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你在等谁,你永远无法等到。”
  紫龙女的声音永远清静淡漠。
  “也是。”
  司马槿点了点头,迈上銮轿,忽然回头看向紫龙女道:“对了,就在刚才又死了一个传奇命主。”
  闻言,紫龙女神色淡漠,并没露出丝毫诧异,只是轻“嗯”了一声。
  “匡帝让你们前来杀我们,如今却一个接一个的死在你们口中的踏脚石手底,你就不好奇,这会不会就是你们那位陛下的初衷。”
  司马槿并没放弃,只要还没到上京,一切都未成定数。
  只可惜紫龙女依旧不动声色,似乎对她所效忠的陛下信任到极点。
  “没用的。坐好。”
  说着,紫龙女走上銮轿,静悄悄的立于司马槿身侧,面如止水。
  “还真是……”
  司马槿无奈的一笑,刚一坐下,锣鼓声轰轰作响,烟花炮竹声中,迎亲队已然开拔。
  在这样一个油米不进的女子眼皮下似乎很难逃脱,不过终归还是要试一试,倘若实在不行,只能元神出窍,舍了这肉身。
  司马槿心中暗道,看向腕边珠链,轻轻摸索着。
  这肉身虽麻烦,可毕竟属于她,多多少少有些不舍,再者,还欠他一个承诺。
  ……
  西江边,激战正酣。
  无华遇到的不是别人,正是齐国上将,十三骏之一的西府骏徐泰。
  徐泰有天品修为,自然发现了游走在齐国边境的安伯尘,身为齐国上将的他对安伯尘的悬赏并不在乎,原本也不屑来找安伯尘,可前不久却传来一个令天下虎狼为之震惊的消息,琉国叛将安伯尘在关西一战斩杀霸侯骏。
  五虎七雄十三骏是久负盛名的西极老人排定,多年未变,却因安伯尘杀了霸侯骏而空出一位。
  在还没有虎狼出现,顶替霸侯骏之前,那一席便属于叛将安伯尘。虽然表面上没人会承认,可天下虎狼凭实力论高低,早已不言而喻。因此,于公于私,徐泰非杀安伯尘不可,堂堂天下十三骏怎容一个声名扫地的叛将和他们同席?
  终于找到了安伯尘,又巧遇秦僧无华,徐泰喜出望外。
  齐秦之间势如水火,若能再杀了无华,徐泰在匡西的声望定能攀升到极点。
  可徐泰怎么也没想到,区区一地品修为的少年竟那么能打,斗了五十来合虽稳占上风,却始终未能拿下。
  徐泰有些后悔,后悔托大没带些手下,一个无华尚这么难对付,若再多一个安伯尘……幸好他还在枝头打坐,可怎么看都透着浓浓的诡异。
  一鞭荡开斩魔棒,徐泰抽空看向枝头。
  心头猛地一跳,徐泰后背激起丝丝寒意。


第235章 抢亲前奏(中)
  枝头打坐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睁开双眼。
  若非徐泰无意间的一瞥,他怎么也不会发现,青衫背着长枪的少年正一动不动盯着他,安静中透着难以言喻的诡异,也不知他已经看了多久。
  他在做什么?他为何用那种眼神看我?
  徐泰的心脏一阵疾跳,越战越觉得束手束脚,棒影连连,鞭势渐乱。
  冷风从林间卷来,人影晃动,徐的心陡然一沉,却是那个安静的少年飘然而下,兔起鹘落间已到近前。
  “哈哈,这一阵就不麻烦安兄出手,且为小僧压阵……”
  眼见安伯尘醒转,无华气势更盛,棒舞如风,直取徐泰下盘。
  徐泰先是低估了无华,无华虽只有地品修为,可胜在身法灵动,缠斗时也不落下风。久战不下徐泰的气势也渐渐下滑,好在他久经沙场,并没失去信心。可那个杀了霸侯骏的安伯尘突然醒转,用那种看似平静却冷凝如冰的目光盯着他,直看得他心头起毛,手中的鞭势又慢了一分。
  无华见状战意更盛,腾出左手捏动印法,只想趁此机会将徐泰斩杀于此。
  可就在这时,一声暴吼从他身后响起,宛如平地起惊雷,将他和徐泰都吓了一跳。
  无华刚想开口,只见一道紫雷从眼边掠过,在半途化作一只大手,呼啸着捏碎纠缠着斩魔棒的铜鞭,猛地掐住徐泰的喉咙。
  徐泰征战多年,何曾见过如此古怪的道术,心中一阵慌乱,未及反应,雷光闪过,将他的脑袋枭下。
  鲜血从他的颈腔中喷出,溅洒一地。
  “扑通!”
  尸身从马背上坠下,而被雷手割去的头颅也几乎在同一刻摔落。
  回过身,无华皱眉看向安伯尘。
  三年前琉京相遇,他还只是个羞赧的小仆僮,虽然也杀过人,可从未如此凶残暴虐过,相反的,杀了人后的他似乎还有点愧疚。一晃三年过去,物是人非,他也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角色,不过,男人当如此。
  “安兄,这样可不行,总不能每次风头都让你一个人出。”
  看了眼死得不能再死的徐泰,无华叹了口气,无奈的耸肩道。
  “只是想杀人了而已。”
  看向脚底,安伯尘低声说道。
  斩杀徐泰虽痛快,可也只是那一瞬,一天未将她救出,安伯尘便一天无法平复心头那股怒气。
  古怪的看了眼安伯尘,无华踟躇着,开口道:“罢了,罢了,我们这便去中都。”
  深吸口气,安伯尘看向无华,抱歉的一笑道:“我可能无法和你去了。”
  “为何?”
  “我还有事。”
  “什么事这么重要?安兄,小僧等这一天可是等了好久。”
  安伯尘笑了笑,并没回答。
  这是他一个人的事,也是他一个人的战斗,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成为他的最后一战。他可不想拉上无华几人垫背,不是安伯尘大公无私、义薄云天,相反的,他却有个小小的私心。万一这一战败了,他也不能让匡帝好过,有无华、张布施他们在,或许还能多杀几个匡将,再杀几个传奇命主。
  安伯尘虽然只有十七岁,却早已没了寻常少年人的年轻气盛,他本打算同匡帝周旋到底,蓄势而发,可时不待他,从此刻起他便不得不踏上那条不归路。从吴京到上京,长则一月,短则大半个月,这二十来天中,他也不知会遇上多少强敌,也不知会在哪里倒下。
  前路铺满荆棘,杀机重重,可再艰难,再绝望,安伯尘也不会退缩。
  安伯尘的想法无华自然不会明白,皱眉看向安伯尘,无华的神色渐渐变得冷淡,半晌哂笑一声,提棒便走。
  犹豫着,安伯尘终究没有操控“白猿命主”跟上去。
  难得自私一次,那便自私到底好了。
  安伯尘以雷珠占据白猿命主的肉身,本打算将他当作后手杀招,赶往中都,隐伏无华身侧,出其不意的击杀那两个传奇命主。
  现如今,他即将由北向南杀向吴京,虽心怀死志,可安伯尘也不会白白去送死,在此之前他还有许多事要准备,有天品境界力大无穷刀枪不入的白猿命主在,倒能为他免去许多麻烦。
  心意一动,一条白影从林中蹿出,正是已被安伯尘夺舍的白猿命主。
  静静的看向目光呆滞的白猿命主,安伯尘仿佛看到了千里之外,那个独坐金銮将整个天下蒙蔽在他蛐蛐笼后帝王。
  “等着我,蛐蛐皇帝。”
  冷笑着,安伯尘反手抄出无邪,枪影如残,猛地轰向脚下。
  尘土翻飞,随着无邪越进越深,在安伯尘脚底现出一个五六十丈深的地洞。
  收枪,安伯尘纵身跃入洞中,白猿命主则盘膝坐于洞口,双目中渐渐恢复神采,警觉的扫向四方。
  西府骏徐泰被杀,齐国的天品强者很快便会知晓,到时定会发兵前来,追杀安伯尘为徐泰报仇。无论安伯尘逃到哪,只要百日随行符在身,终躲不了。与其躲躲藏藏浪费时间,还不如打个洞钻进去,白猿命主守于洞口,他如今的十丈法身应当是最强状态,兼之刀枪不入,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心中如是想着,安伯尘盘膝坐定,右目光晕流转,神游出窍,少时掠过深洞,一道残影后消失不见。
  陈国,西山。
  安伯尘一身青衣,飘渺出尘,却也只有开神目者才能看见。
  站在一处山窟前,安伯尘拾起石块在洞窟上画了两个半圆,随后轻敲三下,重击七下。
  少时,洞窟上浮起圈圈涟漪,涟漪中现出两扇大门。
  自有巡山小鬼将门打开,看到安伯尘,先是一愣,犹豫着问道:“不知上仙……”
  “是我,无邪居士。”
  安伯尘不由分说,大步迈入,巡山小鬼心惊胆跳的紧随其后,一边摇动令旗,向洞内的小鬼传达着什么。
  “哈哈哈,无邪上仙许久不见了。”
  转过一处假山,安伯尘就看见身披银白披风的西山神君大步走来,满脸热情。
  “无邪上仙这些日子去哪了,好久没找老鬼我喝酒了。”
  西山神君性情豪爽,在安伯尘所认识的七八个神君中,也就他最谈得来。
  时间紧迫,安伯尘哪顾得上嘘寒问暖,目光牢牢锁定西山神君背后的披风,沉声道:“在下今日来找神君,实有不情之请。”
  闻言,西山神君一愣,诧异的看向安伯尘,摊手道:“要杀人,我等神君无法对人间修士出手,否则违背天条。要借钱,嘿嘿,上仙也知道我西山神君穷光蛋一个。要……”
  “我只借神君的披风一用。”
  未等西山神君说完,安伯尘便打断道。
  西山神君一愣,奇怪的看向安伯尘,打了个哈哈道:“无邪兄可是在开玩笑,我这披风不过是件次品,也不过能挡挡风罢了……”
  “去年神君可是说过,你这披风是上代神君无聊时候炼制,虽是次品,可也是水火不侵,且能抵挡七品道符一次重击。”
  安伯尘没时间啰嗦,开门见山道:“若神君可将它借给无邪,无邪便欠神君一次人情。”
  “人情?”
  西山神君哂笑一声,玩味道。
  “十年后,仙临东界,神君以为到那时你还能继续占得这西山?”
  安伯尘直视西山神君的眸子,平静的说道。
  话音落下,西山神君身躯微震,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半晌喃喃道:“你如何知道……也是,西界沦陷,上仙又怎会不知。”
  安伯尘说出这番话纯属瞎蒙,也没想到西山神君竟有如此大的反应,十年后的仙临东界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复杂许多。不过眼下安伯尘却无暇去想这些,看向西山神君,安伯尘伸出手。


第236章 抢亲前奏(下)
  一天半的时间,安伯尘神游五湖,翱翔山川,造访过六名神君的府邸,或是动之以情,或是威逼利诱,实在遇上软硬不吃的,也只好动手去抢。当安伯尘全部走完时,无邪居士的恶名也在大匡遗留的神君间不胫而走,被夺走宝物的对无邪居士恨之入骨,而幸免于难者得知消息后立马紧闭府门,小心防范。
  神君们拥有的战甲并非顶尖的上古宝物,大多都是先代神君玩儿般随手炼制,即便如此,放在如今的大匡也算一等一的宝物。
  云龙冲天冠:刀枪不入,可御三重天雷,且能提神。
  石英锁子甲:刀枪不入,可御一万斤巨力,且能明心。
  狻猊战袍:刀枪不入,可御一万斤巨力,水火不侵。
  黄巾力士绑腿:刀枪不入,可御一万斤巨力以及寒毒。
  万里水火靴:刀枪不入,能行水火之上,穿之步履生风,加快行速。
  兼之从西山神君那得来的天南披风,安伯尘总算凑齐了一身战甲,虽然五花八门,五颜六色,好似戏里的武生般不伦不类,可对即将挑战匡帝的安伯尘而言,却是最好的保障。
  抄起一身铠甲,安伯尘飞至云癫,俯瞰天地,迎亲队已出了吴京。
  没敢多看,安伯尘身影忽闪,下一刻已回到西江边。
  西江边的密林中,激战正酣。
  千多铁骑在为首大将的率领下,射箭抛矛,袭向守护洞口的那只白猿。
  奈何白猿刀枪不入,力大无穷,任凭再多的羽箭铁矛扎在他身上都好似挠痒般轻巧。
  领军的大将久攻不下,心头发急,挥舞长刀,向白猿命主暴喝道:“兀那怪物,你若还不退,等大军到来你插翅也难飞!”
  白猿没有说话,却有一阵长笑从洞里传出。
  “他可不是什么怪物,他可是匡帝一手栽培的白猿命主。不过,看他那模样和怪物倒也没什么区别,如此妖魔鬼怪却出自那个蛐蛐皇帝之手,可笑天下人都以为他的竹笼中装的只是蛐蛐。”
  银光冲天起,全副武装的安伯尘手持银枪跃出洞窟,冷笑着,说着大逆不道的话。
  鸦雀无声。
  千多齐军以及领军的大将都瞪大眼睛看向安伯尘,也不知被他华丽却古怪的战甲所惊,还是因为那句大逆不道的话。
  转头看向白猿命主,裸露在战盔下的眸子里闪过讥讽的笑意,安伯尘漠然道:“你把全天下都装在你的蛐蛐笼中,可曾想过,若是天下人知道真相,知道了你的游戏,又会作何感想?”
  话音方落,安伯尘就见白猿命主身形剧颤,仅剩的命魂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搅成粉碎,而白猿命主近十丈高的肉身也摇晃颤抖起来,转眼后从中裂成两半,轰然倒地。
  安伯尘让白猿命主坐守洞口,远在上京的匡帝也发现了白猿命主被安伯尘所夺,之所以一直没掐死那只蛐蛐,却是想看一下安伯尘究竟想玩什么花招。孰料安伯尘竟不顾游戏规则,直接揭开了最后那层谜底,将真相暴露在齐军眼前,匡帝怒火中烧,自然毫不犹豫的将命系白猿的蛐蛐捏死。
  演了二十多载的戏,将近二十年的布局,却因安伯尘这个一再低估的变数而毁于一旦。
  等到消息传开,匡帝再无法继续去做那个装傻装痴的蛐蛐皇帝。
  十三国诸侯,五方行省的总督也非等闲之辈,当知道原来是他们自作聪明,实则彻头彻尾被匡帝戏耍时,定然恼羞成怒,什么君臣伦纲都会被他们丢于脑后,届时各种各样的勤王藉口纷至沓来,天下从此大乱,而匡帝也会因如因算盘打破而焦头乱额。
  即便安伯尘今日不说,天下也会大乱,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安伯尘并不愧疚,如今能令他愧疚的事已经很少很少。
  看向傻了眼的齐军上下,安伯尘舞动银枪,猛地砸地,枪鸣轰轰,尘埃激荡。
  “这位将军,你是想继续杀我,还是将这个消息回报齐君?”
  头戴火红色的云龙冲天冠,身穿玄黑锁子甲,古铜战袍加身,银白色的披风猎猎飘扬,安伯尘如说是道,眸如寒潭。
  那位齐将面露犹豫,坐于马背踟蹰不前。
  冷风呼啸,眨眼的功夫,安伯尘已挑枪向他刺来。
  齐将也有天品修为,虽入不了五虎七熊十三骏,可也算一员勇将。
  然而当安伯尘距他只剩三步时,他才回过神来,手举长刀匆匆迎战。
  银枪在中途消失,却是划过一道弧线,轻轻点中刀尖,借势而下,枪身如鞭,重重扫中齐将的腰杆。
  安伯尘修为不如齐将,可胜在出其不意,发力甚猛,兼之他如今的枪道隐隐跻身大家行列,只这一合便将猝不及防的齐将扫落下马。
  “还欲再战?”
  枪尖点中齐将脖颈,安伯尘问道。
  齐将面露惊恐,汗流浃背,张了张嘴,似想求饶,直到枪尖抽离,方才长舒口气。
  “撤……撤军!”
  飞快的翻身上马,齐将大手一挥,不安的低吼道。
  当他转过头,再看去时,那个百闻不如一见的琉国叛将已不见了踪影。
  身背长枪,安伯尘飞跃在密林间,并没直接南下,而是奔往西江。
  战甲准备妥当,无论是头戴的还是身穿的都是刀枪不入,能抵挡万斤之力而不碎,而从西山神君处所得的天南披风更是可以阻挡七品道符的一击。就算没有战甲,安伯尘也已不弱于十三骏,有了这一身战甲,安伯尘自问能和至今未曾见过的七熊一战。至于修为实力仅次吕风起的五虎,宗师级的战神,都是一出血流成河的存在,安伯尘只能祈愿他们无暇理会这等小事。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现如今安伯尘所差的只是一代步之物。
  野马王?
  随着自己亡命一路,又遭遇女儿国之劫,它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既然放走了它,那便随它去罢,何必再扯入劫难。
  野马王虽是神骏,可在大匡却还有一样比它更好的代步之物。
  不多时,安伯尘已来到西江边,看了眼两岸飞崖,安伯尘跃入江中,身化无形之水,半柱香后便到达江底。
  没入安伯尘眼帘的是一座极大的府邸,不输烟花江神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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