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将绝望惨呼声未落,耳边突听有尖音一缕,钻进耳鼓道:“干大哥,先莫自悲,宝剑成矣,可喜可贺!”
干将闻声不由一怔,他霍地跳起,四周一望,只见莫邪在熔炉对面,痴痴的果坐着,鬼谷子却站在他一丈远处,正望着他微笑,原来鬼谷子见于将绝望大呼,怕他折了锐气,心中一急,一缕心腹之音便由激荡的真气送出,直射入干将的耳中,不知不觉间,鬼谷子连武林高手中的“传音入密”功夫也施展出来了。鬼谷子见于将木然不动,便又叫道:“干大哥!不必犹豫。(少了一句)干将尚未及有所动作,那面莫邪已急奔而至,她到底是江湖儿女,情急之下,全力施展,身手也甚敏捷。莫邪忙对干将道:“干将哥!这位少侠乃当世奇人,无所不识,无所不能,救苦救难,乃我夫妇天赐的福星,他的活必有道理,你快依言行事吧!”?干将心中虽仍半信半疑,但绝望之际,好歹也只好一试,希望有奇迹出现,他一步跨近炉边,伸手猛地一拉炉门。炉内竟似有物正迫不及待冲出,干将刚一用力,炉门便钻然而开,随即有两道紫气喷射而出,尖啸破空,声如金铁,就连整座熔炉亦被震得摇摇欲倒。干将再向炉底一看,不由万分惊喜,只见一对剑器,紫光四射,赫然躺在炉中,一雄一雌,雄剑长四尺,雌剑长三尺五寸,紫光剑气,慑人心魄!干将猛吸口气,探手人炉,欲抓剑器,就在此时,炉内双剑,忽地腾空直射而起,根本不容干将沾边。双剑在半空盘旋飞舞,夜色中但见紫光烁烁,耀人眼目,形如两尾雄雌紫龙,虚空旋舞不已,又如脱级蚊龙,凡欲腾空而去。鬼谷子一见,心中一凛,疾速双掌凌空扣去,一面沉声喝道:“神剑通灵,自辨其主!岂容逸遁,速降世尘!”鬼谷子这一拍之下,乾坤真气,磅磅而出,早把一双紫龙剑罩住了。
乾坤真气笼罩紫龙剑,犹如剑的一霎的淬水,令剑器更坚更硬,而此时紫龙剑与乾坤真气融汇,便一跃而成“乾坤紫龙剑”
了。
“乾坤紫龙剑”在乾坤真气中翻旋一会,突地一沉而降,绕于将上方旋了一圈,似在辨认,蓦地舍他而去,双双奔向莫邪。莫邪心思聪慧,不待鬼谷子发声,便知机的伸手迎接,双剑噗的落在莫邪双手,推剑落在左手,雌剑落在右手,紫气突然敛去,乖乖的一动不动,就如终于辨认了主人似的。鬼谷子一见,暗地松了口气,心道:神剑能灵,终认其主.干氏一脉,终于有后,但不知为什么双剑齐奔?一雌一雄,莫非大嫂所怀乃双胞胎儿?鬼谷子虽已得寻龙乾坤诀真传,但初入江湖,涉世未深,于这等男女入生玄妙之事,到底难明究竟,又不便启齿相问,只好藏在心中,日后再作打算。于将此时却已惊奇得目瞪口呆,他不禁喃喃的道:“眼见绝望之际,怎地忽然神剑大成,双剑分明一雄一雌,怎的却尽归莫邪…。老天,这到底是什么预兆?”
莫邪手捧两柄宝剑,心中却没有半点欣喜,因为她忽然惊觉,鬼谷子所判的,竟隐隐应验大半了,神剑通灵,却似与干将无缘,这显然已隐兆于将命途极为凶险,与鬼谷子所推算又何其相似,虽然自己与神剑有缘,如此或可保住腹中骨肉,但干将若有甚三长两短,教她孤儿寡妇如何活得下去?莫邪心念百转,不由幽幽的叹了口气道:“天可怜见,干将哥万一有什么不测,教莫邪如何打算?”
干将一听、不由一怔道:“莫邪妹怎的了,如今剑器已成,幸而赶及吴王限期,只要如期献出剑器,还会有什么凶险?”
莫邪叹了口气,苦笑道:“鬼少侠推算,灵验无比,干将哥,命运正逢大凶,万事切勿太粗心大意为是。”
干将奇道:“鬼少侠不错是老子的传人,但并非神仙,怎能预先断人生死?干将一生光明磊落,江湖中绝无仇家,只要如期献出剑器,吴王阁问大概断不会加害于我,既然如此.干将又有什么大凶之事?”
莫邪深知干将生性自负,此时很难令他信服了。便转向鬼谷子,轻声道:“干将哥性子倔强,不肯轻信于人,少侠千万莫见怪。”
鬼谷子淡然一笑道:“雾非雾.花非花,雾中看花,又瞧得真切,天机运命已定,日后一切自有分晓。”
莫邪一听,心中更忐忑不安,忍不住又向鬼谷子求道:“少侠神通广大,既用寻龙大法,助妾夫妇渡过眼下难关,难道不可以指点迷津,令于将哥大步走过凶关吗?”
鬼谷子不由苦笑道:“难关易破,凶关难渡。”
莫邪大惊道:“为什么?”
鬼谷子道:“难关乃一时之难,外力可助而破之,凶关乃本命之关,本命又即天命,天命难违,是故本命难助也!”
莫邪一听,似懂非懂,但却分明领悟干将凶关难渡,她夫妻情深.不由大悲道:“少侠如此说,是则相公他已无望矣……天可怜见,万一干将哥有甚不测,教我莫邪如何独生?”说着不由又该然欲泪。
“干大嫂莫哭,一哭便脓包矣!”
莫邪呜咽道:“干将哥时值英年,莫邪与他青梅竹马,早已发誓同年同月死,剩下一人决不独生!”
鬼谷子一听,不由暗地咬牙,心道:鬼谷子呀鬼谷子,你为报一饭之恩,助人破了难关,岂料再也脱身不得,如今眼看竟要助其苦渡本命玄关,这天命之关如何可违?又如何可破?难!难!难!这麻烦今回当真惹大了。莫邪见鬼谷子半晌沉吟不语,付料此事必定无可挽回解救,不由泪流满面,哀哀悲泣道:“少侠不必为难,眼看这是天绝我夫妻吧!”
鬼谷子心神纷乱如麻,似乎有点手足无措,转身欲逃,但忽然又转念:干大嫂夫妻情深,干将凶关将临,多半生命难保,届时干大嫂怀的干家血脉,岂非半途夭折,我鬼谷子的一番心血,寻龙乾坤大法岂非刚出手便不灵验?岂非被天下人看扁了师傅老子的名头?这决不可以也。鬼谷子这般转念,他的傲气便忽然腾地涌了上来,嘿嘿嘿!什么天命本不可违,我鬼谷子今日便决定来个逆转乾坤,他下了决心,便忽然对莫邪道:“干大嫂,虽道天命本不可违,但未到最后一刻,亦未可绝望心死也!只要你和干大哥坚守沉稳二字,我鬼谷子今日便来个逆转乾坤。”
莫邪一听,心中又有一线希望,不由转悲为喜,急道:“如何才可坚守沉稳二字?”
鬼谷子沉吟道:“此事极难详细解释,总之一切幸勿轻举妄动,坚守本位,莫擅离此峰,以待转机……我这便立刻上吴国姑苏城,查察吴王阁问动静,以寻解救之法。”
莫邪一听,心中不由大为感佩,她向鬼谷子万福道:“少侠见义勇为,大仁大勇,若能渡凶关,我夫妇的生命,皆少侠所赐也!”
干将心中虽对此等运命玄妙之谈不大相信,但眼见鬼谷子为了他夫妇,竟不惜犯险,人吴国姑苏城吴王宫,也不由又惊又感佩,他忙道:“少侠千万不要独闯姑苏城,那吴王阁问生性暴戾,宫中高手如云,简直如龙潭虎穴,少侠擅自闯进去,简直连一分生还的希望也没有,万一有甚差池,干某人便内疚毕生矣!”
莫邪虽然满怀希望,但听干将一说,登时想起吴王城的可怕,心道:鬼少侠虽然武功高强,但孤身独闯,岂非小羔羊人虎口吗?她心中不由又为鬼谷子担心起来,柔肠百转,不知如何是好,怔怔的竟说不出话来了。鬼谷子淡然一笑道:“干大哥、于大嫂放心,吴王城虽乃龙潭虎穴,我鬼谷子自信尚可来去自如,只是两位务须切记,不可轻举妄动,一切待我回来再作打算,切记,切记,我去了!”
鬼谷子话音未落,身形一晃,铸剑峰上,便失了他的影踪。莫邪呆怔了好一会,才轻声道:“这位少侠,不愧是得道老祖的传入,大仁大义,大智大勇,但望他此行寻着解救之法,安然回来。”
干将却叹了口气,苦笑道:“鬼少侠神术惊人,仗义相助,虽属难能可贵,但吴王宫内,狮虎猛兽,高手如云,手掌百万大军,鬼谷子孤身一人,就算本事再大,亦决难与之抗衡,他但能安然脱身,已属万幸矣,又岂能把脱困希望,寄望于人,一切还须靠自己去挣扎啊!”
莫邪一听,又转忧为惊道:“于将哥打算如何?”
干将苦笑道:“吴王阁间限令交剑之期仅剩三日,帝王势力大如天,你我皆为吴国子民,除了如期入宫献剑,还有什么办法?”
莫邪道:“但鬼少侠数番叮嘱,切莫轻举妄动啊!干将哥!”
于将若有所思道:“看看三日后如何吧,若鬼谷子能在三日内赶及回返,计事或有转机,否则,便只有如期献剑这条路可走矣!”
时届拂昨天色微明,鬼谷子风驰电掣,一路向北面疾奔。鬼谷子离开师傅老子的郊山时,肚腹饥饿,急欲寻食物填肚子,此时他吃了干将夫妇的三日口粮,他以为自己必可抵挡三日肚饿之苦,因此竟连自己身上空无一物也忘记了。他一路飞驰,寻龙乾坤诀中的“乾坤运行”轻功,竟被他发挥到巅峰境界,日行千里于他来说,已非可望而不可及的神话了,但听风啸啸、云迷离、眨眼间,鬼谷子已从现今浙江莫干山地域,沿途飞越青山、湖州、太湖之畔,呼的一下,落在吴国都姑苏城(现今的苏州)外灵岩山上。此时已届辰时时分,旭日初升,霞光四射,田野一片分明。鬼谷子自出娘胎,初次登临吴国都地,他向东北面的姑苏城望去,但见群山环立,西南有狮子、天平、金山、阳山等诸山,靠大湖畔有邓尉、穹窿诸山,近处则有横山、七子,远处更有东洞庭山、西洞庭山,东面湖泊密布,分布有金鸡湖、独墅湖、黄天荡、沙湖、阳澄湖等等,真是山环水绕,气象万千。鬼谷子四周极目远眺,初露欣然,渐而皱眉,后则摇头叹息,他胸怀“寻龙乾坤诀”绝学,刚登灵岩山,并没沉醉于风景形势,而是立刻便审察起吴国都地姑苏城的形格运势,而且似乎被他瞧出什么不妙之处来了。此时鬼谷子也没什么表示,他回过头来,细瞧这座姑苏城外的名山灵岩山,但觉此山松林遍布,怪石林立,秀丽别致,犹如一位切娜多姿的绝色美女,秀俪有余,雄劲不足,流于妖媚。鬼谷子眉头一皱,忽地从身上掏出一块宝贝,原来这是一个小圆盘,上面有三针,三针分司相天、测地、推时三大职责,时称“天地时神盘”,这是鬼谷子在部山上清宫学艺三年将届,老子李耳特别赠给鬼谷子的唯一随身宝物。据老子李耳道:“此天时神盘,上能相天察之,中推时辰凶吉,下测山川之纯邪、地土之贵贱、大地潜龙之久穴,包罗万象,经纬天地之仪,慎而用之,切勿轻出。”
鬼谷子当时心中尚有犹豫,此时神盘刚出,盘中天、地、时三针,忽地“察”的连成一线,前指吴都姑苏城,后指神盘所在地灵岩山,三针成一线,玄妙之极。鬼谷子眉头皱得更深,不由便如那等饱历风霜的江湖隐土,面向吴都姑苏城摇头叹息,也不知他忽然发现了什么惊人的怪象。鬼谷子慕地收起神盘,正欲转身向姑苏城方向掠去,他的内力绝顶,耳力极佳,此时忽地听闻身后几十丈远处,有男子发出一下粗重的叹息声。鬼谷子墓地顿住身形,转过身来,向叹息声处一看,原来是一位六尺男儿,正跪在一座墓碑前,沉重叹息,似有无限冤屈。鬼谷子心中大奇,便向那男儿掠去,近前一看,原来这座墓碑上大书:楚大夫伍奢之墓,等七字。鬼谷子心中更奇,他饱读史书,知楚国乃苗人受周朝之封立国,自号蛮夷,专门攻代中原各国,五年不出兵,便算为君王者的莫大耻辱。目下情势,乃晋国与楚国争霸,晋国联吴攻楚,楚国则助越攻吴,因此晋吴与楚越是生死对头之国。但怎地楚国的大夫,却下葬于吴国的土地上?鬼谷子正思忖间,那跪在墓碑前的七尺男儿,霍地惊觉身后有人,连忙一跃而起,这才发觉鬼谷子距他已不足一丈,六尺男儿的武功极高,单看他的炯炯双目便可知道,但鬼谷子悄然接近一丈距离,他才发觉,显然来者的功力比他高出甚多,六尺男儿不由一阵惊愕,似乎绝不相信,当世还有比他功力更高的少年小子!七尺男儿略一怔,便迅即把心中的惊愕隐去,代之而起的是一种冷傲的神态道:“你是谁?敢在吴国都城禁地乱闯?不怕抄家灭族吗?”
鬼谷子一听,不由呵呵一笑道:“不怕!不怕!”
七尺男儿奇道:“你小小年纪,为什么不怕抄家灭族?”
鬼谷子大笑道:“我一不知抄家灭族是什么,二我根本没家,更无族可抄可灭,既然如此,我还怕什么?而且我也不知道,普天下我有什么地方不可以去!”
六尺男儿又惊又怒,他盯着鬼谷子,一字一句的道:“你这娃儿!斗胆包天!擅闯进当今吴王都城禁地尚不自知,若被吴王发觉,你的小脑袋便保不住了!”
鬼谷子呵呵一笑,道:“这位大哥,你又说错了!”
六尺男儿不由一怔道:“说错什么?”
鬼谷子笑道:“第一,你说此地是吴王都城禁地,但并无雕字告示罗列,外人到此如何得知?不知者便不罪,此乃王法之首要。第二,我别的不会,保自家脑袋却是最最拿手好戏,因此我也根本不用怕掉了脑袋。”
鬼谷子忽然一顿,他向墓碑瞥了一眼,又目注七尺男儿脸上一会,向他微微一笑道:“只是你自己的运命不佳,二十年内,只怕要人头落地!”
七尺男儿大怒道:“你这娃儿为甚胡说八道?”
鬼谷子微笑道:“我并非胡说八道,乃事出有因,我还知道你姓伍,与墓中人是父子情深血脉关系!”
七尺男儿咬牙道:“你还知道什么?”
鬼谷子呵呵一笑道:“你此刻必定胸怀哀伤、屈辱、愤怒,无限悲愤,千头万绪,极欲向人倾诉!”
七尺男儿此际不但惊,而且大怒,他目中精光闪烁,在鬼谷子脸上霍霍的打转道:“你到底是谁?莫非是楚平王这昏君派你来刺探吴国的虚实,或许欲来刺杀我伍子前?”
七尺男儿原来姓伍名子前。鬼谷子不由大笑道:“我连楚平王是什么样儿也不知道,又何来楚国刺探吴国,我若前来追杀你,为什么只知你姓伍,却不知你名叫子前,而且若真的要杀你,我又为什么如此张扬?
不会稍稍接近杀你吗?”
七尺男儿伍子前一听,心道:是啊,凭他的功力,他要偷袭,简直防不胜防,他既然如此张扬,显然并非深藏不露之辈了,他微松口气,但神色依然紧张道:“那你为什么知我姓伍?又知我与墓中人是父子?”
鬼谷子微微一笑道:“墓中人姓伍名奢,你跪拜于此,必定与他有莫大干连,此其一,你跪于墓碑前时,墓碑有一道灵光,与你顶上灵气相交相缠,此乃血脉同源之象,只是你自己不察罢了,此其二;综二为一,便不难判断,你与墓中人是父子血脉关系了!”
伍子青不由微一点头,似已默认鬼谷子的测算灵验准确,他目中精光一闪,又道:“那你又为甚知我心中思绪?”
鬼谷子淡淡一笑道:“你发重骨重筋额冲,唇翘耳反鼻孔露,发尖冲印眉重叠,必主生父中年丧,而且必乃惨遭横死,十不离九乃刑灾之祸,既然生父惨死,为人子者,必定悲愤欲绝,你又跪在坟前叹息,综而论之,便不难判断!”
鬼谷子此言道出,伍子晋便不由惊“咦”了一声,实际已承认鬼谷子所判,非常灵验了,他再次盯着鬼谷子,道:“你为何又说我伍子前二十年内必定人头落地?”
鬼谷子目注伍子背一会,神色一肃,道:“此乃命运之论,所涉非同小可,小者你时行边城之运,行边城者二十三岁也,目下你边城月角透红,乃主你运程正旺,春风得意之时;可惜并不长久,因你右眼下光殿晦暗,刑气缠绕,乃大凶之时,又右眼下光殿主行年四十有三,亦即你四十三岁恰逢大凶大险,距今岂非二十年后?而大者……”鬼谷子目注伍子普父墓,忽地一顿。伍子前此时也不由急道:“何为大者?大者如何?”
鬼谷子肃然道:“此山形格妖媚,与吴都姑苏城恰恰一脉相连,日后必主吴国因女人之阴而乱阳,国运大成疑问,你既为吴国之臣,又岂可幸免?再者你父之墓左有狮子形峰,右有天平形笔,虽有贵格,亦有正气,但威猛有余,耐力不足,后裔承此地脉,可显赫一时,但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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