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暴雨就要来临般,大风吹得大家几乎睁不开眼睛。
蓝若琳面朝着他们仰头大笑:“怎么?害怕了?”风把她瘦弱的身体刮得摇摇欲坠,双脚踏在天台边缘,背后是悬崖似的深渊。
“这位同学,你冷静点有什么事好商量,你先下来再说下来好不好?”老师扶扶被冷汗滑落的眼镜小心翼翼地劝阻。
“我的儿子!我儿子跳楼的时候你们有没有这样劝过他?你们有没有试图拉住他!你们有没有告诉他‘你先下来再说,冷静点’!你们只知道冷嘲热讽地伤害他逼得他活不下去了!所以今天我也要把你们一个个拉下去——我要把你们统统拉下地狱!”男人咆哮的声音诡异地从少女的口中冲了出来。
她痛苦地瞪着众人:“你!你!还有你!我恨你们!我恨这个冷漠的世界!”说罢,她仰面朝天像断线的风筝坠了下去。
雨点突然疯狂地砸了下来,淋得众人狼狈不堪。
他是张宇轩的父亲,那个出了车祸的司机蓝若琳进入了亡灵末班车,把他的鬼魂释放了出来他找他们报仇来了!那些谩骂过,嘲笑过,殴打过,鄙视过张宇轩的人无不胆战心惊从来都是接受着无神论的教育,所有的信仰所有的坚持都被这个复仇的可怕鬼魂打破了。
“快回教室!收拾东西赶紧回家”。老师拨打了校长的电话并挥手把同学们唤了回去校长报警后,“120”和一辆警车飞快地赶到了现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处理好了尸体只是短短十分钟,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一辆黑色小车无声无息地停在了校门口,一名穿黑衣的男子拿着一个仪器下车径直走到门卫室里。
“当当当——”九点半的下课铃声忽然响起,毫不知情的其他班学生尖叫着涌出了教室却被暴雨拦在了走廊上。
辛蕊郁闷地拉着书包带子,刚准备冒雨奔回家却听到两个女生低低的议论声。
“听说刚才有个女生跳楼了,二班的同学说是张宇轩爸爸的鬼魂附身”。
“不会吧?这个世界上哪有鬼啊~你看,地上干干净净的,哪里有谁跳楼呢!”。
一道黑色的影子快速地蹿上了楼梯,辛蕊心中一动,飞快地跟了上去
那鬼魂径直往二班教室跑去,早已空荡荡的教室一个人也没有,他冷笑着往男厕所走去。
两分钟后,杜岚狞笑着从厕所里走了出来,灰色的眼眸满不在乎地看了辛蕊一眼又摇摇晃晃地往楼顶走去一股诡异的感觉涌上了心头,辛蕊猛地大喊:“张宇轩爸爸!站住!”杜岚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辛蕊一见叫对了人,赶紧小心翼翼地跟上去恳求道:“你知不知道附身后,他就只剩下半条命了”。
“那个”的身体丝毫未动,头却咔咔地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对着她轻蔑地一笑:“我连他另外半条命也带走”说罢,头飞快恢复原状又往楼上爬。
“张字轩不会想你这样的!他已经后悔自己一时想不开自杀了,你又何必夺去那些无辜人的生命呢!”说话间,辛蕊只觉得阵阵腐臭味直往鼻子里钻呛得她差点儿吐出来,杜岚的身体渗透了张宇轩爸爸的尸气,所以才会散发出那么恶心的味道,可是她还是毫不犹豫地赶上去拦住他。
“我老婆要和我离婚,如今不知去向,我儿子也跳楼死了,你知道什么!我儿子是给他们逼死的!”他推开辛蕊继续往上走,“我只想看看我儿子,我要带他走……我只想看看我儿子,我要带他走……”他悲伤地重复着那句话。
辛蕊不管不顾地拉住他冰凉的胳膊,他粗暴地推开她。一个不稳,辛蕊直接从楼梯上跌了下去。好容易吃力地爬到了楼顶就看见张宇轩摇摇晃晃地站在天台边缘准备每晚一次的重复死亡事件。
“张宇轩爸爸”抓着他的脚失声痛哭:“宇轩……宇轩……不要跳下去啊……儿子!儿子!是爸妈对不起你,是爸爸害了你!”
张宇轩呆呆地看着夜空似乎听不见他在说什么,身体像个不平衡的钟摆在暴雨中摇晃着狂风一吹,他的身体飞快坠了下去,爸爸痛苦地抓着儿子的手。
“儿子,原谅爸爸!原谅爸爸……我不是有心的,我不是有心害死她的。我只想好好把你带大供你念大学,我没有想过死啊!我只是太累了,我也不知道那天车子怎么了,忽然就失去了控制……儿子,你原谅我……”
“张宇轩!你醒醒!”她冲过去抓着他的另一只胳膊第一次,她牢牢抓住了他。
泪流满面的张宇轩缓缓抬起头来:“爸,放过他们吧!”
爸爸吃力地把儿子拉上来,父子抱头痛哭。
几分钟后,一个灰色的影子从杜岚身体里走了出来杜岚缓缓倒了下去,半响才醒过来,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觉得身体好像大病了一场似的喘不过气来他看着大雨中喃喃自语的辛蕊敲敲自己晕晕的脑门儿摇摇晃晃地走了下去。
“要走了吧?”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觉得身心都异常冷。张宇轩点点头,尝试着去牵她的手真好,没有空虚地穿过去,可以如此真实地握着她温暖的掌心。
“嗯。保重啊,投胎的时候跑快点找个有钱人家……你走吧~~我认识那个大叔,一定会让他罩着你的”辛蕊觉得心像被谁重重捶了一下,那种钝钝的疼痛感就快把眼泪逼出来了。那么努力地想要笑着告别,说出来的话还是不争气地带着哭腔。
“谢谢你,”他微笑地掩饰着顺着雨水滑落的眼泪松开了她的手。
第一次觉得绝望是听见那个人嘶吼着妈妈的名字,第二次绝望是听到爸爸出车祸的消息,第三次绝望……是要与你永别——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朋友。
下着暴雨的天台,一个浑身湿透的女孩孤零零地坐在地上,她把脸深深地埋在膝盖里呜咽着。角落里,一个灰色的影子躲在暗处悲伤地望着她,然后转身走了下去。
楼梯上,一路都蔓延着朦胧的雾水。有人说,那是鬼魂无法落下的眼泪。
这个晚上,每个离开学校的人都无一例外地在大门口被一盏异常强烈的灯光闪过,然后神奇地忘记了这夜发生的一切事情。
门卫室里,一名穿着风衣的男子叼着烟疲惫地看着淅淅沥沥地不停哭泣的天空:“收工!”另一名风衣男子点点头走了进来,奇怪的是他的肩头没有一点雨丝。
辛蕊有气无力地提着书包从教学楼里走了出来原本安静地靠在墙角的那把伞忽然飘了起来,一双修长的手从半空中撑开了它。
“走吧!”冥绪摸摸她湿漉漉的脑袋
“冥绪,会不会有一天你也要离开我?”辛蕊抬起通红的双眼紧紧抓着他的农袖。
“我们总要习惯离别的,傻瓜”冥绪把伞轻轻朝着她那边倾斜,雨打在他身上仿佛失去了一切力量,直接化成了淡淡的雾气挥发在了空气中。
“如果非要离别,我宁愿是我先走!”辛蕊猛地停住了脚步,认真地看着他。
“命运早已写好了一切,我们无能为力。”冥绪将她的脑袋温柔地贴向自己的胸口,那个地方早已没有温度也听不到那欢快的跳动声。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的!冥绪哥哥,你对我来说是和爸爸妈妈一样重要的人,你可是看着我长大的……所以,不要丢下我不管,答应我?”辛蕊低低地请求他,眼睛里又涌出了滚烫的泪水。
冥绪叹了一口气,望了一眼漆黑的夜空闭上了眼睛,他听到了自己不由自主的声音:“好,我答应你…”
沙拉疲倦地打开房门,女人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的身影那么瘦弱,她小心翼翼地望着她。
女人回过头来笑着看沙拉,忽然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了上来。
“妈……我回来了”她看见了沙拉身后泪流满面的女儿。
她扑上去抱着她又打又哭一直骂这个不听话的傻孩子,两母女喜极而泣地抱头痛哭。
在君浩那里求得口干舌燥才帮忙找到了这个女孩的灵魂,顺便奉献上了自己半个月的工资!也就是说,原本就财政紧张的自己如今更是要勒着肚子过日子了!
“我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她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累得趴在床上半天没有力气爬起来。
公车在圣米学院站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一个瘦高的男孩走了上去,他看着司机轻轻叫道:“爸”男孩背后,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看着司机微笑:“我回来了,我们一家人再也不会分开对不起……老公”。
这辆公车再也没有出现过,传说中的亡灵末班车彻底消失在了这个城市。

第三章 道是无晴却有晴

午夜暗巷追凶
豪华的落地窗投射着这个城市五光十色的梦幻,夜空仿似一张大帷幕,偶有寂寥的星星探出头来观望着这座繁华的都市。
圣米城海拔颇高,曾有古籍记载,这座城市是最接近天堂的都市,充满了不可预知的神秘和圣洁,所以它的名字叫圣米城。远古的传说早已不可考证,如今的圣米城和任何一座繁华的都市毫无二样。
霓虹闪烁,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的人群熙熙攘攘地行走在灯火辉煌的大街上。偶有巡逻的警察穿梭其中,治安良好圣米城犯罪率之低全世界有目共睹,而享誉全城的圣米学院更是为这座城市培育出了许多优秀的人才,这亦是圣米城的一道亮丽风景。
光明,整洁,干净,繁华…这些正面的词语几乎都可以用在这座城市身上
“杜先生,”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杜守故没有回头,依旧背着双手看着窗外的世界,这栋大厦的高度足以俯瞰整座城市了,站得最高的,永远看得最远。
玻璃窗里反射出说话人清秀俊朗的面容,笔挺的西装,优雅的姿态却出自一个看似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身上。
“兢澜,你看,这座城市如此美好”杜守故叹了一口气回过头来,一张古铜色的脸带着浓郁的东南亚气息,中文还夹杂着不易察觉的泰国口音。
“我觉得唯有故乡最美,”兢澜微微一笑,脸上那道伤痕也温柔起来。
“是啊,唯有故乡最美……最爱的人在哪里,哪里就是最美的故乡”杜守故泛起了一丝苦涩的笑意,手在空气中轻轻虚画了一个圈,原本平静的空气轻微颤抖起来仿佛一面大镜子。一个白衣长发的女子在空气中温婉地看着他,可是几秒钟后幻象化成了一缕青烟。
“果然是饮鸩止渴啊。”他的指尖穿过了青烟惆怅地看着空荡荡的手心,短暂的幻象不但没有缓解相思,反而徒增了伤感。
兢澜淡淡一笑,手猛地一挥,落地窗外忽然变成了一幅山明水秀的风景画。
景色越拉越近,楼台水榭鸟语花香甚至是大街上的车水马龙都看得一清二楚。巍峨的皇官高墙如巨人般屹立在城市中央。雕栏玉砌,琼楼玉宇,一派富丽。光洁的琉璃瓦上似乎还带有未干的晨露,白玉地面上倒映着忙碌的宫女太监的身影,甚至屋檐上远眺的鸱吻也看得一清二楚。
蜿蜒的河流穿梭在这座古城边缘,涓涓水声如丝竹悦耳自有一番风味。
高高的城楼上刻着两个大字——忘川,
兢澜轻叹:“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们都要回去。”
“只要找到那把最重要的‘钥匙’打开时空之门,我们就可以回忘川了!可如今我们只有时光匕首,流光卷轴藏在何处还不得而知必须抓紧时间,兢澜。”杜守故轻拍了他肩头一下,又开始专注地俯瞰着这座繁华却寂寞的城市。
“KONE的歌已经覆盖了整座城市,有灵异体质的少女都会有感应。相信‘钥匙’不久后就会出现了,我的属下也已经开始行动了,”兢澜应了一声,无声无息地走了出去。
云在夜空中悄然飘动,再抬头时,稀拉的几颗孤星早已不知去向。
辛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最近总是觉得怪怪的,却找不到任何原因。
大半夜被饿醒实在是一件很郁闷的事情,打开冰箱,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若不是该死的晚自习突袭考什么英语,我哪里会忘记去买东西嘛。辛蕊实在扛不住了,只得顶着乱莲蓬的头发穿上T恤短裤趿着八字拖去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点吃的。
果然人是铁饭是钢!饥饿简直是一件无法忍受的事情她叹了一口气,死冥绪又跑到哪里去泡飘飘MM了,鬼影子都看不到一个。
虽还是九月,夜晚却有些微凉了,辛蕊缩了缩手臂吧嗒吧嗒地朝便利店走去。
这时候的街上除了稀稀拉拉几辆车穿过已经看不到什么行人了,便利店还要再穿过三条街,真是该死!自出门到现在已经看见三个飘飘了,他们一定是去大叔的古董店报到吧,大叔……脑海里忽然涌现出大叔那张温柔帅气的脸庞。敢殴打龙的,除了哪吒大概就只有他了吧!
不晓得大叔有没有二十三岁啊?看起来没有那么老吧,不过穿着复古工作服真是帅得要命!典型制服帅男啊~辛蕊花痴地幻想着,原本的饥饿感早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大剌刺的女生果然记性烂!
古董店。
付君浩已经开始打哈欠了,上个月要求下面的老板涨工资却被无情拒绝,干这个枯燥的工作一无升职机会二无全勤奖金,难道老板不晓得人间物价上涨已经不是一两年的事情了吗?生活不易啊,幸亏无须天天看人眼色,不然更没意思了,也是哪个前来报到的鬼魂敢给他这个土霸王脸色看啊~难道下辈子不想混了?!
沙拉甩甩快要断掉的胳膊,关上箱子郁闷地紧皱眉头:“下面是不是在严打注重仪表不美之鬼啊?最近上来美容的鬼魂越来越多了。”
“没办法,谁叫你老人家手艺精湛别无二家呢,”付君浩看着院子上方的夜空,陡然觉得有些奇怪,“有没有发现最近圣米城的气场有点不对劲,天象都变得有点诡异了。”
“与我无关,天塌下来老娘拿来当被子盖,”沙拉嘴角一扬指指地下,“给老板说,月末该支付我的化妆费了,否则我拍拍屁股走人。”
这月冥府招待埃及地府的贵客,阎王甚至也不惜劳师动众地跑到上面来找沙拉美容,可惜那张黑脸再怎么努力都效果有限。
精致的Tiffany项链在脖子处随着她说话的动作轻轻晃动着,今天穿的旗袍没有领子,反而呈荷叶状自胸前一条流线地包裹到膝盖处,露出光滑的双肩和手臂,修长的小腿美不胜收。这件绣有大牡丹的真丝织锦旗袍被她改得多了几分妖娆,素雅的感觉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左手腕的翡翠手镯优雅地补充了旗袍的古典美,看得西夜目不转睛。
所谓的中西完美结合真的天衣无缝,沙拉的气质颇有些冷艳,偏笑起来又多了几分不羁的妖娆姿态。能把旗袍穿得这样奔放的女子,大抵没几个人了。
付君浩总是笑说沙拉是他店里的招财猫,唯有美人才能使人鬼均难抵纷纷来光顾。
每当沙拉风尘仆仆地赶来,西夜就会安静地化成人形站在屋顶上看着这个女子披星戴月的脚步有时是鞋跟堪比高跷的罗马鞋,有时是低调的平底黑芭蕾鞋,时而穿着温柔的绣花鞋,甚至波西米亚的夹指凉拖也被她穿得理直气壮即使她毒舌堪比利剑,常常一句话噎得对方喘不上气,又骄傲又古怪的性格实在讨厌,可是西夜……还是被她深深地吸引着。
死神也会陷入爱情的深渊?
西夜曾经大肆嘲笑过爱上艳后克丽奥佩特拉七世的埃及死神,那个笨蛋猫死心塌地守护着克丽奥佩特拉甚至差点儿牺牲了自己身为死神的光荣职业,那个擅长耍手腕,心怀叵测的妖艳女人让黑猫现在说起来还念念不忘——这么多年过去了,它再也没有碰到过比她更迷人的女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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