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望的妹子倒坚强一些,“家里的财物都没有了!我们去告官府,可官府说是盗贼干的事情,和李大户无关。那天晚上,县尉大人和李大户在一起吃饭喝酒……他们还说,我家的田地要重新分配,除了两亩薄田和这幢宅子,都被官府收走,又廉价的卖给了李大户。官匪是一家,我们那时候就知道,他们早就串通了!”
   董俷的脸色越发阴沉。这恐怕不仅仅是官匪串通,而是官府投靠了太平道!
   “那典韦如今去了何处?”
   “典家叔叔在五天前来了这里,听说了事情之后,非常恼怒。他在这里等了三天,见李大户没有派人来,就让他三个孩子留下来保护我们,自己独自去了睢阳。”
   刘望的妹子拉着两个女孩儿,扑通跪在了董俷的面前。
   “董家大哥,我哥哥回来后一直说您是个了不起的人,还说以后要追随您建功立业。可没想到……我待我家嫂嫂求您,求您为我哥哥报仇。我哥哥,死得冤啊!”
   大丫二丫奶声奶气的说:“请叔叔为我爹爹报仇!”
   与此同时,典佑三兄弟和牛刚也闯进了大厅,同时跪在董俷的面前:“请叔叔做主!”
   眼看着这一家人的惨状,董俷只觉一股火冲向头顶。
   拍案而起,那坚实的长案被他一掌拍断。董俷怒吼道:“此仇不报,俷誓不为人!”
85|第五十九章 古之恶来
  刘望可说是董俷在这个时代,唯一的朋友。
   顾雍和他交往虽然亲近,但隐隐之间还保持一种距离,算不得纯粹的朋友。至于其他人,或是他的亲人,或是他的手下。董俷时常感觉到自己是一个孤独的人。
   而刘望的出现,毫无疑问的令他摆脱了这种孤独感。
   两人相交不算太长,但却是惺惺相惜。董俷不以刘望是商人而轻贱,刘望也不曾因他的相貌而拒之千里。两人在很多地方能谈到一起,可说的上是一见如故。
   董俷自然不会再管什么冷静不冷静!
   姐姐的仇不能报,是因为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他只能忍耐。但忍耐却不等于忘记,在董俷的心里面,总是有一股火。如今他远游在外,更没了束缚。这好朋友的仇恨,他又怎能不报?若这时候还说什么冷静、忍耐,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从骨子里,董俷有一种快意恩仇的任侠之气,而且做事不会拖泥带水。
   既然决定要做了,他就不会有半点的推脱。立刻安排起来,让董铁带着十个人帮助刘望一家老小收拾行礼,准备车仗。虽然财物被抢光了,可破旧的车辆还有。
   董俷有马,可以代替牛来拉车。
   他自己则带着十个人,二十匹马准备前往睢阳。
   典佑四个童子拉住他的衣袖,“叔叔,请带我们一起去吧。”
   “尔等童子,去干什么?”
   典佑不服气的说:“谁说我是童子?我八岁就跟着叔父在山中狩猎,还亲手杀过一头狼呢。”
   这孩子带着一股子豪气,令董俷非常喜欢。
   典门之下,果然是无弱者。虽还是童子,却已经显露出峥嵘。董俷更想见一见典韦,不为别的,只为能教出这样的孩子,天下之中,除那古之恶来还能有谁?
   耐下性子,董俷把三个小孩儿都拉过来。
   “叔叔知道你们都是勇武之人,你们的爹爹、叔父也是天下间少有的豪杰,你等将来,定然不比他差。只是你们如今尚小,而且你刘伯父一家,还需要你们来照顾……你们看,大丫、二丫她们比你们都要小,还是女孩子。当英雄,不只是杀人报仇,保护弱者,也是你等强者的责任。留下来,好好的照顾她们,知道吗?”
   典佑三人的年纪还小,却明白了董俷的话。
   在他们看来,这董家叔叔和他们的叔叔、爹爹长相差不多,而且很厉害,是了不起的英雄人物。而英雄如今把他们也视为强者,心中怎能不激动?强者,应该保护弱者!
   三人插手行礼,“谨尊叔叔之命,只要我三人一息在,绝不会让人欺负婶婶她们。”
   “好样的,等这件事结束了,叔叔答应你们,送你们一人一把趁手的兵器!”
   “真的?”
   董俷笑了,“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
   三子高兴万分。看董俷的随从手中的兵器,三人早就眼红了。如今董俷答应他们……
   董俷走到刘望妻妹二人身前,“嫂嫂,刘家姐姐,咱们这么一动手,刘大哥的这宅子和土地,可就要不得了。”
   刘望的妻子点头说:“我等明白,听从叔叔吩咐。”
   “一把火烧了,绝不留给那些混账东西……收拾完了之后,你们随我那仆人立刻离开。照顾好孩子们,这是刘大哥的骨血。在已吾镇外,睢水河畔的树林中等我,若信得过我,可随我一起去凉州。有俷一口吃的,就绝不会亏待嫂嫂和孩子们。”
   刘家二妇人跪下来哭道:“我等听从叔叔安排!”
   “小铁,照顾她们。若有人企图阻拦你们,格杀勿论。”
   “喏!”
   “成蠡,带人上马,随我前往睢阳。”
   成蠡,是成家随从的头领,为人很机敏,同时也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更兼是忠诚之辈。
   听到董俷呼喊,成蠡答应一声,立刻命人上马。
   董俷跨上象龙,把双锤挂在鞍桥两边,斩马剑插入兜囊之中,一马当先冲出刘家。
   十一个人,二十匹马,在夜色中疾驰。
   钉了马掌的战马踏在地面上,那带着冰冷铁锈之气的声响,弥漫小镇的上空。
   醒着的人,只觉心惊肉跳,躲在房间里不敢露头。
   小镇门口的卫兵更是连个屁都不敢放,缩在旁边,看着那一群人杀气腾腾的冲出去,直到消失在夜色中后,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终于送这群爷走了,没想到,那刘大户居然还认识这等人物。哈,只怕李大户要倒霉了!算了,和我等无关。
   卫兵们刚想缩回房中休息,突然间听到有人凄厉的叫喊。
   “着火了,着火了!”
   抬头看去,只见小镇中有一处房舍火光冲天,把半个已吾镇都照应的通通透透。
   有马蹄声响起,更有车辕滚滚声。
   二十匹马,牵引着一辆大车从街道的尽头驶来。
   有一个头目上前,刚要开口询问。却见一骑闪电般冲过来,马上之人手持狭长卷刀,挥刀就砍下了那头目的脑袋。鲜血冲天喷涌,马队缓缓的向小镇外驶去。
   这一回,没有一个卫兵敢上前。
   先不说这些人凶神恶煞的模样,但就是那浓浓的杀气,就知道他们绝不好惹。
   更何况说,看这些人的装备,一群卫兵羞愧的简直要自杀。人家那叫什么装备,咱身上的这些零碎比起来,简直是垃圾。人多,人多有屁用,还不是过去送死?
   没错,保命要紧!
   这乡勇自有他们的生存哲学,一个个眼睁睁的放车马离去。
   此时,已吾镇已经乱成了一团,不知何时起了风,风助火势,火借风威,一瞬间,就把一条街的房舍都给烧了起来。人们冲出家门,敲锣打鼓的叫喊着救火。
   一个老人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是刘望家的鬼魂来报仇了!他们一定在责怪,那时候我们为什么不去帮忙?”
   周围众人,随即缄默。
   ******
   清晨,睢阳县城门开启。
   董俷看着熙熙攘攘的城门口,冷然道:“成蠡,你带着人给我守在城门口。一旦听到城里有动静,就给我躲了城门,等我来和你汇合。”
   “主公,您一个人怎么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想当初西羌十几万大军都困不住我,这区区的睢阳县,能难住我吗?”
   成蠡点点头,也是!
   睢阳只是个小县,如何能比得羌骑凶狠?可十万羌骑都奈何不得主公,担心什么?
   “既然如此,主公保重!”
   董俷点点头,牵着一匹马就朝睢阳县城门冲去。
   守在城门口的郡兵老远就看见了董俷,立刻大声叫喊起来:“什么人,再不停下来,就放箭了!”
   “我乃河南尹王允大人的信使,有急事通禀睢阳县委。尔等让开,否则死伤勿论!”
   河南尹,那可是正经的上官衙门。
   郡兵们这辈子见到的最大官员可能也就是他们的县尉。王允大人是谁?没听过。不过听上去很嚣张……而且来人的打扮,啧啧,那可不是咱们这些小兵见过的。
   立刻散开,一人双骑风一般的冲进了县城。
   此时,街道上已经有不少人。远远看见董俷冲过来,都惊恐的向街道两边躲闪。
   这种事情,董俷当年可没少看董媛她们做。
   如今自己做起这样的事情,才知道这纵马在闹事疾驰,当真是妙不可言,威风的很。
   不过,他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李大户的住处。
   刘望的妻子已经说明白了,那李大户名叫李永,曾经担任过富春长,颇有家资,和睢阳县尉更是好朋友。他就住在睢阳大道上,大门非常高,朱红色,门口还有两尊辟邪神兽的石像……哦,李大户家对面,是一个酒楼,据说就是李大户开的。
   所以,董俷很轻松的就找到了李大户的家。
   李大户家的大门紧闭,对面酒楼也还没有开门。酒楼门外,停着一辆车,上面放着一坛子一坛子的鸡酒。车辕旁边,蹲着一个汉子,衣衫褴褛,头戴一顶毡帽。
   低着头,埋在双腿之间,似乎在打瞌睡。
   也许是给酒楼送酒的人吧。可能是起的早了,所以很困,故而连马蹄声都没惊醒他。
   董俷甩蹬下马,从马背上抽出斩马剑。
   大步流星走上台阶,用斩马剑的缳首用力敲击大门。酒楼前的汉子,缓缓抬头。
   天,这家伙,这家伙可当真是长得有性格。
   说的好听了,那叫做仪容魁梧,威猛;说的难听了,那就是长得奇丑无比。面带黄色,连眼瞳都泛着猛虎一般的黄色凶芒。豹头狮鼻,颌下长漆黑短须。看到董俷在台阶上敲门,这汉子也缓缓起身,探手从怀中取出一把短刃,藏在袖中。
   身高足有九尺,比董俷还要高一些。
   长得很丑,但是却透着一股子刚烈之气。若是董俷这时候扭头,定然会把他和某人联系起来。
   可惜,董俷此时却留意在大门之后的动静。
   门后传来了声音:“谁?一大早的,敲什么门?”
   “告诉李永,就说巨鹿来人,有要事禀报。”
   若那李永是太平道的人,一定会慌慌张张的跑出来迎接。如果不是,说明还有隐情。
   董俷有一种预感:太平道疯狂的敛财,只可能为了一件事,他们起事在即。
   从门内传来一阵脚步声,紧跟着大门敞开,一个中年人从里面走出来,大声问道:“仙师何在,仙师何在?”
   看到董俷的时候,那中年人一怔。
   董俷没等他明白过来,厉喝一声:“李永?”
   李永本能的应道:“正是……”
   话音未落,就见董俷刷的拔出了斩马剑。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从董俷的身后传来一声怒吼:“李永奸贼,爷爷侯你多时,拿命来!”
   一道人影冲上了台阶。与此同时,斩马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奇异的弧线斩落下来。
   噗-
   血光崩现!
86|第六十章 双丑会
  董俷不是没有觉察到身后有人过来,在挥剑的同时,猛然侧身。
   人影从他的身边冲过去,一把锋利的匕首戳进了李永的胸口,顺势一转,把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生生的给剜了出来。鲜血喷溅在他的身上,好像没有任何感觉。
   几乎是不分先后,斩马剑砍下了李永的脑袋。
   董俷这才看清楚了那人的模样,先是一怔,脱口叫道:“可是典韦?”
   “正是某家,贼子拿命来!”
   说着话,典韦挥匕首刺向了董俷。两个人的距离太近了,董俷那想到典韦连说句话的机会都不给。吓了一跳,手腕向下一顿,斩马剑的狮头缳首正好磕在匕首上。
   铛的一声,磕飞了匕首。
   可董俷还是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眼看典韦赤手空拳又要扑过来,忙大吼一声:“我是刘望大哥的朋友,不要误会。”
   典韦猛然刹住了攻势,看了看董俷,“兀那丑鬼,你说的是真话?”
   我操!
   已经多少年没有说过这种脏话,可这一刻董俷还是忍不住把上辈子的口头禅带了出来。这货也太悍了一点吧,我是丑,你也比我漂亮不到哪儿去,居然叫我丑鬼?
   不过这时候,李府的家人已经反应过来。
   “杀人了,主人被两个丑鬼杀了,拦住他们,不要让他们跑了!”
   另一边,李府门前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又怎会无人知晓?不一会儿的功夫,从长街拐角处跑来了几十个人,手执缳首刀,一边跑一边叫喊:“凶手何在?凶手何在?”
   典韦扭头,看了一眼冲上来的家丁,“外面你的,里面我的!”
   没等董俷答应,他已经冲进了李府。迎面一个家丁上前,刀还没有举起来,就听到典韦一声爆喝,“去死!”
   那喝声如雷,配合典韦满身满脸的血污模样,吓得家丁一个哆嗦。
   典韦也趁势冲过去,一把掐住了家丁的脖子。百十来斤的人被他单臂举起,朝着后来冲上来的家丁就砸了过去。原来这家伙不是在宛城才用人当兵器,合着现在就已经有这种习惯。典韦的力气当真惊人,能用匕首生生逼退董俷,其武力可见一斑。
   冲入人群,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挥舞手中的人体就是一顿乱砸。
   家丁们何曾见过如此凶悍的家伙,躲闪不及的就被砸中,倒在地上哀嚎不止。别看家丁的人数不少,在这一刹那间,居然是齐刷刷的后退,没有一个人敢冲上前。
   典韦这边大展神威,董俷在府外也开了杀戒。
   迎着那些官兵就冲了过去,斩马剑在他的手中迸射出数十道电光,也分不清那道是真的,那道是假的。剑光**,鲜血喷溅。残肢断臂飞落四周,那董俷如同下山的猛虎,一人一剑,竟然杀得数十个官军抱头鼠窜,更别说上前抓捕董俷。
   “一群废物,给爷爷闪开!”
   一个步弓手冲上前,看上去是这些人的头目。手中使得一把大铁矛,迎着董俷就冲了上来。从西北杀出来之后,董俷很少有过如此痛快的杀戮。那大铁矛刺来,看似很快,但在他眼中却显得极为迟缓。双手握住了斩马剑,一招迎风摆柳。
   剑光分为两道,一道砍翻了一名官军,另一道剑光凶狠的劈在了矛脊上。
   步弓手如受雷击一般,双手发麻,大铁矛险些就飞了出去。这也就是董俷手里的武器是斩马剑,若是换上他的大锤,只怕这一下就足以能要了这步弓手的性命。
   “好本事,再接我一招,连环锤!”
   董俷后退一步,呼的拔身跃起,双手握住斩马剑,大吼一声:“杀!”
   铛!
   剑光如电,步弓手根本无法躲闪,举矛封挡。董俷是从空中劈斩,力道足有万钧。这连环锤本来是长恨锤的招数,用在了斩马剑上,却又显出一种别样的威力。
   一口气在体内流转,董俷身体仍在空中。
   “杀,杀,杀……”
   连喝十六声,双足方落地。铛铛铛……刀矛相击十六下,震的那步弓手险些跪在地上。大铁矛根本就抓不住了,双手虎口迸裂,那鲜血把铁矛染成了鲜红的颜色。
   董俷站稳,挥剑再击。
   “震山锤!”
   一剑再次劈落,带着呼啸的风声。步弓手吓得魂飞魄散,打起精神举矛再次封挡。
   只听啪的一声,那百炼斩马剑粉碎,铁矛也成了两段。
   一道血痕,从步弓手的头顶出现,一直朝下蔓延,身上的盔甲都显出了一道裂痕。
   这一剑,生生的把这步弓手劈成两片。
   不过斩马剑受不了董俷的力气,终于破碎。一旁的官军看到董俷没有兵器,立刻叫喊着扑过来。哪知道董俷却在这时嘬口吹响了口哨,听在李府门前的象龙一声唏溜溜的暴嘶,风驰电掣般就冲了过来。几个来不及躲闪的官兵,一下子就被象龙给撞的骨断筋折,倒在地上惨叫不停。象龙冲到董俷的身边,董俷二话不说,翻身上马。
   擂鼓瓮金锤在手,董俷顿生豪气。
   战马长嘶,金锤舞动,几十个官军被砸的血肉模糊,倒在了长街之上。
   这时候,李府燃起了熊熊烈焰,典韦浑身是血冲了出来。也不知道他身上的鲜血,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了。拧下了李永的脑袋,挂在腰间。不过当他看到长街的情形,也不由得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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