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观上看,这是一个典型的吊脚楼群落,全部为木质结构。
  附近并无村居,客栈孤零零地伫立在湖泊边。
  三座吊脚楼呈四合院摆开,前面缺了房子的地方是一个门楼。
  我让田古道先入店里打听,看老板是否收留赶尸帮入住。
  不一会,田古道快步来报,说老板同意我们入住。
  田小妹、王二丫脸喜色。
  入店,掌柜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身穿锦缎服饰,看上去客栈收益不菲,赚了不少银子。
  大概知道我们是赶尸人,店老板面无表情,吩咐伙计将我们领到挨着厨房的闲屋内,接着安排两名女子在正房住下。
  那伙计估摸四十来岁,满脸横肉,身材剽悍。知道我们是赶尸的,似乎也不觉得奇怪,看到我们赶的两具死尸,不怯意。这与一般的客栈伙计不太一样。我心下很是纳闷。
  我们刚刚住下,突然,外面很大声响。
  原来进来了一批住店的客人,一起坐船过来,见天色已晚,便结伴前来投宿。
  那人群里,一位少妇带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显得很是打眼。看上去应是一对母子。
  少妇虽是布衣淡妆,却不失妩媚。
  小男孩牵着少妇的手,蹦蹦跳跳的,很是乖巧可爱。
  看着众人进了各自的房间,我与田古道感觉肚子咕噜咕噜直响。
  因为死尸在房,不能离人,田古道出去要了几个面包,给我与鬼崽妖充饥。
  田古道端来了满满一簸箕热腾腾的包子。
  打开荷叶,拿出包子,顿时散发着一股诱人的香味。这味道里有着荷叶的清香,还夹杂着一股新鲜的肉香味,实在让人忍不住吞口水。
  鬼崽妖大约是饿了,饥不择食地拿了一个,吃得津津有味。
  田古道与我早已按奈不住,一手拿起一个,狼吞虎咽地啃了起来。
  一阵风扫残云,那一簸箕的包子就没剩下几个了。
  “秀才,这是我从娘肚子里生下来吃过的最好吃的包子!”田古道一边咽着,生怕剩下的包子被我抢吃了,一边对我说。
  “人间居然有这等美味的包子,实在难以置信。比龙肉还好吃……”我回答。
  “说鬼话,你吃过龙肉?我看你蛇肉也未必吃过!”
  “这样的包子,又香甜又鲜美,味道独特,如果拿出去卖,一定会誉满天下!”
  “等会我们根那老板说一下,让他在全国各地广开分肆,绝对发大财。”
  “要不我们花点银子,买了他的制作秘方,改行卖包子算了,只怕比赶尸要赚钱。”
  “估计人家是祖传秘方,不会轻易告诉他人。”
  “有一个办法,买通他的厨师,给他分红。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绝对可以搞定。”
  就在我们一顿海侃的时候,鬼崽妖出怪异的反应。
  只见他从嘴巴里取出一个东西,自个看了半天。
  我拿过来一瞧,却是人的指甲!
  “田古道,这包子里怎么有人指甲?!”我很是惊奇。
  “不会吧,你开什么玩笑!”
  “不信,你自己看吧。”
  “娘的,真是指甲啊!”
  “不会是人肉包子吧?”我一想到这里,就有些反胃。
  “我看你是脑子有问题。我问你,是猪肉贵呢,还是人肉贵呢?”
  我不知道田古道葫芦里卖的什么瓜。
  “当然是人肉贵啊。”
  “既然人肉贵,老板会给你吃人肉吗?”
  “也是,那这指甲是哪里来的?”
  “估计是那个做包子的师傅手上掉下来的吧!”
  ……
  田古道食量很大,把剩下的包子全部吃光了。
  吃完后,大家一副志满意得的样子。
  光顾着自己进食,我们把田小妹与王二丫给忘了。
  于是,我出去给她们送吃的。
  这时,店小二正领着三个男子往田小妹所住的吊脚楼走去。
  我跟在后面,听他们言语,知道这三个人互不相识,被店老板临时拼住在一个房间。
  走在最前面的男子轻车简从,除了肩上搭着一个鼓胀的包袱,别无长物。
  中间的男子手里提着一个包裹,一副生意人打扮。
  另一名男子则挑着一担箩筐,看他走路的样子似乎很沉。他介绍说自己是卖核桃的。
  我看见小二将那伙人安排在田小妹客房的隔壁。
  将食物交与两女子,出来正好遇到店小二,我一把拖住他:“小哥,这两名女子是我们一道的,你安排三个男子在她们隔壁,怕是不妥,可以换个房间吗?”
  “不碍的,我们晚上有值更的,你尽管放心好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只好作罢
  折回后屋,田古道与鬼崽妖正在打着饱嗝,田古道不停地在屋子内转来转去,鬼崽妖也跟在他后面,学着他的样子。
  因为白天与那两个陌生人斗法,耗费了我不少元气,有些疲倦,于是嘱他们看管尸体后,我便倚墙和衣而睡,不一会,便沉睡过去。
  ……
  “嘭嘭嘭!”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仓促的敲门声惊醒。
  睁开眼睛一看,四周沉黑,喧嚣消逝,应是深夜。
  “秀才,田大哥,快开门!”外面是王二丫的声音。
  田古道打了个哈欠,起身下了门闩:“两位姑奶奶,你们还让不让我们休息啊?”
  我惊然起身,只见田小妹和王二丫神色慌张地站在门外。
  “发生什么事情啦?”
  “不好啦,我们感觉我们的隔壁住房有异响,好像是刀斧声,隐隐约约还听到人惨叫的声音……”王二丫惊魂未定,田小妹浑身发抖。
  “不会吧?!朗朗乾坤,还有人杀人越货不成?”我说。
  “嘘!”田古道让我低声一点,“我们不妨先悄悄过去勘察一下,看看情况再说。”
  我们让鬼崽妖留守尸体,我们蹑手蹑脚溜到田小妹的住处。
  侧耳聆听了一会,隔壁却没有声响。
  我正要责备这两个女子没事找事,突然隔壁传来刀子砍东西的声音,那声音并不干脆,似乎看在了软东西上,发出闷响,但时而又变得响亮,似乎刀子遇到了硬物。接着,好像又有声响,好像是有人在挣扎的声响。
  突然,我们听到了一声人低嚎的声音,那声音好像被捂住,没有散发彻底。
  “秀才,看来隔壁房间真的有人在搞鬼!”田古道挨着我耳朵悄悄说。
  我突然想起隔壁住的是那三个男人。
  莫非真有人谋财害命?
  我与田古道耳语一番,决定诱出隔壁房门探看虚实。
  ……


第05章 巧计捉凶
  我跑到客栈的空坪中间,一把抓住田古道的衣裳,大声呵道:“你个小贼,居然敢偷我的银子,看我怎么收拾你,大家快来捉贼啊……”
  听得我们一闹,房客们纷纷睡眼朦胧地开门出来看热闹。
  店老板闻讯赶来,看到我们吵架,很是诧异:“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我说:“我与他本不认识,一起坐船时才认识的,骗得我的信任,没想到他是个手脚不干净的毛贼,半夜偷走了我的银子,正准备逃跑,被我发现……”
  大家一听,七嘴八舌,一致指责田古道。
  这时,我看见三个男子也从那房间走了出来,挤在人群里看热闹。
  我感到很奇怪,那三人居然安然无恙,根本就没有斗殴的痕迹。
  难道是我们听觉出错,或者我们判断失误?
  我很是纳闷。
  突然,我想到三人的衣服颜色不对。我清晰记得其中有一个人是穿的灰色长褂子,而这三人中却没有一个穿这样的外套。
  莫非是换了衣裳?
  越想越蹊跷。
  得想办法进屋看个究竟方知结果。
  “你这混账,谁盗你银子啦?你有什么证据?”这时田古道假装很生气,反过来声讨我,并主动翻转身上所有的口袋,以示清白。
  围观者也附和着,要我拿出证据。
  我灵机一动:“当然有证据,我看见他将银子转移给自己的同伙了。”
  “我一个人,哪有什么同伙,你血口喷人!”田古道的演技还不赖。
  “你的同伙就在围观的人群里!”我说。
  围观者左顾右盼,相互审视,并保持着警惕,生怕不小心自己也被盗了。
  “你的同伙就是他们三个人!你偷了我的银子后,将银子转移给他们,就放在他们的房间里……”我突然指着那三个男子道。
  三个男子神色紧张,断然否认。
  但是我死活咬定是他们:“你们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只有一个办法,让我搜查房间。”
  三人死活不肯。
  越是不肯,我态度越是坚决,围观者也越质疑。
  最后,在围观者的质疑声中,三人没有办法,只有让我进屋搜索。
  于是,大家一涌而入。
  进得屋子,居然没有发现什么可以痕迹。
  我不甘心,四处查看,只见一个男子有意无意地护着那箩筐。
  于是,我来到他身边,猛然掀开箩筐的盖子,一具被肢解的尸体赫然入目!
  “他们是杀人犯!”我喊了一声,众人涌上去,将三人压倒在地,我再打开另一只箩筐,居然又是一具肢解的尸体!
  那血腥的场面惨不忍睹!
  我出得屋来,只见田古道喊娘叫爹。
  原来他也被众人当成了杀人恶魔的同伴,压在脚下,一顿暴打。
  我立马出面制止,向大家说明原由,众人连忙放开了他,刚才对他施暴的人脸歉意,连说对不起。
  众人纷纷对我与田古道行注目礼,表示敬意。
  大家将三男子狠狠打了一顿。但他们死不开口招供。
  最后,大家七嘴八舌,总算弄明白了他们杀人的秘密。
  原来,这三个男子是一伙的,其中的两人躲在箩筐里,假装是贩卖的物什,再由另外一人挑着住店,投宿时,一般事先在途中与看中的两名对象套近乎,待天色暗下来,便假装一起去住店。
  夜深人静之时,待两名客人熟睡后,挑担子的男子便起来,打开盖子,将躲在箩筐里的两名男子放出来,然后对熟睡的两名投宿客下手,将他们宰了,盗取他们的银两。人杀死后,便肢解了,然后再放入箩筐之中。
  这样一来,进客栈投宿时是三人,出去时还是三人,因为是住店,多为陌生人,所以没有人注意,真是天衣无缝!
  大家对这伙杀人越货的刽子手咬牙切齿!纷纷投之以拳脚。
  那三人双眼紧闭,居然不叫不喊,一副临死不屈的样子。
  众人很是奇怪,见他们没有反应,更加使劲拷打,你一拳我一腿,一副先欲杀之而后快的架势。
  打着打着,那三人还是没有反应。
  “狗日的,怎么没有吱声啊,是不是打死了啊!”一个老者喊了一声,经他一提醒,众人不敢造次,便停了下来。
  一个打人的年轻男子附上去,摸了摸三人的额头,感觉还有体温,然后在用手指试探三人的鼻子,这时,居然发现其中的一人已经睡着了,正在打鼾。
  刚才没人听到鼾声,可能是被围观者发出的吵闹声所淹没。
  待大家安静下来,那鼾声神主是刺耳。
  “娘的,这杂种居然打不死,还可以睡觉!是不是有什么邪术啊?”又一个围观者发出猜测声。
  他的说法引来大家一阵附和与唏嘘。
  “我看这群恶棍有铁布衫,我听我的祖父曾经说起过,有铁布衫附身,就任人拍打,不会有事……”
  “不是铁布衫,铁布衫是硬气功,江湖艺人表演的胸口碎大石、长枪刺喉就是用得这个……”
  “应该是铁牛水,跑江湖的,尤其是偷鸡摸狗的人,都会这个,万一被人捉住,就施这个玩意……”
  “你们都说错了,这三个家伙会强盗水。强盗一般都会这种邪术,强盗抢劫财物,被人家打他不痛,跌他不伤,甚至把手和脚打断,强盗只要喝点儿水就能走路跑掉。我父亲曾经亲眼看见过,一个土匪下山打劫,结果被我们村子里的人捉住,打断了骨头,结果第二天居然发现他却跑了,村民都说他喝了强盗水……”
  “要真是这样,不要给他们喝水,免得他们跑了……”
  一个年轻男子见大家这么一说,便从外边捡来一根粗大的木棍,抡起就往其中一人腿上打过去,发出“卡擦”一声,估计骨头已经被打折了,众人吓了一跳,发出恐惧的惊叫,然而那人居然也不嚎叫。
  “果然是强盗水!”打人的年轻人得出结论,接着又要打下去,却被一个老者拉住了:“年轻人,算了,再打就会出人命了,到时得偿命,不划算……”
  大家也附和着,年轻人才作罢。
  这时,店老板喊来几个伙计,将三个男子绑了,捆在坪中的一根木柱子上。
  店老板劝大家:“不要再打了,否则会出人命,到时吃不了兜着走,没有必要惹出麻烦,大家还是去睡觉吧,这三人由我们的伙计来看管就是。现在去报官,一则路程远,二则官府也歇了,待天亮的时候,我们再将三人押送到衙门就是……”
  大家觉得有理,也就停止对三人的折腾,却没有离去的意思,将话题转移到了强盗水与金针罩上来。
  众人为此争论不休,尤其几个男子相互不服气,似乎只有自己见过世面,始终坚持自己的观点,谁也说服不了谁。
  我与田古道听他们争的面红耳赤,青筋暴起,觉得很是好笑。
  其实,那三人用的就是铁牛水。
  铁牛水也就是强盗水,民间将其说得神乎其神,觉得是神术。其实没有那么玄,并非什么神术,不过是药力而已。
  这种药引子是癞蛤蟆,制作并不复杂。
  事先准备癞蛤蟆一只,最好背上有麻点子,这样那个药效会更佳。再取大蒜子塞入其口中,用布包裹癞蛤蟆,倒挂三天后自动死去。然后,取出大蒜子,埋于泥土中,待长出蒜苗来,摘大蒜子储存于瓶中,备用。需要使用的时候,暗中取一片大蒜放入自己口内,不要吞下,随人家如何打你,也会不伤不痛。
  铁布衫,也是江湖方术,与铁牛水不同。铁布衫一般用于江湖街头卖艺表演,练硬气功的时候,也用得上。铁布衫纯属药功,无需咒语符术。
  其药方,用归尾、制地龙川芎、无名异,儿茶各适量,制乳香、制没药适量,血竭、麝香,制木脚仁少许,上药共研末,以醋调和制成三丸,临用前,发黄酒送服一丸。练硬气功拍打时,可起到保筋通脉祛淤止痛之功。配药时,各种药物的剂量是关键,如果没有调配好,则效果就会差许多。
  见旁人还在争论不休,田古道脸上出一阵坏笑:“秀才,我们将那三个混蛋嘴里的大蒜子取出,折磨他们一番如何?”
  我没有接田古道的话茬,担心万一弄出人命真收不了场。
  可田古道已经来到木柱前,用收托起一个杀人犯的下巴,五指用力一挤,那人的嘴巴就自动张开了,嘴里出一颗大蒜子。
  那人知道田古道要取出他嘴里的大蒜子,顿时出绝望的眼神。脑袋左右摆动,紧闭嘴巴,咬牙切齿,想摆脱田古道的控制,田古道哪里肯依他,从地上捡起一根棍子,插入他的嘴巴,翘开他的牙齿,折腾了一会,终于将大蒜子取了出来。
  那家伙用哀求的眼光望着田古道。
  田古道不理他,将旁人喊了过来:“各位,这帮家伙不怕打,就是用的铁牛水。如今我已经破了他的铁牛水,你们再打一打,看他有没有反应……”
  众人听田古道这么一说,顿时情绪高涨,来了兴趣。
  田古道话音未落,就有人往柱子上的歹徒踢一脚,那家伙嚎叫一声。
  见果然有了反应,那个手持粗棍的年轻人重新举起木棍,狠狠地朝他腰间打去,那家伙惨叫一声,像杀猪一样嚎叫起来,嘴里不断求饶。
  于是大家又开始新一轮攻势,打耳光的,踢屁股的,掐脸的……
  那家伙双眼落泪,哀求不已。
  这时,店老板立即出来制止大家:“再打下去,真会打死了……”
  大家这才住手。转而围住田古道,满是溢美之词,田古道享受着众星捧月的荣耀,踌躇满志。
  又是一阵热闹。
  过了半个时辰,众人热情才慢慢隐退,各自回房休息……


第06章 冤魂寻仇
  我与田古道也回到后屋的偏房。
  田小妹与王二丫因为隔壁发生了杀人凶案,所以不敢再回住处,跟着我们来到偏房,挤住在一起,和衣坐在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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