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新鲜!我不禁趴在桌上看得出神。好可爱的小不点儿,它一定是刚到这个世界不久,瞧它红得那么弱,步伐那么轻细,只要我大力点儿呼吸,怕不把它吹到十万八千里远才怪哩!它没有固定的方向,似乎是漫无头绪地在摸索,它一定没搞清楚它站的地方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不过,我发觉它对颜色的辨别力很高,尤其是黑色,只要一碰到黑色,就马上变换方向,而且动作急速,仿佛相当惧怕的样子。最后,它终于穿过字与字之间的空隙,到达笔记簿上最大块的空白地方,它似乎很喜欢白色。我想,它是不会知道有我这么一个人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它。它在白色的纸上安步当车,一点儿也意识不到是否有突发性的危险。我伸出一根指头慢慢地往下靠近它,希望它知道我的存在。可惜它没有经过光线投射下的黑影。我的指头一直随着它移动,而它仍是不知不觉,我不知道小虫的世界里,有没有第三空间的存在,我的指头在它的上面猛动不停,它还是没知觉。
  这可惹恼了我,有几次,我几乎要直直压下去,对我而言,这是个很简单的动作,但我没这么做,说不上来为什么,杀一只虫还不至于有一秒钟的罪恶感,但我就是没压死它。不过,我打算给它一个难关,惩罚它对我的妨碍,如果它通过了,我就把笔记簿让给它去逍遥,如果没通过,只好不客气地请它另谋出路。我在桌上敲几下,算是通知它了。于是,拿起黑色圆珠笔,在它的周围画一个大圆圈,然后慢慢涂黑,让黑色一步一步向它逼近。它的反应立即可见,急速地四处乱撞,碰到黑色就掉头,像被包围在熊熊烈火之中的人一样,只会乱冲乱撞,那样的惊恐、焦虑、无助。我想它现在的心情,大概跟我有一次走在地下道,突然灯全黑了,畏惧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觉一样。我的笔尖继续逼近它,它反向逃避,我转向又逼近,它错乱的程度几近疯狂,只会团团转,只会在渐渐缩小的空白里慌乱得不知所措,它那样地惧怕黑暗。我想,如果它知道上帝,我相信它会死命地喊着上帝,而这时候,我无疑是它的上帝。最后,一团漆黑当中只留一点点空白让它立足,我囚住它了。
  我怀疑它是否能走出去,它是如此的畏惧黑暗。也许对一个小生命,这么做太苛刻了。我在想要不要释放它。突然,出乎我意料地,它静了下来,在仅存的空白里一动也不动,仿佛死去一般。我不禁纳闷儿起来,然而更让我惊讶的事发生了,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它竟然动了,不是在空白里转动,而是一步步慢慢地往黑暗走去,很笃定地,朝着一定的方向,很镇定地走,没有慌乱,没有焦虑,更没有畏惧,像一只走惯黑暗的虫。是什么力量让它把黑色透视成白色,让它那么肯定黑暗之后就是白色?它只不过是一只小小的虫子罢了,它怎么能够……?!它终于走出黑暗,我囚不住它,认输地把笔记簿让给它。
  我想,它已有资格去走遍一个地球。
  (风铃摘自《简媜作品全集》图/潘英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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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的飞翔

作者:彭托皮丹




  这是关于一只年轻的鹰的故事。在他还是只黄嘴雏鹰的时候被几个男孩发现了,并带到教区牧师的家里。好心的人们悉心照料他,并渐渐把他当做家里的一员收留了下来。就像童话故事中的丑小鸭一样,小鹰在嘎嘎叫的鸭子、咯咯叫的母鸡和咩咩叫的绵羊中长大,变得又大又肥。就像牧师说的:“真的挺起肚子来了。”
  他通常在靠近猪圈的一处旧篱笆上歇息,坐在那儿等着女佣从厨房拿着废东西来。只要老多萝茜一出现,他就会一下子蹿到路面上。摇摇晃晃地以麻袋赛跑似的滑稽步伐走向装满的食槽,这种步伐是苍穹之王在地面行走时所特有的。
  有时,特别是在起风的日子及雷雨到来之前,一种模糊的渴望就会在这位被囚禁的天空骄子的内心苏醒。他于是会一连几天站在那儿,把喙插在胸前脏兮兮的羽毛中,一动不动,什么也不吃。突然,他张开翅膀,骤然勇猛地冲向天空——可惜这种飞翔通常是很简短的。他的翅膀被修剪得很好,在笨拙地拍打了一会儿之后,他就会掉到地上,然后困惑地侧身跳上几步,伸长着脖子急忙躲进某个黑暗的角落,好像感到万分羞愧。
  雏鹰这样生活了两年,此时老主人得病去世了。这只高贵的飞禽——人们已给他起了个平民的名字叫克劳斯——竟一时被忘却了。他像平常一样摇摇晃晃漫步于家禽院中的其他鸟类之间。和平地,略带些胆怯。因为他已习惯了,每当下决心要在这些庸庸碌碌之辈中维护他天赋的优越时,他就会遭到主人女儿们的拍打。
  然而有一天,当新鲜的南风吹来了春天,鹰忽然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大谷仓的房脊上。他自己一点儿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像从前常有的那样,他栖息在篱笆上,沮丧地做着梦,突然一阵懵懂的对自由的渴望令他张开翅膀飞翔,可这回他不像通常那样掉在地上,而是一下子被提到了空中。他感到害怕,于是急忙停在了最近的驻足之处。
  现在他端坐在高高的房顶上,目眩于所见到的景物。他起劲地转着脑袋,一会儿这边,一会儿那边;然后,无法抗拒飘动的云彩与碧蓝的天空的吸引,他又张开翅膀向上高飞。一开始还小心试探着,很快便显得勇敢、有把握得多了,终于,伴随着一声快乐、野性的尖叫,他扶摇直上,在高高的天上盘旋一圈。一下子,他明白了做一只鹰意味着什么。
  突然,他停了下来,周围浩大的虚空令他害怕,他开始搜寻一处可以歇息的地方。
  他幸运地到达一块高悬于河谷之上的凸岩,但环视四周,仍有些目眩。为了找到牧师的住宅和谷仓屋脊,他又来到另一处石块上。周围无论朝哪儿看,全是陌生而未知的乡村,目之所及没有一处熟悉的地方,没有一处庇护之所。
  在他的头上矗立着层层岩石,陡峭光秃的石墙上没有一处可用来避风。西方,太阳正置身于猩红的晚霞之中,这预示着风暴与暗夜。
  当傍晚的薄雾笼罩了远在下面的河谷,一股强烈的孤独感袭上了这只高贵的鸟儿心头。沮丧之余,看到一群牛伴着尖叫声走在回圈的路上,前面附近就是人类舒适的住所。他收紧翅膀,把喙深深插进胸前的羽毛中,仍然孤零零立在沉默、荒凉的岩石上。
  突然,头顶上传来振翅飞翔的声音,一只白喙的雌鹰正在他和傍晚红色的天宇之间盘旋。
  年轻的鹰在原地待了一会儿,伸着脖子考虑着这番奇怪的景象,但立刻他的犹豫便烟消云散了。在健壮的两翼有力地拍击下,他冲向高空,一会儿便接近了他的同伴。
  于是开始了一场群山之上野性的追逐。雌鹰总是在前面高飞,克劳斯尽力赶上她,尽管他更沉重而且气喘吁吁。
  他们飞翔于群山之间,高高的山峰上仍然披洒着阳光,但他们飞过山顶,进入渐趋的黑暗之中。
  她是不是永远也不会停下来?他想着他快筋疲力尽了,翅膀感到又累又重。
  雌鹰飞得越来越高,离深红色的山峰越来越远,呼唤着,诱惑着他跟随。
  他们来到一片广漠的石头荒野,凌乱的巨石相互颓倾在一起。猛然间他们面前的视野敞开了,流动的云端上,如幻景般,绵延着常年积雪的诡秘地域,那里从未被众生污染,是鹰与大寂静的家园。白昼的最后一抹光线似乎在皑皑的白雪上歇息安睡了。
  克劳斯吓坏了。他停下来歇息在一块石头上,因寒冷和不适而颤抖。看着这白色的幽灵般的大地,那些硕大的星星透过黑暗冲他眨眼,如同许多恶猫的眼睛。他重又悲伤地想到他抛下的家,回忆起温暖的篱笆和舒适的家禽院。他的小朋友们现在正在自己的位置上栖息,把头埋进翅膀下安睡。他还想到胖嘟嘟的猪崽们,现在正躺在高高的土堆上,一边做着梦一边吮咂着。他还想起了老多萝茜,每当教堂的钟声宣告太阳升起,她就会从厨房里出来,带来热腾腾的食物。
  雌鹰的呼唤透过寒冷的空气传来。但是克劳斯无声地鼓起翅膀,偷偷地回去了,开始还有些踌躇,但很快变得迅速而急切,被他的恐惧、他的热望、他甜蜜的渴盼所追逐——家——家——家!
  经过一夜执拗的飞翔,直到第二天早上那可怜的鸟儿才到达牧师的住宅。他在他所爱的家上空盘旋了一段时间,然后他缓缓降落。
  但灾难发生了。一个雇工正巧发现了他,而且他也未曾听说克劳斯不见的消息,他赶快跑进屋子取了枪,藏在一棵树后面,准备在这个被当做家禽窃贼的东西靠近时开火。
  枪响了。
  天空中飘荡着一些羽毛,死鹰像石头一样笔直地落在粪堆上。
  如果他是在家禽院子里长大的话,那么即使是鹰的后代也是徒劳无益的。
  (石景琼摘自《历届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中短篇小说金库》人民日报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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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与子的对话

作者:黄广明




  1999年,龙应台应马英九之邀,离开旅居十多年的德国,出任台北市文化局局长,晚上回家只能靠打电话来关心孩子。
  龙应台建议以通信的方式交流两个人的思想感情,2004年5月开始,龙应台与儿子安德烈通过电子邮件有了书信往来。
  安德烈一方面有着年轻人的桀骜,一方面又非常清醒。有一天,他对母亲说:“妈,你要清楚接受一个事实,就是,你有一个极其平庸的儿子。”
  龙应台说:“‘平庸’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我将来的事业一定比不上你,也比不上爸爸——你们俩都有博士学位。我可能会变成一个很普通的人,有很普通的学历,很普通的职业,不太有钱,也没有名。一个最最平庸的人。”
  龙应台后来写信告诉儿子:“对我最重要的,不是你有否有成就,而是你是否快乐。而在现代的生活架构里,什么样的工作比较可能给你快乐?第一,它给你意义;第二,它给你时间。你的工作是你觉得有意义的,你的工作不绑架你使你成为工作的俘虏,容许你去充分体验生活,你就比较可能是快乐的。至于金钱和名声,哪里是快乐的核心元素呢?假定说,横在你眼前的选择是到华尔街做银行经理或者到动物园做照顾狮子、河马的管理员,而你是一个喜欢动物研究的人,我就完全不认为银行经理比较有成就,或者狮子、河马的管理员‘平庸’。每天为钱的数字起伏而紧张而斗争,很可能不如每天给大象洗澡,给河马刷牙。”
  (田生摘自《人民日报·海外版》2008年6月11日图/彭长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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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策不是撞大运

作者:牛根生




  在商业决策中,是逻辑说了算,还是直觉说了算?其实在商业生活中,纯逻辑式的决策与纯直觉式的决策实际上都不存在。为什么?因为所谓决策,就是以已知决定未知——已知部分靠逻辑,未知部分靠直觉。完全的“从已知到已知”,这叫运算,不叫决策;完全的“从未知到未知”,这叫冒险,也不叫决策。
  那么,一个成功的决策,逻辑应该占多少?这个问题实际上没有答案。有时候逻辑多些,有时候直觉多些。但我觉得,比较稳妥的决策模式应该是:逻辑控股+直觉补充。或者说:稳妥决策=51%以上逻辑+49%以下直觉。
  我在原企业的时候,1995年底一改“雪糕冬季是淡季”的传统思想,让原企业雪糕走出内蒙古、突击东北、走向全国。结果,这个冬季创造了雪糕销售的传奇:往冬工人要放假,这一年冬天却加班加点;往冬工厂大半设备要停产,这一年冬天满负荷运转仍然供不应求。回过头来看,“冬天让人们大吃雪糕”,这不是天方夜谭式的直觉决策吗?但我清楚,这里面仍然是“逻辑主导,直觉辅导”:第一,有个好产品“苦咖啡”;第二,有呼和浩特与包头市场的成功实证;第三,东北人本身就有冬季吃雪糕的习惯(问题只在于吃谁的不吃谁的),这三条都是逻辑。而我认为“苦咖啡”可以“突击东北,席卷全国”,这才是直觉。如果已知较少,而未知较多,那么,是等待,还是决断?
  生命在于运动,企业贵在行动,在一定的事态下,有把握要行动,没把握也要行动:行动有两种可能,成功或者失败;不行动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失败。
  (邱驰摘自《商界城乡致富》图/傅树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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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了腿的钱

作者:冯 仑




  钱是比较有意思的东西,钱是有腿、有性格的,也是有气味的。全球的钱80%是在美国和欧洲之间跑,20%往新兴市场跑,这20%里的50%在中国。钱的腿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跑法呢,钱要跑有三条指南。
  第一,钱必须判断,我的永远是我的,才敢去。所以财产保障制度很重要。钱很聪明,如果进去了就不是我的了,它不会去。《荣毅仁》传记里写道:1949年后,荣毅仁留在大陆。他的钱在工商业改造时都合营给国家了。但是,荣智健创业的钱从哪来?他们家在香港有一些股份,30年没领过股息,30年以后儿子要创业,荣毅仁让他去算一算,结果算出来还有600万港币,也就是说这钱是他的,30年都没挪窝,30年以后还是他的。荣智健把这600万领了就在香港起家了。
  钱的嗅觉很灵的,一旦发现有危险,它会扭头就走。要是把钱放到萨达姆那儿,他倒台了,钱就不是你的了。你还敢放他那儿吗?欧洲和美国经过了几百年的私人财产保护,经过多少代人证明。在这个地方钱是我的就永远是我的,所以钱可以放心大胆地乱走。在亚洲这边,钱还在慢慢看。“你可以不尊重我,但是必须对我口袋里的钱表示敬意。”这是江湖上一个大哥说的话,我不是大哥,钱是大哥。
  第二,钱要翻身,要创造,要能让1块变2块,如果不是这样,傻子才会把钱投过去。钱会到处找那1块变3块的地方,很多企业埋怨贷不到款。但如果你能提供1块变5块的机会,别说银行,街上的乞丐也愿意借你钱。
  第三,钱一定得会判断,万一有风险的时候得能跑得掉,所以具有流动性。万一风吹草动,一秒钟就能跑。这里考验的是钱的流动能力和瞬间转移能力。
  有了这三条,全世界的钱都会跑来。
  (李云摘自《野蛮生长》中信出版社图/傅树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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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你热爱的事

作者:吉姆·罗杰斯




  在我开始第一项事业时,我是个六岁的企业家。你们或许会觉得太早了点儿吧,其实年龄与你想开始做什么事并不相干。我宁可花时间在棒球场捡空瓶子换钱,也不愿花时间在球场上跟朋友打棒球。
  我在六岁时,第一次借到钱来开展自己的事业。我买了一部卖花生米和可乐的小推车,在儿童棒球联盟比赛时,成功地赚了不少钱。五年之后,我不但还清了向我父亲借贷的钱,银行里还有一百美元的存款。
  当你发现有一件事是你感兴趣的,别让年龄牵绊你,去做就是了。
  该怎么做才会成功呢?答案非常简单:做你热爱的事。我在投资方面会成功,因为那是我最喜欢做的事。假如你喜欢烧菜,就去开一间你自己的餐馆;假如你擅长跳舞,就去学跳舞。想成功最快的方法,是做你喜欢做的事,然后全力以赴。对我来说,研究世界各地发生的事,并且知道得透彻详细,是我的乐趣。早在学生时代,我就对世界各国的历史地理深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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