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就算我运动细胞不是很多小脑也未发达如同芭蕾舞演员,但我记得我还不至于连走路都要摔跤呀——
如果不是发生在我身上的话,那么这件事可真是太好笑了。
待我挣扎起来,那个顶了爆炸头的男生指着我大叫大嚷:“于亦染!林卡作为负责人,自己却在这里睡觉!”
什么?我才没有!
我还未爬起来,脚下的藤蔓似乎自己动了一下,瞬间变得又硬又滑,于是乎,啪地一下,我又倒在了地上,此刻于亦染正应声而来,见我倒地仿佛是在睡觉的样子,石块脸上顷刻冰封万里:“你不是担心大家提不起劲吗?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那个凶啊,把我的小心肝都吓成了没有青椒的青椒肉丝。
我真想说点儿什么啊,但是女同学们围成一个看好戏的圈子,叽里呱啦地指着我左一句右一句,我百口莫辩。
因为这个突发事件,当天,同学们把各种各样不想干的脏活累活都推给了我——当我扫完所有烂水果,把一斗又一斗形状恶心颜色可怖的果泥和花瓣倒进垃圾箱,我红黑相间的格纹衬衫和牛仔裤已经被纯天然无工业添加剂的染料浸成了只属于夏威夷的风情花衬衫和颜色斑驳的抽象图案花裤头。
所以,当于亦染出现在我面前时,被疲劳和委屈包围的我气呼呼地瞪着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今天很累吧,快休息去。”他伸出手,擦掉我脸颊上一块腥呼呼的烂柿子,小声说,“赶紧离开这里,我们被树灵的诅咒包围了。”
传说中,树灵的诅咒会带来无法估量的厄运。
它们通过操纵植物,捉弄自认为想要干涉它们生活的人,并且煽动目标旁边的人,孤立他,折磨他,直到对方不成人形,灰溜溜地离去。
于亦染已经看出来是树灵的恶作剧,却不能轻举妄动,因为一旦触怒众灵,它们会对这植物园中所有的人类干出更加恶劣的事情。
好在这诅咒有着地域限制,只要走出植物园,来自花草树木的恶作剧便会自动止步。
但我总还要进去查探吧,难不成树灵的秘密在院子外面?
我垂头丧气地回了家。
那只偷偷先跑回来的小猪正在满屋子乱窜,猪屁股后面,是以同样踪迹满屋子乱窜的朱砂和桃花。
“站住!我刚买的烤鱼!”桃花的权威一向没有人敢挑战,此时被一只猪抢去了晚餐,他龙颜大怒,一时不慎撞到额头,无奈之下只好变回花斑黑猫,追杀罪犯小猪。
“吃掉就算了,你当族王的怎么这么小气呢,还偷吃我的盒饭!”狐狸形态的朱砂以绝望的声音对前面那只身形矫健的猫嚷嚷道,“站住,再不站住今年所有的海鱼河鱼小金鱼都要绝种!”
我刚走到玄关处,电话铃响了。
“呃,新晋女巫林卡吗?我把需要委托的东西错寄到你那里了,呃,你可以帮忙发回来吗?”
这个声音太好听了!
尽管言语间透露一点焦躁,但是这种略带磁性又沾染了沙哑的音质,就仿佛一块精致的提拉米苏,表层咖啡粉的苦,慕斯的甜与手指饼干的绵软相互作用,令人不禁产生奇妙的遐想。
——那边大概是位绝世帅锅吧,他大概正在族内的办公室一边收发文件一边打电话,他思考着粉红猪因阴差阳错而颠沛流离的命运,忧郁的眼神投向窗外,倾国倾城……
“哦。”我看了看那只刚从脚底飞快跑过的猪,“可以,不过你知道你错寄的东西是什么吗?”
“……当然,呃,唉,最近太忙了,这样吧,东西先放在你那里。”
“喂?”
“嘟嘟……”美声帅锅那边居然没头没脑地挂了。
“怎么了?”朱砂见我闷闷不乐地坐在椅子上,连忙行过来,化为雪肌红发的少年,问道,“是植物园那边出了什么事情吗。”
我把肚子里的苦水都倒了出来,包括于亦染见死不救——虽然,虽然他的轻举妄动可能连累到其他同学,但是,但是我被整得如此之狼狈,他怎么可以这么无动于衷呢。
也许他根本就不在意我吧,他一直都是一个大局为重的决策者,别人的一点点牺牲,冷静的他怎么会放在眼里?
“是于亦染啊。”朱砂的眼中流露出一点儿失望,“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这个人从来不在这世界上存在,为什么,他每次都可以让你伤心,我却总是无法克制自己不去照顾你呢。”
是啊,如果我喜欢的人是朱砂就好了,他会永远把我放在手心里,守护我,遮掉风,挡去雨。我们既不会吵架,也没有芥蒂,我们和平欢乐,如同从很小的时候,他便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我,那样。
只是上天,为什么他不是那个人。
“不可以难过了哦——”朱砂见我依然沉默,细长的眼中有一转而逝的忧虑,他伸出手指揉了揉我有点发红的眼圈,“我会有办法的,所以请不要想得太多,快去休息吧。”
“抓到了!”桃花两只前爪扣着小猪的猪头,刚要开始思考使用满清十大酷刑的哪一种折磨它,朱砂把他连猫带猪拎了起来,“过来帮忙想方案——你的族人要是知道,威震天下的族王今天花了半小时赶一头猪,一定笑得连尾巴都直不起来了。”
Ⅳ
第二天。
来这里的路上,沿途的植物似乎是受了什么影响,生长的速度同样加快——我坐在公交车上,看见清洁工阿姨们一边发牢骚一边清理才一晚便堆积了满地的枯叶。
看样子,植物园的能量已经开始向周边的环境蔓延,如果不早些找出症结所在,恐怕全市的清洁工都要集体游行抗议工作量与实际收入不成正比了。
依据之前的计划,朱砂和桃花也来了植物园。
不过,由于他们的气质与容貌相较普通人类过为夺目,在于众人眼前出现之前,做了一些必要的修饰。
虽然如此,他们的出场还是引起了诸位女同学的尖叫和诸位男同学怨念十足的嫉妒目光。
——朱砂采取的是低调的校园风格,那头红色长发变成了短至鬓角的茶色短发,他穿一件深灰的套头卫衣,剪裁得体的小脚牛仔裤和印花图腾帆布鞋,黑色棒球帽之下,白皙的肤色与细长柔媚的双眼散发出令人无法移目的魔力。
——桃花本来不想来的,他对家里那只猪是否会把早上新买的鱼干吃掉表现出了严重的不支持不信任不耐烦,此刻,打扮成年轻雅痞上班族的他将黑色长发束在脑后,一身紫灰色修身通勤西服套装,可男可女的中性气质与傲人身高如同一个磁场强大的电力发射中心,所到之处无不激起一颗颗粉色小桃心的生成。
“这个——我表弟——那个,我表哥——”我指了指朱砂,再指了指桃花,对面前神情激动有如见到上帝的同学们解释道,“他们今天休假,来帮我们做清洁工作——”
“呼噜——”听到我的谎言,背包里的猪发出不屑的哼哼声。
“哇——太好了——”我刚打算拉他们两个去找树林,众女生一拥而上,把一猫一狐读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你的电话?”“QQ?”“你住在哪里!”
……不是吧,早知道,我就让他们把自己弄丑一点了,形象参照语文教科书上衣衫褴褛的孔乙己和杨白劳,再喷一点夏老师送的高级(?)男性香水,看哪位美眉还敢扑上来。
“召唤兽?”于亦染双手插在胸前,嘴角露出点儿讥讽,“你真的觉得,这样带他们过来能帮上什么忙?”
这个态度!这个恶劣得我一看就想掐他脖子的态度!
他见我黑了脸,只是笑笑,仿佛占到上风便很高兴的样子,“走吧,我们一起去找树灵。”
杜鹃花树。
这里是昨天小树灵初明出现的地方。于亦染观察了一会四周,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粉笔,开始绘阵。
一串串符号与咒文如同行云流水般从他纤长有力的手指间流泻而出,汇聚成一汪橙色的湖水,将这一方小小的天地消融在夺目的光线里。
我不由地闭上眼睛。
再睁开,眼前已然换了一番图景——原本是墙壁和树干的地方变成了一条弯弯的小路,旁边长满各种未曾在人界见过的奇花异草。
“树灵不像其他妖兽——他们没有设置结界的能力,却可以通过变化周围环境,隐蔽自己的所在。”于亦染说着,走上那一条小路,此时,我忽然绊了一跤。
那些树枝像昨天一样略略摇晃,藤蔓也开始蠢蠢欲动!
他连忙回身拉起我,向前跑去,“糟糕,那只树灵发现你来了!”
果然,随着我的跑动,一路上的藤蔓像是卷煎饼想要吞掉香肠那样张牙舞爪地一路追随,而那些树上挂着,地上长着的烂水果也都像得了什么口令似的,纷纷砸向我们的所在。
一面红色的巨大绸缎自后方包围了四周——刚从女生们热情得难以抵抗的包围中挣脱,此刻,朱砂正念诵咒文,与之相伴,那面红绸不急不缓地将我与于亦染裹在一个看得见去路的空间
“快走!这个咒语的时效很短!”桃花把胸前那个他早就觉得碍眼的领带扯下来扔在树林里,追了过来。
——尽管看上去柔软,那些带着刺的荆棘却无法攻透薄薄的绸缎,我们拼尽全力朝着前方奔跑,沿途景色以春夏秋冬的顺序依次褪变。
春日的花,夏天的果,秋天的叶,冬天的枝。
红,碧,黄,灰。
忽然,整个世界仿佛凝固住了一般,所有的植物,变成一棵棵透明的玻璃树。
枝干是晶莹的,地上的枯叶剔透,就连那些腐烂得看不清形状的果实也如同一摊摊微微染色的玻璃碎片。
树上站立了许多同样如冰雪制成的树灵——与初明不同,它们没有对我们的到来表现出明显的敌意,而是一齐走了过来,用一种细微的,奇怪的语言试图同我们交流。
这一切的一切,在有些朦胧的光线之中,比梦境还不真实。
“听得懂吗?”我扭头看旁边的桃花,他蹲下身,捧起一个小树灵,侧耳聆听。
“她说,欢迎我们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桃花秀美的双眉略略蹙紧了,“我虽然能理解树灵语,但她刚才所用,带了许多年代久远的古树灵词汇,难道,这些树灵从古时便生活在这里,从未出去过?”
比起一相见便在我身上施以诅咒的初明,他们要热情得多。
他们带我们去看正在修建的房屋。
那些房子就像一个个玻璃模具,以极其精妙的手法伫立于树枝之上,貌似脆弱,却顶得住强劲的风雨。
事情到这里我要再次感慨一下为什么不把朱砂和桃花弄难看点了,当然,此处还要加上被誉为第一中学校草的于亦染同学。
——树灵少女在玻璃草地上围成一个个小圆圈,对着他们唱诵树灵一族流传千古的示爱民谣,甚至有一位小姑娘,费了老大的力气爬到于亦染肩头,“啪”地亲了一下他集冷峻与热忱于一体的英俊脸蛋!
“轰”!我觉得自己的头顶有一座火山爆发了——这些家伙,民风也太开放了吧,拜托拜托,你们就算追到他,也不是同一个吨位的啊!
我刚想秉承古人学而不厌诲人不倦的精神对少女们讲那个关于一只蚂蚁和一只大象结婚结果大象死掉了蚂蚁花了一辈子埋它的故事,忽然,玻璃树林传来一阵响动。
声音来处走出一个树灵——与一般树灵相同,他有一张完美无瑕的水晶脸孔,可不同的是——他身上披了一件琉璃光泽的披风,手指沾满黑色的液状物体,脸上的表情僵硬且肃穆,仿佛刚自冷柜里解冻。
——我之所以能这么清楚地看见,是因为他的身高,竟与朱砂差不多。
一只巨大的树灵。
“你打乱了植物生长的节律?”我凭着直觉贸然向前一步,问道,“对不对?”
“快离开这里!”身后传来一个熟悉而细小的声音,我回头一看,竟然是在入口处的初明,“你们把我造的幻境破坏了!他要发现出去的路了!”
此时,那个身材大小如人类一般的树灵对着我,口中喃喃念出节奏怪异的咒语。
时空仿佛错乱了,他的咒语似乎不属于眼前的他,而是来自几千几万年前,我的神志也因此而恍惚,一点点脱离了真实的躯壳。
“你这么脏,我不要和你一起玩——不过,如果你赶快打理一下自己,我想我会改变主意的。”
“如果你喜欢我,就说出来吧,要知道我也喜欢你,如果你说出来,我一定会乐意和你在一起的。”
“离开你很久了,可是,依然有禁止不了的想念,请你告诉星星,星星告诉月亮,月亮再告诉太阳,那样,太阳听到后,会将我的话语传递给这个世界每一个能沐浴阳光的角落,我们就能再听见对方多一句的对白。”
这方小小的空间内,有谁的思念漂浮在空气里。
我的意识不断地在其间穿梭,断断续续获得几段只言片语。
……
“林卡!林卡!”于亦染、朱砂和桃花的声音天旋地转一般响着,逐渐消失。
霎那,世界上所有的光与影都失去了踪迹。
Ⅴ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自己的床上。
阳光明媚,暖暖地照在床边。
朱砂和桃花正睡在床的两侧,他们还穿着昨天的衣服,不过由于没有集中精力施咒,朱砂的红色长发已经露了馅,从黑色棒球帽下冒了出来——他睡着的样子真可爱啊,像一个狡黠而洁白的婴儿。
狐狸的皮肤太好了,我抱着他小巧的鼻尖找黑头,愣是没有发现一个油腻的毛孔。
等一下,为什么我要用抱的而不是捏的?
此时,那只不知从哪个旮旯跑到我家来混吃混喝的粉红色流浪猪出现在我面前,以前所未有的英明伟岸的姿势。
我踮起脚,好不容易才触碰到它那冒着热气的猪鼻子,它一激动,亲热地拱了过来。
结果,我猝不及防,被那只粉红色的猪鼻子拱倒在地。
窗帘,大得像瀑布,桌子,仿佛一个小山包,就连闹钟,也巨大如同传说中的埃及金字塔。
一切的一切说明,不是房间变大了,而是我变小了!
“天呐——”声音的分贝倒是没有缩小,这么一咋呼,一猫一狐腾地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
“是这样的。”朱砂显得有些沮丧,“那个树灵的咒语非常怪异,尽管我们躲开了他的攻击,却解不开你身上的咒语。”
“应该是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咒语。”桃花扶着在床边磕出一个小红印的额头,不急不缓地说道,“相传上古时期一切生灵身量都较现今巨大,而体格较小的树灵一族亦皆为人类大小。”
晕死——我还没弄明白那植物园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诅咒完了又给我来个微型人大变身,这些树灵是靠研究如何整人吃饭的吗,花样这么多!
对了,于亦染呢?我这么凄惨地中了招,他老先生跑哪个好地方吃香喝辣去了?
“林卡。”——曹操还真是说到就到了,我刚要准备迎接一张史无前例的巨大的臭脸,却发现这位同学以平等的姿态出现在我的枕头后面。
在这个倒霉的时刻,不知为什么我很高兴,心花噼里啪啦地开了满怀。
原本我应当抱着郁闷的心情和大家商量植物园行动的下一步,但是我看见小小的于亦染从山一样的枕头后面向我走来,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是谁说的,幸福就是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那都是如此简单的一件件事情——而对现在的我来说,就算全世界都如翻脸那样陌生,他却还是我熟悉的那一款尺寸。
多么令人欣慰啊!
于亦染的肩膀僵硬地一抖,就像被叫做愤怒的炸弹击中了一样,看得出来他忍气吞声地咽下我的幸灾乐祸,说道:“今天,两个负责人都出现了状况,你觉得植物园的清洁活动还有可能进行吗?”
惨了,差点儿忘记这事,我可不想因此被秃顶班主任叫去办公室灌输一堆关于青春梦想未来志向之类的话!
电话响起来,又是上次那个无与伦比的提拉米苏声音:“呃,关于那个寄错的包裹,我的工作结束了,想今天拿回来……”
“喔?”朱砂拿着听筒,“今天我们要去植物园的,要不你过来拿吧。”
“啪”的一下,对方又挂断了。
还要去?再去一次,我不知会被整成什么样子啊。
“我昨晚让几个属下查了一宿资料,发现上古的缩小术可以用施咒人的新鲜血液解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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