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个自然,自然……”众人一起赔笑。
柳乘风挥挥手,道:“既然如此,那么就说到这儿了。”他端起茶,一雷送客的模样。
众人不敢多待,纷纷告辞出去。
大堂里,只剩下了柳乘风和高强,还有那失魂落魄恨不得钻入地缝中去的万通。
柳乘风起身站起来,看都没有看万通一眼,扬长而去。
万通的眼中,掠过了一丝杀机,他不禁攥紧了拳头,整个人因为激动和羞愤而颤抖。
“老夫若是让你活过了三天,便不姓万”
他咬牙切齿的低声说了一句,随即坐回了自己的座位,这座位已经被柳乘风梧热了,让万通坐的很是不舒服,他沉默片刻,大喝一声,道:“人来。”
一个人走了进来,带着的是辽东的口音,他低垂着头,道:“大人有何吩咐。”
万通淡淡的道“在辽东的时候,你在朵颜三卫替人养马,后来,你跟了老夫几年了。”酗……这个人低着头,道:“三年。”
万通叹了口气,道:“是啊,三年,三年的时间也不算短了。
“承蒙大人不弃,才有我的今日,大人若是有事,尽管吩咐便是。”
万通颌首点头,道:“不错,你很聪明,能知晓老夫的心意,老夫确实有一件大事要交代给你,你的身手很好………………………………………………………………………………………………
侯府成了公府,不过规格其实一点儿也没有变,廉州侯成了廉国公,其实除了俸禄有了变化,其余的也没有丝毫的改变。
府里的人还是这个人,除了那个烫金的匾额换了一雷之外。
不过这里的门房,却是腰杆子挺得直直的,这些府中的下人,都是仰仗着府邸的主人生存,主人得势,对他们也有好处。
坐在门房里吃茶的老周,此刻心情还是不错的,坐在门房里头,泡了一壶茶,有时候会有人递上名刺来,对方会对自己客客气气,有时也会给几个赏钱,尤其是老爷升爵之后,这赏钱也是越来越多,他要做的,无非是等到公爷回来之后,将名刺递去就是。
府里现在虽有两个夫人,可是夫人们却都不太管事,大夫人性子委婉,公主殿下虽是精明,却也不太注重这种琐事,因此这府里真正当家做主的,却是仙儿和碧儿,所以待会儿有名刺送来,老周也会将名刺递到碧儿或仙儿那儿去。
今儿清早的时候,大夫人和公主殿下便去了丽人坊,据说是明个儿要入宫给皇后娘娘祝寿,所以先去丽人坊挑一些衣衫和首饰。
其实京师里的不少贵妇人都已经收了宫里的请束,这一次皇上本身就是想热闹一下,所以不少贵妇都请了去,便是让皇后娘娘乐一乐。
这也是张皇后的殊荣,换做是其他皇后,就算大操大办,也绝不可能到这个份上。
而之所以宫里舍得,也是因为近几年内库逐渐丰盈有关,这内库里的库银如今已经堆积如山,而朱佑樘已经不必再像从前那样节省度日,甚至修耸一下损坏的宫室都要好好的斟酌一番。
丽人坊借机,推出了一大批的礼服,这些礼服价钱虽然高昂,却极为得体,不少贵妇总是嫌自己的命妇礼服太过庄肃,自然也希望打扮的漂亮一些入宫,因此都去丽人坊那边挑选了。
其实每个人的心里,都渴望自己与别人不同,而丽人坊做的这个活动,其实就是如此,几乎每一件礼服,都是经过专门的设计,只做一件,绝不会有第二件,虽然价钱高昂到了极点,有的礼服甚至需要上百两银子,可是这种独一无二的滋味,却足以让人砰然心动了。
喝了几口茶之后,老周开始坐在椅上眯着打了个盹儿,冷不防却眼眸微微跳动的时候,却发现一个黑影从外头走进来。
因为是傍晚,所以开了个侧门,虽是如此,可是在这种大户之家,是没有人不经过禀报就随意出入的,老周心里打了个哆嗦,变得警觉起来,忍不住大喝一声,道:“什么人。”
他这么一叫,人影便驻足了,老周连忙出门房,惊讶的低呼一声,连忙道:“公爷……公爷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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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3|第五百三十二章:为君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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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乘风今个儿回来的其实还算早的,听说夫人和公主都不在,倒也没说什么,此时的他,稳重的有点儿不像是个少年,只是朝门房老周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道:“我先去歇一歇,走了,叫人去递一个名刺到工部尚书王芬那儿,就说柳乘风有空闲会去拜谒。”
门房老周记下来,连忙说是。
柳乘风便回到卧房,歇了一个时辰,起来的时候,才发觉二位夫人已经回来了。
今个儿整整一天,他都累的稀里糊涂,想到明个儿又要入宫祝寿,柳乘风不禁苦笑。
厢房里,温晨曦正好在屋子里坐着做女红,抬眸见柳乘风张开眼睛,不由莞尔一笑,道:“就醒了,再睡一会儿,瞧你熟睡的样子想必你也是太累了,走了,今日北镇府司出了事吗?我回来才知道,却不知出了什么事。”
柳乘风不禁哑然,所谓的出事,其实都是柳乘风一手造成的,一切都是为了争权夺利,只是在这里,他岂能泄漏出来。
他淡淡一笑,趿鞋起来,道:“回来了?用过饭了吗?”
温晨曦道:“其实你刚睡下,我和殿下便回来了,只是见你睡了,不便叫醒了,走了,夫君还未用饭,厨房那边已经叫人热着了,我这便叫人乘来。”
柳乘风颌首点头,这么一说,他还真有点儿饿,不由嘻嘻笑道:“不必端来,我去小厅里出。”
批了件衣衫,让外头候着的仙儿提着灯笼在前弓路,仙儿如今长了两岁,比之成熟了不少,不过见到柳乘风,脸上不免带一些羞意,道:“公爷,明个儿就是皇后娘娘的寿辰,夫人和公主都在丽人坊买了礼物,只是这礼物太稀松平常了,公爷可备有礼物吗?不管怎么说,公爷总算娘娘半个女婿呢,别人不能送,公爷却非送不可。”
柳乘风却只是抿抿嘴,借着灯笼的昏暗光线跟着仙儿在后头走,温和的道:“今个儿,你家公爷已经给娘娘送过礼了,一份大礼。”
“啊……”仙儿樱唇一张,低呼一声,险些打了个趔趄,还是柳乘风眼明手快,一把将她扶住,仙儿有些娇羞,本想追根问底,此时那心里的问题都一扫而空。
柳乘风用罢了饭,便在温晨曦的屋子里睡下,一夜无话。
可是在宫里却是完全不同了,坤宁宫,朱佑樘靠在榻上,一雷半梦半醒的样子,其实但凡知晓他心意的人都知道,此时的朱佑樘并没有睡意,他越是如此,就越是精神。
再此刻,一个太监正跪在地上,绘声绘色的讲述着北镇府司的事儿。
张皇后靠着朱佑樘坐在一边,也是在认真的听。
“皇上、娘娘,当时万指挥使满头是血呢,被那茶盏一砸,整个人站不住了,这事儿,所有人都瞧见了,可是没一个人阻止,奴婢估摸着,那些闹事的锦衣卫们,多半心里也是在窃喜。万指挥使到这个份上,也算是倒霉,打落了门牙也只得往肚子里咽,断然是不敢声张的,陛下和娘娘想想,他闹出这么大的事,卫所上下都恨得他牙痒痒,不知多少人要寻他晦气,柳金事就算是砸了他,他又能说什么……”
说到这里的时候,张皇后不禁莞尔一笑,朱佑樘的眉头却不禁皱起来。
站在张皇后的立场,她自然是颇觉得几分畅快,当年她是太子妃的时候,那万通是如何欺负到詹事府头上,那可是历历在目,万贵妃对朱佑樘尤为忌惮,屡屡找渣,而这具体执行的人便是万通,正是因为万通的存在,让这一对东宫的夫妻可谓日夜惶恐不安。
这些事儿,张皇后可都一桩桩的记得清清楚楚,妇道人家可没有这么多宽容,就算是心存宽容,那也绝不是对万通这种人发的,自从这万通回京,风风光光的做了锦衣卫指挥使,张皇后就一直没有睡好觉,往事历历在目,越是如此,心里便多增了几分恨意。
现在听到这万通倒霉,张皇后又岂能不喜?
至于朱佑樘,却是存着另一些心思,他所考虑的已经不再是个人的爱恨得失,他考虑的是影响,是事情会不会影响到宫里。
柳乘风这么做实在大胆。朱佑樘心里固然隐隐有几分痛快,可是他不得不考虑这个影响。一个指挥使全事殴打指挥使,这已经算是大逆不道了。
其实打了也就打了,问题是,这件事会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朱佑樘稍一琢磨,也就渐渐释然,这事儿说起来其实也简单,万通被人围了,说的难听些,大明建朝百年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说的难听些,指挥使做道这个份上,这脸儿算是丢尽了。
在这种情况之下,万通是绝不能声张什么的,声张出去,大家只会取笑他,至于要拿柳乘风治罪,可是在卫所里他一点权威都没有,凭什么指使别人治罪?
那么唯一的办法,就走向上申述了,只是一旦申述,就难免要牵涉到北镇府司闹事的事,这事儿真要追究起来,无论这万通是对是错,都逃不开一个无能二字,徒然惹人笑柄。
所以柳乘风这么做,那万通挨了打也只是白挨,不会有人为他讨公道。
想到这里,朱佑樘虽然脸色虽然仍是板着的,可是心里却不由笑了:“这个家伙,倒是早已都谋划好了,专门弄了个布袋子,就等人家钻进去。”
说起阴险狡诈,朱佑樘对这柳乘风算是吾目相看了,其实一开始那些谣言,朱佑樘心里就已经猜测,这谣言八成就是这小子鼓捣出来的。也唯有柳乘风这种古灵精怪的人,才会想出这种绝户的主意。
张皇后见朱佑樘仍然板着脸,还以为他在生气,忍不住道:“陛下为何郁郁不乐?这事儿依臣妾看,柳乘风做的对,想不到这个家伙,竟是有几分手段,臣妾收他做了这女婿,倒也没冤枉。”
朱佑樘不禁苦笑,道:“就是他做事太没分寸了。
张皇后瞪了朱佑樘一眼,朱佑樘只好改口,道:“其实联也不是其他的意具就是说他急躁了一些……”
张皇后才抿嘴一笑,道:“陛下慢吞吞的性子,也未必是什么好事,急躁有什么这叫为君分忧……”
“是,是,为君分忧。”
朱佑樘敷衍了一句,随即想起什么,道:“明个儿就是寿辰,宫里可是热闹的紧,联明日索性就不去御览奏书了,不过今个儿夜里,却得忙一阵子,把该吩咐的事儿都吩咐一下。”
张皇后道:“这么晚了,陛下还不睡,明个儿怎么会有精神?”
朱佑樘执拗的摇摇头,道:“联吃得消的,你不必挂念。”
说罢穿了衣衫,趿鞋起来,对侧立在一边的公公道:“移驾去正心殿吧。”
张皇后也拗不过他,只得起来,叫人给朱佑樘添了一件衣衫,千叮万嘱,让他早些歇息…………………………………………………………………………………………
正心殿。
朱佑樘并没有心情去看那些奏书,反而是呆呆坐在这椅上,眼睛微微阖起,似乎在想着心事。
他沉吟了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道:“来人,去请萧公公。”
萧敬这个时候其实早已睡下,不过陛下有请,自然不敢怠慢什么,连忙整了衣冠到了这里,见朱佑樘一雷神魂不属的样子,他的性子和别人不一样,别人若走进殿,肯定要吆喝一声然后行礼。
可是萧敬进来,一见朱佑樘如此,便默不作声了,小心翼翼的站在了正心殿的一侧,不发一言,身体微微佝偻,听候朱佑樘的I斥。
萧敬的到来,没有引起朱佑樘的注意,此时朱佑樘仍在思索,等到抬眼的时候,才发现萧敬已经不知不觉到了,他不由舔了舔嘴,道:“原来已经到了?怎么,联没有吵醒你吧,你年纪大,身体吃得消吗?”
只是一句漫不经心的话儿,却很是贴心,萧敬的脸虽是僵硬和木然,可是浑浊的眼眸却多了几分神采,他连忙道:“能伺候着陛下,是奴婢的贪天之恩,奴婢吃得消的。”
朱佑樘颌首点头,随即将手搭在案牍上,慢悠悠的道:“北镇府司的事你知道了吧?”
萧敬当然不敢隐瞒,正色道:“奴婢知道。”
“你怎么看?”
萧敬抬起眸看了朱佑樘一眼,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简言意骇的道:“万通无能……”
四个字,就足够概括了,入木三分,也尤为尖锐。
萧敬与其是说是在发表自己的意见,倒不如说这是在表明自己的立场,万通是皇上的敌人,也是他的敌人,对待敌人,萧敬不会有任何客气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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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4|第五百三十三章:秉烛奏对
对萧敬的回答,朱佑樘很是满意。
无能……
这种话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可是很严重,一般的情况之下,无能二字,都会以愚钝、昏聩二字取代,愚钝的程度还算轻些,昏聩算是很严重的了,可是直接说无能,这话儿就显得有点儿糙了,跟骂街差不多。
只是这话儿放在万通身上,却是再贴切不过。这个家伙才刚刚上任没几天,就出现了旷古未有的事,被自己的部众围了,非但平息不了局面,反而让柳乘风反客为主,从此之后,整个锦衣卫里,还有谁知道万通?
不过萧敬心里清楚,这样的结果,皇上是满意的。万通只能无能,若是有能,反而会引起宫里的不安。
柳乘风这一次玩的实在太漂亮,无懈可击,一下子就占据了主动。而这万通表面上还是锦衣卫指挥使,其实现在的处境未必会比在辽东时好,皇上现在获得了大家的交口称赞,不少人都说皇上宽宏大量,又说皇上纯孝,可是这万通该倒霉的时候还要倒霉。
朱佑樘面上没有表情,虽然心里认可萧敬的话,可是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他微微一笑,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或许是因为万通初来乍到,在辽东待得久了,不了解京师里的情况,才会闹出这么档子的事。这倒是难为了他,朕也就不给他处分了。”
又是一句宽宏大量的话,明明是万通跌了跟头。却摆出一副胸襟广阔的样子,说是不追究万通的无能,还为这万通开脱,其实无论追究不追究,这个万通都已经完了,整个锦衣卫牢牢的控制在别人手里,人家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萧敬却是肃然。低沉着声音道:“陛下大人大量,若是万通知道陛下的袒护之情,只怕此刻早已感激万分了。便是万太妃泉下有知。亦是宽慰无比。”
朱佑樘莞尔一笑。
感激万分吗?宽慰无比吗?这些都是笑话,什么感激,什么宽慰。可是有些时候,这种话却是非要说不可,越是处在他这地位,就越需要这样的话。
他撇撇嘴,淡淡的道:“不追究万通,那么也不能追究下头的锦衣卫,所以这件事,朕打算到此为止,谁也不许再提。朕让你来,是来说说柳乘风的。”
柳乘风……
萧敬的眼眸中掠过了一丝狐疑。
大半夜的皇上相召。来说柳乘风做什么?这可是奇了。
朱佑樘漫不经心的道:“柳爱卿的为人,你以为如何?”
萧敬此时表现的很小心,在对待万通的问题上,他几乎没有任何的疑虑,这是因为他已经知道了陛下对万通的喜好。落井下石,是他唯一的选择。
可是对柳乘风,他就不能麻痹大意,因为他至今不清楚,此刻陛下对柳乘风是如何看待,若是说错了话。对他萧敬没有好处。
而且陛下深夜召见,绝不可能只是随口问问,伴君如虎,这个道理,萧敬明白,他不能有丝毫的大意。
萧敬舔了舔干瘪的嘴唇,此时还在打着腹稿,而朱佑樘显得已经有些不耐烦,抬起眸,看了萧敬一眼,似是鼓励萧敬说下去。
萧敬只得硬着头皮道:“柳佥事既是皇亲国戚,又是能臣,忠心自然没有什么挑剔之处,可是做事太莽撞,陛下恕罪,这只是奴婢的一些浅见。”
有些话点到即止就是了,含含糊糊先说过去,且观察下风向再说。
萧敬深谙这种道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历经数朝不倒,无论是先帝,是万贵妃,是朱佑樘,在他们的心里,萧敬永远是最贴心也是最信得过的人。
朱佑樘对萧敬这种模糊的回答却是有些不满意:“只是这么点儿?”
萧敬感觉到有点儿不对劲了,只得继续道:“柳乘风出身于草莽,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才养成了这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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