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不能带你走。真的很抱歉,但是我不会忘记你的。” 我惟一能做的只是给他点儿钱,希望能对他的学习有所帮助。现在,他却递给我一捆甜苔麸做礼物。我紧紧抱住他,他也很不自然地拥抱着我。我们两个人都哭了。这个年轻人比我的儿子还小呢!
  在回国的飞机上,我向上帝祈祷,祈祷上帝不要再以同样的理由让我再到非洲来。
  当时,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非洲花上10年的岁月,探望那些孩子。我当时真的不知道上帝会带我到什么地方。
  同行的人们都认为年轻人给我的甜苔麸会成为负担,叫我不要带了,可我还是带上了飞机。回到家里,我把甜苔麸放进冰箱,偶尔拿出来放在嘴里尝尝它的甜味。每当这时,我就会想起埃塞俄比亚,想起那个年轻人,想起抱着生病的婴儿流下水晶般泪水的年轻妈妈。
  (张晓强摘自《雨啊,请你到非洲》
  中国三峡出版社)
  

[生活之友]
别让一根稻草沉了一艘船
作者:澜 涛
  在电视台实习时,做过一个主题为“一生中最大的遗憾”的访问活动。被访问的人回答万千,一位六十几岁的老妇人的“遗憾”给我留下的印象最深,以至于多年后每次回想起仍旧会唏嘘不已。
  老妇人18岁那年,和邻居一个小伙子两情相悦,并暗定终身。然而,随着解放战火的平息,她家族中有人在国民党政府任过职的“劣迹”,让她和她的家人成为小城人人躲闪的避讳。自然,小伙子也被家人严词相告,不可再和她有任何往来。正是怀春年龄,她和他都满心无限纯美的爱情,又怎能顾忌历史与政治风烟的挤压,她继续和小伙子约会着。白天不便,就夜里;城内不便,就城外……爱情可以让再坚定坚强的人燃烧,两个青春男女很快就越过最后的雷池。这在当时是被视为极其败坏道德的行为,但她和他都认为,那是他们对爱情的最真挚诠释。
  花前月下,缠绵如水。他对她说非她不娶,她回应他非他不嫁。
  他们的交往还是被各自的家人发现了。后果可想而知,他由父母为他选了一个妻子,择日成婚,她则被家人反锁在屋内思过。
  他的婚礼很快就举行了,但新娘不是她。听着从他家院落里传来的婚礼唢呐声,她的头发一根根白了。她恨,恨他不遵守诺言,恨他懦弱无能,恨他胆小变节……千般恨,万种痛,她想以死解脱。就在她把剪刀对准自己的手腕时,她的脑海中突然跳出一个念头:就这样死了,太便宜他了,要活下去,一生不结婚,用此拷问他,报复他,折磨他,让他一生愧疚,一生不安,一生痛苦……
  她那凝聚满怨恨的人生之船就此触礁。
  她拒绝所有的说媒者,父母逼得急了,她就假借自杀相挟。后来,父母屈服了她;再后来,父母相继去世,她更加肆无忌惮地坚持自己的报复。
  这期间,他的家因为各种变故而多次搬迁,而她总会随之搬成他的邻居。相邻而居,她也并不做什么,只是不停地在他和他的妻子,以及他的孩子身前转一转,从不和对方搭话,对方的搭话也一向置之不理。他曾一次次尝试向她道歉,但她一次次坚定地拒绝着。她清晰地感觉到,他一直在遭受着良心的谴责。
  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猜想着他和妻儿欢娱的情景,再看看自己孤灯清影的寂寞,她更觉酸楚、伤感。但是,她从没有想过要中止报复,她觉得,自己的不堪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她要倾尽一生报复他。
  终于,他在54岁那年抑郁而终。
  她非但没有丝毫快感,反而感觉一下失去了生活的目标,心头对他的怨恨也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开始了郁郁寡欢的生活,不断回味、咀嚼着自己的过往人生。随着岁月的一天天累加,她越来越怀疑自己的报复,渐渐为自己的一生觉得不值。一个清冷孤寂的夜里,她开始后悔,后悔自己把一生都绑在了对他的仇恨上,后悔没有再火热地恋爱一次,后悔没有体验到做母亲的美好……但此时的她,已经满脸皱纹、牙齿脱落,脚步踉跄。
  一切都无法回头。
  似水流年,相爱时不妨热烈些,若一旦分散,要学会把仇恨埋得深一些,让时间将其风化脱落。因为,无论多么重要多么在意的过往一旦萎谢成枯草,都难抵花草锦簇的远岸。
  (西江月摘自《澜涛的BLOG》
  2008年10月22日)
  
梅兰芳的节制美
作者:丰绍棠
  好的艺术形象,皆具有“长期地反复玩索”之魅力,形成这种魅力的不可或缺因素即是讲究适度节制。梅兰芳京剧舞台上的表演是值得“长期地反复玩索”的经典艺术,尤为难得的是生活中的梅兰芳同样富于节制美。当年他与周信芳同台演出,为突出周信芳所饰演的主角身份,梅兰芳有意节制压低调门,不惜毁损自己嗓音清亮的声誉。当一位外国权威戏剧家撰文夸赞年近六旬依然风采照人的梅兰芳体形保养得好,并指出程砚秋等人过于胖影响舞台效果时,梅兰芳却不愿贬低同行抬高自己,坚决要求删除这段文字。当炉火纯青的“梅派”艺术广受赞誉如日中天时,梅兰芳依然是节制的,曾如此表白:“梅派不是我一个人,包括萧长华、姜妙香等,把这些人搁在一起,才成了梅派,只不过是把我推到了前面,成为一个代表。”梅兰芳还充满感激地对辅佐自己20多年编写新剧的齐如山说:“我的声名,可以说是您一个人,给捧起来的。”
  始终不忘节制的这位京剧艺术大师,亦是始终克制忍让与同事和谐相处。一位琴师首次为梅兰芳操琴十分紧张,越怕出错越出错,结果拉错了一段,羞惭不已的琴师遂做好离去准备。梅兰芳却无一丝愠色,和蔼地劝他别气馁,还专门抽出时间陪他练琴。又一次演出前,管服装的忘了带演出用的扇子,此时化好妆的梅兰芳已来到上场口,急得这个员工直打自己嘴巴。梅兰芳却沉住气劝慰道:“别急,再找找看。”上场时间到了,梅兰芳急中生智把旁边人普通扇子借来用,不大合手也算救了场。古琴家王生香曾是金陵富户,当年慷慨资助过梅剧团,20余年后王生香沦为清苦老菜农,念旧的梅兰芳前往探望送其一笔现金,赠送方式亦是讲究节制:不明说送钱,婉转说是送包点心尝尝。梅兰芳释云:“朋友穷了,挑明了给钱,他是不好意思收下的。要给穷朋友顾顾面子。”其节制里蕴有厚道美德。
  (东冉摘自《人民日报?海外版》
  2008年10月31日)
  
美狄亚的战争
作者:阿 零
  奥运前夕,国家大剧院上演了舞剧《美狄亚》。曾导演过2004年希腊奥运会开幕式的帕帕约安努在舞台上使用了大量的水,水化作美狄亚的眼泪,眼泪变成了血水,最后所有的人都在血水中游泳,这是一出充满激情与痛苦的演出。这个经久不衰的古希腊故事,一次又一次地被演绎,被搬上舞台,征服观众。美狄亚,这个被爱与恨折磨的残酷女人,让人恐惧,又让人心碎。而更让人恐惧和心碎的是,每个女人都将发现,她们的身体里无可逃避地始终潜藏着一个美狄亚。
  这是一个如此极端的女人。她爱上了异乡人伊阿宋,并用法力协助伊阿宋夺得了金羊毛。为了与伊阿宋在一起,她抛弃公主之位,背叛父亲和国家,远走他乡,流离失所,甚至还杀死了自己的兄弟。但她不惜一切获得的爱情,却遭到了莫大的创伤。伊阿宋为了换取显赫地位,另娶柯林斯公主。嫉妒与怒火点燃了美狄亚的所有神经,曾经为爱情疯狂的她,开始因仇恨而发疯。
  她给丈夫的新欢穿上了毒衣,让她葬身于火海。尽管有万分痛苦、万分不舍和万分的挣扎,她还是决绝地杀死了自己和伊阿宋的两个孩子。她一手抱着一个孩子的尸体,飞上了天。临去,她回望了伊阿宋一眼,脸上挂着让人无法看透的笑。多么可怕,多么残酷,多么可怜的女人。
  爱与恨,就是女人身上的癌症,它无可救药,又不断疯长,最终将侵蚀她们的身体与灵魂,甚至置之于死地。爱的对立面不是恨,而是不爱。爱与恨倒更像是一对同胞姐妹,在孕育爱的同时,也孕育了恨。人人心中都住着一个美狄亚,她是人类、尤其是女人们的一个心理困境。
  “在一切有理智、有灵性的生物当中,我们女子算是最不幸的。”从美狄亚口中说出的这句话,像是对诸多时代的女性命运的一句总结。当然,如果故事只是讲述一场爱情的失败,一个为爱付出一切的女人如何沦为弃妇,那除了让人觉得遗憾和感伤外,将不会产生回味无穷的震撼。
  不可否认的是,美狄亚身上具有十足的勇气与反抗精神,她不愿意接受所谓命运的捉弄,因而从牺牲者变为复仇者。所以也就难怪有人把她奉为女性觉醒者,女性主义的先驱。这位最惨烈最残忍的复仇者,尤其让男人们胆战心惊,她毁灭了一个男性主导的世界。但她也彻底伤害、毁灭了自己,而这正是最大的悲剧所在。即使已过千年,这种悲剧依然在不断上演,依旧充满了生命力与震撼力。
  古希腊的欧里庇德斯用戏剧《美狄亚》震撼了古希腊人,现代舞大师玛莎?葛兰姆在1946年创作的《心灵的洞穴》,和帕帕约安努创作的《美狄亚》,都用冲撞、激烈、受伤的身体无声地表现了美狄亚如撕裂般的痛苦。即使是著名剧作家迪伦?马特的荒诞戏剧《老妇还乡》,也带着美狄亚式的残忍与震撼力。
  在这出改头换面的美狄亚故事里,女主人公45年前被情人抛弃,沦为妓女,后来嫁给美国一个石油大王,成了亿万富翁,于是还乡复仇,悬赏10万美元,杀死曾背叛她的情人。经济上陷于困境的市民们,屈服于金钱的诱惑,合伙杀死了那位情人。最后,女主人带着装着情人尸体的棺材离去。
  在这出美狄亚式的复仇故事里,女主人公完全是个胜利者,她没有毁灭自己,所以这不是悲剧,而是荒诞剧。尽管它少了点悲伤,多了点荒诞与讽刺,但依然让人印象深刻。
  有人把美狄亚的复仇当成是一种反抗与觉醒,也有人把美狄亚的复仇看作是一种残忍与癫狂,二者都没有错。当然,如果美狄亚不是故事里的女主人公,不是舞台上的一个人物形象,而是生活在我们身边,那相信所有人都将认为,她是个神经病,是个疯子。美狄亚的战争,是内心的战争,是爱与恨的战争,是人性中光明与黑暗的战争,是容忍与毁灭的战争,而谁又敢断言,在自己内心深处,从没有过这样的战争?
  (岩冰摘自《新世纪周刊》2008年第31期)
  
牛是我妈妈
作者:张小路
  每个宗教都有禁忌,区别无非是严厉点或宽松点。有的禁忌针对内部,有的则对外人,比如我从一座院子被人扔出来,才瞅见了门口有告示,写着印度教徒方可进入。另外有些事没写在告示上。宰牲节最后一天的上午,旅馆大堂有人议论皇宫广场有跳舞,我跳起来就扬鞭奋蹄赶去了,没见着跳舞,见着小庙门口一头没脑袋的血淋淋黑色死牛,脑袋被砍了,身体正被几个汉子拖走。我问一小孩,这牛啥时候杀的。我用的是cow这个英文字,小孩一撇嘴躲开了,这么没礼貌的尼泊尔小孩还真让我意外。后来我又向小贩穆纳问到那牛,他忙说“不是cow,是buf?鄄falo(水牛),cow是我妈妈(cow is my mother)”,还合掌胸前作了两个揖。我明白了,cow就是印度教奉为神明、不可冒犯的那个牛,而水牛buffalo是用来砍头做牺牲奉献的。此前我已注意到好多小庙前都有牛状的石雕像俯伏在那儿,原来都是水牛,据说有改邪归正、服从领导、积极奉献之意。
  这一天,王族家庙Taleju庙对公众开放。一年中它只开这么一天,惟有印度教徒准进,门口排起蜿蜒长龙,衣装极端艳丽的无数男女耐心地等待一拨拨放进去。这一天,活女神库玛丽也在她的宫殿院子里忙碌,为教众点眉心记,排队的人在来往车灯里拉起长长身影。我呢,不懈地满广场逮人问有跳舞吗?都说没有。天空变成了墨蓝色,灯火迷离,我最后一次问,那人收拾着小售货摊,说没有,节过完了,他说,结束了。
  这宰牲节,是尼泊尔最隆重的节日,正式放假长达半个月,前后折腾将近一个月。节日活动的高潮,就是昨日深夜、今日凌晨大规模屠宰动物向神灵奉献,动物通常有水牛、山羊、鸡鸭。这些献牲,在普通人家里最终下场是作为香喷喷的食物。网上资料说,对一些贫穷的尼泊尔家庭,这是一年中惟一一次吃肉的机会。这也是穷人家添置新衣服的节日,人们当然热烈非常。其实,说是结束了,假期并没完,很多机构,比如坐落郊外的国家博物馆,要到11月7日才上班,而今天才10月21日。有人告诉我,加德满都很多人外出度假去了,否则城里不会这么清闲。我吃了一惊,这叫清闲?我抵达那天下午,穿过街巷要经常侧着身体,把双臂举到头顶上空,就如前些年乘坐北京的公共汽车。要是人都回来了,加德满都得拥挤成什么样了,扬起多大尘土,戴多少层口罩,吃多少华素片!
  点眉心记是宰牲节一项重要活动,传统是长辈和师长为年轻人和学生点。以前,国王为人们点眉心记,那是最隆重的祝福。2006年革命后,国王被取消权力,限制行动,但去年我在加德满都巧遇宰牲节时,国王还是跑到老皇宫来,遵循旧例公开招摇了一回,联合政府也没较真非要拦阻他。今年,共和国已成立,君主立宪制正式废除,我看网络新闻说,前国王只能黯然在家办私人范围的活动了,真是条透着伤感的新闻。网上还有文章说,君主的离去,使得宰牲节不再是过去的宰牲节,因为君主和宗教一起都是国家的认同,现在印度教不再是国教,又没了君主,各派政治主张分歧把国家拖到一个方向不明的道路上,还有人提出了抵制宰牲节。我想这个状况,可能多多少少有点像中国1911年以后的情形吧。尼泊尔走进了一个不明确、不肯定的阶段,这个阶段或许需要几十年时间去料理、摸索和探明道路。总之伤感是没用的,历史演进必定会反复经历此类阶段,这是无法逃避的事。
  那晚回旅馆的路上,遇见民众在一街边小庙做法事,闹哄哄的极其热烈。一帮人搀来个穿黄衣的中年胖女神,她微闭双目被人簇拥着。然后,若干名中老年男人严肃地手举着像是剑的物件,绕着只有一间屋那么大的小庙,疯狂追逐一帮又叫又笑又跳又跑的年轻人。鼓乐吹奏,旗幡高悬,小街塞得水泄不通。
  这就是“神佛满天”的加德满都。
  (赵冬摘自《写真地理》)
  

[新知博览]
最早的“美女经济”
作者:越 楚
  “美女经济”仍是时下的一大热门。各类“选美”或变相“选美”大赛,为不少电视台挣得可观的广告额;各类汽车展,也离不开“香车美女”的组合式展示,美女车模在展厅的聚集度往往超过那款新车……
  其实,由“美女文化”衍生的“美女经济”并非现代人的专利,在中国古代就曾盛行一时。北宋直至明清时期,由一批没落文人发起的妓女“选美”(当时称“评花榜”),虽属一种病态或畸形的审美情趣,让人感到有几分搞笑或无聊,但却在客观上造就了一批名妓,所谓“名士品名花,名花倚名士”。这多多少少有点像当今的某些明星,往往被某个名家一捧而一炮走红。同时,这种畸形的“选美”活动又在一定程度上刺激了青楼、酒馆等行业的繁荣。尤其是在清朝末年,由近代报馆主办的妓女“选美”大赛,对当时传媒业、照相业、服装业的拉动,已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在青楼女子中“评花榜”,应该可算作是最早的“美女经济”。
  远在盛唐时期,文人骚客便常与名妓歌女往来,诗酒唱和。诗人常赠诗名妓,赞美或品评其才艺品貌。到了北宋就开始出现正式评选青楼名妓的畸形“选美”活动,没落士人以此寻欢作乐,还美其名曰“评花榜”。

Prev | Next
Pg.: 1 ... 370 371 372 373 374 375 376 377 378 379 380 ... 472


Back to home | File page

Subscribe | Register | Login | 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