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鹰戈也证实了自己的说法,伴着阵阵清风,的确传来有节奏的清晰水流声。

我纳闷地往前跨了两步,想看个究竟,突然身后一紧,鹰戈一把攥住我的背包带,硬生生地将我拖了回去道:“你不要命了?想跳河自杀还是怎么的!”

我被他吓了一跳,一时还没明白他的意思,他指了指前方,我扭头一看,顿时傻眼了:石俑阵突然在前方断开了,前方仿佛一个巨大的深渊,充斥着无边无际的黑暗。前方似乎就是隔绝阴阳二界的幽冥之门,那些石俑此刻仿佛都是有生命的人,正通过这道幽冥之门进入冥界之中。

原来这里已经出现了大规模的塌陷,前方的路已经崩塌了,留下一个两丈余宽的缺口,而底下水声潺潺,正是一条暗河穿行而过。方才幸亏是鹰戈那一下,否则我非坠下十几米掉进暗河里不可。此刻听着那清晰的水流声,我感到脚下不自在起来,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实在担心脚下的路已经经受不起我们的踩踏了。

“完了,路被冲断了!”三炮有些失望地道,“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墓道被地下河冲垮了!”

惋惜归惋惜,但其实这也算是正常的事情,这一带原本就雨水充沛,河流汇集,光是地下水渗透就让很多古墓难以保全,这样的事情虽说不一定不可避免,但遇上了也只能自认倒霉。

我们都略感失望,龙少目测了暗河的宽度,道:“还没那么糟糕,我们刚才走过的那通道还能保持干燥,暗河的水位不可能这么高,不然那地方都不能幸免的。”

“那你的意思是……这里还是正常的通道吗?可是明明已经是断头死路了啊!”三炮将信将疑地问道。

龙少道:“这里原来肯定是有座桥梁的,因为地质运动挤压,使得桥梁断裂坍塌了。石俑阵没有断,过了这个河道肯定还会延续的,我们想办法过去!”

第三十章 尸体

过去?我望了望那两丈余宽的河道,顿时又发了愁。办法不是没有,丢根绳子过去晃两圈绕住一个固定物,再固定好绳子爬过去就行了,一般都是这么个做法。

可这说起来挺容易,干起来还真是个技术活,对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想套住个东西是不容易的,我们的装备大多都丢在蛇盘河里了,没有冷烟火也没有照明弹,完全靠运气绝对有点难度,毕竟运气这东西有时候是很不靠谱的。

绳索我们有,长度也足够,鹰戈用特殊的方法打了一个活结,将一个石俑的脑袋捆在里面,一拉紧再打个死结,石俑的头便被牢牢捆在里面。

这里的黑暗实在骇人,就好像能吸光一般,我们的手电光居然连七八米外的对岸都没法照清。其实我也很清楚,我们的光源经过长时间使用,明显已经有点力不从心了,光线明显黯淡了许多,坚持不了多长时间的。

鹰戈还是能想到办法,他点着了一根火把,抡起胳膊甩到了对岸,一晃而过的火光照出了对岸一根巨大的立柱的轮廓。于是他再点着了一根,嘱咐我照他的样子甩过去,朝着立柱的方向,他同时把绳索甩过去绕住那立柱。

我身手不济,第一次居然没甩到位,再点着根火把试了一次,鹰戈总算找到了准头,系着石俑头的绳索在立柱上绕了几圈,牢牢地固定住了。

爬绳索我们不是第一次,还算是有点经验,这次的压力要小一点,最起码底下不过是河水,不是能把人摔得脑浆迸裂的石头地面,很快地,几人都顺着绳索攀了过去。

我们刚坐定准备喘口气,鹰戈突然又做了让我们隐蔽的手势,望着前方伸手就从背上摸枪。

我心道怎么了,遂一边作戒备状一边朝他望的方向望去,正如龙少所说,石俑阵并没有从这里断开,而是一直延续,朦朦胧胧间,我看到不远处的一座石礅旁,似乎蹲着一个人!

这里有很多石俑,我之所以觉得那是个人而不是石俑,是因为那东西的姿势很奇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人借着石礅为掩体,举枪在向我们瞄准。

我们一直都高度怀疑这里有其他的队伍,不得不加强戒备心理,所以鹰戈的举动绝不是草木皆兵。想到这我倒有些担心起来,就凭咱们这人马,一个退伍大兵带着几个文化流氓,真干起来指定只有挨宰的份。

就这样对峙了一会儿,未见对方有任何异常,要真是个活人,是敌是友也得吭个气吧,难不成是之前遇到的那种粽子?

鹰戈随手捡起块石头,照着那玩意儿就丢过去,一看还没反应,这才确信没有危险,他猫着腰小心地贴了上去。随后他朝我们示意已经没事了,我们这才跟着凑上去。

这的确是一个人,浑身着迷彩服,从装备上就能看出他的专业性。这人趴在一块石礅上,双手紧握一支M16,仰面朝上,嘴巴张得老大,眼睛也上翻,死状十分恐怖。

三炮觉得恶心,朝着他的脑袋一脚将他踹倒,他脑袋一扭便倒到了地上,双手仍然牢牢地握着武器,眼珠子还瞅着上方,看那模样,之前显然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搏斗。

“这是什么人,怎么死在这儿了?”风师爷自言自语地道,一边说一边往四周看。他这么一说我当下也缺乏安全感了,随着他的目光四处扫视,很快就发现四周的乱石堆里居然还有几具尸体。

尸体有五六具,四周的石俑散落倒塌,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那些尸体躺在石俑之间,黑乎乎的环境中看起来与石俑无异,四周还散落着一些子弹壳,正如之前猜测的,这里似乎还曾进行过混战。

我自然知道这肯定不是两队人在火拼,只是这些人到底在和什么东西搏斗,为什么他们如此荷枪实弹的都遭到惨败?虽然他们的失败正是我希望看到的,但此刻看到竞争对手的惨状,我们都丝毫没有庆贺的意思,反而是四周无边的黑暗让人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鹰戈来到一具尸体前,小心地检查了下他的脖子和头部,并没有发现什么致命的伤口,接着他用匕首挑断他的衣领扣子,一把扯开他的上衣,眼前的一幕险些让我呕吐出来。

这人的整个胸口、腹部、后背上全是破开的血洞,就像被人丧心病狂地用匕首捅了几百刀一般,再一检查,发现脑袋上也有很多。那些洞口大小基本相同,流血却很少,看起来就像是全身长了很多眼睛一样,恶心得要命。

鹰戈检查了下其他几具尸体,基本都无异,有几具尸体的脸上都布满了血洞,连眼珠子也没了,整张脸完全破了相。

眼前的一幕那叫一个惨不忍睹,我们不是没见过死人,只不过那些都是多则成百上千年、少则数十年、即将化为尘土的躯壳,这样新鲜血腥的还是第一次见,那血腥气止不住地涌进鼻孔,让人止不住就呕吐起来。

鹰戈道:“都没救了,他们身上还有不少东西,我们拣一些用得上的吧!”

这话倒没人不赞同,我们当下缺的就是装备,这帮人的东西与其在这里丢着,不如发挥些余热,这样一想我倒不觉得有什么不自在。

我们找到五四式手枪两支,M16三支,还有两个大包,里面装着冷烟火、登山绳、狼眼手电、弹夹、蓄电池、照明弹、几捆炸药以及一些食物和药品。对我们来说,眼下这些东西简直是雪中送炭,一时间恐惧都被喜悦冲淡了不少。

三炮找了一番还不罢休,忍着恶心将那些人身上也检查了一遍,把戒指、手表、项链之类的也扒拉了下来。

看到我们的表情不自然起来,三炮解释道反正该拿的也拿了,这些东西扔在这儿也只能给南陵王殉葬了,咱本来就是来掀他的斗的,到时候指不定还得撬他的棺材,现在用不着跟他这么客气。

充实了自己的装备后,我们的底气足了不少,总算不至于再那么狼狈了,就算真遇上什么恶鬼粽子,这些家伙足够顶上好一阵子了。人就是很奇怪,有时候手里捧着危险的东西,反而更有安全感。

我们把白得的东西都点了一下,枪械之类的分发,有用的装包带走。鹰戈在那些人的身上也翻了翻,当然他和三炮不一样,不是为求财,这应该是龙少的意思,看看能不能找出些能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一翻果然有点收获,在其中一个人的上衣口袋里,鹰戈摸出了一个笔记本。

这并非笔记本电脑,而是纸质的笔记本,看来这个人有记笔记的习惯。鹰戈把笔记本递给我,我随手翻看了几眼。这个人还有点浪漫主义情调,笔记本首页记的是一首诗,匈牙利诗人裴多菲的《我愿为激流》,但往后翻翻,里面也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也就是一些探险经历和个人感触什么的,和我们经历的都大差不差的。可能这支队伍的保密工作做得比较严格,真正泄露行踪和行动机密的内容是不允许记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的。

一看没什么重要内容,我将它递给风师爷,他翻看了两页便觉得没有什么价值,随手将其丢掉,笔记本内页一展,忽然一个东西从里面掉了出来。我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张黑白照片。

之前还真没发现笔记本里还夹着东西,它掉出来即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弯腰伸手捡起,拿到眼前细看。

这是一张黑白照片,且有些年头了,但是照片却比较新,相信应该是用底片新洗出来的。照片的背面写着几个字母:AIIH,似乎是一个英语单词,正面是一队人的合影,分四排共三十多人,清一色的英军军服,看起来就像是某个飞行大队在合影。

不过他们不全是大鼻子老外,其中也有东亚人和印度人,只是看不出那几个东亚人究竟是不是中国人。

照片右下角用白色字写着日期:1944年5月13日,应该是照片拍摄的日期,没想到这居然是二战时期的,这照片怎么会在那人的身上?按理说无关的人不会带这样的照片,难道这里面有人是他的祖辈吗?

带着这样的疑问,我又扫了一眼那照片,突然,照片中的一张面孔一下刺激了我的眼球,让我猛吸了一口气。我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再一看才证实自己没有看错,与此同时,心中的那种怪异感却越来越强烈了。

照片中最后一排左起第四人,居然和龙少长得一模一样。

第三十一章 七宿星龙

这张照片还算新,人的面孔看得还是比较清晰的,我看到的那人和龙少根本就不是那种单纯意义上的像,那五官、眼神……复制品都未必会这么相似,似乎根本就是一个人,眼前的龙少,似乎就是从照片中走出来的。难道龙少也像那些巨型蜈蚣一样成精了吗,眼前看似年轻的龙少其实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带着这种想法,再去看龙少那白皙如玉的肌肤面庞时,总觉得不自在起来,怎么看怎么觉得眼前的龙少有了种妖异感。

我望了望其他人,还好当下的光线不好,好像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异样,我觉得如果让龙少发现了这个,兴许对我不利,索性就当什么也没看见,趁着旁人不注意,我用指甲将那张脸刮掉了。

龙少将照片拿到手中看时,那张脸已经面目全非无法辨认了,他也不会怀疑是我搞的鬼。可让我没想到的是,龙少看到照片后也是一副惊愕的表情,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

我脑袋一蒙,心道不会吧,难道还有人长得和他一样?会有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吗?

不过龙少只是在脸上表现了出来,并没有吱声,他默默地将照片夹回那笔记本中,将笔记本收好,对我们示意没什么异常。

出于道义,我们将那几具尸体拖到一块儿堆起来,这里也找不到泥土掩埋,只能就地找了些断裂的石俑碎石之类的掩盖起来,也算让他们入土了。

一番折腾后,几人围坐在之前的石柱旁稍事休息,取出些食物和水出来补充下体力。虽说刚才的情景很让人倒胃口,但饥饿一袭来任何东西都是挡不住的,当下便在距离尸体不远的地方海吃猛喝,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不适感。

风师爷就着烧酒吞完了两罐牛肉罐头,直接用手一抹嘴巴道:“这酒还真是好东西,喝多了醉人,但一尝鲜就能让我脑袋清醒,嗨!呼儿将出换美酒,奇谋欲出谢杜康!”

三炮一听即道:“嗨嗨嗨!就你这量,没两口就上脸了,还自称脑袋清醒,在我们面前转什么文!”

风师爷道:“那好,我言归正传,其实就目前的情况看,出现地下河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在某些情况下还是有可能的!”

我一看风师爷不像是喝醉的样子,这厮还算是个比较靠谱的人,就算他忽悠我们,也不会忽悠龙少的,我看他挺清醒,就问道是哪种情况。

风师爷道:“这里只是有水,不一定就是地下河,在南方的某些大型古墓里,为了防止雨水渗透,通常有引水渠排水,我们之前看到的不排除是这种情况。如果真是这样,我们现在的位置就比较微妙了,可能不经意间我们少走了许多弯路,我们现在可能已经非常接近地宫了。”

接近地宫这个概念是模糊不清的,在地宫外围被宫墙所阻叫接近,在往生殿、龙楼宝殿内也叫接近。而且就方才我们看到的那河道宽度来看,规模实在骇人,都能顶得上小护城河的标准了。

我对风师爷道:“刚才那河的宽度咱也领教了,会是引水渠吗?这里再怎么也是高地了,光靠自然降水会有如此大的水量吗?”

风师爷很肯定地回道有可能,刚才的一条如果作为引水渠的主渠,其实也并不是很夸张,如果是这样,这里的排水系统一定会很复杂,包括我们之前走过的石俑通道,它的四周可能都贯穿着引水渠。

三炮道那不一定是水啊,别是水银河,没听说过秦始皇陵里江河湖海都是水银打造的吗?既气派又防盗。

风师爷笑道你以为水银这东西是水啊,你要多少有多少,多个“银”字不知道金贵了多少,很多人为了搜集水银,还特地去挖掘古墓里的水银尸,刮尸以出水银。再说了,像你说的那么大水银量,咱几个早他娘的中毒死翘翘,成水银尸给南陵王陪葬了。

龙少用手挠了挠鼻尖,也开始思索起来,不一会儿也道:“单纯地为古墓服务,这么复杂的排水系统还是很少见的,如果有另一种情况存在的话,就很有可能了!”

一听这,我们都把目光聚到了龙少身上,等着他的高见。龙少不紧不慢地继续道:“单纯为了陵墓修筑这么复杂的排水系统,既耗时又耗力,再加上陵墓这些庞大的工程,以南陵的国力,时间肯定不会短,很可能经历了数代南陵王的努力。但如果作为一项城市设施,它们存在的合理性就大了许多!”

城市设施?我大吃一惊,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龙少的意思显然是这里的排水系统不仅仅是为古墓服务的,而是主要作为城市排水系统而使用,也就是说,这里不仅仅是南陵王的王陵,消逝的南陵城很可能就在我们的头顶上。

不会吧?龙少这么一说连我都有些飘飘然了,地宫和王城一起找到,这当然是我们迫切希望的,但我这个人就是有些悲观主义,总是不相信我们的运气就会这么好。

龙少道:“这种利用山体筑城是有先例的,典型的就是铁瓮城,而且,地上王城地下陵墓这种情况并不少见,西域的楼兰、精绝等国,很多都是这种结构!”

龙少和风师爷一样,一旦提出自己的观点,总能说出一大堆理由让旁人信服,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博学在起作用。其实我自然也愿意一切正如他们所料,这样我们能省去不少麻烦,最起码心理上有了盼头,毕竟已经在慢慢接近一个曾经无比辉煌如今已然消逝的国度的核心地方了。

三炮自然是万分欢喜,如果能找到南陵古城王宫,那从他身上割两块肉他都不会反对,毕竟破船也有三斤钉,南陵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王朝,历经多载,多年的积累一定不会少。

“那下一步怎么办?我们还顺着那些石俑去找?”我问道,因为我对当下所在的地方一无所知,缺少安全感,总觉得再沿着那些石俑去找,实在不是个明智的举动。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接着又道:“我们不是找到了照明弹吗?打一发看看再说,总比睁着眼睛瞎碰好多了。”

鹰戈回道可以,但得先清楚这个空间的高度和大小,不然照明弹反弹回来,很容易伤到我们自己。

他一边说,一边捡起几块石头向不同的方向用力抛去,判断着整个空间的大小。三炮急道:“大个子,你丫的怎么也变得磨磨叽叽了,拿出点你打仗的气势来,照明弹这东西我又不是没使过,大不了烫掉层皮晃晃眼呗,咱几个皮糙肉厚的也不怕那玩意儿,反倒这乌漆麻黑的我心里瘆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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