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形势对我们来说非常的不妙,我们既不能坐以待毙,又不能漫无目的地乱窜,那样会过度消耗体力,只能死得更快。
饥饿止不住地袭来,嗓子干得几乎就要往外冒火,体力的透支,无望的出口……我似乎感到死神露出了狰狞的面孔,在向我们慢慢走近了。
我对胜男道我已经饿到愿意用我老婆去换一块面包了,说完即扇了自己一巴掌,丫的这下饿晕了头了,一个劲地胡说八道,这种猥琐的想法都蹦了出来,何况我目前还是单身。
我安慰胜男道:“如果这回能出去,我去‘梅龙镇’包个包间,咱俩吃上个一天一夜,鲍鱼龙虾鲨鱼翅,你吃多少我请你多少,不撑破肚皮谁也不准走!”
胜男道:“俗气,谁稀罕那些东西,要请就请我吃火锅,最好最地道的川味,特别辣的那种,辣到浑身出汗、嘴唇发紫才行!”
我听了顿时肚子一阵咕噜,狠狠地咽了下口水,我听到胜男说的这些,不由得有些神往起来,那些曾经习以为常的东西,此刻都变得令人神往。我与这个女人从素不相识到积怨成仇再到如今的同命相怜,一切只不过就是几天的时间而已,原来几天都可以改变这么多东西,这就是命运的伟大力量。
我转眼望了望胜男,那张脸清秀可人,原本坚定要强的表情此刻荡然无存了,取而代之的是惶恐和哀愁,望之楚楚动人。命运?我无奈地笑了笑,难道这就是命运安排给我们的最终归宿吗?
怨恨、追求……此刻什么都不重要了,我们此刻只有食欲。饥饿让我思维混乱起来,我想起了之前看到的一个故事:
一对男女攀登雪山,不幸出了事故,二人都被困在了一个坑洞里,女的双腿被大石头压住,双腿失去了知觉。而那男的每天都安慰女的,将仅有的一点食物全部都给了那女的,不断给她鼓励,给她活下去的勇气,同时每天用手刨挖堵住坑洞的石块。
他们顽强地坚持了下来,几天后,坑洞终于被挖开了,男的顺利地逃了出去,可他并没有带女的走的意思,只是告诉她:感谢你的勇气,是你救了我,只有你活着我才能活下去!女的不知何故,借着照进来的光线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皮肉俱无,只剩下一根根碎骨上沾着肉屑。
在这样的环境中想到这个场景,我反倒一点毛骨悚然的感觉也没有,我试想着如果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们是不是也得做出食对方肉这种恐怖的事情?
黑暗中,我似乎看到胜男拿着匕首,将我身上的肉割下来一块,再将血淋淋的肉塞到嘴里,面无表情地咀嚼着,目光中还带着感激,感激我赐予她食物。我看到了自己殷红的血流了出来,不住地往地上滴,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奇怪的是我并不感觉到疼痛,只是脑袋一阵眩晕,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世界离我越来越远。血仍然不住地流着,“滴答”声不断,接着,那血呈现出了奔涌状,发出急促的流水声响,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我猛地一惊,脑袋一下子清醒了很多,刚才的那一幕实在太真实了,那“哗哗”的流血声依旧回响在耳边,十分的真实,我忍不住检查下自己的身子,看看是不是真的被刀割破放血了。
奇怪的是,那声音依旧不断,回荡在耳边久久不散去,我吃了一惊,难道真的饿晕了头,受心理暗示出现幻觉了不成?我狠狠地又扇了自己一耳光,疼得我直咧嘴,这才确定自己是清醒的,可那声音不但没有消去,反而越来越急促了。
我一怔,一旁的胜男这时候也出声了,声音中还带着惊喜:“水!是水!好像是流水的声音,这里竟然有水!”
我简直不敢相信,当下激动不已,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这的确是个好消息,这里处于地下,水绝不会平白无故来的,如果不是地上水的渗透作用,便是地下暗河,有道是“水往低处流”,只要顺着暗河走,不愁找不到出口。
一看到有生的希望,整个人的精神顿时振奋起来,疲劳饥饿都抛到了脑后。我们循着声音,很快在冶炼场地的一隅,发现了一个巨大的蓄水池,一道细流正从顶上一处岩缝中流下,不住地注入池中。
我刚看到这还感到奇怪,这地底岩洞里怎么还会有如此巨大的蓄水池?不过我很快就开了窍,妈的真是饿晕了头,大脑短路了,这里如果真的是冶炼金属的场所,自然是离不开水的,所以有蓄水池才正常,没有反而不正常了。
胜男道:“这些水是长年累月从那些岩缝里渗出来的,平时的流量应该很小,如果遇到大雨,流量就会突然增加,所以才能这么容易被我们发现。”胜男的脸上露出了欣喜,显然在感激上天赐予的生存机会。
我看了看那陡峭的岩壁,不由得又皱起眉来,我估摸着现在我们已经深入地底数百米了,要从这些岩缝里爬上去,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我们这次同样没有选择的余地,生死就在此一搏了,我们渴得嗓子几乎要冒烟,也顾不上太多了,就着流下的甘泉大尝了几口,火山沉积岩多孔,有很多消毒的矿物质和很强的过滤作用,所以我不担心这里的水不干净。接下来,我们丢弃掉身上多余的东西,轻装上阵。
胜男让我小心不要掉进蓄水池中,她警告道火山内部多硫化氢、氯化氢等气体,这些气体极易溶于水,天长日久会使得水有很强的腐蚀性,掉下去很可能就会被烧掉一层肉。
我知道她不是在危言耸听,当下越加小心起来。渗出水的岩缝并不很宽大,而且由于经年累月的冲刷,缝内的岩石极其光滑,连个可供攀附的地方也没有。在这样的岩缝里爬行,挑战地心引力,当真是个高难度动作,这绝不仅是在挑战我们的体力,也是在挑战我们的意志。
这样的攀行对于精力充沛的人来说都显得太难了,更别说我们这样又伤又累、饥肠辘辘的人了,要不是求生的意志在苦苦支撑着,我们不可能坚持得住,不过这样着实过于辛苦,很快我们的体力又透支了,手脚酥麻得几乎没了知觉。
我们就地爬上一块侧伸出的岩石,在上面作短暂的休息,这里的水流显得急促了很多,这是个好现象,说明上面的岩缝会比较宽大,攀爬起来要更容易一些,而我们的选择没有错,只要逆着水流的方向爬出,就有希望得救。
我已经想象出了这样的情景:二人经过一番苦苦攀爬,精疲力竭之时终于找到了出口,刚一出去,就见龙少一帮人正围着火堆烤山鸡,我一把冲过去抢到一只狼吞虎咽起来。
想到这我狠狠咽了下口水,只听得胜男道:“不知道这个出口是通向之前的那个古墓还是通到外面,出去后我们还得另作打算,我们还没找到南陵王的陵寝,我的任务还没完成!”
我哭笑不得,心道这厮真有点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态度,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考虑着什么南陵王陵寝,你是嫌死里逃生还不够刺激,想再玩命“二进宫”吗?
“真有点想不通你啊,这么拼命为了什么?”我嘟囔道,心里却纳闷至极,这里的东西真的魅力如此之大?古人、先人、日本人,再到龙少、胜男、科学家、探险家,前赴后继,执拗向前,我实在想不明白是什么让这些人如此痴迷,他们苦苦追寻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我当下也不追问,还是节省点气力跑路吧,毕竟无论何种情况,活着出去才是最根本的条件,出不去自然什么事情都免谈。我自嘲地笑了笑,伸手接了一捧水洗了洗脸,冰凉的水泼在脸上,清爽宜人,我略感惬意地甩了甩头,脑袋也清醒了不少。
这时,我突然感到手臂一紧,扭头一看,胜男抓住了我的手臂,一个劲地示意我不要出声,目光紧盯着前方,十分紧张的样子。
我感到了一丝不祥,赶忙一扭头,忽然看到前方不远处的一处岩缝里,一个白色的人形影子正攀附在光滑的岩石上,缓慢地向着我们所在的地方爬过来。
第四十四章 玉尸
胜男快速地闭掉了手电,朝我这边靠拢过来,我们摸索着缓缓地往后退,直到后背贴到光滑冰冷的岩壁上。
我疑心那是某种地底动物,而长期在这种黑暗的环境中生活的动物,视觉神经都会严重退化,直至失去作用,完全靠听觉、嗅觉、触觉等其他方式来感知周围的环境,就像生活在深海的海洋生物一样。
我们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着四周的动静,还好除了阵阵水流声外,并无其他异常,那东西似乎并没有接近。我微微松了口气,轻轻伸出手去抹掉不停溅到我头上的水。
当时我只是下意识地一撩,岂料手指一凉,突然就感到手中抓满了一团黏糊糊的东西,接着手臂一阵奇痒,好像无数只蚂蚁在爬。我一阵恶心,下意识地甩了甩手,无意间一把抓住了一团湿漉漉的像毛发一样的东西,阵阵冰凉的黏液不停地往我手臂上脸上滴。
我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就毛了,赶忙缩回手,惊恐地往上面张望着。胜男似乎也觉察到了异常,她没有出声,突然就打开了手电。我只感到眼前一闪,头顶的上方突然探出了一张脸,那张脸完全被头发所遮盖,距离我仅有一尺左右,和我脸对脸地对上了。那张脸样子极其恐怖,似乎没有骨头支撑,五官尽数扭曲,整张脸扭曲坍塌下来,就像是溺水死亡的人被泡得浮肿惨白的脸。此时这张脸像燃烧的蜡油一样,不住地往下滴着脓液,我抓到的那种恶心的黏液就是这东西。
我吓得惨叫了一声,那东西被我一惊,把脑袋一缩,身子也往后缩了两下,攀在我头顶伸出的岩石上,头朝下倒立,胜男吓得手一抖,手电的光圈落到那东西身上,使我一眼就看到了它的样子。
这东西周身纯白光滑,如玉质的一般,局部居然还有些透明,惊骇之余我突然觉得这东西有点眼熟,正是那种从人形棺里出来的东西嘛,我不知道这只是从哪里窜出来的,会不会是刚才底下跑出来的那一只?
我顾不得多想了,当下转身就对胜男道:“快跑!”
胜男也不含糊,当下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沿着岩缝就往上爬去,我一扭头,那怪尸正仰着头盯着我们,一动也不动,既没有追过来,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似乎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一直这样目不转睛地死盯着我们看。
被它这么看着,我心里直发毛,它要是直接扑上来攻击我们我还能好受点,这样死死盯着,我不知道它想搞什么鬼,一时手忙脚乱起来,连碰带摔地折腾了好几跤,险些失手从岩缝中坠下去。
我的身上顷刻间就被擦伤了好几处,疼得要命,不过此刻我顾不上这些了,眼看着已经被胜男落下了一大截,赶忙拼命地追上去。
上面的岩缝有了些变化,居然越来越窄,我吃力地追上胜男,忽然她停了下来,吃惊地对我道:“不好,前面被堵住了,出口太小根本过不去!”
我心道不是水流越大,通道越大吗?怎么说变小就变小!我疑惑地探出脑袋一看,顿时气得几乎要哭出来:前方的通道原本是宽大的,但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堆大大小小的石头,将出口堵住了,只留下一个像狗洞般大小的小洞口,以正常人的体形,根本就不可能出得去。就在这时,脚下传来了阵阵粗重的喘息声,有东西像幽灵一样朝着我们所在的方向袭了过来。
“那要命的东西上来了!快……”我本想催促胜男快点,突然才想起洞口太小我们根本出不去,当下万念俱灰,这真算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我伸手想摸件东西防身,岂料四周连块石头都摸不到,不由得一阵苦笑,眼看着那怪尸沿着岩壁像壁虎一样灵活地爬过来,我一时同归于尽的心都有了。
“快点,我们爬出去!”胜男突然发话,接着一把扯下自己的外衣,腾出手将凌乱的头发束到脑后。
“什么?爬……爬出去?”我大吃一惊,当下疑心她是不是脑子被石头挤了,这么窄的洞让我们爬出去,你当我们都是黄鼠狼啊?
但接下来我便看到了让我吃惊的一幕:胜男身子突然软了下来,摆了个像练瑜伽一样的姿势,单腿探进那个洞口,接着像鳝鱼钻洞一样钻了进去,虽然整个过程还是有些吃力,但最后她还是成功地钻了过去,在洞口那边对我喊道:“把身上的东西都扔掉试试看,应该可以的!”
我望了望自己的身躯,当即愁眉不展,虽然我这身子不至于像三炮那样臃肿,但也含蓄不到哪儿去,想钻这个洞,刮掉两层肉都未必能行。
人要是被逼到了一定份上,反而淡定了,事已至此我反倒豁出去了,强作镇定地望了望那洞口,用手将底端的碎石清理出,那洞口便越扒越大,但是还不能清理得太多,因为上方最大的几块巨石都是由这些碎石支撑着的,一旦底部被掏空便会压下来。石块压下来堵住洞口还是次要,怕就怕在我钻洞的过程中直接压下来,那可就惨了,直接摊了煎饼。
我索性将上半身脱了个精光,就着那洞拼命往里钻,虽然非常吃力,不过若是忍得住疼痛不怕被划伤,还是能勉强通过的,我费力地扭动着身子往外爬,不一会儿整个身子都探进了洞里,终于将手伸到了洞外,胜男见状握着我的手便拼命往外拽。而洞到中间居然又窄了些许,我感觉我被几块未清理的碎石卡住了,整个身子像被卡进了烟囱里,丝毫动弹不得。
正为难之时,我突然感到脚踝一紧,一股巨大的力量直接将我向后扯。我大惊,知道是那怪尸追上来了,当下拼命地蹬着腿,挣脱那东西,接着艰难地将双手抽出来,扒着地面将身子往外抻。
后面的怪尸丝毫不肯罢休,一个劲紧跟着我,大概是觉得手脚不方便,它居然也把身子探了进来,脸直接挤在我的鞋底上。身下的碎石不时地被我当障碍物清理掉,我只感到身子上方的巨石左右摇晃起来,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每到这时,我的心一下子就跳到了嗓子眼,着实害怕自己被做了肉饼。
这洞长不过一米多一点,我却爬得满头大汗,好不容易将半个身子探了出去,我双手撑地猛地一抽,胜男再配合着猛地一拉,我终于将双腿也从窄洞中解放出来。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那怪尸的脸也从洞里探了出来,伸手又抓住我的腿,不住地将身子往外钻。
我抬起自己的另一只脚,朝着那怪尸的脸一顿猛踹,直把它的脸都踹变了形,满脸蜡烛油一般的黏液不住地往下滴,可这鬼东西似乎就粘上我了,死活不松手,反而离我越来越近,眼看着整个上半身就要钻出来了。
我望了望四周,随手掏出一块石头就想去砸,岂料我刚抽回手,上方的大石头突然晃了两下,接着几块一起坍塌了下来。那怪尸被巨石压中,一声怪叫,整个脑袋在我面前一下子被压成了碎肉,眼珠子都迸了出来。我就地一个打滚坐起身,看着那怪尸的惨状,不由得有些心有余悸。我的体力着实透支得厉害,脑子一片空白,连劫后余生的庆幸感都没有。
就着仅有的一块平坦地方,我倚着岩壁稍事休息了一阵,同时回忆了下我们爬过的距离,计算着距离谷顶到底还有多远。
据我估算,我们下得并不算太深,太深的谷底空气会比较稀薄,不适合人类生存,而这里存在上古遗迹,所以不可能会太深,我估计我们现在距离谷顶的直线距离不会超过二百米。
当然这只是直线距离,水流的路径自然不会像矿井那样直上直下,所以我们要走的距离走远远大于二百米。我把我的看法告诉了胜男,想征求下她的意见,同时也互相再鼓励鼓励,争取尽早顺利逃出生天。
我说完后,胜男却毫无反应,似乎对我所说的一切并不关心。我一怔,赶紧挪到她身旁一看,此刻胜男倚着岩壁,双眼紧闭,脑袋也耷拉了下来,居然睡了过去。
我以为她太累了,赶忙伸手去摇醒她,要知道我们此刻身体处于高度的疲劳和紧张状态,越是这样反倒越要保持清醒的状态,万万不能轻易入睡,无数野外探险者在绝境中就是在这样的睡梦里被死神带走的。
我一边大喊着她的名字一边摇着她身子,都不见她有半点反应,我这才感到事情的严重性:她居然昏厥了过去。
这一下可把我吓坏了,我慌忙探探她的鼻息和脉搏,还好呼吸还算正常,脉搏却显得有些微弱。我微微松了口气,其实这种事情我应该能考虑到的,胜男虽然体质不错,但毕竟是个女人,这样的环境中拼的其实还是身体素质,如此大的体力透支和心理压力使得我都已经快崩溃了,她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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