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重要理由,则是不让现在已经彻底垮台的吴家父子落个口实,让人看到他是说话算话、办事公平合理的。这场纠纷这场大病,使老头儿强烈感到,他退下去的日子不会太远了,狄家湾这份家业,迟早是属于这帮年轻人的。
瞿志平却坚决不愿参加什么竞选,理由是他还没最后决定是否辞去上海的工作,留在狄家湾干企业。狄小毛心中有数,想这小子恐怕胃口还大,眼睛多半已经瞄到公司副总经理了吧,于是劝了几句,好歹让瞿志平这个还没根的外来户接受了他慷慨馈赠的“选举权”,也就不再劝他了。厂子小,先期选出来的职工代表人不多,加上瞿志平也只有那么二十来个,谁会投谁的票,狄小毛一目了然。
然而出乎他和所有人的意外的是,瞿志平竟将自己那一票,投给了自己都以为没有什么希望续任的狄庆槐!一石激起千层浪,他这个举动居然带动了不少人,最后计票下来,狄庆槐竞差一票就以全票重新当选厂长!
这个结果,连狄庆槐自己都没料到,刚从上海匆匆赶回来投票的炳根也吃惊不小,因为正是狄庆槐打电话非要他回来投自己一票的,当然在这之前,他已经动用自己的力量,先将炳根选成了职工代表。炳根不解地悄声说:“庆槐,你不是跟我说过,瞿志平是你最大的竞争对手吗?”
狄庆槐自言自语似地回答:“什么竞争对手!今天我才明白,人家怎么会抢这根没什么肉的骨头……”
炳根十分迷惑地望着他,还是不明白:“你不是说过,早就不想干了吗?”
狄庆槐气哼哼地说:“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嘛,不干了也得我自己宣布下台,不要谁来赶!”说罢就一甩袖头走了。
选举结束工厂恢复正常生产后,狄小毛专门约上瞿志平找狄庆槐谈了一次话。为了留下瞿志平,老头事先对他掏了心里话:“我对两个儿子都不看好,也不愿意将厂子交给吴家的人,你自己又不愿‘出山’,我才无可奈何地投了狄庆槐一票。”
瞿志平倒如释重负地舒口气,说他不当这个厂长,也不担任公司别的职务,提心安理得地留下来呢,自由自在多好。狄小毛一听,却从中悟出另一番滋味:原来他是碍于跟馨兰的关系,不想让吴家父子太受刺激,才不得不激流勇退的。
不过跟儿子的谈话,狄小毛又是另一番口吻了。他语重心长地说:
“狄庆槐,你当厂长,我是投了你一票的,志平为了全心全意支持你工作,也主动退出竞选,你应该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啊。”
“我先干着试试吧。”狄庆槐一脸的无所谓。
狄小毛差点又火了:“什么叫试试?你得给我保证,必须干好,否则我饶不了你!”
瞿志平赶紧打圆场,劝住了老头:“庆槐一定会干好的,狄老伯你就放心吧。”
狄庆槐却用一种陌生的眼光瞪着他,任凭老爸又啰嗦了些什么,闷头再不吱声了。
重新上任的第二天,狄庆槐因为要打印一些岗位责任书和工作计划之类的文件,又一次来到玉贞那儿。玉贞见他脸色阴沉沉的,情绪也不高,不禁问道:
“怎么啦,又跟谁赌气了?你给公司立了大功,又重新当选厂长,还有什么不顺心的?”
“什么大功?一进一出早扯平了。”狄庆槐烦恼地摆摆手,“当这厂长,纯粹白忙,你要想当我让你。”
玉贞想,这人还不傻,心里全明白。于是她决定告诉他些实情了:“庆槐,你当选厂长的时候,只差一票就是全票,知道是,谁没投你那一票吗?”
狄庆槐满不在乎地说:“谁还没个反对者?多半是姓吴的吧。”
玉贞转过身去,噼噼啪啪在电脑上敲出一份表格:“这反对者如果是别人,我也懒得说。可统计选票的时候,连我都大吃一惊……”
狄庆槐瞪大了眼睛:“谁?”
玉贞用两根指头当当地敲着电脑显示屏:“你弟弟狄庆祥!”
狄庆槐也吃惊不小:“不会吧?不是无记名投票吗?你怎么知道是他?”
玉贞打开抽屉,拿出一张选票:“庆祥如果不在反对票上公然写上自己的名字,我怎么会知道。”
狄庆槐看着那张选票,脸色变了:“这哪儿是选票,这是下战书啊!”
“庆槐啊,你也真可怜。外面的乱子刚刚摆平,家里又要起火了……”玉贞有些同情地看着他,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决定说出自己的真正目的,“我看你在狄家湾,是不容易再呆下去了……”
狄庆槐默默地看着她,一言不,那股窝囊劲儿,使他真恨不得将那电脑砸了。“看小说,就上·小说阅读网(http://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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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游戏规则
274.男人游戏规则
狄庆槐虽然不是小肚鸡肠,但一连串的挫折,使他不得不奋起捍卫自己的荣誉和尊严了。要报复庆祥一点不难,撤销他代理厂长时实施的那个什么新方案,一切恢复过去的生产模式,这是最有力的一击,让这个野心勃勃的家伙以后再做厂长美梦时,一点本钱都没有!但由于这要牵涉到一心扑在这事儿上的瞿志平,狄庆槐不想树敌太多,于是放弃了这个打算,成天琢磨着另找庆祥的岔子。
说来也该年轻气盛的狄庆祥倒霉,有天夜里加了班早上睡过了头,进厂迟到了几分钟,结果在厂门口被他哥拦住了,当着众人一顿劈头盖脑的臭骂不说,马上召开车间主任会,按照大伙制定的工作制度,宣布撤销狄庆祥的车间主任职务,配到车间当工人。
瞿志平想要阻止,却被馨兰劝住了,她不屑地说:“让他们斗去吧,这家人总是喜欢斗来斗去,现在我爸我哥给打趴下了,他们就自己斗上了,你管什么闲事?”
瞿志平很不高兴馨兰这样说话,刺了她几句,馨兰一下就火了,连着好几天不跟他说话,瞿志平这才感到,狄家湾这摊子真还难弄,不觉又顿生去意。
庆祥早知道哥哥会来这一手,倒也无所谓,当工人就当工人吧,看你还能使出啥厉害的来。回到家里,他居然还一反常态跟哥哥说这说那,一副亲热得不得了的样子,气得狄庆槐脸青面黑,回家只好拿秋云撒气。
别看秋云平时对丈夫百依百顺着的,在这件事上,她可是眼明心亮,早劝过庆槐别这样干,说他虽然是对自己的弟弟,但这作派在别人看来,实在太小心眼了,哪像个干大事的人的肚量。6庆槐哪听得进去,眼珠一瞪就骂起娘来,气得秋云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儿。她也是个不肯轻易妥协的人,这天狄小毛回来吃饭的时候,她就把这事给公爹讲了。
狄小毛这一段时间尽泡在公司里,解决别的几个企业一摊子事,还完全不知道这事呢。听董秋云一说,他敏锐地意识到问题有些严重,家庭内部出乱子,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于是下午一上班,他就把瞿志平叫到公司,问起究竟来。
瞿志平的回答使他大吃一惊。他说,我原先也以为狄庆槐重新当选厂长,要真心抓抓管理抓抓纪律,庆祥自己撞到枪口上,他哥是坚持原则不徇私情呢。后来才知道,原来狄庆槐不知怎么查出庆祥投了他的反对票,这才如此报复的!
狄小毛思忖着说:“他并不是这么小肚鸡肠的嘛……”
瞿志平说:“狄老伯,这种事你不问我是不想说的,要说我就得说,这不是个肚量大小的问题,而是已经涉及到做人的原则了!”
狄小毛显然受到震动:“你怎么不阻止他?”
“跟他说过,一点也听不进去。你想想,我有我的难处啊。我为什么不想留下来?我是担心庆槐跟我别扭啊。我这‘外来户’横插一杠子,造成厂里干部不团结,你们家又闹矛盾,工作就没法干了。这企业刚刚缓过劲来,庆槐要闹起来,可比馨兰他爸、他哥,更不好对付……”
狄小毛琢磨着说:“可庆祥为什么要投他哥的反对票呢?”
“他跟我说过。他觉得他哥从上海回来以后,变了个人似的,好像并不真心实意想在厂里干,心思不知道在哪儿,而且对秋云也十分冷淡……”
狄小毛烦恼地挥挥手,公司、厂里的事跟家庭纠纷一搅上就麻烦。沉默片刻,他突然又问:“是谁把投票的事透露给狄庆槐的?”
瞿志平迟疑一阵,摇摇头。其实他早已猜到了是谁,可是他不能说。
老头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回到家里,就跟狄庆槐干上了。狄庆槐这次真地豁出去了,老爸刚数落了他几句,他就咆哮起来:
“这是谁说的?!造谣!诬蔑!根本没有这回事!”
狄小毛狠狠盯着他,骂道:“混蛋,你***给我闭嘴吧!你肚子里那几道弯弯,还能瞒得过我?我还真当你铁面无私,一心为公呢!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秋云闻声而出,劝自己的丈夫:“庆槐,你别再吵了,这事你是做得不对……”
狄床槐回头冲她大怒:“你***也来教训我?滚一边去吧!”
秋云含着眼泪进屋去了,狄小毛继续不依不饶地教训儿子:“狄庆槐,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从上海回来,真正就是个功臣了,你那是自己替自己擦屁股,无功可言!你今后再敢这样以权谋私、仗势欺人,我就撤了你!”
说完,老头气哼哼地往外走了。狄庆槐恼火地进了自己的家门,立刻就冲正坐床前呆的妻子吼:“你给我站起来!”
秋云一惊,顺从地站了起来。狄庆槐逼过去:“你说,是不是你在老头子面前搬弄是非?”
秋云眼里的泪水已经干了,无所畏惧地点点头:“是我说的。庆槐,你真别太过分了!我要不是你们狄家的人,我就不多这个嘴。你这样闹,人家又会看笑话的……”
狄庆槐简直暴跳如雷:“好啊,你还敢跟我顶嘴了?”话刚落音,他就一个耳光打了过去。秋云捂住脸,咬住嘴唇,极其惊讶地望着丈夫。在这双悲凉、怨愤的目光下,狄庆槐也愣住了……
片刻之后,他仿佛想起了什么,—扭头冲出门去。
一出门正好碰上吴馨兰,她惊讶地问:“庆槐哥,怎么了?”
狄庆槐推开她,一声不吭地出了院子。馨兰听见了屋里秋云的啜泣声,心中一紧,急忙奔了进去,果然看见秋云趴在桌上,紧紧捂住脸,拼命忍住哭声,不想让别人听见。
馨兰连声问道:“嫂子,嫂子,怎么回事?”
秋云不吭声,只使劲摇头。馨兰将她埋着的脸抬起来,不禁十分陪然:“嫂子,他打了你?”
泪流满面的秋云捂住了脸:“没,没有……”
馨兰用力掰开了秋云的手,只见她的脸颊上,留着几根红红的指印!
馨兰气坏了,高喊起来:“好啊!他敢打人!”
秋云紧紧抱住了馨兰,恳求道:“你别喊,别喊,我求你了!”
馨兰不喊了。她同情地看着秋云,忽然平静下来,正色道:“嫂子,你们吵架是吵架,可他一出手事情就不一样了!都什么年代了,还兴动手打老婆!嫂子,他狄庆槐要开了这个头,以后还得了?这回非治住他不可!”
秋云眼泪汪汪地望着她:“馨兰,道理我全都懂,可这时候,村里、公司里那一堆事刚刚有个头绪,总不好再去为我这些小事分心的……馨兰,这些事,尤其是你和志平别掺和进来,你爸跟我们家有矛盾,狄庆槐也一直防着志平,怕志平跟他争那个厂长……馨兰,我求你了,谁也别告诉,啊?庆槐他也是心里一时犯急……”
馨兰望着秋云万般无奈的泪眼,慢慢点点头,眼圈也红了。
然而出于一种十分复杂的心理,馨兰感到这口恶气实在难消,进了厂上了一会儿班,实在忍不住,还是把刚刚生的事情,跟庆祥说了。
庆祥十分惊诧地叫道:“他简直疯了!我们家从来没出过这种事!”
馨兰沉思着说:“我看他倒没疯,只是从上海回来,像变了—个人,简直认不出来r……”
“馨兰,事情已经出了,你说该怎么办?我嫂子那么好一个人,这下日子要难过了,我们得想个办法呀。”
馨兰说:“我们一起去找你哥,要他向秋云嫂子认错、道歉,保证下次不再犯!要不行,就告诉你爸爸,狄老伯肯定饶不了他!”
庆祥摇摇头:“完了我哥还不照样给嫂子脸色看?这恐怕不行。”
“倒也是,你嫂子那脾气,再委屈也不会说出来的。中午要不是我看见了,这事谁也不会知道的。”
庆祥想了想,毅然道:“馨兰,我们家的事,你最好别搅和进来……”
馨兰变了脸:“嗬,怎么说着就拿我当外人了?这事说到底还是为了你呢。”
庆祥狠地:“所以该我先去找我哥!”说完,他就径直往厂长办公室奔去。
狄庆祥在厂长办公室没有见到他哥的人影儿,因为这时候,狄庆槐正跟他的相好瞿玉贞,在村外小河边的一片树林里幽会呢。这一套也是刚从城里人那儿学来的:跟老婆赌气了,就上情人那儿找安慰……不,这也许是千古不变的一条“男人游戏规则”吧。
已是夕阳西斜时分,落日的余辉将小河和树林染上一层金色印晚霞,四周静悄悄的,仿佛满世界只剩下了他俩。玉贞依偎在狄庆槐怀里,充满温柔地说:
“要是这世界上真的只剩下我们俩,那是种什么感觉?我天天盼啊盼,做梦都想着跟你单独呆在一起……”
狄庆槐难看地笑笑:“你以为我不想?要不是跟她闹翻了,我也迈不出这一步啊。”
玉贞嗔道:“还好意思说呢……我到现在都单身一人,你说是因为谁?”“看小说,就上·小说阅读网(http://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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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会在小树林
275.幽会在小树林
“我可没让你死等我……”狄庆槐半真半假地说,“结了婚,什么自由都没有了,这些年,你以为我活得痛快吗?行了,这不总算在一起了!”
玉贞长叹一声:“长不了的……再过一会儿,你又该回家了,还不是剩下我孤单单的一个人……”
“你看,又说这个。过一会儿算一会儿,过一天算一天吧!”
玉贞神情忽然变得郁郁的了:“我们这样迟早会让人知道的,到时候我在狄家湾还怎么呆下去?”
“我就能呆得下去了?”狄庆槐长叹一口气,“别看他们搞大企业、大工厂,骨子里那几千年的农民习气,一点没变。我们这种事要被人知道了,光唾沫星子都会把你我淹死!”
玉贞眼睛又开始放出亮光了:“那我们就一起离开这儿!”
狄庆槐心事重重地摇摇头,不说话了。
一切都静了下来,只有轻柔的风吹动着树枝。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暗了,两个情侣紧紧地拥在了一起,只是并没有注意到,有个人影儿,在树林深处晃动着……
那人正是狄庆祥。
庆祥在厂里没找到哥哥,后来听人说看见他往小河这边去了,他就沿着小路找了过来。他是个心里搁不住事的人,馨兰说得对,哥哥嫂嫂闹矛盾,起因正是为了他,冷静下来后他还是有些内疚,就想趁热打铁,今天无论如何得找哥哥好好谈一谈;把一切解释清楚,然后重新开始。
没料到刚走近小树林,就让他看见了那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过去所有的谣传都证实了,庆祥那一刻真感到比亲眼看见自己的恋人跟别的男人幽会还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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