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国余本想说:你们苗人的医书我哪里看的懂,话还没出口,阿剖早就跑着下到楼去。林国余在楼上就能听到阿剖在楼下扑通扑通的翻箱找书的声音。
阿剖在楼下找书的声音震天响,林国余心中想道,这丫头任性和风风火火的脾气一直不改,先前粘着自己,后来和昌九的关系有些好转,可是这次看起来又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如果换做别人在楼下这样吵,恐怕她早就冲上去,大嚷几声,让人家安静了。
饼了不多时,阿剖抱了厚厚的一大抱书回到了楼上,丢在了林国余的床边,呼呼的喘了几口气:“余哥哥,这些书你先看着,爷爷的书柜里还有书呢,我再给你抱来。”
不等林国余发话,又蹬蹬的跑下楼去,抱了一大抱上来。
林国余手里拿了一本线装本的苗医书,向阿剖道:“阿剖妹子,我又不是来上学的,你给我抱这么多书,我要看到什么年代才能看的完啊。”
阿剖道:“余哥哥,这些可都是我爷爷的宝贝,别人可是看不到的。原来我想看,爷爷都不给我看。不过爷爷对你那么好,这些书你又用的着,我才敢给你搬来的。你等着啊,楼下还有。”
林国余连忙摆手:“阿剖,好了,好了。你可别再搬了,等我一本一本看过再说吧。”
阿剖坐下来,笑道:“好,余哥哥说什么,阿剖都听。”
林国余翻看的只是一本苗医入门的书籍,书的首页讲道“凡人体疾病,盖分为‘经、症、翻、胎、抽、丹、癀八大类,皆因日、月、寒、暑、风、霜、雨、露形成风、寒、水、湿、火等毒素入侵人体而成。主分一百单八症,继分又可分为三十六症,七十二疾……”
林国余摇了摇头:“阿剖,苗医虽然是极为深奥,可是用来治我这种‘不是病的病’怕也有些难度。”
阿剖撇嘴道:“余哥哥,你都没有仔细的看,怎么知道就没有对症的药呢?所谓千年苗医,万年苗药,苗人同属神农氏的后代,虽然在流传中因为文字问题,许多的药理都流传了,但是流传下来的方子也都很管用呢。我们苗人还有句话,叫做‘世上有一个人生病了,地上就会上出一棵治他病的草’,这些书都是爷爷整理的,我相信一定会治好余哥哥的。”
眼见阿剖在这里仿佛是个教书先生一样,盯着林国余看书,不让他偷懒。林国余也只得拿了书看下去,一面看一面问道:“阿剖,苗人从来就没有自己的文字吗?为什么你们有自己的语言,却用汉字写书呢?”
阿剖歪着头,看了看林国余:“余哥哥,你没有听过苗人文字的传说啊?”
林国余又歪了两页书,摇了摇头。
123|第123章任性阿剖
阿剖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坐到了上,挨着林国余的腿,林国余向里移了移。阿剖讲道:“我听爷爷说呢,在很久很久以前呢,我们苗人是有文字的。而关于后来苗字失传了呢,一共有三种传说。第一种传说呢,就是说翼落写了十本书,在他临死前呢,要把这十本书分给自己的儿子。哪知道书还没有分,就被一只乌鸦给叨走了。乌鸦和八哥、鹦鹉也都是一个祖先,所以现在的乌鸦、八哥、鹦鹉也都还会说话。而余下的八本书,翼落分给了他的儿子每人四本。有一个儿子认为读书认字太麻烦了,于是他就把这本书给吞到了肚子里去,从此他的后代被没有了文字,就成了今天的苗族;而另一个儿子却把书一直流传了下来,他的后代便是今天的汉族。还有第二种传说,是翼落的这两个儿子分了书后,决定搬家,搬家要过一条大河,于是一个儿子把书咬在嘴里,另一个儿子绑在头发上,结果倒了河中来了一个大浪,咬在嘴里的那个人一慌乱,书就跑到了肚子里去,而绑在头发上的那个人书去没有丢;然后第三种传说呢,就是苗人的祖先过河,这次他学聪明了,他坐的是船,嘻嘻,船走到江中,又是一阵大风,把书吹到河里去了,结果苗人的祖先连忙下去捞啊挥,书虽然捞上来了,可是去已经湿了,苗人的祖先就把湿了的经书晒在石头上,可是他还是那么倒霉,这时候,一只该死的牛跑上来,把书给吞下肚子里去了,害的我们到现在还没有文字。所以现在我们祭祖的时候要杀牛,而且苗语中管牛的千层肚叫做‘书本’。嘻嘻,余哥哥,你长学问了吧?”
林国余道:“这种传说我还真的是第一次听到。不过我听阿爸说,古代的时候人们都是在石头或是木简上写字的,并不会写到纸上,所以传说中的那些事情并不可能发生。”
阿剖道:“那是当然不可能发生了啊,不然就你们汉人的祖先那么聪明,我们苗人的祖先又懒又笨,居然还会想起把书吃下去的办法,过河的时候还要用牙咬着书本,难道不会用手啊?又不是小狈。嘿嘿。”
林国余微微一笑,也不做道阿剖所提的问题。这本初浅的苗族医书,大部份所讲述的只是苗医的理论,林国余对于是医经易理一向都不喜欢,若不是机缘巧合,他恐怕连林易仁身上的一半功夫都学不会,这时候看的更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便放下了这本书,又拿起了另一本。一连换了几本书,想找到合乎自己身体病状的介绍,也找不到。他体内的两道真气相冲,从而可以引起昏迷的,与苗医中的“经”“症”是丝毫扯不上关系,与“翻”倒有几分的相象。书中介绍,所谓翻,是指因在烈日下久晒,或感受瘴岚秽浊之气所致的各种急证,如口鼻出血、心腹疼痛、厥逆吐泻、昏迷痉厥等症状,所烈方子也有几百种,可是林国余的这种症状看起来与某些“翻”相同,可是却又不是完全相同,而看病吃药这东西,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林国余又怎么敢给自己私自下药?
一连翻了十几本书,阿剖也在一旁帮着林国余看,拿起书来就给林国余念里面的条目。
也不知道是翻看的第十五本还是十六本,林国余把书拿在手中,那本书大约时日已经久远,哗啦一声散落在地上,纸张散了一地。林国余哎哟一声,连忙弯腰去拾,阿剖叫道:“余哥哥,你不要动,我来帮你拾。”
就弯下腰去,一张一张的拾地上的纸。
林国余手里拿着封面,却发现封面上竟然一个字都没有,可是却看封面上有明显的撕碎的痕迹,是后来又便人粘了起来的。阿剖也拿了几张纸突然惊道:“诶,这个美人儿是谁呀?怎么我从来没有见过?”
林国余连忙道:“阿剖,拿给我看看。”
阿剖捂着嘴笑道:“余哥哥,你真是个色鬼,一听到有美人儿,你就有精神了。喏,给你瞧瞧吧,我可没有说谎,真的很漂亮呢。”
林国余把那画拿在手中,仔细的端详。画中是一名年青的苗家女子,大约不过二十岁的样子,一身苗族的盛妆,戴了头巾,插了不少的花,脖子上一个很大的银锁,两眉如墨,双目如同映着朝阳的两颗露珠,含情脉脉,腮上仿佛是描了一点腮红,脸蛋匀称,的确是一个标准的美人胚子。可是与封面相同的是,这张画像也明显的被人撕碎过,后来又贴起来的,以至于那画中女人的衣服上还有几处米粒大小的洞,大约是实在找不到了,只好空着。
林国余又看地上仍有几张纸上好像有女人的画像,连忙对阿剖说道:“阿剖妹子,你再把那几张画像也拿起来我看一看。”
阿剖道:“余哥哥,一张美人画儿你还看不够啊,还要看。”
林国余道:“这张画像年代久远了,看这样子没准这画中人要是活着的话,都可以做我们的奶奶辈了,我哪敢做非份之想呢。不过,阿剖妹子,老司身边可有这样一个女人吗?”
阿剖又从地上拾起了几张画,交到了林国余的手中,一面凑到林国余的面前,脸几乎和林国余的脸挨到一起了,她和林国余一同看画,一边说道:“不知道唉。我从来都没有听大人们谈到过大爷爷年轻时候的事情。这个女人,难道是他曾经的妻子?或是恋人?”
阿剖拾起的这几张画与林国余看到的第一张并不一样,但是可以看出画中的女人应该是同一个人。从画中来看,最早的是这女人十七八岁的样子,最晚的一张,这个女人却是用两手扶着肚子,肚子很明显的凸了起来,象是怀孕八九个月,已经将近临盆的样子,这女子依然活泼俏丽,脸上又同时多了一层神圣的母性的光泽,使人不敢亵渎。
但是与刚才第一张画像相同的是,这些所有的画像,全部都很明显的被人撕过,每一张都是撕做了几十几百个碎片,然后又一一的粘合了起来。每张画像是几十几百张碎片,这十几张画像加起来碎片已经有了几千张,要想再一一的拼起来,又不出错,这又要耗费多大的精力?
林国余这时完全同意阿剖的话,他点头道:“我估计也是这样,这些画像应该是你大奶奶的,如果是老司的恋人,最终没有和老司结合的话,那么在最后这几张,明显是婚后女人的画像中,这女人不会笑的这样幸福。只是,为什么这些画像会被撕的粉碎呢?这点真是让人想不通了。”
阿剖看着这几张画像呆呆的说道:“这个女人可真漂亮。连紫菀姐姐都没有她好看。如果她真的是我大爷爷的妻子,那么怎么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呢?难道她早早的就死了吗?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哎,我要是能长的象她这样就好了。”
林国余说道:“这个女人如果是你的大奶奶,那么寨子里还会有很多的人认得她。改天我们拿了画像去寨子里找些老年人问一问,如果这些图画是老司撕掉,然后又粘在一起的,那么就可见老司对这个女人是恨到极至,又爱到极至了。”
林国余心中想道:难道老司少年时也会有过刻骨铭心的爱情经历?
当天吃过晚饭,林国余准备休息,阿剖非要和林国余一同睡在老司家的楼上,昌九执意不肯,林国余也不同意,阿剖这才无耐,回到自己家中睡觉。林国余在苗寨中一连住了半个月,每天的由阿剖陪着查看老司留下的苗医书籍,虽然对于仍然无法根除体内的山魈胎气与阳符经的冲突,可是渐渐的,只要不去刻意的去想阳符经和山魈胎气在自己的体内,便也没有什么大碍了,至少由阿剖扶着,林国余也可以在寨子里走一走了。
这天昌九又带了人下山去打听老司的消息,六福仍在寨子门口把守,阿剖给林国余带过早饭,林国余吃了后,阿剖便拉住了林国余的手:“余哥哥,走,我同你再到寨子里走一走。”
林国余心想反正在老司的家中也仍只是翻看那些苗医书籍,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便点头答应,阿剖拉过林国余的胳膊,扶着他走下了楼。
两人来到街上,慢慢的便对老年夫妻散步一样,走一会,休息一下。苗寨中的老人少年也都认得林国余,纷纷和他打招呼。林国余一一回应。
又走到累了,阿剖扶着林国余坐到一块石头上坐下,旁边几个无事的八九岁的小孩子都凑到了林国余的面前:“余哥哥,余哥哥,你给我们讲故事吧。”
阿剖伸手在林国余胸前挡住这些小孩子:“什么余哥哥,余哥哥是我叫的,你们不能叫。”
一个略大一点的小男孩子不服气的叫道:“阿剖姐,凭什么你可以叫余哥哥,我们就不能叫?”
阿剖一叉腰,瞥了一眼这个小男孩儿:“那里有那么多为什么?我是姐姐,我说不能叫就不能叫。余哥哥只有我一个人可以叫。”
那小男孩儿比阿剖不过小蚌三四岁,极不服气:“我还听见紫菀姐姐叫余哥哥呢,她比你还大呢,凭什么你还要跟着她一起叫余哥哥?就算只能一个人叫的话,也是紫菀姐姐叫才对。”
阿剖伸手揪住了小男孩儿的耳朵:“紫菀姐姐是紫菀姐姐,你们能和她一样么?在我们这个苗寨里,余哥哥只准我一个人叫,听到没有?”
那小男孩儿被阿剖揪的痛的直翻白眼,可是仍是不服:“我偏叫,我偏叫。余哥哥,余哥哥……”
林国余生怕阿剖和这小男孩儿再因为自己称呼上的问题打起架来,连忙伸手拦住阿剖的手:“行了,大家都可以叫我余哥哥,好吧?”
阿剖松开了手,和小男孩儿互相白了一眼,都各自嗯了一声,表示对对方的不屑。那几个孩子仍道:“余哥哥,给我们讲故事吧?”
林国余经历虽然多,可是讲故事去不是他的所长了,想了半天,也没能讲出一个令孩子们满意的故事,望着这些孩子们都有些失望,林国余从怀里拿出两块阿剖送给他的糖块,给几个孩子分了一分:
“诺,余哥哥不给你们讲故事了,咱们分糖吃。”
阿剖一见林国余居然拿出了自己送他的糖果来打发孩子们,狠狠的跺了一跺脚,又从林国余手里抢过一块,丢入了自己的口中。那些孩子一起刮着脸蛋笑道:“阿剖姐姐同我们抢糖块吃了,不害臊!”
阿剖白了他们一眼,嘴里吃了糖块,也不说什么。
只是林国余身上带的糖块少,不够这些孩子们分的,还有两个孩子没有分到糖块,在一旁边看的直流口水。林国余又在自己的身上上下翻了个遍,却一块糖都没有了。他伸手抚摸这两个小孩子的头,笑道:“余哥哥今天带的糖块少了,一会儿你们陪我回去拿糖块好不好呢?”
这两个小孩子几乎哭了出来,眼里含着泪,也不说话。
林国余无耐道:“我真的没有糖了呢,不信你搜搜我的口袋,看看还有没有?余哥哥在家里还有几块,小不了你们俩个小家伙的。”
在这两个小孩子鼻子上轻轻一刮。林国余张开了口袋,那两个小孩子竟然真的伸手往里面去摸。
林国余的口袋里还随身带着老司家里的那个女人的画册,他想找一些苗寨里的老年人问一问,打听一下是否有人认得画册上的这个女子。这些天却又一直没有机会问。这时被那两个小孩子抓住,向外一提,这本画册便被提了出来。
124|第124章胡里胡涂的身世
余哥哥的口袋里有连环画啊!”
把画册拉出来的小孩儿一声喊,所有的小孩子都凑了过来,围住画册看。
林国余生怕这几个孩子把画删给扯坏了,连忙往手里来夺:“喂喂,这可不是连环画,你们几个不要抢。”
那几个孩子却不肯听,那本画册本来就不结实,结果被几个孩子一抢,画册又散了开。被几个孩子各拿了几张。旁边有一个本来也看着可笑的老年女人忙上来,喝骂这几个孩子:“快把这些画给你们林哥哥放回去,你们这些孩子,不准抢林哥哥的东西。”
饼来拦住两个孩子,把画像拿下来抢到手里,递给林国余:“这些孩子太顽皮了,林先生你可别介意。”
林国余笑道:“不会的。只是这些画像是老司家里找出来的,我是担心他们给扯坏了。”
伸手来接画像。老人把画像往林国余手里递,眼角余光扫到了画像,突然惊的啊了一声,手一抖,这张画像掉落在了地上。
林国余初时也不以为意,弯下腰去拾那几张画纸,可是这位老太太突然一把拉过了身边的一个孩子,一把拉过了他,嘴里说道:“走走,咱们回家去。”
孩子连连挣扎,仍向往林国余身边凑,老人啪的一巴掌拍在了孩子的屁股上:“你这孩子,叫你快快点跟我回去,怎么这么不听话?”
抱起孩子偏往回走。林国余愣在那里,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事情。老人抱了孩子走了不久,又过来几个大人,都脸色铁青,全都抱起孩子往家走,刹时这片空地上只余下了林国余和阿剖两个人。
林国余诧异的问道:“阿剖,怎么他们都是这种表情,好像是活见了鬼一样?”
阿剖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啊。原来他们还对你那么客气,一见到画像就马上躲的远远的,难道是这画像真的有古怪吗?”
林国余道:“阿剖,你是苗人,难道连你们自己寨子里的一些传闻都不知道吗?这些老人见到画像中的女人都惊谎失措的样子,可见他们对这画像上的女子——或者是老司的妻子,都是印象极深,可是却又不愿意都说什么,这样子来看,大约寨子里上了年纪的人是都认得这个女人的,那么他们或者在平时闲谈中总会有提及的。”
阿剖歪着头想了想:“寨子里的传说?啊,余哥哥,我想起一件事情来。都说苗人无蛊不成寨,你是知道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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