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结婚后,家里条件一直不好,每次吃饭,女人总是以不吃油腻的东西为借口,把肉夹到男人的碗里。这么多年,生活好了,她仍然没改掉这个习惯。男人的心,有些酸。
那天晚上回去,半夜的时候突然下了暴雨,闪电像锐利的剑,从天上横劈下来,雷声震得整个房子几乎都颤抖起来。女人惊恐地从自己的床上跳下来,一头扑进男人的怀里。男人紧紧搂着女人,不停地拍着女人的背说:“有我在呢。”
第三天,男人请女人在小城最有名的饭店里吃了鸡汤馄饨。谁也没有提起1985年的那两碗馄饨,但是那馄饨的滋味,都在各自的心底泛起了温柔的浪花。回去后,两个人仍然争争吵吵地过日子,但是离婚的话,谁都没有再提起。
(冯国伟摘自《商界·城乡致富》2008年第2期图/张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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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入地狱
作者:韩美林
赵州禅师说过一句话:“但愿所有人升天,惟希望你沉入苦海。”这句话其实是对我而言。
在一个炎热的夏天,那场文革开始不久,与“三家村”有牵连的我掉进了20多年的苦海。有一次我双手被铐,从淮南押往合肥批斗,完后在被押回淮南的路上经水家湖转车。这是一个肮脏和混乱无比的小站。在这儿等车的两个多小时里,我被来往的行人连踢带打看了个够。押送我的人饿得下车就找饭店,我虚弱的身体跟着跑得筋疲力尽,好歹在一个包子铺前停了下来。他们将手铐解下一只,把我锁在一辆自行车车架上。其实我哪里还跑得动呢!我已经两天没有吃饭,口袋里只有两分钱,还不够买半个包子。押我的人为了与我划清界限,当然不会给我买。我蹲在地上,等着他们俩人吃完后上路。这时,我旁边的一个农村妇女端着几个包子喂孩子,贪嘴的苍蝇围着她们嗡嗡叫,那孩子只吃馅儿不吃皮,5个包子皮儿都滚在地上。尽管这时行人围了一大圈儿,像是动物园来了新动物一样看我,还有那些与我不沾边的陌生行人,不时地踹我几脚,打人都红了眼的那个年代,这并不奇怪。但我满脑子里难以忍受的饥饿,我坚信这时“自然需要”超过了“社会需要”,我亦顾不上什么叫羞耻,抓起爬满了苍蝇的5个包子皮儿连土带沙狼吞虎咽地塞进了我饥不择食的口中……后来,我被送进了监狱。
20多年后的今天,这5个包子皮儿在我身上产生了多大能量?它成就了我多少事业?壮了我多少胆?它让我成了一条直立天地的好汉,它炼就了我一身铮铮铁骨,它让我悟出了人生最最深邃的活着的真理,它让我得到了满分的社会大学的文凭……我虽然沉入了这无边的人生苦海,我却摸到了做人的真谛。
只有这酸甜苦辣的人生,这天堂地狱的世界,才能造就出一个个伟大的艺术家,这就是炼狱,这就是苦海!
艺术家不仅需要阳光雨露,他更需要的是粪肥沃土。
6年前中国美术家协会成立了韩美林工作室,这个工作室为社会作出了很大贡献,但是我们这些人却都是平庸之辈,没有一个上过大学的,他们一进工作室我就发给他们一盘第九交响乐的磁带。我说:“要指挥就要去指挥第九交响乐,不要到耍猴的那里敲锣去,同样都是指挥,目标要定得大一些。”我们墙上贴着两条联语:“英雄笑忍寒天上牙打下牙;好汉不怕茹饥前心贴后心。”横联是:“上下贴心”。寒冬腊月,我们工作室的同事们在高空架上做雕塑,吃着馒头、喝着汽水、唱着“红高粱”插曲,分不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也分不出是泥、是汗、是血、是石膏……这就是炼狱。这就是苦海!
我对学生们讲:“你们可知道什么是一条汉子吗?一个多么高多么大的男子汉,就要有多么高多么大的支撑架。但这个支撑架全部是由苦难、羞辱、辛酸、失落、空虚与孤独组合来的。那无数的唾骂、防不胜防的卑鄙的陷害、自己无休止的勤奋(不勤奋的话,这条汉子两天就垮)、没完没了的接待……你得踢着石头打着狗,你得忍无可忍得再忍忍,难舍难分得再舍舍,我有女儿见不到,我有家庭聚不成,七情六欲被夺了个精光,十全十美被中伤得缺胳膊少腿。”
你知道当一条男子汉是个什么形象吗?就是那只压在床下垫着床腿儿、铮铮有神而不死的癞蛤蟆。这里,是十八层地狱,是锻炼汉子的最高学府。我就是从那里来的!
这个世界非常美好,但请记住,所有的幸运不会都来到一个人头上。
在人生和艺术的道路上,我愿意为了艺术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张成龙摘自《感悟“中国结”感悟韩美林》西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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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爱狙击
作者:龙在天
1942年冬,斯大林格勒进入最后的巷战。苏联“神鹰狙击队”的队长瓦西里奉命率领队友炸毁第聂伯河上的大桥,这意味着他们要深入敌占区!
完成任务后,在撤退的过程中,在一片红树林里,神鹰队员遭遇了德国狙击手,经过激烈的交战,敌人尸横遍地,神鹰队员也倒下了八个,只有伊万还生死未卜!就在此时,树林深处接连传来两声枪响。瓦西里心头一紧,循着枪声快步摸去。没错,是伊万!他躺在血泊中,胸口中了一枪。
瓦西里循着草地上的血迹,悄然摸出了树林。外面是一座小石丘,只有几堆乱石,没有人影。
突然,瓦西里敏锐地捕捉到,一个微弱的光点正在他的太阳穴上晃动。他本能地弹身而起,向右侧一块巨石后面扑去。枪响了,他的左大腿一阵剧痛,已被子弹打穿。瓦西里躲在大石背后,疼得呼哧直喘。
凭着这一枪,瓦西里判断敌人藏在前方那块巨石后面,但从石缝中看过去,前方却毫无动静。腿上血流如注,他只好取出止血药敷上,用绷带包扎好。然后忍着腿上的疼痛,抠去石缝里的泥土,挖出一个小洞,形成一个射击孔,凝神以待。
敌人躲在一块孤立的巨石后,瓦西里也一样,俩人相距有五十米。瓦西里耐心地等待着,只要敌人离开那块石头,他就有把握将其击毙。
没想到敌人出奇的冷静,三个小时过去了仍然纹丝不动,就连一向以冷静著称的瓦西里都开始怀疑敌人是否还在那石头后面!
瓦西里从身上摸出一个小小的橡胶手套,吹成手掌那么大,绑在枪口上,让它像只真手一样在石头边上爬动。只听“砰”的一声,橡胶手套的两根手指被齐根打断。敌人枪法奇准,不但没走,还在时刻监视着他。
俩人默默僵持着。瓦西里明白这回遇到了真正的狙击高手。
夜色降临,敌人没动,瓦西里也没动。他不敢合眼,牢牢地盯着那块巨石,可敌人就像死了一样毫无动静。
一天一夜过去了,两个人仍僵持着。谁先从石头后走出来,就意味着走向了死亡。
“轰隆隆!”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水淋在伤口上,刺痛难忍,瓦西里咬牙忍住。他相信敌人同样也在受着煎熬,只要那家伙忍不住就会悄悄摸上来,那就是他瓦西里惟一的机会了。但是,敌人仍然一动不动,就像死了一样。瓦西里心中暗暗吃惊,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敌人,竟有如此惊人的耐力!
第二个夜晚又来临了,敌人仍是纹丝不动。瓦西里的信心开始动摇,一阵极度的疲惫感涌来。“不能睡!”他警告自己,然而眼皮完全不听使唤。这时候,他的手无意中摸到了胸前,碰到一个硬东西。“丽莎!”他猛然惊醒,从怀里摸出一枚像章。尽管夜色下看不分明,丽莎却又出现在他的面前了,她俏生生地站在白桦树下,就像一朵美丽的郁金香……然而德国人的飞机来了,她的父母都死于轰炸,在那故乡的小河边,丽莎亲自为他戴上了这枚像章,送他上了战场。“瓦西里,活着回来。”她眼含热泪的嘱托就像烙铁一样烙在了他的心里。“为了丽莎,我要活着回去!”瓦西里心中涌起一股热流,顿时睡意全消。
他脱下衣服塞进钢盔,在黑夜中看起来,钢盔就像一个人头,他将这“人头”绑在枪托上缓缓地从巨石背后探出,猛一下又缩回来,一连试探了三次,第四次“人头”完全露在了石头外面。果然,对面的枪响了,钢盔被打出一个窟窿。瓦西里很快地发出了一声惨叫。
敌人并没有冲过来,仍是按兵不动。
太阳出来了,敌人还是没有出来,瓦西里已经有点沉不住气,这个德国佬实在太冷静了!他几乎忍不住想冲过去,看看敌人是不是在睡觉!
突然间,对面的大石后面探出一个人影!瓦西里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他把枪口对着石缝瞄向了人影。“假人!”他吃了一惊,扳动扳机的手指猛然停住。那是一个非常逼真的头,然而以五十米的距离来说,这个头显得大了点。“假头”一连伸了五次,瓦西里一动不动。终于,从石头的另一侧缓缓探出一顶钢盔,一个人无声地站起,瓦西里毫不犹豫地扳动了扳机,那人直挺挺地倒下了。
瓦西里挺着枪走了过去。德国人脸色苍白地倒在地上,额头上被打出一个洞。瓦西里蹲下身,从德国人胸口摸出一张证件,上面写着:克尼格,党卫军上校,王牌狙击手。德国人手中握着一面镜框,镜框里是一个蓝眼睛的姑娘,面带微笑,站在清澈的小河边。瓦西里心中一阵刺痛,他想到了丽莎,也许这个德国姑娘也像丽莎一样盼着她的心上人能活着回去!他终于明白,这个德国人为什么能有惊人的毅力和他僵持了两天两夜!他的心里,该有多么强烈的求生欲望!然而命运却注定要让他永远留在这片土地上。
“你已经很努力了!”瓦西里轻轻地合上了德国人的眼睛,把镜框放在他的胸口上,站起身,敬了个军礼。这是一个值得尊敬的敌人!
(十郎摘自《今古传奇·故事版》2008年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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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狗的偷渡真相
作者:乌娜姬
那还是我当兵的第二年,发生在我们哨所的事情。
哨所中有一个特别的成员——警犬贝贝,贝贝血统纯正,机智勇敢,战士们都很喜欢它,我们称它为哨所之花。
这一年开春,界河的水特别浅,班长说,这是重要时期,大家就是睡觉也得睁一只眼睛。这时,我们的哨所之花贝贝生下五只小狗,可小狗出生后却不叫,没有一点气息。原来贝贝怀孕期间忽发高烧,导致小狗胎死腹中。
贝贝搂着已经僵硬的小狗连续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只是低声呜咽着。到了第四天,它在树丛里用爪子扒个坑,把小狗一只只叼过去,埋掉。埋好后,坐在那呜咽很久,才慢慢地起身离开。
一个多月后,夜里值岗的战士总能听到河里传来哗啦哗啦的划水声,拿手电照却看不到人影。为此,班长还专门给大家开会,让我们夜里要严密注意界河情况,重要时刻鸣枪警告。这天轮到我值岗,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河面。前半夜很平静,到了后半夜,果然传来哗啦哗啦的划水声。我急忙冲向河边用手电仔细搜寻,发现一个黑影正趁着夜色掩盖悄然向对面游去。“不许动。否则我开枪了!”我一见情况紧急,急忙冲着河面开了几枪,枪声惊动了哨所熟睡的战友,大家纷纷拿着武器跑了出来。
我指着河面告诉他们,有一个偷渡的黑影。大家架起探照灯照了半天,河面却平静得看不到一丝波纹,班长责怪我神经紧张胡乱开枪,我想明明是看到黑影了,怎么会不见了呢?
第二天我负责给贝贝喂食,走近贝贝的时候发现它浑身颤抖,我走上前,伸手要摸它,贝贝却起身挣脱了,这时候我发现贝贝的后腿有明显的伤痕,血凝结在毛上,成了一大块。大家急忙找来医药箱给贝贝包扎,我们都觉得奇怪,贝贝怎么会受伤呢?突然班长问:“你们看贝贝的伤口像什么?”
“贝贝的伤口?”那一瞬间我也恍然大悟——伤口像子弹擦伤。
“对,昨天半夜渡河的黑影应该就是贝贝。”大家一想,果然没错,平时夜里站岗的时候,贝贝经常会陪我们一起站,这段时间夜里看不到它,我们都以为贝贝失去狗宝宝,心里的创伤没有恢复,现在想来,应该就是它每晚偷渡边境到对岸去。
“贝贝一直立场坚定、立过大功的,怎么现在成天琢磨着偷渡国境呢?”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贝贝似乎知道自己做了错事,低着头,一动不动。
班长怀疑贝贝是被间谍分子在身体里面安装了什么装置,叫卫生员仔细检查,卫生员检查半天,除了后腿的枪擦伤再没什么特别。团部医院的护士笑了,她说:
“嘿,看,这还有奶水呢。”
奶水?我和班长一看,果然贝贝的乳房还胀胀的,轻轻挤压就能流出白色的乳汁。奇怪,贝贝的小狗已经死去快一个月了,怎么它还有奶水呢?
为了防止贝贝再次偷渡国境,晚上我们第一次用链子把它拴了起来,刚拴上,它就无比愤怒地开始挣扎,疯狂地咬着链子,甚至把牙咬出了血。我和班长都愣住了。
半夜我们还是觉得不安心,悄悄爬起来,走到拴着贝贝的地方一看,它居然不见了。再仔细查看,拴着铁链的胳膊粗的木桩被咬得参差不齐,上面还有斑斑血迹,很明显贝贝咬断了木桩,跑掉了。
焦急地等了一个早上,贝贝没有回来,班长决定把这件事上报。在边境线上,任何一点小疏忽都可能给两国外交带来不良影响。
一只警犬偷渡国境的问题经过层层上报,一直报到了师部,师部发现问题重大,一面用军方名义致函俄罗斯,主动说明情况,希望俄方谅解,一面给我们下了命令:为防止以后引发边境纠纷,就地正法。
这天晚上,贝贝没有回来。我们大家都松了口气,班长也嘟囔着:“回来干啥,跑远点吧。”
忐忑不安地等到天黑,晚饭的时候贝贝没有回来。
熄灯后全班战士都不去睡觉,盯着河面,等待着贝贝回来。我的手心都是汗,心跳得厉害,心里不住地默念着:“贝贝,贝贝,你千万不要回来。”
半夜的时候,河里传来哗啦哗啦的划水声,有人忍不住喊了一声贝贝,马上被别人捂上嘴。划水声越来越大,我的心吊到嗓子眼儿,满脸的汗。
枪声炸豆子一样响了,俄罗斯方面已经率先开枪了,贝贝看着对面的我们,哀鸣了一声,又回头看看对面,沉了下去。
第二天下午,团部来了命令,说对面的俄罗斯军方要交还贝贝的尸体,要我们在哨所列队等候。
俄罗斯军方代表在我们团长的陪同下,来到哨所,郑重地向我们移交贝贝的尸体。
贝贝被包在一个干净的睡袋里,紧闭着眼睛。
“我们很遗憾。”俄罗斯代表声音低沉,悲伤地说:“接到贵方照会,为了防止不必要的边境纠纷,决定射杀这只狗,可是在射杀后我们在营地旁的草丛中发现一窝小狗。”俄罗斯代表示意部下抱着两只毛茸茸的小狗上前。
原来不久前,俄罗斯方面的一只巡逻犬在营地不远的草丛生下一窝小狗,母狗因为体力不支在一次军事演习中牺牲后,没有人知道草丛中还有一窝小狗。失去孩子的贝贝对小狗的叫声极为敏感,它知道对岸有一窝嗷嗷待哺的小狗,每晚不知疲倦冒着涨水的危险游过河,去给小狗喂奶。就在射杀贝贝后,他们顺着贝贝在岸边的痕迹寻找到那窝小狗,一切真相大白。
“贝贝是一只充满仁慈的狗,对它的死我们深表遗憾。”
班长接过那两只贝贝喂养大的俄罗斯狗,紧紧地贴在胸口。两国军人不约而同地向躺在睡袋里的贝贝举手敬礼,感动、内疚混在一起,每个人的心都是沉甸甸的。没有偷渡、没有破坏、没有间谍行动,事实真相就是这样简单:缘于一只狗自然的母爱。
(LY摘自“诸暨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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