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吴铭宇只看着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她又说道,“如果你那时候伸手救救她,恐怕也就没的今日这般了。”
“什么?!”
范乐怡看着他,缓缓地说了句,“张怡雅,是我的姐姐。”
张怡雅,张怡雅……这名字像是铁锤,不断给予他撞击。耳边还在响着范乐怡因为激动而变调的声音,“我一直都不相信她是被别人下降害死的,谁会想得起来去对一个只有十岁的孩子下药降?姐姐死后,妈妈和爸爸因为过分伤心双双病倒了。而你的父亲……”她稍稍停顿了下,加重了语调,“以为用他的那点臭钱就可以摆平这一切!吴铭宇,告诉我,对你来说,一条人命算什么?它值多少钱?”
吴铭宇还沉浸在对怡雅的回忆中,他低着头。
“妈妈因为过度伤心,心力衰竭而死之后,爸爸整日借酒消愁。我被过继给舅舅,改了名字,移民到中国,为的就是找到你!我从来就不相信你爸爸的鬼话,姐姐的死和你们一定有关系!”
“不对,我爸爸不会害人的!不会的!”吴铭宇大声地否定着,虽然他的确对那时有一些顾虑,但他信任爸爸,他不会这么做的。他……应该不会的。
“哼!不会?”范乐怡冷笑,对着黎轩吼了句,“哎,愣什么愣!别装了!把东西给他看!”
黎轩赶紧从怀里摸出吴铭宇阿婆下午寄来的那封信。吴铭宇疑惑地看着黎轩,范乐怡则继续自顾自说,“黎轩是我的表弟,你不知道么?哈,看了这信相信你什么都会知道。难道你从来没有怀疑过么?吴铭宇?小时候那些折磨你的病痛,都到哪里去了?你怎么就这么健健康康地长到二十二岁了……”
08.
铭仔:
一切都是阿婆的错,阿婆不该下那个降啊。
十二年前,你阿妈病死。医生说你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你阿爸非常担心。家里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如果你死了,他会伤心死的。所以,你叔公和阿爸一起来找我,要我想个法子保住你。
我这样喜欢你,铭仔,阿婆也不想你死啊。最后,阿婆竟真的想了那个法子……
阿婆只想着能救你,却不想着,这样其实是害了你。但我终究是做了,我决定用降头术中最灭绝人性的降术将你身上的病痛和厄运转接到你那小同学怡雅的身上。
你那时的玩伴又只有她,受降者必须和你身处同一地方,所以你带她回家,我们就选择了她。本没有想过要用药降降死她,可你叔公想到如果自那之后她的身体得了你的病,而你变好的话,这是很容易被人发现的。当时如果被人发现用这样的降术,那恐怕会被整个马来的降头师合力降死。
所以,在施完转移降之后,我又给她下了药降。
铭仔,阿婆心内有愧啊……这十几年来,我没有一天睡得安稳,没有一天不痛苦。
“世上之事你一旦尝试。它就会跟随你,直到你死去的那一天。”
我一直和你这么说,自己却忘记了。我知道,我知道,血债要血来还。
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来承担。
阿婆
吴铭宇看完信,感觉右手捏的信封里有些异样,伸手一摸,掏出一小块褐色的风干的肉来。他看着那块肉好一会儿,再抬头,已是泪流满面。
“我本想对你用‘情降’,等你中降之后,折磨你,叫你生不如死。可无奈你有正体护身,总也伤不了,但现在不会了。吴铭宇,你看看呀,这满月真美不是么?……”她笑着仰起头,而那身躯也逐渐向她靠拢。一旦她的头和身躯合并到一起,那么飞头降就算是要成功了。
吴铭宇摸出口袋里的折叠小刀,打开后毫不犹豫地对着自己的手心狠狠地切了一刀。
鲜血如注。他将手握成拳头,冲向范乐怡。抱住她的头颅,将自己手中的血涂了她一脸。
“你要干什么?”范乐怡觉得有些好笑,正要发力震开他,却愕然发现这对他丝毫不起作用。“你在干什么?”吴铭宇对着她的脸凌空画了一个符咒。接着他念了句咒语。
范乐怡吃了一惊,“你居然会用血降!”
虽然血降本不足以与飞头降相抗衡,但在飞头降即将圆满的时刻,这却是令所有练习飞头降的降头师最为惧怕的降术。血降以自己的血下咒,次于飞头降,但它却是最不常用的术法。因为一旦运此术必要见血光,且它会消耗降头师一半的气力,假若被破降,下降人的结局就是死。简单说明,这就是种同归于尽的降头术,若非是为报血海深仇,一般的降头师决不施此术。
“你怎么敢?”范乐怡这么说着,脸上却流露出笑意。
“怡雅死了之后,我会在每一个雷雨的夜晚惊醒。”他看着她的眼睛,“我总是会看见她,她就坐在那儿,那双漂亮的眼睛,好看的酒窝……听着,我来这里后,偷偷学了降头术,如果我事先知道,我一定会阻止他们的!一定会。”
“但根本没有如果了,不是么?”范乐怡说。她的头颅移动着,发出“喀嚓喀嚓”的声音,一寸一寸地接近脖颈。
可同时,她脸上被涂抹着吴铭宇血的地方开始冒烟,伴随着“滋滋”的声音,一股浓烈的烧焦了的气味四下弥漫开来。这非常疼,她忍不住咒骂起来,但头颅还在向着脖颈靠近。
“黎轩!杀了他!”范乐怡喊道。
“不……”黎轩摇摇头退了一步,“不,我不要杀人。”
“黎轩!我死了的话,你也别想活!”范乐怡吼叫着,脸上一片模糊,已经不知道到底是吴铭宇的血还是她自己流的血了。而吴铭宇死死地抱住她的头颅,一只手还放在脖颈处。
黎轩哆嗦着从地上捡起吴铭宇的那把小折叠刀,他走过来,“铭宇,原谅我,我一开始不想帮她的,她给我下了降头,说是你死了才能帮我解。你虽然帮我解了玻璃降,可是她不仅给我下了降,连我爸也被她下了降头。原谅我……”
“没关系,黎轩。”吴铭宇似是快要力气用尽,说话已显得很乏力。“下了血降我就已经不指望活了。”
黎轩的刀子扎进去的时候,吴铭宇就势将涌上喉咙的血连带着刚才那块悄悄含进口中的肉一起吐到了范乐怡的脸上。
“啊——”范乐怡的头颅忽地摔在地上,连肠带肚地来回翻滚着。
吴铭宇感觉卸尽了力气,他仰躺了下去,口中喃喃道,“阿婆,还清了……还清了……”
原来,这正是血降中最最诡秘和不为人知的部分。下降人如混合着罪人的肉去下降,那伤害将会大大提升,甚至超越飞头降。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的就没了声音。眼睛却是睁得好好的,他看见怡雅仍旧是坐在他旁边,伸出手从书包里拿出好吃的水果,对着他微笑。
“怡雅……”
这一声之后,范乐怡所剩下的,也只是一滩血水。
黎轩惊魂未定,看着满地血色狼藉,月光将浓厚粘稠的鲜血照耀成迷人的银色。夜风中吹来一阵阴冷的风,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道。他踉跄着倒退,想要离开这地方,真希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虚妄的梦境。醒来就是真实美好的世界。
他小步退着,却被一堆干草绊倒,那是已经死去的尉迟静。他后脑勺狠狠地砸在塑胶跑道上,发出了沉闷的“咚”声。
之后,他觉得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09.
黎轩从床上惊醒过来,却发现外面已是天光大亮,时间是上午十点多。
他又朝下铺看了看,见吴铭宇好好的正皱着眉头还在大睡。愣了片刻,他找出手机慌忙拨了尉迟静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长时间才有人接。
“喂?黎轩?什么事呀……今天没有课又不去实验室,我早说了我要在宿舍睡觉的呀。”是尉迟特有的带了些小撒娇的声音。
“啊,没,没事,我拨错了,对不起啊,你继续睡吧……”挂上电话,他这才舒了口气,确信是做了噩梦,于是他抓抓头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昨天从那墓地里回来,累得半死。他和吴铭宇连饭也没吃就跑回来睡觉。然后他就做了那个诡异的梦。
还好,是梦而已。
穿好衣服他一眼看见了放在床头的那瓶尸油,拿起来对着亮光看了好一会儿。想起梦说自己是范乐怡的表弟,顿觉好笑。
拿起杯子走进洗手间去刷牙,他对着镜子摆弄着自己的头发,考虑是不是应该下午和吴铭宇一起去趟理发店搞个新发型,再去给范乐怡下情降,她肯定会爱上自己,哈哈!他刷着牙,心里美美地想着,含含糊糊发出白痴的笑声。
他看着镜子里笑着的自己,突然想到了什么。
便凑近镜子看,瞪大了眼睛……
手中的杯子摔在地上……他张大嘴觉得难以置信,只是瞪着镜子中的那个自己。
他在自己的眼睛中,没有发现自己倒影。
僵直身体的时间里,他想起那句话,虽然他已经完全搞不清楚哪个是梦境,哪个才是真实。
但他相信,那句话的确是真的。
“世上之事你一旦尝试。它就会跟随你,直到你死去的那一天。”
13.灵异情缘
文/彭柳蓉
春天包围了整个C城。暧昧的空气在四处流淌。
C城育才中学外的公车站对面。
巨大的广告牌上,一个俊美如天使的少年的侧影是那么的勾人心魄。他凝视着水果色的口红,就像望着自己的爱人一般。这款口红已经卖疯了。
广告牌的下面站着一群兴奋的女生。
“天王遥真的是漂亮得要命啊……”
“我好喜欢他哦……”
“如果可以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我就是死也觉得很幸福……”
16岁的安又橘静静地看着广告牌,举起自己的相机,按动了开关。天王遥是少女的一个美梦呢。也是自己的一个美梦。那样干净而耀眼的美丽。
她穿过斑马线时,突然听到了很奇怪的声音,就在自己的背后,那种异常痛苦的喘息声,海涛一般涌向自己。
一辆失控的轿车冲了过来,越来越近。安又橘可以看清楚那司机惊恐的表情。恐惧的感觉让安又橘无法动弹,手却机械地按动着照相机的按键,不断地拍下灾难逼近的脚步。轿车撞上了安又橘,一种比痛苦更强烈的虚无感抓住了她。
那只照相机孤零零地躺在路边的绿化带里,奇迹般的没有摔坏。
3个月后。C城的火热夏天如约而来。
安又橘伤愈出院。
妈妈带着安又橘坐地铁回家。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安又橘露出微笑,“老妈,我真觉得我重回人间了。”地铁在这个城市的地下飞跑着。安又橘满脑子都是奇怪的遐想。要是一个古代人来到现代。他一定会以为地铁是巨大的地下怪兽吧。
她对面站着的一个男孩似乎听到了她的心声,对着她微微一笑。不知怎么的,那微笑有一种很吸引人的味道。
安又橘低下头,忍不住又偷偷看了那男孩一眼。他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这样的夏天居然穿着厚实的冬装。真是超级耐热的家伙。
他的旁边站着一个哼着歌的哈韩少年,那人跑调的杀人声音唱得高兴,却被冬装男孩狠狠地瞪了一眼。哈韩少年打了个寒战,嘴里嘟囔着“好冷,邪门”移到了另外的地方。
安又橘和那冬装男孩的视线再度接触,她微笑了起来,老天,为什么这个人夏天还穿夹克。那冬装男孩出现诧异的表情,他狐疑地打量着安又橘,走了过来,在安又橘的面前蹲下。
他的五官很漂亮,组合在一起相当的俊美,不过他飞扬的眉毛预示他是一个坏脾气的家伙。看起来,怎么觉得他的样子有些面熟?
现在,他和她靠得很近,近得安又橘的心跳都开始加速。
“你看得到我?”冬装男孩的声音有些沙哑,甚至孤独的味道。
“呀?”安又橘有些迷惑地看着男孩。
“你真的看得到我!”冬装男孩露出了耐人寻味的表情。
“我又不是瞎子。”安又橘看着男孩。这么一大坨蹲在自己的面前,想看不见也难吧。
妈妈问安又橘:“丫头,你在说什么呢?”
“啊,他说……”安又橘转过头回应妈妈的话,再转过头却发现那个冬装的男孩已经不见了。就那么一秒的时间,他好像融化在了地铁里。
“你面前一直没人啊,我就看着你又是微笑,又是奇怪的样子。看来你要多休息一下才能上学。”妈妈担心地抚摸女儿的头。
安又橘冰块一样冻结在原地。她的瞳孔收缩,心跳突然加快,血色从脸上消失。
妈妈的话是什么意思?
车到站了。人群四下散开。安又橘魂不守舍地跟着妈妈下了地铁。一阵轻柔的风吹过,它似乎眷念地绕着 安又橘,然后平静了下来。
温馨的小屋里很快传来了饭菜的香味。
妈妈温柔地给安又橘添饭,“丫头,你瘦了很多,从今天起要努力吃饭把自己养回来。”
安又橘努力微笑,“我会的啦。”自己为什么会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人呢?
这小小的房子是自己和妈妈的家。爸爸失踪后,妈妈独立一个人把自己抚养大,自己怎么能让她再操心呢。车祸醒来,看到在一旁流泪的妈妈,安又橘就决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让妈妈再流泪难受。
拿着自己心爱的相机,安又橘走进自己的小小卧室。
安静地半躺在床上,安又橘的脑海中是地铁里的那一幕。那个冬装男孩到底……
“你在想念我吗?”一个曾经听过的声音在安又橘的耳边问。
安又橘脖子僵硬,她缓缓转过头。那个冬装男孩正表情温柔地看着自己。
“啊!!!”安又橘的卧室里传来凄惨的叫声。
妈妈拿着拖把冲了进来,“发生什么事情了?”
安又橘看着紧张的妈妈,妈妈似乎完全看不到冬装男孩。
“……我……看到……一只蟑螂……”安又橘有气无力地回答。现在这样的状况,自己能说什么呢?
妈妈抚着胸口,“那就好。一定要把门窗锁好。前些天,出了一个凶杀案,一个女孩在家里被杀害后,被凶手放进了冰箱里。”
冬装男孩做出一个害怕的表情。
“……妈妈,我没事,我要整理东西。”安又橘努力让自己的声音轻快一点。
关好卧室的门,安又橘跳到离冬装男孩最远的角落,小小声地问,“你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跟我回家?”
冬装男孩思考了半天,“我想我大概是鬼吧。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可以看到我的样子,听到我的声音的人哦。”
安又橘拼命捂着自己的嘴,免得自己又发出尖叫声。
冬装男孩无辜地看着安又橘,似乎不知道自己就是那个惹得安又橘尖叫的人。
“你的房间好小哦,比我家的卫生间还小。”男孩打量着安又橘的房间。
安又橘恨恨地看着男孩,“我又没请你来。你快点走吧。”
冬装男孩那俊美的脸上居然是孩子气的怨尤与可怜,“可是,我真的好久没有和人说过话了。没有人看到我,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安又橘看着被遗弃的小狗一样可怜的男孩,“……那你可以回你自己的家啊,或者去每个鬼都该去的地方。”
“我记不得我的名字,只记得我的家被枫叶包围。可是在哪里我一直都找不到。”男孩的声音里有着一丝无助。
失忆的鬼?!
安又橘脑门上全是黑线。
“你收留我吧,我可以做很多事情哦。”男孩下一秒已经出现在安又橘的面前,睫毛都快贴到安又橘的脸上。
安又橘本能地推他,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他的身体。
“啊!!!”安又橘的卧室里再度传来凄惨的叫声。
妈妈拿着拖把冲了进来,“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安又橘看着紧张的妈妈。不能让妈妈担心啊。
“……我……又看到……一只蟑螂……”安又橘有气无力地回答。
罪魁祸首却开心地坐在椅子上。他赖定安又橘了,不知道为什么,靠近她会让自己觉得安心。
炎热的夏季,穿着裙子的女生们是最美丽的花。
今天的育才中学异常热闹。女生们个个的眼中都是星光灿烂。高年级的学姐们拿着化妆镜照来照去。而男生们却一个个唉声叹气,眼含幽怨。
这一切让再度上学的安又橘很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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