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空忽然又是一道炸雷。
苗女抬起头来:“呵,边老天爷也来了。打雷,打雷我怕你么?儿子是我的,你想怎么样?想同我抢儿子吗?门都没有,你高高在上当你的老天爷就是了,为什么要管我的事?”
又是一道炸雷。
苗女笑了起来:“呵呵,你也想帮这群人对付我了吗?我偏不信了!你是高高在上的老天爷,你主载众生,可是你算什么东西?你有眼睛吗?我还不记的我的父母是什么样子,他们便已经去世了,后来寨子里的阿妈收养了我。可是你却非得编排她是草鬼婆,非得让苗人们相信她的两眼赤红,便是草鬼婆的相征。哈哈,你们当真有趣的很,也居然相信这种鬼话。阿妈的眼睛是怎么红的,你们当中恐怕有不少人知道吗?”
苗女伸出手指,点着在场的几个已经四五十岁的苗人:“你,你,你,还有你,你也不要躲,你的疤头我记的清楚的很。阿妈的男人死的早,你们这些人是不是经常半夜三更的强入阿妈的屋子,**阿妈?阿妈每次咬着牙,强自抵抗,可是你们这些禽兽还是得逞了,可是这种事情阿妈也不敢说,她只有默默的忍受,一次又一次的痛哭,把她的双眼都哭红了,哭坏了。这一地的血色兰花是怎么种成的?那全都是阿妈的眼泪滴在了兰花之上,兰花才带了血迹。”
苗女指着一个头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的人说道:“你头上的那个疤,是被我用剪刀割破的吧?然后第二天你为了报复,竟然说阿妈是个草鬼婆,在暗中害全寨子的人。哈哈,老天爷也很有眼,你们这些人平平安安的活到现在。阿妈死的反倒早,你们又把草鬼婆的帽子扣在我的头上,你们几个再拉开衣服看一看,谁身上没有我用剪刀割破的伤?还有你,你脱了裤子让大家看一看,你下面的东西可还有没有?可是事实上,我和阿妈又会什么蛊术了?连蛊是什么东西,我们都没有见过。老天爷啊,这些年来,我忍了,我承受了你给我的不公平,后来,你把这样一个男人送到我的面前,我欢喜道:老天爷总算是开眼了,我吃苦这十几年,倒也算不了什么。可是你呢,你为什么偏偏把我的儿子弄成这幅样子?还要让这些人说什么:双头妖怪要吃光苗寨子里的所有人?你只嫌我的命太好,我生活的太幸福了是吧?但是我告诉你,我不怕你,你是老天爷又怎么样?我不怕你,你在我眼中,便连个屁都不是!”
131|第131章苗女的诅咒
“我告诉你,从我和阿妈在一起,默默的承受了这些禽兽的所作所为开始,我便不怕你这狗屁的老天爷了。开始我信的还有我的男人,现在我知道,连我的男人都是不可以相信的,要相信的,只有自己。”
“你们这些人也听好,你们不是都相信我是草鬼婆吗?那好,那我现在就开始诅咒你们,我诅咒这个寨子,将来等我重新出现的时候,这个寨子,一草一木,一鸟一兽,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会尸骨无存。哈哈哈。”
苗女又指了指乍得:“你刚才还说你愿意承诺你当初说过的话,那么我就宁愿最后一次相信你。我和我们的儿子,注定是不能活了,如果你想下来和我们团聚的话,我们欢喜,你不来,便接任了老司的位置,做你的乍得老司啊。”
苗女说完,抱了婴儿胡里胡涂,向木屋后面跑去,老司喝了一声:“丫头,不要想不开,你不必死的!”
也追了过去。林国余也连忙转到木屋左边,这时苗女已经到了屋后的悬崖边上,她再次伸出手指,指向了这些人:“我再次诅咒你们衣冠禽兽,诅咒这个吃人的苗寨,我再现之后,会荡平你们这里的一草一木,你们的子子孙孙,都不得好死!”
这句话女人恨恨的说出句句如同钢珠一样掉落在地上,听的林国余后背都不禁发抖,苗寨里的些人,包括乍得,果然都愣在了那里。苗女抱起婴儿,一头栽了下去。一声惨叫,啊的一声,惊天动地。林国余这时才明白,包括先前引他走出鬼打墙结界的,居然便是这一刻女人留下的惨叫声。
后面围观的苗人们的身影又渐渐的淡了,缓缓的消失在了空中。又过了许久,在兰花地上,又出现了那个苗女的身影。
不知道受了什么原因的影响,这里记下了苗女和乍得欢好的这一幕和苗女被逼死的一幕,实在是一个很大的讽刺,先是两人欢好,又是乍得变心,而在此时,中间的间隔不过是半柱香的时间,在当初,恐怕是数年之后吧?
林国余这时也想明白了,怕不得苗寨里的这些人都说后山闹鬼,而把后山作为是一个禁地了,那是因为苗女的诅咒让他们胆怯,他们都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每个人都是心底有愧,他们不敢直面苗女的诅咒,他们生怕真的有这么一天,整个苗寨的人会都死无葬身之地。
连绿鹦鹉也不禁抖道:“我的妈啊,这个女人可真是厉害,居然在死之前对这个苗寨下了这么恶毒的诅咒,可是林大哥,我看这女人怀里抱的婴儿怎么这么象是胡里胡涂呢?”
胡里胡涂怒道:“你这只小鸟真是好没有眼力,我们这么大个,那个小孩子那么一点点,虽然我们都长的玉树临风,可是那也不可能是我们啊。”
林国余长叹一声,也不好解释,心中却道:“胡里胡涂,那女人明明就是你们的生母。只是不知道你们为何会摔下悬崖却不死的。难道当时洪天佑正好从崖下经过,救了你们?只是不知道你们的生母如何,是不是象你们一样命大,还活在人世。”
心中又想,这苗寨中的人都看起来很友善,可是为什么居然会做出这么卑鄙的事情呢?难道这个世界上好人与坏人,真的不能分辨出来吗?我也一心想着救出乍得老司,可是看他的所作所为,还值得我去救吗?作为胡里胡涂的生身之父,如果他真的不死,见到了胡里胡涂,也不知道又怎么样呢?
雨仍然在下,林国余已经明白了后山并没有鬼,有鬼的是苗寨里的这些衣冠禽兽。这时他只感觉全身乏力的很,撑了半夜,只想睡觉。而且外面胡里胡涂的生母仍然又在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她刚刚演过的故事,重复着她对苗寨的诅咒,林国余也不想再听再看,进到屋子里,和胡里胡涂、绿鹦鹉紧闭了屋门,躺在床上大睡。
饼了许久才睡觉,胡里胡涂还在不住的摆弄着他们小时候的衣服,把刚才他们生母跳崖的那一幕全然忘记了,林国余也不禁羡慕他们,自己做不到这么天真单纯,所以烦恼的事情才会越来越多。
天将明的时候,雷雨才渐渐的停住了。
林国余感觉嘴角有人在给自己灌什么东西,睁开眼看,就见胡里胡涂手里拿着一大把的糊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往自己的嘴里灌,满嘴的辛甘味,林国余一口吐了出来,道:“胡里胡涂,你们让我吃的是什么东西?”
胡里胡涂说道:“祖父,你不是说过外面的那些兰花可以吃的嘛,我们怕你饿了,没有精神,所以把那些兰花用石头砸成糊糊,来喂给你吃。你快点吃,可不要浪费了。”
绿鹦鹉站在柜子上,想笑,却又强忍住,以爪子抓住头顶的几根毛。
林国余一把推开了胡里胡涂:“好了好了,已经够了,你们自己留着吃吧。”
这时天光已经微微放亮,雨也停了。林国余在木屋外捧了一把雨水洗了脸,说道:“胡里胡涂,咱们回去吧,一会儿见到苗人你们要谨慎一些,如果他们要动手,你们也要不轻举枉动,听我的指挥,我们不理他们,自己逃下山去就行了。”
胡里胡涂道:“那些人为什么要和我们动手?”
林国余道:“这你不必管了,你们听我的就行了。小瑛,仍是你在天上带路,把我们带出去。”
绿鹦鹉飞到了天空,林国余领着胡里胡涂便穿过兰花地,突然便听到好象苗寨的方向隐约传来枪声,开始还零散,忽然密集起来,又间隔着爆炸声。林国余连忙问道:“小瑛,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绿鹦鹉答应了一声,向苗寨的方向飞了过去。
林国余与胡里胡涂连忙步下加紧,也向苗寨跑过去。穿过兰花地,倒也没有毒虫再出来捣乱,绿鹦鹉飞了回来,一只翅膀上带了血迹,几根羽毛已经掉落。林国余拉起绿鹦鹉的翅膀:“小瑛,怎么回事儿?”
绿鹦鹉说道:“他奶奶的,我飞到苗寨上空,就见浓烟滚滚,好多当兵的拿着枪对着苗人开枪,苗人个拿着土枪弓箭还击,但是还是死了不少的人。一个当兵的看到我小鸟,冲着我开了一枪,幸好我小鸟机警,子弹只擦着翅膀过去,没**的老命。”
林国余见绿鹦鹉果然只是翅膀后面的一小块肉被打掉,伤的并不重,又听到有军队来攻击苗寨,马上着急道:“小瑛,现在你还能不能飞?我们要马上回到苗寨,帮着昌九哥他们对付来敌。”
绿鹦鹉道:“不碍事的,现在还死不了!”
强自两翅扇动,又飞到天空,林国余和胡里胡涂能过绿鹦鹉来分辨方位,走了半个时辰,才回到了鬼打墙结界的正中。只是这时仍然看不到苗寨方向的情况,也不知道苗寨的人伤亡的情况如何。绿鹦鹉又转了两圈,落在林国余的肩上:“林大哥,这鬼打墙结界里还有两个苗人,我们要不要一起把他们带出去?”
林国余连忙说道:“快带我去找他们。”
小瑛飞到天上,林国余跟随小瑛前行,许多时候在这结界中眼看仿佛无路,只有一面石壁的地方,也可以穿石壁而过,走的并不久,就看见前面有两个人,立在地上,焦急的四下打量,林国余喊了一声:“昌九哥,阿剖!”
昌九和阿剖回过头来,一见是林国余,阿剖马上扑过来,抱在林国余的怀里,哭道:“余哥,我们在这里被困了整整一夜,我想进来找你,昌九哥也跟了进来,可是我们却也进不去,也出不去,可急死我了。
林国余知道在这个鬼打墙结界中,人们看到的也不是正确的,而且连听到的,很多也是错误的,所以才说先前的苗女的叫声能把林国余引出结界完全是个意外。
事实上,这在科学上是解释的通的。因为在这种鬼打墙的结界中,真正被扭曲的,并不是光线,也并不是真的物体有什么特殊的摆放方位,使人找不到路,而是由于外来磁场和人的脑电波极其的相近,所以干扰了人的正常思维意识,在这个结界中,所看到的,听到的都不一定是真实的,但是在结界外面的人却可以听到结界内的人的说话。而林国余所遇到的苗女的喊声,其实本身也是一种地磁能量的释放,这种地磁能量本身便与结界的能量相冲突,可以一直传出结界,甚至可以透过结界传到苗寨,所以林国余可以沿着胡里胡涂生母的叫声闯出了结界,而昌九和阿剖虽然也听到了她的叫声,但是却没有往那方向想,所以就出不去结界,非但如此,他们二人连苗寨内传来的枪炮声也都没有听见,根本不知道苗寨里已经发生了大事。
林国余无暇和昌九阿剖解释那么多,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昌九哥,阿剖,咱们快点顺着绿鹦鹉指的路逃出去。苗寨里好象发生大事了。”
阿剖问道:“怎么了?”
林国余道:“咱们快点出去。外面的情况我也不了解。”
阿剖又连连问了林国余几句,林国余只是一味的向前奔跑,也不理会阿剖,阿剖气的撅着嘴,在后面甩着胳膊,和林国余赌气。昌九却知道林国余这种语气说话,显见的事态严重。连忙拉了阿剖的胳膊,说道:“阿剖妹子,林兄弟说了出了结界再说,我们快点跟着他走吧。”
由结界中走出,绕过后山的那座界碑,抬头便看见苗寨浓烟滚滚,许多的建筑都已经被火焰包围,此时枪炮声却是已经停住了。昌九和阿剖更是心焦,飞快的往苗寨中走去。走入苗寨的大街,就见地上躺了许多的尸体,横七竖八的排列,阿剖大叫一声:“三叔,二伯……”
一个一个看过去,全都是寨中的苗人。
全都断了气。
林国余在苗寨里住了这些天,认识了不少的人。而这街上的尸体中,有不少便是他认识的,包括前几天抢他身上画册的那个孩子。
132|第132章汉人军队
那个婆婆仍然把他紧紧的抱在怀里,身子向前扑着,做出一种向前爬的资式,可是她再也爬不动了,她的头皮被一颗手雷炸掉了半边,脑浆和着血,红的白的洒了一地,而她怀里的孩子脑袋已经被一颗子弹洞穿,子弹是从后脑打进去的,从脑门正中穿了出去。
昌九和阿剖已经近乎于疯狂。不断的往前,企图找到一个活着的人,可是无论大人小孩子,都已经断了气。有一间吊脚楼里火着的极凶,隔着屋门可以看到屋内有一对老人和一个从襁褓到十一二岁不等的孩子,他们爬在地上,林国余冲进去才发现,这些人也全都死了,在吊脚楼着火以前,已经被人杀死。
林国余从屋中退回来,脑子里忽然现出了胡里胡涂的生母,在她跳崖的前一刻,那极其恶毒的诅咒——等我和我的孩子再现之时,苗寨中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不复存在,苗寨会化做一团灰,你们这些伪君子,都会尸骨无存。
这里发生的一切,林国余自然不会相信是胡里胡涂的生母的鬼魂真的出现所为,但是,却又偏偏的印证了她的诅咒,苗寨已经化做一片火海,当初逼她跳崖的人和他们的后代,都已经被人杀害。可是,一个苗寨有近千人,能够在短短一个多时辰内杀死这么多人的,只能是军队,日军此时还远在滇西,而卢平县虽然有国军,可是他们又有什么理由来攻打苗寨呢?难道仍然是为了当初的郭司令的事情?可是事隔的很久远了,为什么他们要在这时候来呢?
苗寨的路几乎被血水染透,真正的血流成河,到处是鲜血,到处是火焰烧着房屋的咔吧声,倒处是尸体被烧着的焦糊味,走在路上,血水都把鞋给浸透了,沾在脚上,又滑又腻。
昌九不象阿剖一样泪如泉涌,他没有掉一滴泪,他的眼睛愤怒的几乎喷出火来,他的拳头攥的咯吱吱响,几根手指上的指尖已经穿透掌心里的肉,几乎刺到骨头里,可是他没有丝毫的疼痛感。阿剖却紧紧的抱着林国余,把林国余的袖子都哭的滴下水来,几乎已经站立不住,象块橡皮泥一样软在林国余的怀里。
绿鹦鹉害怕苗寨里的火,飞在到空中,胡里胡涂并不悲痛,他们甚至不知道什么叫做死人,只是看着苗寨里横七竖八的尸体看着好玩,嘻笑了几句,被林国余狠狠的瞪着,不再说话。
绿鹦鹉在天上突然道:“林大哥,前面还有一个人,象是在动,快去看一看。
绿鹦鹉在天空飞,昌九一听有活人,也跟着冲了过去。林国余揽着阿剖,走的慢了一些。走到了苗寨正中的时候,果然一个人躺在路上,正用两只手拍打身上的火,下身一条横木压在了他的脚上,横木着的火引着了他的衣服。
昌九大叫一声“六福”冲上前去,用手抬起了着火的横木,火焰烧的他的手吱吱做响,又是一股烤肉的焦臭味。林国余连忙甩下阿剖,冲到前去,抬了六福的胳膊把六福从横木下拉了出来,昌九甩开横木,两手已经是一片焦黑。
昌九丝毫不管自己的伤势,他蹲点在六福身前,叫道:“六福,六福,你醒醒。”
林国余这时看清,六福的两条腿从膝盖以下,已经被人硬生生的斩断,落出白森森的脚骨,或者是因为失血过多,也许是因为被着火的横木把腿上的伤口烤干,这时已经不在流血了。在昌九的拍打下,六福睁开眼睛,看了看昌九,看了看林国余,叫道:“昌九哥,你还活着……”
昌九道:“六福,你快说,是怎么回是,是什么人,来打我们寨子?杀了我们这么多的人。”
六福道:“昌九哥,都是我没用,咱们都去了后山,结果前门没有人看守,结果,汉人的军队杀进了寨子,他们说,他们说老司勾结日本人,害死了他们的司令,于是派了部队来攻打我们。我们都没有准备,手里也没有武器,兄弟们,兄弟们全都抵挡不住,被汉人的军队把我们的人都杀光了,还放了一把火,烧了我们的寨子。”
昌九道:“汉人的军队,汉人,汉人……”
突然看到林国余,一记重拳打在林国余的脸上,林国余毫无防备,被昌九打倒在地上,昌九又冲上前去,照着林国余的前胸就是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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