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团泛着淡金色的绿光从门里曼妙地涌出，我们情不自禁地走到门前，暖意渐渐将我们包围，正当我们苦苦寻找的时候，它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出现了。
　　管青忽然问萧立平：“你没想过要回到现实中去么？带着……小艾。”
　　萧立平第一次对我们露出了笑容，他轻轻伸出右手，伸进那团光雾中，他的手臂在我们眼前消失了，人也渐渐变得有些扭曲透明。他立即缩回手来：“你们看到了，我已经不属于外界，回不去了。时间不多，你们……”
　　“好，我们走！”凌霄突然迈步拉着管青走进那团光雾里，或许他仍在担心管青会因为放不下小艾而迟疑，所以迫不及待地带他出去，连凌凛也没顾及到。
　　周游见凌霄和管青在眼前消失，便向萧立平点点头，走进门去。
　　罗战此时忽然后退了一步，看着我们说：“我不走了。”
　　“为什么？”我担心时间会使出口重置，忙不迭地将肖勇和凌凛推进门去，回头焦急地问罗战。
　　但他却再次后退一步，笑道：“我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对回到外界反而有一种恐慌，所以还是决定留下来。说不定下次再有什么人走进来，我还可以照应。”他对我摆摆手，“你们快走吧，再见。”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萧立平，无奈地走进门去。
　　来时那股暖流再次裹住全身，那些依旧嘈杂的歌声、水流声和低语从耳边匆匆划过，最后感觉到自己重重地跌落在一群哇哇乱叫的人群中，我晕了过去。

［尾声］
　　“……台下你望台上我做你想做的戏
　　前世故人忘忧的你可曾记得起
　　欢喜伤悲老病生死说不上传奇
　　恨台上卿卿或台下我我不是我跟你
　　俗尘渺渺天意茫茫将你共我分开
　　断肠字点点风雨声连连似是故人来……”
　　我被缠绵入骨的歌声从遥远的梦里唤醒，瞪大了双眼看着面前向个正在狼吞虎咽的人大吃大喝，音箱里继续飘飞出那幽怨的歌声，我有点茫然地问：“你们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听梅艳芳的歌了？”
　　“哇！你醒啦？”
　　“饿了吧？”
　　“吃鸡腿！”
　　“先喝杯奶！”
　　“蒸蛋羹要不要？”
　　“还是先洗个澡吧！”
　　我被一群热情洋溢的室友按在床畔，伸过来的各种食物勾起我巨大的食欲，不等我回答，只听我的肚子发出一声嘹亮的鸣叫，一众人全笑翻在地。
　　包括凌霄、管青和周游在内的所有人以及那只先前突然蹦出来把班宇杰和吴迪吓一跳的小猫花花都聚在我和凌凛的房间里，电视上是色彩缤纷的广告节目，音响犹在播放着那首让我几乎以为又回到电影中的歌曲，眼前一切景像都向我展现着现实中的美好。回来真好！
　　我看着电视柜上那只重又被裹进黑色袋子里的东西问道：“那东西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明天还掉它咯。”凌凛说道。“你醒来之前我们商量过了，本来我们想毁掉它，以免再有别人受到它的吸引进到里面去。但是又一想，这部电影里肯定还有其他由现实中进去的人或物体，他们也许像罗战一样打算留下了，也许找不到出口，不管是什么情况，万一将来有什么人需要出来时，我们毁掉了它是不是就把那个出口永远破坏掉了？”
　　“而且我们认为，”班宇杰兴致勃勃又不无遗憾地说：“即使再有人发现这盘录像带，因为好奇走进电影里去，我想那也不失为一种奇异的体验。一切自有安排。”
　　周游在一旁说：“唉，我现在头疼的是怎么在报告里说明自己的失踪以及找到凌霄和管青的经过。这比编个小说还要复杂。”
　　管青神情仍然有些落寂，一直坐在角落里不说话。
　　“好啦，小秋醒了，大家就到外面厅里去吧，这几个月挤在这小破屋子里真难受！”李崇起身建议道。
　　我猛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等下！谁告诉我今天是几号？”我抬起表，上面的日历和时间显示现在已经是2006年12月26日的下午两点半，说明我回到现实中已经有一天半的时间了。那么我在电影里失去了多少日子呢？
　　“今天是2007年1月14日，从今天开始，咱们放寒假了。”吴迪笑眯眯地看着我说道。
　　“好啦，出去出去。”李崇带头朝屋外走去，其他人也依次鱼贯而出。

　　傍晚，送走了周游和管青，凌霄与凌凛也回家去向家人报到。我独自坐在床边收拾东西，这时手机响了起来，凌凛告诉我已经轻而易举地把家人糊弄过去，现在他们正在为凌霄的回归高兴得发狂呢。他说：“嘿！等开学咱们终于可以看别的电影了！”我正要回应他的提议，无意中抬起头，只觉得浑身冰凉，猛然间失去了思考和语言能力。
　　电视柜上空空如也，那只包裹着神秘录像带的黑色袋子不见了！





17.是谁杀了知更鸟？

文/娅邪

　　知道为什么我被称为黑蝴蝶夫人么？
　　黑色，是死亡的颜色。而蝴蝶，是亡灵。
　　在这个混乱堕落的乱世中有太多冤枉而死的灵魂，他们的怨恨并没有被带上天堂或拉下地狱，而是徘徊在这个世界里面。
　　蝴蝶的寿命太短，就是因为它们吸收了所有的怨恨，而上帝，不容它们在天地之间驻留太久的时间……我收集蝴蝶标本，就是为了这些巨大的，无法消磨，永不消失的仇恨。
　　我会替这些亡灵们，一笔一笔地，从债主身上讨回来……

是谁杀了知更鸟？


Who killed Cock Robin？　谁杀了知更鸟？
I, said the Sparrow　 　　是我，麻雀说，
With my bow and arrow　　 我杀了知更鸟，
I killed Cock Robin.　　 用我的弓和箭。

　　皇宫的烛光有点暗，在墙壁上晃荡的影子仿佛粘在了大理石上，空气里弥漫着某种进口的薰香味，和正在点滴的蜡融化在一起。到现在都能够闻到那血腥的味道，每个人都可以在脚下的台阶看到那一大滩接近黑色的血缓慢地流在珍贵的地毯上面，渗进了砖块的隙缝之间，似乎发出轻脆的笑声。这种情景让他们不住地打冷颤。
　　劳利斯看着侍女来来往往，纷纷在大殿的每一角放上用香料点缀的蜡烛和香袋，不禁冷冷一笑。其实今天在皇宫里发生的血案明明就没有那么夸张，空气里除了刺鼻的花香和油脂蜡没有别的，只是这些人心里有鬼而已。
　　他戴上洁白的手套，头歪在座位上扯出笑容，这个宫殿里哪里没有血？地毯上精美的花纹被血染的更是鲜艳欲滴，窗子的玻璃被血洗的更是透明，那些在烛光下不断闪烁的金色餐具不就是用无数的尸体和白骨堆积出来的么。
　　“殿下……”旁边的男爵轻轻俯身说道：“黑蝴蝶夫人来了……”
　　“哦……？”劳利斯微微一笑，便站了起来迎接贵客。
　　这个女子。有着最冰冷的眼光，她的唇如冬天冰冻的花瓣，露骨地粘着疼痛绽放在外面。洁白的皮肤和一身黑色对比的刺眼，像是破开黑暗的光芒，却惨白光滑得无法正视。紫色的瞳目犹如被镶在象牙上的钻石，冰冷的如冬天冻住的湖水，然而定睛看去，却能看到厚厚的冰霜下面，燃烧着地狱最热烈的火焰。
　　国王的嫂嫂，全国最富有，最神秘，最年轻的寡妇，黑蝴蝶夫人。
　　黑蝴蝶是别人对这个曾经轰动全国上下的女子的称呼。一个没落的骑士家族的独生女，十五岁开始社交的那一年便以惊人的美貌和冷艳的气质夺去了所有上流社会男子的青睐。最终国王的哥哥，威纳亲王抱得美人归，娶了娇妻回家。当时的确闹了不小的惊动，因为威纳亲王已经六十五岁了，足足和她差了五十岁。
　　蜜月过后，威纳亲王久久未曾归宫拜访，国王派劳利斯去查看王府，找到的却是空荡的城堡，六具被虐待致死的年轻女子尸体围绕着威纳亲王，他坐在宝位上睁大着眼睛，口水从诡异大笑着的嘴角流了出来，却已经停止了呼吸。
　　他们在地下室找到了被打得遍体鳞伤的新王妃，她的脚上被重重的锁链磨得血肉模糊，手背仿佛被极细的刀片切开了一格格，呼吸微弱得像是在生死线上面跳舞一般。劳利斯把她抱了起来，却发现她还是清醒的。低头的时候，一双明亮的眸子直直地看着他。像划破黑夜的流星一般的眼光，明亮清澈，却寒冷的足以杀人。
　　到现在劳利斯都认为那是地狱的怨者们派来的警告。那眼光，能够让即使面对过无数血腥风雨的他都感到冷颤和惊震。
　　但警告又如何？这个王国，早就被冤魂和鲜血淹没，这些贵族只是在落幕之前竭力地唱好最后一场歌剧而已。

　　“威纳伯母……”他优雅地在她手背上轻轻一吻，即是这女孩比他小了三岁，她依然是自己的长辈。
　　她昂首，房间里所有的人都感觉凡是那双眼经过的地方，空气仿佛被利刃劈开。
　　长裙拖在地上仿佛随着动作开出了满地的黑玫瑰，蕾丝边犹如荆刺一样突破着薄薄的阳光，红色钻石镶在裙子的腰部，犹如舔着死亡的刀柄，有点刺眼，有点灿烂。黑色的丝绒裙衬着胸口上的别针，一只剔透的水晶蝴蝶吻在她的胸口，反折着房间里所有的光芒。
　　黑色的卷发如丝绸所作的瀑布，在她的背上卷起了小小的波浪。一双红的耀眼的双唇紧紧抿着，嘴角带着几乎看不见的冷酷笑容。
　　黑蝴蝶夫人这个名称，及与这年轻女孩的奇怪嗜好：收集不同的蝴蝶标本。
　　以及另外一个更加恐怖的故事，传说在她每天晚上会独自驾马奔向皇家坟地，穿着白色的睡袍，光着脚在威纳亲王的坟墓上翩翩起舞，唱着幽冷舒慢的歌曲，喝着红如鲜血的葡萄酒，在皇家的坟墓上游荡，在墓碑上感受着它粗糙的表面磨砺着她肌肤的感觉，在每一个去世国王雕像的嘴唇上留下吻，和如鲜血的酒滴。
　　直到微蒙寒冷的日光刺入她的身体，才驾车回去。
　　而在她马车经过的道路上，第二天便一路连连续续地躺着死去的黑蝴蝶。
　　不过这种故事在逐渐走向毁灭的奥美雅帝国似乎不足成为头条八卦，何况黑蝴蝶夫人的确为国解决了许多奇怪的案子和治好许多穷人的病。因为出于所有人所料，这位年轻的夫人精于医术。或者其他版本所说的，精于……巫术。
“劳利斯……”黑蝴蝶夫人慵懒地微笑接受了其他人的行礼，然后轻盈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怎么？有什么事情连陛下的御医都无法解决的？”
　　“呵，这次请伯母来，并不是为了医学上的事情……”劳利斯向周围使了使眼色，所有人便行礼然后退了出去，他回头看着虽然微笑但眼神锐利的黑蝴蝶，等到门关上之后才拿起了酒杯，换上了玩世不恭的笑脸，缓慢地叫出黑蝴蝶夫人的真正名字：
　　“亚提米斯……罗拉公主是被杀死的……”

Who’ll carry the link?　　谁拿火炬来？
I, said the Linnet, 　　是我，红雀说，
I’ll fetch it in a minute,　　我将拿它片刻。
I’ll carry the link.　　 我将拿火炬来。

　　罗拉公主，国王的掌上明珠，奥美雅皇族的最后希望。
　　不仅是国王的左右手，也是全国人民敬爱崇拜的对象。她从来不带首饰珠宝，衣着朴素简单，每个礼拜带着浩浩荡荡的医学人员到贫民区去探望慰问疾病中的穷人们。在她名下有三家孤儿院，两家医院，和一间学校。每当公主的马车经过的时候，无论在哪里便有鲜花抛向她的窗户。人民们疯狂地爱着她，称她为天使，为仙女。
　　但红颜薄命，公主最近几个礼拜一直卧在病床，昨晚凌晨终于因为病重而香消玉殒。
　　消息震动了全国，全城居民都在窗外挂起了黑旗黑布并且换上了丧服，皇宫的围墙被鲜花给淹没，无数的人守在围栏外面等待国王宣布丧礼的日期和消息。
　　黑蝴蝶拿起了旁边的酒杯，几滴鲜艳欲滴的酒滴落在她洁白的胸上，她缓慢地用手帕抹去，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尸体。
　　公主是美丽的，她承继了前皇后的美貌和智慧。嗯，至少，曾经是这样。金黄色的卷发如海藻般的披在背后，那双碧蓝的眼睛如世上最灿烂的钻石，但也清澈的如山间映月的溪泉，荡着无数的梦，无数的明亮。玫瑰色的脸颊有着最纯朴的笑容，有点害羞，有点天真，也流露出淡淡的高贵。
　　而眼前的尸体，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和这些形容词打上等号的。
　　罗拉公主睁大着眼睛，据劳利斯说御医们无论如何都不能把她的双眸闭上，她的嘴巴大张着，无数凝固着血丝从唇边流淌着。她的舌头僵硬而肿胀地被切成了两半，仿佛是什么利器从喉咙的部分刺了进去，然后狠狠往上提之后又拉了出来。口腔里全是黑色的血迹，染满了牙齿。黑色和红色的血随着她的嘴巴流下，染满了白色的睡袍和金色的头发。她的手中紧握着什么。
　　黑蝴蝶俯下身去在公主张大的嘴巴前看了又看，让她觉得惊讶的是，国王竟然让尸体一直这样放着，仿佛等待她的到来一般。看来陛下对这个女儿的疼爱实在异常，宁愿让她的遗体死不瞑目，也不愿放过这桩案子背后的真正凶手。
　　劳利斯看着他的“伯母”不停地在公主旁边左看右看，然后不住地拿着红酒喝喝，然后又俯在尸体上面东翻西翻。他对如此冷静稳沉的女子感到十分好奇，无法明白她怎能在这种情况下品尝红酒，仿佛他们只是在看一个美丽的花瓶一般。
　　但因此他也理解为何国王对黑蝴蝶夫人有那么大的信心。因为这个女人没有私心，她的忠诚只对于一件事情，那便是金钱。谁出最大的酬金，她便为谁卖命。

　　“对百姓说是生病？”黑蝴蝶在旁边端来的盆子上洗手，然后随着劳利斯走到庭院：“你告诉我耶稣再生都比这个可信……光是公主为皇位的第一承继人这‘病’恐怕是迟早会发生的……”她眯起眼睛，紫色的眸子闪烁出隐藏着笑意的光芒：“酬金多少？”
　　“呵，一百五十万怎么样？”劳利斯看着她，黑蝴蝶是唯一敢和国王讨价还价的人。
　　“好吧，勉强接受……”她优雅地站了起来，眼底闪烁着某种妖媚危险的眼光。
　　“记住，黑蝴蝶……”劳利斯把她的头发轻轻地拨到肩膀后面，俯下身在她耳旁轻声说道：“国王，要一个让他满意的答案……”
　　“呵……”她回头咬了一下他的耳朵低声地说：“我哪次没让他满意过？”
　　看着她的裙摆的弯度在阳光下扬起了无数灰尘，劳利斯忽然想起那眼光犹如即将抓到猎物的猫。充满了某种残忍而冷酷的兴奋。


Who saw him die? 　　 谁看到他死？
I, said the Fly.　　是我，苍蝇说，
With my little eye,　　我看到他死，
I saw him die.　　 用我的小眼睛。

　　阳光应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黑蝴蝶触摸着蜿蜒在手指上的蛇形戒指这样想着。
　　它存在着做什么？为了照耀在那些排着队等着大人折断手臂好让他们成为残废而去做乞丐的孩子们的身上，为了照亮那些被主人卖去医院做实验和挖内脏的仆人们的尸体，还是为了温暖那些在码头和角落里吃不饱的工人们？奥美雅王朝到底什么时候才灭亡？她充满狠毒地期待着。
　　这个城市显得灰暗绝望。大把大把的阳光从天边的云层刺透下来，形成了某种金色的链锁，诅咒一样扣在城市上空。而第一囚犯，就是这座金碧辉煌的皇宫。
　　黑蝴蝶打量了一下公主的寝室，摆设干净纯洁，白色和粉色的东西占满了大部分的空间。除了大门，左右墙壁上还有通往书房和客厅的门，地毯上还有斑斑点点的血滴。
　　空气里有茉莉花香的味道，从公主的枕头，床单，还有窗帘上散发出来。
　　她望向眼前不断打颤的女仆沉默着，喝了一口茶。用曼陀花做的茶叶特别的浓香，有点毒靡软粘的感觉布满了舌头和整个口腔。
　　玛格丽特：斯特兰。没落贵族的女儿，家里只有一个接近疯狂的母亲和五岁的弟弟，六岁和同年的公主一见如故，便成为了殿下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