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心下感激那位若芫姑娘,是她带来了展府的平安,为此,她累病了,在展府做客,大家都待她为上宾,生恐怠慢。
八夫人嫣红挽着展凌轩,带着微笑,迈进了祠堂的大门。
  门一开,下人们都回避似的低下了头。
  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出现在八夫人的脸上,展凌轩带着她一一拜过祖宗,最后,只剩下大将军的牌位还没有祭拜。
  展凌轩带着她来到内堂,大将军的牌位单独设在里间,八夫人的笑意僵在脸上。
  爷!为什么何笙莲的牌位立在大将军的旁边何笙莲有什么丰功伟绩,能跟大将军的放在一起这不是对大将军的不恭敬么
  展凌轩冷然回答,是笙莲托梦于我,务必让她的牌位立在大将军的旁边,是我负了笙莲,我不能再违了她最后的要求。
  这时候,殿外,管家的声音大声传来爷!前厅有差爷找您!
  展凌轩嗯了一声,回头对嫣红说,我有事先出去了,你是新妇,按照规矩应该留下来给祖宗上完香后再走。
  嫣红点头迎送他走出祠堂。
  他一出去,她脸上的怨毒之色就显露出来。
  
  十五
  
  八夫人把何笙莲的牌位搬下来,用力的砸在地上,又用脚踩了上去。明明是木头做的东西,却怎么踩也踩不烂,按照她的气力,应该早踩稀烂了。
  八夫人急了,吼道,何笙莲,你何必三番五次与我过不去先是不准嫁到展府,又是结界不让我进祠堂,现在,好不容易进了祠堂,你又拦着我。你人又不是我杀的,七魄又不是我封的,要报仇,找布偶精去……
  这时候,一个幽幽的声音响起来。  我说花妖,这可是你的不对了,我这样尽心费力地帮你,你却把责任撇得一干二净!你不借给我100年的修为,我能杀得死她吗你不帮我找她藏身的位置,我能封得了吗
  若芫笑意盈盈地走出来。
  那画一般的容颜上,带着一种天生冷漠的气质,冰凉冰凉地。
  八夫人脸色一转,笑说,还不是妹妹的计好,知道只要是展凌轩遇到危急,何笙莲必定会为了他什么风险也不顾的,所以,才能让我轻易找到了她的藏身之处。妹妹,你来得正好,帮人就帮到底,帮我把何笙莲最后一魂给收了,看着碍眼。
  现在还不到时候呢,姐姐答应我的事情,还没有应允呢。若芫浅笑道。
  什么事情
  帮我得到展凌轩,在我嫁入展府成为九夫人祭祖的时候,我自会帮姐姐除去她的这一魂。若芫巧笑倩兮。
  布偶精你也太贪心了,你怕我不知道,你现在因为刚嗜血,乱了修行,正在等时间。只需要等一段时间,你恢复正常了,就会跟我抢着来吸将军的灵气,将军的灵气可助升几千年的道行啊!刚开始还以为你的目标只是展凌轩,没想到,胃口倒是越来越大了,别忘了!你可是向我借的修行,我可以随时收回来,你一样会变回成原来动也不动的那只小布偶。
  你以为吸过六个人血的布偶精会变回到原来的样子吗你太天真了吧若芫仍旧淡淡地微笑。
  八夫人一阵寒冷,渐渐后退,布偶精,你太可怕了!我后悔我当初为什么会同意跟你合作。
  因为我有你没有的智慧和锋利的爪子,还有我的尖牙。
  八夫人看着若芫恶毒的微笑,又觉得有点不甘心,她现出原形,一朵姹紫嫣红的牡丹花。牡丹花冒险冲向大将军的牌位,张开贪婪的花瓣……却被地上飞起的牌位挡了回来。
  若芫一个晃眼,像风一样快的速度,伸手掐了牡丹花,切除根茎叶,又从腰间取出了那只蓝色的布偶娃娃,把牡丹花轻轻地放了上去。
  戴了花的娃娃,果然又漂亮了很多。
  捡起了何笙莲的牌位,若芫仿佛自言自语道,到底要怎么办呢难道真的要用你教我的除妖术把你的最后一丝魂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若芫缓缓地举起手。
  
  十六
  
  住手!
  展凌轩急急走进堂来。
  若芫的脸色变了变。
  是你!是你杀了笙莲,是你杀了那六个小子,原来,你是妖精!展凌轩失控地喊道。
  若芫点点头,对,我是妖精,我是专门为你而生的妖精。何笙莲那样的爱你,你却一直用伤害来回报她。于是,她只能抱着我天天流泪。你知道何笙莲以前是什么人吗她就是京城最知名的术士何月的女儿,术士用的东西长年累积都会沾点灵气,更何况是何笙莲这样灵力很高的人,用眼泪天天洗刷我,我会成精也不奇怪啊!
  展凌轩拔下挂在墙上的剑,刺向若芫。
  她一个闪身躲了过去。
  还我笙莲来。展凌轩又一剑刺了过去。
  我就是笙莲的延续,我是用她的眼泪泡成的妖精,因为爱恨,所以有了我。我也一样喜欢你,你没看到我跟她长得七八分相似么凌轩,让我和你在一起,我就是笙莲,不,我比笙莲更喜欢你……
  妖精,我今天要杀了你。
  若芫冷笑,是你自己对不起笙莲在先的,看何笙莲生不了孩子,就以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为托词,一而再,再而三地纳妾。没有你,没有笙莲,就没有我,是你们造就了我!我才是真正的怨灵。
  展凌轩的眼泪掉下来,捡起笙莲的牌位,是他伤了她,原本是她提出让他去找妾室的,为了展家艰难的香火续传,他开始百般不愿意,她就拿着祖宗的牌位出来威胁他,说他不孝,但是,他听了她的话,却又伤她这么深。
  她从来没有在他的面前有过半点委屈之色,却流了这么多的眼泪。她嘴里说不介意,心里还是介意的!
  笙莲,笙莲……对不起!
  若芫温柔的声音响起,凌轩,那花妖是骗你的,她根本没有怀你的孩子,她进展家只是为了吸大将军牌位的灵气,而我就不同了,我是真的喜欢你啊,娶我吧我就是笙莲啊!
  妖精,你住口!展凌轩一剑刺了过来。
  若芫的脸色就冷了,眼睛仍旧是空洞的颜色,阴冷地说,那就让布偶娃娃吃了你吧,这样你就可以留在我的身边了……
  展凌轩在坟地上瞧过那布偶的厉害,以剑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美得如同画一般的若芫姑娘,渐渐变成透明色,那只蓝色的布偶娃娃的脸上带着微笑,头上插着牡丹花,还上下飘动着,忽然,就朝着展凌轩的脖子袭去。
一柄桃木剑从空而降。
  布偶发出凄厉的叫声,大殿外走进一位老者,术士袍,花白胡子,颇具威仪感。
  孽障!
  展凌轩抬手称谢!老者回礼。
  布偶娃娃闻言,惊呼,何月
  脸露恐惧之色,立即朝窗外逃窜。
  金刚伏魔符!降!
  一道黄符打在了布偶娃娃的身上,布偶娃娃在空中飘荡了很久,最终缓缓地落在地上……
  
  十七
  
  爷,后花园内的牡丹不知道什么原因,一时之间,全部凋零了……
  展凌轩不经意地嗯了一声。
  爷,上次来的那位京城术士大师,已经走了,去游历四方了……
  展凌轩问,他老人家神情如何
  爷,老丈人已经放开了,说一切都是劫数,早预料到了,只是没有办法阻止,所以那时候才和大夫人断了关系,怕的是伤心。事情也过去了,他让爷也放宽心……
  展凌轩点头。
  爷,大夫人已经移葬到展家祖坟去了,爷可安心了……
  展凌轩脸上泛起一丝温柔。
  爷,莲池重新挖好了,栏、亭、桥、榭什么的,跟以前一模一样……
  展凌轩笑了。
  夏天的时候,应该可以看到笙莲采莲子的模样吧,哪怕只是幻觉,也一定会有的,笙莲,笙莲……
  我终究是负了你。








27.花盼

作者:咖啡杯里的茶男生女生(金版) 年8期

  (一)
  
  四月初三,有些微寒。前几日的艳阳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宫中诸人如临大敌,整个长生殿安静得掉根针在地上都仿佛要掀起轩然大波。白衣宫女们凝神闭气小碎步踏在青石板上,及地的长裙像片片羽毛迤逦而过发出“沙沙”的细响。青衣太监俯首立于长廊两侧,一眼望去,统统是细眉细眼的白面男子。殿内传出李总管尖利沙哑的嗓音:“朱芸、庭念、芳陶……”
  被念名字的宫女无不面色苍白,却只得压抑心中胆怯,低头往殿内走去。每月初三走进长生殿的十名宫女太监没有一个活着出来,都是自后门抬了出去——置入永生堂内静候三日,最后成了七孔流血面目狰狞的尸体推进焚烧炉里化为了炼丹的柴火。试药的宫女太监,没有一个成为奇迹——自豫皇十年开始。
  那个风度翩翩的太子,历尽磨难才登上皇位的豫皇。他勤政爱民传为一时佳话,史官甚至一度认为他们的皇将要改变朔朝历史成为千古一帝。可是终究没有。他们的豫皇竟然没有一个皇子可以将来继承大统。
  他大赦天下,每日念经两个时辰,从此素食,想求上天垂怜。可是都没有用。这样的悲剧一直持续到他当政十年。宰相从平州请来一位炼丹术士。于是,试验开始了。甚至宫殿的名字也改得那样俗气。长生殿,永生堂,万寿宫……
  他唯有长生不老才能将朔朝江山维持下去,那是他祖祖辈辈从血雨腥风中打下来的,他不想成为不肖子孙,无脸见先皇。即使每夜都会做噩梦,那些鲜血淋淋的鬼影在他床边凄惨的呼啸着,悲愤着。可是又能怎样?上天不赐予他子嗣,他也不够豁达到笑颜把偌大的江山转手赠与他人。
  他疲惫地微合着双眼,瘦削的右手支撑着越来越弱的身体。每次都是这样,宫人们一个个怀着恐惧的神色服下丹药,可是又掩不住内心对奇迹的窃喜和盼望。如果自己服下的那一粒真的有效,那么便可与天地齐寿了。殊不知,真是幸运的那一个,最后也逃不脱被杀的命运。没有谁可以和帝王享受同等的待遇。
  很快,地上最后一名昏迷的宫人也被移入了永生堂。
  夜,寂寥地拉开了帏幕。李总管轻轻叹了一口气,贴心地为他披了件薄裘袍。
  “皇上。术士说了,那试药的吉星定然在宫中,只是时辰未到而已。您的身子骨要紧啊,最近御膳房的食物不合陛下口味?”
  “等我百年后,这朔朝的江山该给谁?你说?”他轻轻地张开眼。李总管赶紧跪了下去。
  “朕叫你说!你就说!该给谁?那老不死的宰相房愁还是那早已虎视眈眈的汝王!还是张尚书或者……你!朕给你算了。这么多年就你对朕最忠心。”原本暴跳如雷的皇上忽然又安静了下来,双手捂着脸嚎嚎大哭!为什么身为一国之君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一代帝王,注定是孤独的。没有人可以长伴身畔,红袖添香。没有人可以执他之手,与他白头。宫中的红颜也是寂寞的,因为她们的战战兢兢,小心翼翼,惟命是从又注定了这个傲慢的男人无法爱上她们。
  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她们也急切地盼望着那药——长生不老,青春永驻。
  宫中的人,都是悲剧。
  
  (二)
  
  “葛巾。”墙角的阴影处翩然闪出一名华衣男子,明朗的笑容顿时融化了女子的心。
  “若离。”她加快了步伐,飞奔入那人怀中。所谓美人,以花为貌,以柳为姿。她算不得倾国倾城。只是飘逸的气质明显比一般宫女出彩。她知书达理,行为举止落落大方。这也是能入宰相公子法眼的缘故。
  那日,宫中庆元宵。百官家眷纷纷带着彩灯入宫参加皇帝举办的筵席。她如一株高雅的牡丹带着些许疲倦立于御花园角落里。
  “爱元宵三五风光,月色婵娟,灯火辉煌。月满冰轮,灯烧陆海,人踏春阳。”她忍不住随口吟了起来。
  哪知道暗地里有个低沉的声音接了过去:“三美事方堪胜赏,四无情可恨难长。怕的是灯暗光芒,人静荒凉, 角品南楼,月下西厢。”这是万里外传过来的《折桂令元宵》。
  他如今夜般从那片朦胧的黑暗中缓缓走出。刹那,时光仿佛停止了流逝。宫中的喧闹声仿佛被隔离在了天外,此刻只有他,她眼波流转间,情意绵绵。他惊诧宫中竟有这样洁白无瑕的女子。一席普通宫装白裙痴缠地绕于胸前,外罩丝薄禅衣自肩上滑下,仿佛仙子般清朗。她感慨竟有这般淡雅的男子独立于清净的御花园——那些文武百官,后宫嫔妃,哪个不是铆足了劲儿在皇上面前挣个露脸的机会。
  她在他眼中是如此的不同。
  他在她眼中是如此的特别。
  从此是花好月圆,郎情妾意。每隔几天便会偷偷在御花园见面,每日的鸿雁传书倾诉衷肠更是殷殷企盼。他写得一手好字,那一笔一划都是烛火下最真切的思念。她一有空便偷偷拿出来细细温习,即使一字一句早已铭记在心。
  他说: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她说: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句句相思,相思句句。只为那不可多得的知音,只为那电光火石的眼神交汇。他想请求爹让皇上赐婚,把葛巾许配给他。哪知道刚说了两句,一个茶杯劈头盖脸的砸了过来。抬起头来是父亲震怒的表情,他哆嗦着指着他,咬牙切齿,过了好久才蹦出几个字:“孽……子!孽子!”
   “爹!”他捂着额头的伤口,温热的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竟然不觉得痛,只是认真的,笃定的继续说着,“葛巾知书达理,是个管理古籍的女官,不是寻常粗俗宫女。我已经二十岁了。爹。你说过我有权利选择自己爱的女子……”
  “混帐东西!”房愁喘着粗气努力压制怒火低声吼道:“你知道什么!你爹让你选的是朔都官家女儿!谁让你挑个下贱的宫女!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枉费你爹的一片苦心!葛巾?你想都别想!”
  “爹……”无助地跪在地上,冰凉的地面硌疼了骨头,“爹,我真的很爱她。您为何还要让自己的儿子重蹈覆辙?”
  “你!”房愁涨红了脸,“你在胡说些什么?”
  “难道不是吗?书房暗阁里那幅画中叫眉娘的女子是谁?她可不是娘,也不是二娘三娘!她们只是像她!眉毛像她!眼睛像她!嘴唇像她!你娶的妻妻妾妾都像她!”
  “好!好个孝顺儿子!反过来教训老子了。我是遗憾,可是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我一样会选择辜负她……所以,你也别想了。天下之大,没有葛巾,总有张巾,王巾,李巾!”房愁拂袖而去。男儿壮志怎可因为小小妇人坏了大事。一个男人要想有成就,必须把儿女私情抛在脑后,才会有足够的精力来应付世间的权势和阴谋。他当年赌了一把,然后漂漂亮亮地赢了!所以才有了房家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崇高地位!
  
  (三)
  
  “我爹……”他低着头难以启齿。
  她懂。其实她都懂。自己不过是个卑微宫女,他却是堂堂宰相爷的公子。她只能孤独地整理藏书阁的泛黄书籍,他却有个权倾天下的父亲早已为他打开平步青云的大门。这样漫长的距离,不是藏书阁到宰相府的几里路。而是漫长的,空旷的,孤独的一条银河。他在繁花似锦的那头,自己在凄凉冷清的这头。
  “对不起。”千言万语也只得这一句。他想救她出宫,可是爹也说得对,这样的局势没有一个宫人能从皇宫里出来——除了死人。豫皇痴迷炼丹术,怎能随意把人放出宫。没有成功之前,所有活着的宫人都有可能是那个幸运儿。
  “如果你真的爱我,就永远不要说对不起。我承受不起。”她牵强地笑笑,捂住他的双手。那么凉。四月天,还是有些凉意。月光沉着的照着大地。御花园的花仿佛害羞了似的,纷纷合拢花瓣,背对着皎洁的月亮。
  “葛巾。你看这些牡丹,看起来都差不多。不外乎是华丽硕大的花瓣,肥厚碧绿的叶子。可是仔细分辨,几乎每一片花瓣都绽放着不同的纹路。”他蹲下身去,轻轻抚摸着这些洛阳牡丹。先皇的一个宠妃念念不忘故乡的牡丹。无所不能的帝王就千里迢迢地从洛阳运来了大批牡丹花和泥土,朔都的土地不适合长这样娇贵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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