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任何时间都可以,真是一大享受。”不过,他也承认有些旧习惯很难改掉:他常常会在房间里踱步,犹如当年在囚室中运动;他自己熨衣服,一定要烫得平平整整,因为囚犯的衣服总是皱巴巴的。现在他总是衣冠楚楚,而且引以为傲。最重要的是,萨瓦提和玛丽以及家人可以长相厮守,老俩口可以手牵手,享受含饴弄孙之乐。
(冯国伟摘自《台港文学选刊》2008年第7期图/迟兴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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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等到我心痛
作者:欧阳林
王伯是我的病人,不是什么大人物,却很害怕我不把他当大人物看待。每次来看病,总会先递上一张名片,上面写满了各种头衔,一下是什么工会的前主席,一下又是什么党的前干事,每个头衔上都会有一个“前”字,表示这些都是过去式。
这一次,他发烧来住院,见面第一句话就说:“昨天周议员当选了,我陪他一起去谢票,我就站在他身边,因为淋到雨了,所以才会生病。”
我早已习惯病人的唠叨,只得有一声没一声地应着。
而他也不停止,继续说道:“我为周议员的竞选而生病,周议员很感动,我刚才打电话过去,他说无论如何都要来看我。”
我检查完他的身体,放下听诊器,努力思考着他的病情,然后诚恳地告诉他,这只是普通的感冒,不用住院,现在就可以回家了。
他听了摇摇头说:“哦!不行,我的病还没有好,等一下周议员要来,我不能让他找不到人。我不能出院。”
于是,他开始等待,盯着房门。我每敲门进来一次,他都以为是他期待的周议员,脸上出现一阵望穿秋水后的欣喜,然后随着我进门现身,美梦立即破灭,失望的心情由脸面展现。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病人,在住院期间期待见到另一个人,更甚于为他治病的医生。这是我的第一次!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周议员终究还是没有来。我再次告诉他说他的病真的好了,不需要花那些无谓的钱住在这里。他听了脸色瞬间转为凄然,眼眸在痛楚中燃烧。
他说:“我再多住两天吧,周议员可能明天就会来。”
我其实不忍心告诉他,周议员昨天早就来过了,他谢票的车队从我们医院门前经过,见医院大厅里人多,于是就停下跟支持他的民众握手致意。他在我们医院楼下停留了将近二十分钟之久,和很多人寒暄、说笑、闲聊,甚至还坐下来喝了一杯茶,但就是没有想到要走上病房来,看一看我们这一位因为站在他身边、淋到雨而自认为不平凡的人物。
这一晚,我在电视剧《武则天》中看到一大堆嫔妃争着要让皇帝宠幸的一幕,每个女人日思夜梦,无时或忘,无不期待皇帝这一晚会奇迹般来到她的房里,和她过一夜,她于是从此平步青云。我忽然想起了还在住院中的王伯,他现在一定也在望着房门,等待一个意外的开启。
没有周议员,王伯的人生将失去意义。
这是生命的悲哀啊!
(吴清贵摘自《台港文学选刊》2008年第7期图/潘英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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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背影
作者:蔡 澜
在中环遇到一位女友,从前面容和身材都是一流,现在面黄肌瘦。我说:“一起去吃饭吧,附近有家海鲜餐厅,鱼蒸得好。”
“不,我已经不去餐厅吃东西了。”她说,“全是味精,真恐怖。”
“这一家人我熟,可以叫他们不放味精。”
“不过,”她说,“我已经连鱼也不吃了。现在整个海洋都被污染了,珊瑚礁中的鱼有雪茄毒。附近海里面的鱼,都被我们香港人吃完,要从马来西亚和菲律宾进口,空运来的时候怕它们死掉,加了药喂,这种海鲜怎么吃得进去?”
“好吧。”我说,“我们不如到西餐厅去吃牛扒。”
她又笑了:“有疯牛病呀!你还敢吃?”
“我想去的那一家,是用玉米养的。吃普通饲料的牛才有毛病,饲料里面有牛的骨头,牛吃牛骨,怎么会不弄出一个疯牛病来报仇?”
“猪呢?”
“有哮喘药和口蹄疫。”
“羊呢?”
“膻。”
“就算是干净,我也不吃红肉,太不健康了。”
我双眼望天:“那么去吃肯德基炸鸡吧!”
“油炸的东西,胆固醇最多了。”她说。
“豆腐呢?”我问,“吃蒸豆腐,总不会有事吧。”
“你真是不懂得吃。”她说,“豆腐最坏了,豆类制品中含的尿酸最多。”
“炒鸡蛋总可以吧?”
“现在的鸡,都是农场养的。普通的鸡,本来一天生一个蛋的。在农场,为了要让鸡生得更多,把一天分成两个白天和两个晚上,六小时一班,骗鸡多生一个。鸡被关在黑暗的农场里面,任人类摆布,现在还过分得要三小时一昼夜,叫它们生四个呢。蛋壳愈生愈薄,愈薄愈容易生细菌。你去吃鸡蛋吧,我才不吃。”她一口气说完。
真拿她没办法。意气用事,非想到一样她可以吃的东西不可。
“有家新派餐厅,专门做女士用的中餐,吃的尽是些蒸熟的鸡胸肉,你如果不吃鸡,可叫他们做完全是生菜的沙拉,这不可能有问题吧?我不相信你连生菜也不吃的。”我也一口气说完。虽然对这种健康餐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为了她,我肯牺牲。
她又笑得花枝招展:“生菜上面有多少农药你知不知道?”
“他们那一家用的是有机蔬菜。”我抗议。
“有机无机,都是餐厅自己说的,你怎么证实他们用的是有机蔬菜呢?”她反问。
“你的疑心病那么重,又嫌这个又嫌那个,那么你说好了,你有什么东西可以吃的?”我赌气说。
“水呀,喝矿泉水没有问题。”她回答。
“最近报上的消息,说喝水喝太多,也会虚脱而死的。”我说,“而且,水里面有矿物质,沉淀起来,会变成胆结石的。”
“生果呀。”她说,“又可以减肥。”
“生果上面也有杀虫剂呀!”我说,“苏加诺的老婆戴薇夫人也说过,生果有糖分,吃了照肥。”
她想了又想,最后说:“我回家去吃好了。”
“你回去吃些什么?有什么你还能吃的?”我问。
“胡萝卜。”她马上回答,“这是惟一我觉得能吃的东西。它长在地下,不受污染,用榨汁机榨成汁。我喝胡萝卜汁,已够营养。”
怪不得她面黄肌瘦了。胡萝卜有色素,吃得多了就会呈现在皮肤上,这是医生说的,医学界证实过,不是说出来吓人。
“再见。”她说完转身,向人群中走去。
望着她的背影,我知道她总有一天会完全消失。
(辛麦摘自《蔡澜谈友》山东画报出版社图/潘英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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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出你的破绽
作者:张建新
很多武侠书上都有金钟罩、铁布衫这种神奇的武功,我不知道现实中到底有没有这样的武功,据说练成后可以刀枪不入,迷恋之人甚多。这大致可以说是现实生活中人们所向往的一个目标,那就是修炼一套处世哲学把自己打造得刀枪不入。
我有两个朋友,出自同一所大学,毕业后又在同一个单位工作,可境遇却迥然不同。A同学才华横溢,心高气傲,办事滴水不漏,让人羡慕。B同学才华稍逊,为人谦逊,相比之下不惹人注意。经过几年的埋头苦干,A同学仍是一苦命文书,B同学却出人意料地一跃而升为总经理办公室主任,让所有的人大感意外。
我有两个朋友,出自同一所大学,毕业后又在同一个单位工作,可境遇却迥然不同。A同学才华横溢,心高气傲,办事滴水不漏,让人羡慕。B同学才华稍逊,为人谦逊,相比之下不惹人注意。经过几年的埋头苦干,A同学仍是一苦命文书,B同学却出人意料地一跃而升为总经理办公室主任,让所有的人大感意外。
在一次聚会中,酒过三巡,我与B同学就聊到了这个话题。他呵呵一笑,说了一句:“很多事情如果太过完美就成为一种缺陷,领导需要能干实事的人,也需要偶尔满足一下自己的成就感。”这让我恍然大悟。就才华而言,A同学在公司里无人可以匹敌,当然他很难听得进别人的意见。他的文字材料非常完美,送给领导审核时无可挑剔。而B同学常常在材料中故意露出些破绽,领导大笔挥几挥,很有成就感,再加上B同学在旁边的唏嘘感叹,有何不提拔之理?
B同学的做法虽有圆滑之嫌,但仔细想想也并不完全是那么回事。在生活中,追求完美固然不错,但不可能有百分之百的完美,故意对别人露出些破绽有时候也是一种美德。在交流中,如果你喋喋不休,表现得比谁都聪明,可以印证你的智慧;在工作中,你把工作做到无可替代,当然是出色的实干家。可是你没有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没有留给别人机会。当别人对你表示敬畏时也意味着他将要远离你;当别人只是在倾听而很少发言,说明他对你无话可说。露出些小小破绽让别人去发现,让别人说出来,同样是对他人尊重的一种方式。在展示自己能力的同时,不妨以这种方式满足一下他人,这样可能会更好地和谐相处,赢得更多的人气,而你本人也会更具亲和力。
武侠书中大侠过招时还常常有这样一招:卖个破绽。并且这一招往往成为克敌制胜的法宝。
(晏秋雪摘自《羊城晚报》图/大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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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蛇人之死
作者:陈 俊
在全球超过2200种蛇中,没有哪种敢于称王。因为它们的王,是一个人——奔朗,泰国的顶级驯蛇人,不管是怎样暴烈的蛇,一旦到了他手里,都变得像赤练蛇一样温驯。奔朗曾创下与100条眼镜蛇同处一个玻璃箱七天七夜的记录,“蛇王”这个尊谓,实至名归。
奔朗六岁那年,半夜起床撒尿,迷迷糊糊地摸错了方向,走进了父亲存放毒蛇的蛇舍。当身上被缠满冰凉的不明物体时,奔朗方才明白自己已在无意间放出了满屋子的毒蛇,并且被它们团团包围了。
没有任何犹豫,奔朗晕了过去,晕厥在此时比清醒着恐惧要舒适得多。
当奔朗终于睁开眼睛时,迎接他的是父亲欣慰得狂热的眼神,他做梦都没想到,那个畏蛇如虎的胆小儿子,居然能有与三十多条毒蛇共度一宿的胆量,而且还能毫发无伤地被自己抱出来——虽然被拯救出来的时候已是昏迷状态,但没有一条蛇攻击他,就证明他是冥冥中注定的驯蛇人。
或许真是被毒蛇吓开了窍,一夜煎熬之后,奔朗性格大变,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见了蛇便哭的胆小孩子了。他变得沉默寡言,但对于蛇却是一日千里地亲近起来——他很少与人沟通,却经常对着手里的蛇喃喃耳语。奔朗的母亲很发愁,觉得儿子越来越不对劲,但他的父亲却兴奋得搓手,他说顶级的驯蛇人就应该是这样,心里有蛇手里有蛇。
在奔朗12岁时,他已经成了全泰国最有名的驯蛇神童,他可以镇定自若地任凭10条帝王眼镜蛇在他身上缠绕爬行,仿佛自己只是一根柱子,而那些一滴毒液就可杀死大象的剧毒蛇只是自己身上的摆件。
奔朗很少洗澡,这样可以保留身上的蛇味儿;奔朗不吃各种味道特殊的东西,比如榴莲、葱蒜……因为异味很容易引起蛇的攻击性反应;奔朗甚至不考虑结婚,因为他觉得他的这—生都已经献给了蛇,不能再属于另一个生物……
不疯魔不成活,奔朗在蛇的面前彻底屈服,献祭自己的肉体和灵魂,但同时,已经34岁的他越来越渴望异性,每晚,他将冰凉滑腻的毒蛇堆满—身,以缓解体内的躁动与欲火。但那种感觉,就像一个冰湖下埋着灼热的岩浆,总有一天,岩浆会恣意喷发。
然后,奔朗看到了三个他此生所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她们是来泰国旅游的日本人,特意从清迈赶来拜会奔朗,并想欣赏奔朗为她们不公开表演驯蛇绝技。
奔朗非常犹豫,因为那天的气温高达36℃,蛇是很讨厌高温的,在这样的时候打扰它们,它们将非常生气和易怒。
但奔朗拒绝不了那三张笑靥如花的脸蛋。
在自家蒸笼似的草棚下面,奔朗开始了他此生最冒险的一次驯蛇表演,为了那些惊讶的表情和掩口微笑的美丽,他一次性取出了12条帝王眼镜蛇,脖子上腰上前胸后背上都缠绕着,面前的地上还蜿蜒着两条在翩翩起舞。
但其中有一条蛇明显地很讨厌这种高温下的舞蹈,有气无力地敷衍了几分钟,它便转头钻进了觉得更阴凉舒适的栖身竹筒。换作以前,奔朗一定不会再勉强它,但这次,奔朗决定要强硬一把,他觉得不应该在美女面前丢脸。于是他强行将那条已经钻进了竹筒的蛇拉了回来,并将它缠到自己的胳膊上。
奔朗驯蛇一辈子,只勉强过蛇—次,但这一次已经是致命的错误。没有丝毫的犹豫,那条蛇狠狠地给了奔朗一口。
三个观众都惊叫起来,但奔朗递过去一个安慰的微笑,示意她们不用紧张,自己依然全盘操控。将帝王眼镜蛇们装回竹筒,奔朗又取出一条网纹蟒继续他的表演。随后的表演又持续了15分钟,当观众心满意足地竖起大拇指,跟他拥抱告别离开后,奔朗一头栽到了地上——还没送到医院,奔朗就断了气。
没人知道奔朗为什么会死得如此憋屈,竟然因为一次不公开的表演丢了性命。或许,弥留的奔朗明白了一个道理,哪怕示弱了一辈子,但只要强硬一次,就有可能赔上性命。只是,奔朗弄不明白的是,自己究竟是死在了毒蛇的嘴里,还是死在了那三个日本女人的笑容里——很多时候,美女的微笑都比毒蛇的毒液更加勾魂夺魄,这是老话,却也是真理!
(冯国伟摘自《爱人》2008年第8期图/贾雄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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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的贸易赤字
作者:博 雅
国家的账簿远比普通老百姓的日常流水账复杂。当你听说哪个国家出现巨额的贸易赤字。先别急着替它担忧,也许这还是它的幸事呢。
比如,一个法国商人花5万法郎采购了一批上等葡萄酒,打算用船运到美国新奥尔良销售。当他从马赛港起航的时候。法国海关便在账簿上记上一笔:出口5万法郎。这批葡萄酒在美国非常受欢迎,很快销售一空,精明的法国商人连本带利卖了6万法郎,他当然不会空船返回,于是,用这笔钱在当地采购一批棉花运回法国。当他的船在马赛港靠岸的时候,法国海关又在账簿上记了一笔:进口6万法郎。这一来一去。法国海关的账簿上便出现1万法郎的赤字。这个赤字是坏事吗?5万法郎的葡萄酒运出去,6万法郎的棉花运回来,从国家的角度讲也明显是赚了。
过了一段时间,这个法国商人又采购一批价值5万法郎的上等香水,想再运到美国去赚一笔。出港的时候,法国海关照例在账簿上记上一笔:出口5万法郎。但不幸的是,这次商船遇到风浪,在海上倾覆了,商人抱着木头漂了好几天才被过路船只救起来,捡了条命。回到法国,他当然什么也没带,进口自然为零,只出不进,海关的账簿上便出现5万法郎的盈余。可是这个盈余是好事吗?5万法郎的香水什么也没换回来。商人血本无归,国家也亏了。
从这则故事中,我们可以看出:海关的进出口账簿,并不能真实反映出一个国家究竟是赚了还是赔了。就拿美国来说,它实际上出口了大量回报率甚高的资本、技术、专利、文化等无形产品,这些产品,海关统计根本无法计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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