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落的伤口不深,在周五就拆线愈合了。在班级集体劳动清扫学校艺术楼的时候已经可以精神状态倍好地去打篮球了。我拿着抹布追到操场上大喊:“高一(4)班的苏落,是人有公德心就回来参加扫除活动。”这招绝,他横了一眼,气冲冲地回到艺术楼劳动。
擦窗户的时候,我手机响,我接起。对面是嘈杂的打闹声音。
“你说说,鄢然怎么那么暴力?打苏落那么狠?”我一听就是班级XX的声音。我刚想质问,又有人说话:“我要找女朋友绝不要那样的。”
“对啦,她兴许没被男生追过,一追就到手了。”这人我也知道,哼,一并惩罚。
“但是那性格实在叫人受不了,自从上学期被美术老师骂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上过美术课。每次上课都跑到别的地方玩。对了,起因是什么来着?”
“美术老师叫她分析莫奈的印象画,鄢然说她不会分析……”
“还有她穿衣服总是古古怪怪的,真另类。”男生八卦起来也颇有造诣。
我实在受不了了,“喂,你是谁?要做什么?”为什么给我听这些难听的话。
“……鄢然同学冷静。我只是帮你调查民意。”苏落道。
“你一天不被扁,你难受是不是?”电话那边的男生也叫,“苏落你真卑鄙,居然暗暗给鄢然打电话放我们的谈话,刚才你不说话我们就奇怪!”
“哎~~我是好心给你听听你平时听不到的声音。”
“那好,你在哪里?我去好好听听。”
“就在你楼下。”
“骗人,是怕我找到你吧。”
“没必要骗你。”
我边和他吵架边把刚用过的抹布水端到窗台上,我说:“那好,你把头伸出来,我也伸出来看,如果我看的到你,那就是真的。我要是没看见你,你就是骗人的狗。”
实施犯罪之前,我也有犹豫。但是一看见苏落那张令我讨厌的面孔,理智的防线不堪愤怒的重负,我手一仰,把一盆凉水都泼下去了……
“喂?爽吧!”我得意地笑,“倾盆大雨。”
接着我听见那边有人喊:“快,苏落,给你毛巾。”这话证明我把苏落泼了个落汤鸡模样,想象他的衰样,怎一个爽字能完全表达的。
哈哈哈!

5互相整治之“三场大雨”5
第二天阳光多么明媚啊~~~
阳光就是为了普照大地才高高在上的。
我格外小心,怕苏落突然从某个旮旯冲出来抓住我狠命地打。
我本来做好了今天上午和苏落恶斗的打算。但是苏落似乎忘记了昨天的事情,看见我除了如以往一样皱眉头,并没有做出过激的行为。

根据以往战斗的经验,这可能是暴风雨前的平静,整个上午,我处处小心,步步为营,保护好自身的生命安全。
难道被我昨天一盆凉水刺激到脑部重要神经了?得了记忆丧失症?
中午在不解中,我吞下了如岩石般坚硬,打着馒头称号的某种食物。
吃完饭和江萌在烈日下往寝室走,准备好好睡一觉,补充体力。我沿着寝室楼的墙根踏着楼的阴影……
刷啦!
突然水从天降,浇了我个透心凉。
如果不是炎热的6月,我会因为心脏麻痹而死,我抬头看上面哪个牲畜害我,这一看不要紧,迎面又一泼水。
我又被浇了,第二次。
我吐掉嘴里的水,擦擦顺着脸颊滴落的水珠,麻木地站在原地酝酿愤怒。就在我攥紧拳头要爆发怒火的时候,又一桶水给我来个醍醐灌顶,浇在我的怒火上。
江萌目瞪口呆,一时还不敢接近我。
我抬口看上面,在二楼看见了我猜中的嘴脸,苏落得意地拿着水桶笑,“没有水了,你可真够傻的,浇了两次,还站在那里,哈哈哈……”
我的语言还是贫乏完全没有能描绘我当时愤怒的能力,我只记得我说:“你有种就别跑,我要杀了你个死东西。”
苏落笑得前仰后合,也不知道听没听见我的威胁。
在之后的一个月里我们完成了更恶毒的互相攻击,直到期末考试我惨败,苏落举着叫我羡慕得流口水的成绩降伏了我。

6学校的围墙6
新学期的体检科目全的就差把你解剖了分析。男生排在女生后面接受体检,我走进体检室,扫了一眼屋子,把一系列的项目都做完了,我交了表格向外走,然而被校医拽住了胳膊:“你还有一项没填呢。”“哦,我不检查了,肚子疼。”
我的谎话拙劣不堪推敲,校医想了想把那本册子摆在我面前翻到一页道:“说说这是什么图案?”
“……”背后分明是灼人的视线。我道:“……对不起……我看不出来……”
校医把本子合上道:“你们家里还有谁是色盲?”
“哇……”
“难怪她不上美术课呢!”
“所以穿衣服才颜色搭配得一塌糊涂,我还以为是她有性格呢!”
“鄢然,这是什么颜色?”一个女生拿着自己的本子高高举起。
我再次觉得人类真恶心。
我转身就走,听见校医说:“这又不是什么大病,还甩脸子。”
我就是讨厌满世界的自以为是的色盲症的家伙,我走过苏落身边,他把表格塞在朋友手里跟着我走出学校。我说:“别跟着我!”
“……我只是恰好走同一条路罢了。说起色盲,我小时候认识一个女孩,她在我妈妈的葬礼上穿了一件红色的外套,然后我说了很多过分的话……”
我眼泪滑落,抽噎。其实我早就认出苏落就是小时候的邻居,但是他冷漠的态度叫我不敢亲近。原来他早就知道了,却不说出原谅我的话而叫我背负着歉意。
“对不起,我以为你早忘记了,其实不必在乎,那个时候是我不对……我不知道原来你……”苏落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一支烟点燃。“我一直很想和你说对不起。”
我侧目,“你抽烟的样子真恶心。”
苏落看着我说:“我喜欢你,我不想再叫你过被我欺负的生活了。”
“你真卑鄙,这话该我说。”我抹干泪水笑着说。
“啊——这样吧,你刚才听见我说的话了吧,你把答案刻在学校的围墙上。然后我去看。”苏落把刀递给我,我真不知道他身上还带着刀。
“……我不是回答你了吗?”我有点茫然地接过刀开始了我的破坏公物行动。他也在我身边用拾到的钢丝刻下:
苏落永远喜欢鄢然。

7苏落是傻瓜7
苏落的成绩在和我交往后开始下滑,速度快得有种天崩地裂的感觉。而且上课经常走神,会回答不上老师的问题,其实是他连老师提的问题是什么都不知道。老师不止一次叫我离开他,因为苏落高考完全可以做学校的招牌。我拍着他的肩膀说:“你究竟在想什么?你不好好学习怎么能名正言顺地和我在一起?”
苏落挤出干瘪的笑容,“不用担心我,我没事。对了,我们周日去游乐园怎么样?”

“……”
“点头还是摇头,快决定!”他认真地说。
我无可奈何的点头。
苏落高兴得像过年得到糖块的孩子,笑里都是蜜。
我还是无法不介意苏落的变化,在游乐园里闲逛时也心不在焉,走着走着突然滑倒了。而走在我前面的苏落完全没有察觉到。独自一个人还在走。我匆忙地说:“你等我一下。”但是苏落还是旁若无人地继续走,我又叫了一声:“苏落,你等我一下。”
苏落的身影反而越来越远,在人流中似乎要消失。


“苏落!!”我几乎要哭出来。我闭着眼睛爬起来,害怕眼泪在我睁开眼睛的一刻落下。
“你还好吧,我没注意到你跌倒了。”苏落满脸的歉意。
我说:“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当你爱的人跌倒了而你居然没有发现,那么你真的在乎她吗?!我打扫干净身上的灰尘拉着苏落指着卖气球的小丑走过去,挑了一个最好看的攥在我手里。苏落说:“这颜色真好看。”我捶了他一拳,道:“少安慰我。”
“我——们——去——唱——卡——拉——OK——吧!”我瞅着苏落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苏落莫名其妙:“为什么?”
“不管,我就是想唱~”我缠住他的胳膊走出游乐园一点也不心疼门票的钱。我找准一家练歌厅要了一个包房。苏落坐在沙发上不理解我突然转变的举止,我抓起麦克点王菲的《旋木》,脑子里都是:王菲这个冶艳的小女人也要嫁人了。
我唱完,做谢幕状。苏落在一边鼓掌连夸唱得好。
我高举麦克风把它扔到苏落的脚边,“你是混蛋!”
苏落把它捡起来放在桌上,“你怎么了?为什么生气?”
“因为我根本什么都没有唱……你听不见声音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装什么装啊?”我承认我不争气的又哭了,抱住茫然的苏落哭得不能自已。
8听不见爱你的声音8

岁月是最好的武器,没有任何的人和物能逃过它的伤害。它拿走我们的健康和一些眷恋的不忍失去的却留给我们作为交换的名叫记忆的东西。
记忆是一片止疼剂,难过的时候可以从它提取快乐的记忆疗伤,但当你独自生活的时候它却来侵蚀你的心灵。
当我走在这堵围墙边的时候,我依然可以清晰地记起苏落刻字坚毅的表情,仿佛在捍卫着一种东西。
那些灰旧的建筑上面小孩子用粉笔画的蜡笔小新依稀可见,雨水冲刷掉后剩下的线条模糊显示那美好的世界:天永远是蓝的,水永远是清澈的,山永远是葱翠的,而鄢然是爱苏落的。
苏落母亲去世的时候我们不过6岁光景,等到16岁苏落离开我的时候他仅在我身边停留了1年。
我真奇怪怎么好好的一个人就因为被图书馆坍塌掉落的吊灯砸中脑袋就压迫神经失聪了呢?!互相诋毁的家伙叫我火冒三丈的人居然白痴到打算隐瞒我一生一世。
苏落走后,我路过正拆毁的图书馆总会驻足看一会儿它的毁灭。
苏落的爸爸在国外做生意,苏落由他叔叔照顾,叔叔知道病情后急忙带着苏落出国治疗。
在机场。我惨白着笑脸送苏落,声音亢奋着,“你一定得给我活着回来,我等你去游乐园。”
苏落的叔叔对我们的关系也没说什么,到了登机的时间。苏落背对着走进窗口。
“我喜欢你,苏落!!”我喊。
整个大厅的目光几乎都聚集在我脸上,惟独没有苏落——我爱的人。
留给我一个抓不住的背影。

9美丽的海岸线9
半年后我接到苏落的电话,他在美国生活的不错,手术后听力恢复得比想象的要好,他准备在过年的时候回中国。
“那么回来的时候给我拍一些美丽的照片吧!算是礼物。”这仅是借口,他回来就是最好的礼物。
“没问题,我准备先去泰国皮皮岛找我爸爸然后就回去,一定给你拍许多美丽的海岸线~之后就永远不走了。”
等苏落你回来我一定要让我的声音叫你的耳朵听我喜欢你到腻死你。

10结束是劫数10
公元2004年12月26日印度洋海啸。泰国为受灾最严重的国家之一。
哎~~苏落:你还没有听过我说,我爱你。







26.花事了

文/流年

  所有的相聚与别离,所有的倾慕与思念,所有的等待与蹉跎,所有的爱,所有的痛,都在我们重逢的瞬间凝结成永恒。你回来了,而我,始终没有离开。
——题记

             一
  “落岚,周末有空吗?我外婆家牧场种了好多漂亮的金鱼草,你想去看看吗?”尹川的声音有些淡淡的羞涩,微低着头,眼睛直直地看着别处。
  “谢谢你,可我周末有英文课,怕是去不了了。”我抬头看他,声音里有看不见的温柔小心翼翼地弥漫。
  “哦,那算了,以后有机会再去吧。”尹川很明显地失望,双肩微微低垂,我听到他的叹气声。
  “尹川,等一下。”我有点不忍看他那样失落的样子,他的名字冲口而出,我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尹川回头望着我,嘴角微微上扬,眼睛有淡淡的希望腾升。
  “可不可以带些金鱼草回来给我?我喜欢纯白色的那种。”
  “嗯。”尹川点头答应,露出清澈的笑容。他转身离去,窗外的夕阳温柔地洒在他身上,颀长的身影渐渐模糊在余晖里。我默默而长久地望着他的背影,有片刻的失神。
  尹川跟他好像。他那侧脸坚毅的轮廓、清澈的笑容、细碎的头发,使我常常有种自欺欺人的错觉,也许星紫,他一直都在我身边吧。所以我总是忍不住去对尹川好。不想看到他不快乐的样子,却又无法接受他那绵长而缱绻的喜欢。

            二
  我的家在北方。每年冬天都会下很大很大的雪,满眼清澈的白。还记得是在我七岁那年的冬天,雪下得特别久,这个城市仿佛成了一颗巨大的棉花糖。雪下的最大的那天,我偷偷从家里溜出去看雪。
  雪很大,风吹得我睁不开眼睛,一路走下去,已经不知道走到了哪里。我知道我迷路了,可是并不害怕。站在无边的风雪里,年幼的我看着漫天的雪花开心地笑。
  恍惚之间听到旁边有人在哭,顺着声音走过去,看到路边坐着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小男孩,浑身抖得厉害,正蜷在角落里嘤嘤地哭泣。他长得很美,一头带着紫光的黑发软软地搭在肩膀上,紫色的瞳仁里闪着楚楚动人的泪光。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男孩,也从来没有看过在冬天里穿得这样少的人。他身上只有一件薄似蝉翼的白色纱衣,瘦弱的身躯瑟瑟发抖。我走到他身边,他抬起头睁大浸满泪水的眼睛看着我。我对他露出灿烂的笑,我想让他不要害怕,我想给他温暖。
  “你叫什么名字?”我怜爱地看着这个小男孩。
  “……彦紫。我叫彦紫。”他的声音略微颤抖,让我很想保护他。于是脱下自己的棉衣披到他身上。他直直地看着我,有点不知所措。
脱掉棉衣后才觉出寒风刺骨。这个小男孩在风雪里忍耐了这么久,想必受了很多苦。就在我冷得全身僵硬的时候,我碰到了那个生平给我最多温暖的人。他从后面帮我披上衣服,拥着我的肩膀说,“谢谢你照顾我弟弟。”
  我侧过头去。我看到了星紫。他比我高很多,轮廓刚毅,面容里弥漫着说不出的忧伤。他长发及腰,荧荧紫光被白雪映衬得格外诡异。诡异,却丝毫不影响我从那一刻起将他的面容深深地铭刻于心。
  他的手离开我的肩膀,走过去抱起弟弟,从我身边飘然走过。他走路很轻,像极了猫。当我从恍惚中醒来意识到他要走了的时候,大声地朝他的背影喊,“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落岚,我叫落岚。”
  他回头,露出那一抹可以让我忘记所有寒冷的微笑,“我叫星紫。”话音未落,他的背影已经消失在无边的风雪里,也从此深深铭刻在我记忆中。
  很多年以后,当我无数次回忆那次相逢的时候,终于惊讶地记起,星紫踏过的雪地里,竟是完好如初的白,没有脚印。也惊讶于自己的早熟。

         三
  周一的早晨,我刚走进教室就看见自己的位置上放着一大束怒放的金鱼草,雪花一样的纯白,花瓣上有未来得及散去的晶莹露珠。
  我朝尹川的座位望过去,正好碰见他未来得及收回的目光,以及脸上淡淡羞涩的潮红。
  今天是本月的第一个周五,例行班会的日子。班主任笑眯眯地站在讲台上说,“大家有什么想讨论的?一起说说。我们班的成绩一直稳居年级第一,大家不能骄傲,但也不要学得太累了,劳逸结合嘛。”
  尹川突然举手。老师也没想到一向羞涩安静的他会在这样热闹的场面之下自告奋勇。“尹川,你来说吧,给我们的班会定个主题。”老师看着尹川的时候总是笑得很甜,像他这样成绩好的学生总是深得老师喜欢。
  “我想,唱首歌,给那个女孩。”尹川的声音坚定而平和,不似平日的羞涩。
  老师和底下的同学一起愣住,忍不住冲口而出地问:“哪个女孩?”
  “我,喜欢的,女孩。”
  教室里一片哗然。老师一时间没回过神来,只是睁大了眼睛望着他。
  我看着讲台上的尹川,忽然感到很惶恐,我怕他会在众人面前说出我的名字,更怕自己会辜负如此盛大而直接的告白。
  “落岚,让我为你唱那首歌好吗,《被风吹过的夏天》,林俊杰的歌,你最喜欢的歌手。”
  教室里开始更大的哗然。议论之声不绝于耳。“你看,我说他喜欢落岚吧,早就看出来了。”“原来是她啊,哪里配得上尹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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