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见是,被告人是在与人起了争执后,返回家中取刀,应该不属激动杀人,而且主观恶性严重。这种意见得到多数人赞成,并被合议庭采纳,那名被告人也最终被判了死刑。
  不久,二审与复核结果下来,上级法院维持原判,被告人被押赴刑场执行。那一天,我也去了。站在刑场,我见到那个青年。那一刻,我突然懊悔莫名,内心反复问自己:“他,真的该处死吗?”从那刻起,我才真正明白“可杀可不杀的坚决不杀”这句话的含义。
  2006年7月,按照最高法院的要求,所有死刑案件都实现了二审开庭。今年,最高法院最终收回了死刑核准权。许多人都对死刑的执行过程感到神秘,其实,对执行者而言,最大的震撼,往往是濒死者对生命的不舍与留恋。一次,即将对一名死囚执行枪决,临刑前,他突然对法警提出最后请求:“我可不可以挪一下位置,我面前有块石头,如果倒下,这石头正好磕着我的脸。”法警满脸迷惑地朝执行指挥看看,指挥叹口气,说:“给他挪吧。”在场者都见惯了执行场景,看到这幕却都很动容。
  一位资深法官曾对我们说:如果你缺乏对生命的敬畏感,就不配做一名刑事法官。这种敬畏,既包括对被告人的,也包括对被害人的。一次,一位生性胆小的女同事曾办理过一起强奸杀人案。她说,阅卷时,自己看过被害人生前照片,那是很漂亮很清纯的一个女孩儿。再看尸体解剖照片,虽然尸体已被焚烧甚至腐烂,但她却一点也不像从前那样觉得恶心、恐怖。她说:“这个时候,她在我心中就是一个可怜的小妹妹,我认真阅卷,就是为她申冤,我为什么要害怕她的尸体呢?”
  人们常开玩笑说我们刑事法官就是一群杀手,媒体也爱给我们冠以“生死判官”之名。其实,我们并不喜欢“杀手”这一头衔。对我们来说,我们会判罪行极其严重者死刑,但也会将更多罪不至死者从枪口下解救出来。如果法官们没有自己的独立思维,只是机械审理,匆忙下判,那和杀人机器又有什么分别呢?
  在担任刑事法官的同时,我和我的同事们,力图让自己在日常生活中扮演的角色同于常人。但办理死刑案件,心理压力是难免的。我们易处于焦灼状态,思维反复在某个问题中纠结缠绕。午夜梦回,经常梦到极端残酷、残忍的事情。长期目睹社会的最阴暗面与人心的最丑恶面,我们有时也会变得敏感、易怒而又多疑。此外,如果给我们一些心理辅导,那就更好了。警察开一枪都要接受心理辅导,更何况我们这些每天都要进行生死抉择的刑事法官呢?
  今年某个阳光灿烂的下午,我偶然发现自己学生时代抄写的读书笔记。其中一则抄自民国法学家吴经熊的自传。上世纪30年代,吴经熊曾是上海特区法院的院长。他在自传中写道:“我当法官时,常认真地履行我的职责,实际上我也是如此做的。但在我内心深处,潜伏着这么一种意识:我只是在人生的舞台上扮演着一个法官的角色。每当我判一个人死刑,都秘密地向他的灵魂祈求,要它原谅我这么做,我判他的刑只是因为这是我的角色,而非因为这是我的意愿。我觉得像彼拉多一样,并且希望洗干净我的手,免得沾上人的血,尽管他也许有罪。惟有完人才够资格向罪人扔石头,但是,完人是没有的。”
  在这则笔记边,学生时代的我给的批注是:“伪善。”
  现在,我拿出笔,轻轻划去那两个字,在旁边写上了:“人性。”
  (岩冰摘自《南方周末》2007年12月25日图/迟兴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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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怕失去,所以冷漠

作者:陈志宏




  风很大,很冷。呜咽如哭。
  他在寒风中蜷缩得像一只受伤的猫,靠着自己家的门,任伤心的泪在风里滴落成冰。与泪一起结冰的,还有他那颗渴望温暖的幼小的心。
  姨娘执勤回来,已是凌晨3点,见他在冷风中紧缩成一团,泪水打湿双眼。她记起来了,昨天下午小侄儿给自己打来电话说钥匙落在家里,要姨妈早点儿回家开门。偏偏下班前接到临时任务,竟然把这事给忘了。悔恨、懊恼,一瞬间将这位威风凛凛的女刑侦队长击倒,她哭出了声,急急地把孩子抱进了屋。
  孩子的妈妈和她一样,也是刑警,前年牺牲了。年轻的她以母亲的名义呵护着年幼的侄儿,把所有的爱倾注在孩子身上,错过了恋爱也无怨无悔。在最疲惫的时候,在最无助的时候,她叫一声“儿子”,或是孩子喊她一声“妈妈”,俩人心里都会感觉幸福一波连着一波。
  可是自从那个北风凛冽的夜晚,她失约之后,孩子不再叫她“妈妈”,只叫她“姨”。距离一夜之间产生了:他在学校被小混混追打,鼻青脸肿回来,却不再向她哭鼻子,也不喊痛,早熟得让人心酸。
  她关切地问:“儿子,你怎么啦?是不是和同学打架了?”
  他毫不在乎地说:“姨,没事,我摔了一跤!”
  他甚至在她执勤的日子,卷起书包和床单,逃跑似地离家,独自睡到天桥底下。是她的同事认出他来,把他往家领。她知道后,倒在床上,抱着姐姐、姐夫的遗像痛哭。而孩子并不认错也不解释,径自回到自己房间,重重地把门关上。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已经成了一道鸿沟。
  小侄儿的冷漠,令女刑侦队长绝望得发疯:自己付出去的爱,怎么就弥补不了那一次的过失?
  又一次完成任务归队途中,她打开车载电台,陡然听到小侄儿在向主持人倾吐心声——
  “我怕,我一个人待在家里,姨执行任务去了。我妈妈和姨一样,也是刑警,在一次追逃中死了。我怕我姨会像我妈妈一样。所以,我现在就把姨当陌生人看。如果她牺牲了,我的难受会少一点儿。但我还是很怕姨离开我,她是我最亲的亲人啊!今天是母亲节,我最想喊她一声:妈妈!”
  她把车泊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泪珠一滴滴落在白色皮凉鞋上,悬在心中的疑团散了,电波中那一声呼喊,于纵横的空间里,让她收获到了世界上最浓烈的亲情。
  来自孩子幼稚心灵的呼喊,在女刑侦队长心里,是无比辽阔、深沉、浓烈的爱!
  (蓝紫摘自《莫愁·天下男人》图/李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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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杨:愤怒人生闭上了嘴

作者:佚 名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那个理想主义的时代,因为那句“丑陋的中国人”的声音与警告,我们曾经与他相遇——在那个重拾“五四”精神的重要年代里,他那不无尖刻的声音冷冷地照着我们身上的病痛与疮疤,让人隐隐地刺痛,却又激情满怀。
  二十年后的今天,他的名字似乎已很少有人提起了。4月29日,这位自称“看过地狱”,“十年小说、十年坐牢、十年杂文、十年著史”的老人,在沉默中闭上了双眼,带着他的批判,带着他的梦平静地走了——台湾知名作家柏杨4月29日因呼吸衰竭于台湾辞世,享年89岁。
  
  写作人生“只为苍生说人话”
  
  在《丑陋的中国人》中,柏杨以“恨铁不成钢”的态度,强烈批判中国人的“脏、乱、吵”、“窝里斗”、“不能团结”、“死不认错”等,指出“中国传统文化有一种滤过性疾病使我们的子子孙孙受感染,到今天也不能痊愈”。
  上世纪八十年代,《丑陋的中国人》通过民间渠道从香港进入内地之后,马上掀起一股“柏杨热”。然而,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全盘否定和对西方文明的极力推崇,在中国崛起的今天的人们看来,又不乏偏激愤懑,而后发生的一系列社会风波证明了这种思潮的危害性。很快有报纸发表社论称:“妄自菲薄、自惭形秽,津津乐道中国人的所谓劣根性,把自己说得一无是处,除了使人们悲观失望、自暴自弃之外,又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呢?”柏杨的作品随后淡出大陆主流精神生活。
  2004年8月,苏州古吴轩出版社出版《丑陋的中国人》,第一次以柏杨授权的面貌出现在中国内地,仍然畅销。是年,上海《书城》杂志票选《丑陋的中国人》为20世纪最后20年影响中国最大的20本书之一。
  2007年11月,中国现代文学馆柏杨研究中心成立,柏杨捐献了自己的著作手稿、日记、书信等资料万余件。曾经有记者问他,在描述19世纪的中国时,其评价是“羞辱的痛苦世纪”,在描述20世纪的中国时,其评价是“充满惊涛骇浪”,对21世纪的中国他如何期待?柏杨回答说:“希望这个世纪中国能真正富强起来。不仅物质上要极大丰富,文化上也要不断创新发展,推动人类不断前进。”
  柏杨的一生,以“十年小说、十年坐牢、十年杂文、十年著史”著称于世。他同时是杂文家、作家、史学家和翻译家,可谓著作等身,计有170多部小说、杂文和历史作品先后面世。其中,《柏杨版资治通鉴》在台湾被誉为最有价值和最畅销的一部书;狱中著作《中国人史纲》被列为对社会影响最大的10部书之一;《丑陋的中国人》在当代华人世界中流传甚广。
  2006年,柏杨宣布封笔。封笔前,柏杨曾在《柏杨曰》自序里写下这样一段话:“不为君王唱赞美歌,而只为苍生、为一个‘人’的立场和尊严,说‘人’话。”以此作为对自己一生的注脚。
  
  牢狱十年“看过地狱回来的人”
  
  柏杨一生念过无数个学校,从小学到大学,因屡屡被学校开除,从没有拿过一张文凭,为此还造过假文凭。少年时代打过继母,青年时代从过军,和蒋氏父子都有过面对面的经历,多次企图自杀,无数次被单位开除,曾遭遇十年牢狱之灾,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差一点被枪决。
  《柏杨传》作者、中国社科院文学所研究员古继堂与柏杨夫妇交往多年,他表示柏杨跌宕起伏的一生,始终贯穿着顽强二字,“干一个什么事,非成功不可。他的杂文深刻揭示了国民党政府在台湾的贪污腐败,结果挨整。他却怀着一颗不怕死的心,你越整我我越要写,最终被抓进监狱。”
  1968年1月13日,柏杨在《中华日报》负责的《大力水手漫画》专栏上刊出一幅漫画,内容是大力水手父子俩人购买一个小岛,岛上只有他们父子两个人,建立一个王国,并由父子俩人竞选总统,还把大力水手说的“Fel?鄄lows”(伙伴们)翻译为“军民同胞们”。这幅漫画触怒了台湾当局,将其定以“侮辱元首”、“挑拨人民与政府间感情”等罪名,于当年3月4日将他逮捕。
  柏杨身陷囹圄长达9年零26天,一度可能被处决,身心受到严重摧残。但是他始终没有放下手中的笔。当时监狱里有个图书馆,有许多关于中国历史的书,他就开始进行史学研究与创作。没有纸,他就把文字写在烟盒上,出狱时这些烟盒全部被没收,他又千方百计把它们找回来,最终完成了《中国人史纲》《中国历代帝王皇后亲王公主世系》《中国历史年表》3部书稿。
  柏杨曾说,“我之所以写中国历史,就是想要追究一个问题——中国的历史为何循环往复地充满了血腥和欺诈,到底该由谁来负责?”“我以杂文体写历史,形式上嬉笑怒骂,但内心无比沉重。”
  (马树强摘自《钱江晚报》2008年5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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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母亲(我的父亲等2则)

作者:佚名




  我的父亲
  ●胡一虎
  
  “没有祖产,无祖可祭”是跟随国民党来台湾岛的外省人的隐痛。我始终没有问过父亲,他有没有后悔过。总之在我懂事之时,父亲便已决定将一切深锁于心底。
  在我高三那年,父亲从军中退役,在高雄市车船管理处做事。当时高雄的公车是自动投币的,于是就有部分汽车司机作假,使一部分车票钱流到了自己的口袋里。当时的公车司机很多都是黑社会出身,所以一直没有人敢出面制止。父亲当时是主管稽查工作的,发现这一情况后,不顾朋友和家人的反对,坚持将贪污的司机查办到底。事情刚刚结束,父亲便遭到了黑社会的报复,被人砍伤右臂,顿时血流如注,但他仍带伤忍痛追歹徒。在送医救治时,我们五个兄弟姐妹惊慌失措,号啕大哭,父亲却淡然一句:“这是为正义而流的血,不必大惊小怪。”
  父亲是2005年端午节因心肌梗塞猝然离世的。在整理父亲遗物的时候,我看到了父亲于2003年写的遗嘱:
  其实我也是恍恍惚惚地生,恍恍惚惚地死,不过我要生得光明磊落,死得无声无息……
  生前为善不求报;死后但求子孙贤。
  父亲用他最后的力量给儿子上了人生最重要的一堂课,教给我怎样从正面的角度看待生离死别。
  
  
  苦难结婚记
  ●霍达
  
  爹是命苦的人,身后还有三个幼弟。祖父被土匪杀害,祖母是个刚烈的女人,决然殉情随丈夫而去。只剩下四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在暗无天日的年代艰难度日。
  爹带着三个弟弟吃百家饭长大,并在十九岁时来到一家供销社做售货员。那时是刚刚解放的光景,娘的家就在这个贫苦的小村庄,那时娘十七岁。娘当时胆大包天,她趁着出门买针头线脑的功夫,跑到供销社门口偷偷掀门帘儿,迅速看了一眼,跑掉了。爹正在那拨拉算盘查账,压根也不知道有个女子来偷瞧他,而这一瞧,就订了终身。
  爹有三个弟弟,那年月实在养不活人,为了不眼睁睁地看着兄弟们饿死,当年他把最小的弟弟送到了外省的亲戚家。家里决定为爹娘操办婚事。娘对爹的第一个要求就是:把最小的小叔子从遥远的边陲接回到兄嫂身边,娘说,长嫂为母,一定接回弟,我才嫁。
  爹踏上了去接叔叔的船。是水路,顺着江走,近一个月没有任何信儿。那年的夏天出现了洪涝,灾民流散,天气古怪,狂风暴雨往往闪电般降临,大江里每一天都传来翻船死人的噩耗,瘟疫开始流行。
  娘每一天都到村口去打听,问流浪路过的灾民,有没有见过那样子的一个瘦削少年,同时,给那些灾民拿一口吃的。爹始终还是没有音信。就在娘快要绝望的时候,爹坐的船出现了,旧船上有翘首企盼的年轻的爹,还有他身边的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我的叔叔。他们回来了。
  第二天,喜事大办,爹娶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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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在即,要户口还是要高薪(11则)

作者:佚名




  临毕业找工作,大学生们又面临了户口和高薪不能兼得的两难选择:是为了稳定要户口,还是奔着高薪谋发展,对此您怎么看?
  
  观点
  本科起薪满12万元,硕士满18万元,博士、MBA满24万元,不需要考虑户口,本科起薪低于4万元,硕士低于6万元,博士、MBA低于9万元,一定要有户口。
  ——网络就业宣言
  
  户口,牵扯的利益越来越少。随着当前户籍制度与经济发展矛盾的越发突出,户籍改革必然会加快步伐。事业的起点很重要,如果因为户口而选择了并不是很适合自己的职业,在得到了所谓安定感的同时,也培养了一个潜在的杀手。
  ——尘世涧
  
  声音
  近七成人认为,年薪超过10万元以上才能弥补户口所带来的损失和影响,这除了折射出他们对户籍权利的饥渴外,实际上代表了一种现实利益诉求。
  ——王超
  
  一个没有户口的人,需要更高的年薪才能获得与有户口者同等的发展,谁叫你不幸没有出生在这个城市,谁叫你没有幸运地获得户口。
  在北京、上海、深圳这样的大城市,如果毕业不能落户口,始终会有一种漂泊的感觉,就像二等公民,与农民工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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