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家破人亡,到卖身为奴,见过的死人绝不是董媛这种在温室中长大的女人所能比拟。跟随着薰绿和滕丽儿发出了一连串的叫喊:“虎、虎、虎……”
这是虎女营特有的战斗口号,意思就是攻击,攻击,再攻击!
如同一群母狼,在两头母老虎的带领下就杀入了烧当的阵营当中。沙摩柯的铁蒺藜骨朵带着风雷声响,所到之处如入无人之境。那胯下的野牛,双角如刀。加之身上有铁甲保护,可说的上是横冲直撞。一人一牛,居然杀得烧当人连连后退。
在烧当人的眼中,那沙摩柯如同一头疯牛。锐不可当。
而五溪蛮人的兵器也都是很古怪。非刀非枪,全都是经过特殊打造出来地棱形铁棍。一头有尖刺,可以捅杀对手。而棍上的铁棱子打在人身上。不死也是重伤。
一刹那间,战场上人喊马嘶,杀声一片。
沙摩柯兴奋的不停吼叫,左手从牛背都囊里抽出了一根怪异地兵器。
长五尺,约八寸左右的手柄,四尺长的鞭身。这是蒲师傅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打造出来的东西,原本是想要造出五溪蛮人的铁棱棒,可没成想做坏了,却成
鞭。
鞭身上有包裹了十八条凸出的锐利铁圈。看上去好像是南方的竹节一样。
薰俷当时见了,就觉得这兵器看上去很眼熟。仔细想想。这不就是评书中常说的竹节鞭?
也是沙摩柯和这竹节鞭有缘,看到地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更缠了典韦好几天,学会了一手枪里加鞭的绝招。如今施展起来,距离远地铁蒺藜骨朵就横扫过去。距离近的,就用竹节鞭劈头盖脸的打。三十多斤重的绣节鞭打下去,可说地上是凶狠至极。哪怕身上的盔甲再厚,一鞭子下去也就成了破烂。
丹犀不停的牛吼,双角挑、撞不停。
就在这时候,从山岗上传来一阵悠长的牛角号。
紧跟着一连串的喊杀声从四面八方响起。裴元绍、董召率领一千人从左边杀来;董弃和韩德率领一千人从右边杀出。而远处的水草中。突然出现了数不清地旌旗。
烧当老王忍不住大声叫喊:“撤退。撤退……”
他实在是弄不清楚。一个小小地牧场究竟有多少兵马?怎么好像人越来越多似地?
—
心里有些后悔,早知道随大军一同出发。先打下临洮,再来收拾牧场岂不是更好……
有道是,兵败如山倒。
早先沙摩柯连杀四将,已经震撼了烧当人的心。
而后被沙摩柯冲杀,又有伏兵四起。使得烧当人地心气已经显得有些不足了。
烧当老王这一声大喊撤退,令烧当人彻底失去了抵抗的意志。跑的快的是四散奔逃,跑的慢的就下马投降。沙摩柯是紧追不舍,以至于到后来,董绿等人也被他远远的抛开。
一人一牛,带着二百五溪蛮人,杀得数千人狼狈逃窜。
途中又有唐周设下伏兵,在河口两边一阵猛射,让那烧当老王更没有打下去的意志。
好在,他知道临洮那边还有大队人马,带着残兵败将就逃了过去。
而临洮城下,狼羌豪帅鄂和才刚刚扎下营寨,远远的看见烧当老王狼狈逃来,也不禁吃了一惊。在他看来,八千烧当铁骑对付一个小小的牧场,还不是手到擒来?
怎么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被打得如此狼狈。
急忙接阵,准备接应烧当老王,没想到那老王是昏了头,朝着己方人马就冲了过来。
鄂和大声吼叫:“绕开,烧当老王,快点绕开!”
他是很清楚,如果烧当老王这么冲过来的话,己方刚结好的阵营立刻会被冲散。
可那烧当老王已经快疯了,身后沙摩柯的吼叫声仍在不停回响。
他就不明白,那丑鬼骑着一头牛,怎么可能跑的这么快?
也难怪烧当老王这么感觉,沙摩柯胯下的牛,可不是普通的野牛。那是老蛮王托人从西域的乌孙人手里买来的非洲野牛。丹犀原本是野牛群的牛王后代,其脚力和冲击力,绝不是一般的水牛可以比拟。如果等丹犀长大,速度未必会比战马慢。
一眨眼的功夫,烧当老王的人就冲到了狼羌的阵前。
阵脚一阵骚动,鄂和是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眼睁睁的看着烧当人冲乱了己方阵营。
紧跟着,沙摩柯带着五溪蛮人就冲杀过来,令狼羌阵营是人仰马翻。
裴元绍四人汇合之后,率两千铁骑也随之跟过来。见沙摩柯已经陷入了重围,这四人毫不犹豫,带着人马立刻冲击。虽比不上巨魔士那般训练有素,可这些人也是一个个杀法极为骁勇。那韩德的手下,大都是秦胡兵的出身。马战丝毫不比狼羌差。
这真是一军溃败,全军难敌。
烧当老王跑到了中军,被鄂和指着鼻子臭骂。
也知道是自己理亏。老王被骂的狗血淋头,硬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鄂和命令手下挥舞帅字旗,结阵准备发动反击。可就在这时候,背后的临洮城内传来一阵牛角号声。四门大开,从城中涌出数不清地人马,朝着狼羌席卷过来。
“李相如不是说,临洮只有几千人吗?”
鄂和惊怒吼道:“这是只有几千人吗?我看他们的人马,比咱们的还要多!”
烧当老王悲愤不已,顿足捶胸道:“定是韩文约欺骗我等。否则李相如怎能不知临洮地人马?”
这时候,去责怪别人已经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逃命要紧啊……
后军被临洮人马一冲即溃。
鄂和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狼羌铁骑被杀得落荒而逃。却没有一点办法。
还是烧当老王反应过来,“鄂和兄弟,这时候咱们只能劲儿往一块使了……拼死一战,拼死一战吧。也许能杀出一条活路。否则的话。你我今天都要死在这里。”
鄂和也醒悟过来,连忙令卫兵吹响反击的号角。
在临洮城下,数万人马纠结在一起,展开了一场惨烈的撕杀。
沙摩柯的铁蒺藜骨朵已经变了形,干脆扔到一边,手舞竹节鞭。奋力的向中军冲击。
全身上下。已经都是血。
连丹犀身上的铁甲。也是血迹斑斑。黄发在风中飘舞,人如凶神恶煞。
狼羌和烧当人连连后退。眼看着鄂和中军帅字旗在三百步以外,可偏偏敌人越来越多,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愤怒地一声爆喝:“五溪蛮,给我挡住!”
几十个五溪蛮人立刻围在了沙摩柯的身边。他收起竹节鞭,从牛背上摘下一张巨弓。
这巨弓,正是北宫伯当年送给董俷地象龙宝雕弓。
只可惜董俷的射术不精,留在身边也没什么用处。反倒是沙摩柯一见,就生出喜爱之心。
沙摩柯手捧象龙宝雕弓,开弓似满月,猛地松弦。
特制的象龙箭呼的一声飞了出去。这象龙箭比普通地利矢要粗一点,在打造的时候,蒲师傅在箭杆上加了许多小孔。破空之时,空气从小孔中挤压,发出刺耳的锐啸,如同鬼哭狼嚎。鄂和正在指挥人马抵挡,突然听到一阵刺耳的锐啸声传来。
抬头看,那象龙箭已经到了面前。
不等他做出反应,利箭噗的就穿透了他的脑袋,一头砸下马去。
“贼酋已死,尔等还不下马投降?”
随着沙摩柯一声怒吼,麾下士卒齐声呐喊:“贼酋已死,
死……”
狼羌和烧当人,又抵挡了一阵,终于再也无法坚持了。一哄而散,只留下残阳中地一片狼藉。
贾诩站在城门楼上,看着漫山遍野地死尸,四处流浪地战马,心中生出一种古怪的念头。
“就这么赢了?我到现在,还一计未出呢!”
一方面,震惊于董俷手中居然有如此众多地猛将。不管是沙摩柯,还是裴元绍等人,都展现出了不同寻常的勇武。有如此精兵悍将,也许主公……真的能成大事。
想到这里,贾诩不禁感到了一种压力。
主公的身边,也不是没有高人指点啊……如果我再不出力,只怕会让主公轻看了我。
“贾主簿,在想什么?”
牛辅这时候出现在贾诩的背后。
贾诩一惊,不过脸色依旧平静,扭头笑道:“诩只是在想,俷公子手下,猛将何其多也。”
牛辅闻听哈哈大笑,“贾主簿,等你见过阿丑出手,也许你就不会认为他们猛了。”
“哦,俷公子比那沙摩柯还要勇猛?”
对于董俷的勇武,贾诩只听说过,却没有见过。心里不免有一种感觉,传说的事情,总难免会有夸张。不过,真正令他拜服的,却不是董俷的勇武,而是他的果断。
那天事后,贾诩曾问过董俷:“如果我当时不喊住手。主公那一刀是否会劈下来?”
薰俷当时只是嘿嘿一笑,神色平静的说了一个字:“会!”
贾诩问:“主公,诩不明白一件事情……诩声名并不显赫。可为何却能得主公如此看重?请恕诩冒昧,先前和主公谈话,诩甚至能感觉到,主公有些惧怕贾诩。”
薰俷地回答让贾诩很吃惊,“别人不知老师的才能,可俷确清楚。老师之才,可谓之毒。毒士二字,老师当之无愧。所以,俷绝不会让老师去投靠别人。而且俷也知道,若老师投靠了别人。只怕这一身的好才华,也要在韬光养晦之中渡过了。”
“那主公何敢肯定,诩投靠你,就会使全力?”
薰俷当时跨上了战马。笑呵呵地说了一句话:“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一样的人?”
“老师你可以为保全自身而设计天下,俷亦可以为家人,于天下人为敌。”
******
临洮一战,烧当铁骑几乎全军覆没。
狼羌更折损了一半,可说的上是惨败。仓皇的杀出一条血路,烧当老王惶惶如丧家之犬。带着几千人朝陇西郡城逃去。只要能平安抵达郡城。他就还有希望翻身。
不过烧当老王却隐隐觉得少了些什么。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这一路上,几乎不敢休息。
耳听到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烧当老王心惊肉跳。儿子柯吾的仇?算了吧……
怪不得韩文约死活不肯让自己对临洮出兵,原来他早就知道,董家人的厉害。
可为什么他不说呢?
烧当老王先是感激,旋即又是一阵莫名的愤怒。
等回了郡城,定要杀了那该死的李相如。说什么临洮只有数千人……他娘地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当的太守,居然把几万人说成几千人。这一次,可真地是有点失算了。
过了午夜,远远的看见了郡城的城墙。
烧当老王这才算松了一口气。城头上飘扬着‘李’姓大旗,说明这里还算是安全。
带着残兵败将,抵达城下。
烧当老王一马当先的窜出来,冲着城头上大声叫嚷:“城上地人,快点开城,开城!”
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烧当老王正奇怪是怎么回事?
突然间就听一阵高亢激昂的鼓声在城头上响起,紧跟着身后突然杀出一支人马。
为首的大将,黑盔黑甲,胯下铁。
掌中一对镔铁大戟,面如淡金,雄伟若一头老虎。
身旁还跟着一个少年将军,胯下马掌中象鼻子古月刀,在月光中泛着森冷的寒芒。
那老虎一样的大汉大吼一声:“反贼,你家大爷典韦,在此恭候多时!”
话音未落,城头上***通明。
一员猛将兄出现在城门楼上。灯光下,这猛将兄却只穿了一件黑牛皮筩袖铠,黑色大氅随风而动,猎猎作响。身高九尺以上,膀阔腰圆,狮鼻阔口,一双细目,凝视烧当老王。
“烧当老王,陇西郡城已重归朝廷掌握……反贼李相如业已毙命,何不下马投降?”
“你是谁!”
烧当老王隐隐猜出了那人地身份,但仍旧忍不住大声地喝问。
城头上地猛将哈哈大笑:“我常听人说,老王把刻有我名字的木偶做成靶子,每日要射上几箭才能心情大好。如今我就在这里,为何还要明知故问?某家临洮董俷。”
杀子地仇人,就在眼前。
可不知道为什么,烧当老王却生不出半点恨意。
也许是天注定,上一次将要成大事的时候,这董俷横空出现。如今,他再一次坏了自己的事情。怪不得刚才总觉得忘记了什么事情……在牧场,没有见到董俷,就应该知道结果。
“董俷,我若降你,你可能饶我这些部属?”
烧当老王一指身后的羌人。那些人不仅仅是烧当人,大部分却是狼羌的人马。
说起来,己方的人数不见得比对方的少。可一个个人困马乏,哪里还能再打下去?
薰俷犹豫了一下,“余者可以不杀,唯老王……俷虽不想杀你,只是国法难容。”
“只要公子能保证我的这些部下不死,老王我愿意一死。”
“这个,我可以保证。”
烧当老王听罢,长出了一口气。锵的抽出宝剑,仰天长叹道:“北宫伯玉,你我算计来算计去,只怕这到头来,还是一场空。我儿休要召集,老爹我来陪你了……”
说完,宝剑横里一抹,鲜血喷涌而出。
160|第一三二章 庞家有子名令明(恳请月票)
董俷是在傍晚时分抵达陇西郡城。
天已经半黑,城头上有哨兵在来回走动。远远的看见董俷一行人时,立刻有人敲响了城门楼上的大钟。
带着一丝清冷,肃穆的钟声回荡天际。
李相如听到钟声以后,立刻带着人来到了城门楼上。
在暗弱的光线下看过去,只见城下的人全都是清一色的羌兵。
“城下何人?”
“我等是鄂和豪帅派来的,有要事要禀报于李大人!”
城下人马,有人大声的回答。带着浓浓的羌人口音的汉话,听上去似乎并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方。
李相如说:“我就是李相如,鄂和豪帅有什么事情?”
“大人,此事关系重大,豪帅命我等单独向大人禀报……还请打开城门,放我等进去。”
有幕僚观察了一阵,看不出什么端倪。
“大人,好像没事。”
“既然如此,那就放他们进来吧!”
说着话,李相如背着手,却偷偷的做了一个手势。
待城下人马靠近,吊桥也轰隆隆的落下。突然间,李相如大喝一声:“放箭!”
霎时间,飞蝗如雨点般落下,城下的人马一阵人喊马嘶,乱成了一团。
与此同时,城门洞开。
一支人马杀了出来,为首是三员大将,赫然是李相如的三个儿子,李铠、李固、李方。
李家的三个儿子,在陇西颇有名气,以骁勇而著称,故有李家三虎的说法。
这三个人冲出城。迎着薰俷的人马就杀过来。
城头上李相如骂道:“蠢贼,欺我陇西无人,竟敢前来诈城……殊不知。我与鄂和豪帅早有约定,尔等若是奉他之命前来,岂能没有他与我先前约好的信号呢?”
薰俷一听,就知道不好。
原想诈开城门,可哪知道李相如居然如此狡诈。
不过想想也正常,李相如好歹也是孝廉出身,岂能如此轻易上当?
这一年来,连战连胜,董俷在不知不觉中也有了轻敌之心。特别是收服贾诩。更让他有点得意忘形……当真是小看了这天下地英雄。既然诈开城门不可以,那就硬来吧。
正要出马相迎。典韦已经一马当先,拦住了李家三虎。
薰俷拨打雕翎,朝城头厉声喝道:“李相如,亏你还号称名士。食朝廷俸禄,却行叛逆之事,实乃人间的败类,大汉的蛆虫……尔不死,真是老天不开眼……你这种不忠不孝,不知礼义廉耻为何物地东西。若被某家抓住。定要让你不得好死。”
这一顿臭骂。却是骂的畅快淋漓。
薰俷半文半白,一边杀敌。一边把李相如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骂的李相如羞愧难当,不停的喝道,“杀死他们,杀死他们……”
先前的箭矢密集,并没有对董俷等人造成太大的伤害。
清一色的马铠,清一色的两当甲,董俷所率领地人马,却是其麾下最为精锐的巨魔士。
人数虽然没有对方多,可是纠缠在一起,却杀得陇西卫兵连连败退。
典韦一人更是把李家三虎都拦了下来。双戟上下翻飞,杀得那三虎如同病猫一样。
李相如一见情况不妙,连忙高喊:“鸣金,收兵!”
话音未落,从身后突然走出一员小将,手持大刀厉声喝道:“我等都是大汉子民,安能降贼?李相如该死……如若尔等还有羞耻之心,就应该随我一同杀死反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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