲,我向往文科生自由的生活,作为一个理科生,我的修行还不够,我还没有学会看到飞来的足球就做受力分析的本领。
  我上高二了,我感到很累。这时老师的目光不仅仅是困惑,还有容忍。我是累了,梦里看见无数的方程式扭着小胳膊小腿儿晃来晃去,大声吼叫“无解无解”。我是累了,抬头的时候脖子会疼,看天的时候眼睛会睁不开,我习惯黑暗中的昏黄灯光,其实我习惯的是一种歇斯底里的麻木。一切的一切以拖垮自己为目标,最后的最后大家同归于尽。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高考是上苍神明降下的双刃剑,割伤我们也刺痛师长,受益者躲在远处嘿嘿地笑。然而谁是受益者?孤独的我伫立在茫茫的尘世中,聪明的孩子提着易碎的灯笼。
  我上高二了,我发现友情变得很脆弱。友谊的玻璃瓶被放得很高且布满裂痕,一有风吹草动就摇摇欲坠。我的笔记本常常不见,我的参考书骄傲地出现在别人的桌上,被撕掉的扉页很像秋菊,讨不到一个说法。

Prev | Next
Pg.: 1 ... 303 304 305 306 307 308 309 310 311 312 313 ... 472


Back to home | File page

Subscribe | Register | Login | 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