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窃以为,这样的人可以大用,只是宝剑能杀敌,也能伤及己身……”
   朱佑樘的眼眸掠过了一丝冷意。
   这让萧敬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立即住嘴,不再吐露半字。
   朱佑樘淡淡的道:“你是这样想的?”
   萧敬此时若是说个不字,就等于给了朱佑樘一个油嘴滑舌的形象,所以无论这句话对不对陛下的胃口,他都得乖乖的说是。
   毫不犹豫的,萧敬点了点头,道:“奴婢是这样想的。”
   朱佑樘颌首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朕认为对也不对。”
   对也不对,这句话就有点儿折腾了,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嘛,这对也不对算什么名堂。
   萧敬知道朱佑樘还有后话,耐着心听下去。
   朱佑樘说话的功夫,已有太监去温了新茶递上来,朱佑樘喝了口茶,舒服的躺在椅上,才慢悠悠的道:“方才你说柳乘风的许多错漏之处,朕倒也认同,柳乘风性子是太冲动了,他做起事来,实在是有些虎头虎脑。不过朕有一句话告诉你,大明朝还有朕已经离不开他,所以他性子是不是急躁,都是旁枝末节。”
   “朕今日要说的是新军。”
   “新军……”
   萧敬心里打了个突突,这大半夜的,居然说的是新军,明个儿可是皇后娘娘的寿辰,陛下怎么想起了这一茬。
   更不必说,就算是新军,那也和自个儿没什么关系,陛下想与人讨论,那也该是和内阁去商量,叫自己一个秉笔太监来做什么?虽说秉笔太监也是位高权重,可是在弘治朝,地位其实已经一落千丈,秉笔太监的权利其实取决于皇帝,若是先帝在的时候,秉笔太监和掌印太监的权势极重,因为皇上不理证物,内阁的拟票只能由掌印太监和秉笔太监来处置,这些拟票不盖上御印,那就是一纸空文。可是当今皇帝勤政,事无巨细,尽皆亲力亲为,此时的秉笔太监,不过是形同虚设而已。
   这么大的事,皇上竟是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和自个儿商量。
   萧敬当然清楚,皇上这么做肯定有用意,之所以不去和阁臣商量,想必是时机还没有到,而寻自己来,也肯定是事关到了宫里。
   他没有做声,不做声,代表着他在洗耳恭听。
   朱佑樘对萧敬几乎挑剔不出任何的毛病,赞许的点了点头,才道:“萧公公以为,新军该怎么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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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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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5|第五百三十四章:监军
  说起来这新军和萧敬实在是八竿子打不着。萧敬估摸着,陛下之所以这么问,其实心里早就有了主意。
   萧敬想了想,随即道:“奴婢对武备一窍不通,不敢妄言。”
   朱佑樘知道他的谨慎性子,听他这么说,便笑笑地道:“既然你不说,那朕就来说吧。新军事关着社稷,是眼下朕的头等大事,大明这么多年武备松弛,这也是朕的过失。不过话又说回来,新军关系不小,所需内帑无数,自然要小心谨慎一些。武官嘛,当然可以从边镇调配一些,也可以从原有的新军中调任一些。只是这新军都指挥使由谁担任是个问题。”
   萧敬心里想,柳乘风是锦衣卫指挥使佥事,自然是不适合的。不过皇上的心思未必没有让柳乘风兼任的意思,毕竟新军的创建都是柳乘风一人亲力亲为,这种事儿让他来做是最适合不过。
   可是话说回来,柳乘风却又不适合这个都指挥使,道理很简单,柳乘风已经进入了锦衣卫的核心,再任新军都指挥使,这权柄就太大了。这不是宫里信不信任的问题,朝廷是绝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萧敬心里明白了,皇上现在是左右为难,只是这些事儿却又不能和内阁去说,在下定决心之前想找个人商量、商量。
   只是这个新军都指挥使实在让人有些为难,边镇的武官未必合适。亲军十二卫也未必能有什么人选。若是让朝中的文臣来担任更未必会有效果,还真是让人烦心。
   萧敬想了想,道:“奴婢不敢说。”
   这种回答自然不是他该回答的。涉及到了军务,他不会随意发言。
   朱佑樘微微一笑,随即道:“其实前几日,柳乘风那边倒是上了筹建新军的章程,这个章程里头也曾说过此事,柳乘风的意思是,太子整日在东宫无所事事。既是储君,何不让太子来任这都指挥使。太子从前也曾操练过新军,所以对新军的事务颇为熟稔,另外借此也可以磨砺一下太子。”
   朱佑樘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让萧敬满是惊讶。
   柳乘风这个家伙还真是大胆,这种提议也敢说出口。从前太子操练新军,那是因为朝廷根本就没有把新军放在眼里,所谓的新军,其实连正式的朝廷编制都没有。说穿了。你说它是民团也行,说它不过是柳乘风和太子的玩物也罢,反正上不得台面。
   虽说到了后来。那新军已经焕然一新,一举击溃了瓦刺铁骑,使得朝廷渐渐看重。可是规模不大。所以也没人在乎这个。
   可是现在就完全不同了,这新军将正式纳入朝廷的编额,与亲军一样,都将成为朝廷在京师的重要卫戍力量。太子殿下固然是聪慧,可是一向不太正经,让他来做新军都指挥使?这未免有些胡闹了。
   再者说。朝廷那边肯定也不会同意的,在他们看来。储君岂可舞刀弄枪?去做什么武职?身为储君,应该好好读书,将来做一个圣明的皇帝。
   这事儿要是捅出去,只怕肯定又有得闹了。这馊主意也只有柳乘风敢想出,可是皇上呢?皇上难道会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现在找自己来问,莫非当真是心动了?
   想到这里,萧敬又不由分析起来。新军暂时没有好的人选,信得过的人未必有用,有用的人未必信得过。而太子在陛下心里自是最放心不过的。只是太子殿下亲自担任武职官员,确实有许多的不妥之处,到底哪里不妥,萧敬一时又说不上来。
   朱佑樘突然叹了口气,道:“其实柳乘风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太子的性子顽劣,是该好好地让他磨砺一下了,他年岁也不小了,不能总这般下去,给他找个事儿做,未尝不是好事。”
   朱佑樘虽是感叹,其实也是在透露自己的口风。若换做是阁臣,或许早已说不可了。可是萧敬不同,萧敬只能同意,绝不可能反对。既然陛下拿定了主意的事,他所想的不是这事儿该不该做,而是怎么去做好,这就是太监和大臣之间的区别。
   萧敬想了想,道:“陛下,太子执掌新军确实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不过话说回来,若是无人辅助,只怕……”
   朱佑樘打断他的话:“朕就是这个意思,若是无人辅助,朕还是不放心,新军乃国家重器,不可不慎。所以朕打算在新军之中设锦衣卫千户所……”
   萧敬顿时明白了……
   柳乘风不能担任新军的要职,却也不是没有折中的办法。历来朝廷对军队都有监军,本来这些监军要嘛是文臣,要嘛就是太监来担任,可是现在皇上的意思是让锦衣卫去做监军,若是在新军中设千户所,那柳乘风相当于是半个监军了,既和新军没有太大的关系,游离在新军之外,却又能随时出手干预、督促。
   只是这样一来,未免又是开了一个先河,锦衣卫来做监军,这个口子一开,未必是什么好事,至少对萧敬是个很坏的消息。一般的监军是由内阁和宫里遣发出去,锦衣卫若是监军新军,那势必会对萧敬的地位产生影响。要知道各镇的监军太监可有不少是他萧敬的人,若是新军也是由宫里派人,萧敬的好处很大。
   不过这个时候,朱佑樘口里是在和他商量,其实萧敬早已摸透了朱佑樘的心思,朱佑樘的城府很深,若是没有打定好主意,是绝不可能轻易地向人言道的。
   可是锦衣卫现在已经在商行设了千户所,此后又在新军,财权、军权都渗透,放任下去,东厂将来还能有立足之地吗?
   这事儿不得不思量、思量。
   萧敬神色不动,道:“陛下,太子执掌新军就已经会招致许多人的反对,若是再开锦衣卫监察新军的职责,只怕……”
   朱佑樘不禁苦笑,道:“朕也是这个意思,所以才找你来问,你可有折中的办法?”
   萧敬道:“倒不如这样,奴婢有一个人选,也可以监察新军。”
   朱佑樘眯着眼,淡淡道:“你说。”
   萧敬道:“曾史。”
   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朱佑樘一下子眯起了眼睛。
   其实萧敬说出这个人选,心里也不由有些后悔。
   这个曾史和一个人有着莫大的关系,之所以提出他来,是因为也只有他才能挽回局势。
   说到曾史,就不免要提到另一个太监怀恩。怀恩乃是成化年间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其人任事恭谨,廉洁不贪,性情耿直,对朝中的正直大臣,怀恩总是全力保护,那怕头破流血也在所不惜。因此他在宫里不但有巨大的声望,就是在外朝也拥有极大的声誉。
   甚至连后世修史的史官都给予了极高的评价,成花朝是个很昏暗的时代,那时候是非颠倒,无数直臣遭殃,小人大行其道,而怀恩为了保护他们可谓不留余地,甚至甘愿冒着杀身的危险。
   如在成化朝时,有个叫阿九的宦官,其兄担任京卫经历时因犯了罪,被当时的兵部职方司郎中刘大夏笞打责罚。阿九向先帝诬告,宫中大怒,立即逮捕刘大夏进诏狱。全靠怀恩力救,才得释出。
   员外郎林俊弹劾梁芳及僧继晓,被逮下诏狱,成化皇帝想处死林俊。怀恩一再冒死力谏,成化帝大怒,用墨砚掷他,把他轰出去。怀恩一面遣人斥责镇抚司谄媚梁芳,倾陷林俊的丑行,警告他们不得杀害林俊,一面称病不出任事。宪宗只得派太医去为他诊治,林俊亦终于被释放。
   可以说,成化朝时,受过怀恩恩惠的大臣可谓不计其数,而这些大臣无论是刘大夏还是林俊,在当今皇上继位之后都已经身居要职,莫说是他们,就是刘健、李东阳、谢迁、马文升,几乎也都受过怀恩极大的恩惠。
   若不是怀恩,弘治朝的这些中枢大臣们能有几个熬过最昏暗的成化朝还是个未知数。
   所以怀恩的威望非常之高,若不是因为怀恩在弘治元年去世,只怕这宫里还轮不到萧敬来做主。
   至于这个曾史,与怀恩有莫大的关系,怀恩这一辈子只收过一个干儿子,此人就是曾史,到了成化朝成化末年的时候,万贵妃与梁芳等人勾结谋废太子朱佑樘,立兴王为帝,是怀恩据理力争,于是被成化皇帝斥逐到孝陵司香,曾史就曾跟随怀恩一道去孝陵,对他百般照顾。
   可以说,曾史是所有人公认的怀恩亲眷,据说有一次曾史奉命出宫去宣读宫中的旨意,可是才刚刚出了宫门,就有数十上百份名刺和请柬递到他的手里,都是希望他能公务之余到府上闲坐叙旧的。而这些发名刺和请柬的,不乏有内阁大臣和部堂的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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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6|第五百三十五章:皇后寿辰
  之所以推荐曾史,萧敬也是怀着sī心的。wWw.chkeE.coM 创客-小#说 网
   虽说曾史让他颇有些忌惮,这个人声望实在太高,无论是宫里还是外朝都享有超然的地位,可是此时萧敬显然也顾不了许多。
   让曾史进新军,不但宫里不会反对,外朝也绝不会有人有异议。而曾史和自己的关系无论如何,可他毕竟是宫里的人,多少会以宫里的利益为重,有他在,萧敬也可以松一口气。
   朱佑樘听了曾史二字,似乎也是心动了,他喝了口茶,想了想才道:“曾史为人谦和,有乃父怀恩之风,确实是一个极好的人选。”
   他虽没有下决定,却是对萧敬的提议做出了肯定。当年怀恩为了保住朱佑樘的太子之位,与万贵妃抗争,最后落了个守孝陵的结局,这份情义一直铭记在朱佑樘的心底。
   更不必说,当年保太子的那一伙人,其中有不少都是受怀恩的暗中保护,无论是刘健是李东阳还是刘大夏、马文升都是如此,若是没有怀恩从中斡旋,早就被万贵妃一网打尽,而这怀恩,可谓是朱佑樘登极的第一功臣。
   对怀恩,朱佑樘怀着特殊的感情,这份感情一直藏在心里,现在萧敬提起曾史,让朱佑樘心动一动,此时坐在椅子不做声了。
   那一双眸子,掠过了一丝缅怀。眼角处,隐隐有些模糊。
   朱佑樘不由扇了扇鼻翼,似乎对自己的触动有些自嘲。自个儿方才还在商讨着国家大事,可是不曾想到,竟是生出这样的情绪。
   只是他自己不知道,他这样的性子,正是成就了这弘治中兴的局面。朱佑樘的感情丰富,与那些刻薄寡恩的皇帝决然不同,每一个人的恩情。他都铭记在心,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出现一个个中兴名臣。便是那胡闹的柳乘风,若是换做其他的皇帝,只怕此时心里早已生出了忌惮和猜忌。可是在朱佑樘手里,却散发着炫目的光芒。
   “你退下吧,朕还要再思量、思量,明个儿是皇后诞日,还有你的忙的,早些歇了吧。”
   朱佑樘挥挥手,显得落落寡欢。
   “是。”
   萧敬瞥了朱佑樘一眼,他历经数朝,什么样的皇帝不曾见过,可是如朱佑樘这般的。他却是第一次见,萧敬眼睛快速从朱佑樘身上掠过的时候,那眼睛的深处,不由掠过一丝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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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清早,宫里就已经忙碌起来。许多的宫室已经装饰一新,张皇后起的格外的早,知道朱佑樘还在正心殿安睡,特意叫人不要叫醒,让他多睡一会儿。
   好在这种事,自有宫人们去张罗。萧敬清早就来问安了,随即便组织人准备一切祝寿的事宜,所有的太监全部穿上了红色的吉服,宫女们则是粉红宫装,宫中的亲军shì卫,也都腰悬了红色的腰带,这无数的艳红,点缀在宫中各处,平添了无数的喜庆。
   朱厚照大清早的时候就入了宫,他难得这么早起,及早来问了安,道了寿,便乖乖的伴在张皇后的膝下。此后太康公主和龙亭公主也纷纷到了。
   张皇后自是凤颜大悦,笑呵呵的磕着桂仁儿,一面与人说笑。
   不过今日最令人瞩目的还是龙亭公主朱月洛,她穿着粉红玫瑰香紧身袍袍袖上衣,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钗,显的体态修长又不失端庄可爱。看着这一身礼裙,张皇后不禁赞不绝口,连那朵朵都忍不住偷偷上下打量,再瞧自己的礼裙,不但色彩单调,款式也不知老旧了多少,心里又羡又隐隐有几分妒忌。
   被张皇后问及这礼裙,朱月洛自是知无不言,道:“母后,这是在丽人坊买来的,前几日母后说要过寿,丽人坊那边便推出了一系列的礼裙,什么样的款式都有,儿臣去的早,总算挑了一件合意的,倒是教母后见笑了。”
   朵朵听了,忍不住道:“早知如此,为何不和我说,我昨日也当和你去,买一件月洛姐姐一样的。”一边说,那盈盈的眸子还是离不开朱月洛的礼裙。
   朱月洛莞尔一笑,道:“这礼裙可没有一模一样的,既是礼裙,自是要独一无二,丽人坊那边的人都说了,这些款式都各有不同,虽说有些的款式相近,却绝没有相同的。再者说了,若是穿的和别人一样,那就没有多少意思了。朵朵妹妹若是喜欢,下次邀你去便是。”
   朵朵听了,顿时振奋,一双眼眸便期盼的看着张皇后,张皇后忍不住笑道:“好,下次放你出宫,不过不是月洛相邀,却是不肯放你去的。月洛,她若是出宫,母后便将她托付给你了,不要让她胡闹。”
   朱月洛连忙应下。
   三个女人一台戏,自然不免说起了衣裙和首饰,月洛在宫外头,又经常去丽人坊闲逛,自然而然的见多识广一些,因此都是朵朵问的多,她说的多,而张皇后只是微笑倾听。
   至于那朱厚照,先前还是兴致勃勃,可是到了现在便哈欠连天了,忍不住去问月洛道:“月洛姐姐,师傅为何还没有入宫?”
   张皇后呵斥道:“什么师傅,现在柳乘风与你算是姻亲了,如何再能叫师父,这般岂不是乱了套吗?”
   朱厚照不禁咋舌,不过他的性子就是如此,认准了的事打死都不更改,父皇在他面前或许还有威严,可是在母后面前,他可是一点儿也不怕,口里不禁咕哝道:“师傅就是师傅,不是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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