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陵王怎么会在谷底呢,难道南陵人所尊崇的,是裂谷底端的一只怪物吗?会不会是那种巨型蜈蚣呢?
这想想便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南陵人再古怪也好歹是人吧,怎么也不会认一条大蜈蚣做他们的王吧?但这到底又有怎样的玄机呢?
我忽然陷入了无尽的苦恼之中,我是为追寻某些东西而来,但除了发现的疑问越来越多外,更要命的是我发现这一切似乎和自己无关,但这仅仅是似乎,我怕自己与这一切有任何瓜葛,所以困惑越多,我越容易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我问道:“会不会是反路径?也许南陵王的尸体是埋在裂谷底下的,舞龙升天图也许是个误导,很可能我们走的路径根本就是反方向!”
阿东听了当即摇头否定,我见他反对得很坚决,好像对自己的判断异常肯定,而我刚才那一番就是无端猜测。
“你怎么这么肯定?”我望着阿东问道,说话间我望着他的眼睛,并没看到他有一丝慌乱,似乎并没有欺骗我。
阿东回道:“很简单的啦,因为我比你们都了解南陵!”
我一怔,但他之前的种种表现说明,这句话应该是对的,我相信即便是对南陵文明浸淫多年的龙少、风师爷等人,对南陵的了解也仅限于理论上,如果来真格的,都没法和阿东相提并论的。
“为什么?”我好奇地问道。
阿东望了望我,又望了望我摔下来的那个洞口,对我道:“说起来很复杂的啦,我带你看一样东西你就明白啦,跟我来!”说完对我一招手,顺着那石俑阵又往前趟。
我好奇地跟在他身后,没走一阵,他便停了下来,弯腰在石壁上打开了一个暗格,从里面捧了一个东西出来,居然是一只古铜色的金子。
他刚把盒子取出来,我没等看清它的样子就已经猜到是什么,仔细一看果然如此,这正是阿东从千棺塔里拿出来的那只盒子。
阿东也不说话,伸手从脖子上取下来一个齿轮状的吊坠,扣在盒子上某个地方一拧,盒盖便被打开了,他伸手从里面取出一个物件,微微举高展示给我看。
这是一件颇为精致的金属器物,通体呈红褐色,光线不好的情况下看起来通体黝黑,显得有几分诡秘。它的上部分为苍龙追月雕,栩栩如生,苍龙的四周簇拥着很多像猴子一样的东西,紧密镶嵌连接着,在苍龙背上形成几个圆形的扣环,底下便是一座方形基座,基座四周为日月山河图,中间四个篆体大字:龙授天机!
我伸手接过,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了两遍,以我的经验很快就认出了这东西,这应该是古代的某种官印。
官印这种东西还是比较常见的,古代在礼制方面很有讲究,充斥着大大小小的官印,多为玉质,金属的比较少见,现在我手中的这个虽说和其他官印有明显不同,但从外形上来看,它应该属于武将所用官印。
“这什么意思?”我举了举那东西对阿东问道。
阿东望了望我问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天机营’?”
我摇了摇头,这个名字听起来比较陌生,感觉像是某种特定的军队编制,我疑惑地望了望阿东,问他到底怎么个意思。
阿东的解说让我大吃一惊,如果他所说的一切属实,那么天机营的来头着实不简单。
阿东对南陵有如此高的认知度并不是偶然的,他所掌握的信息,来源于一本曾经流失海外的叫做《天劫录》的清朝乾隆年间的线装古书。
乍听书名,很像是一本讲述各种灾难来临的预言书,其实并非如此。《天劫录》成书于乾隆四十八年,它的编纂者身份不明,已无从考证。
而《天劫录》中所记载的,正是有关天机营的种种异闻。作为一种特殊的机制,天机营的诞生是必然的,而且它并非只存在于某个特定的朝代,往上追溯到奴隶社会最初时期,天机营就已经有了雏形,而且一直延续到往后的历朝历代,虽然名称各不相同,但性质从未有多大改变。直到清代后期,内忧外患,国势日衰,天机营才渐渐没落,以至于最终退出了历史舞台。
天机营是为某些特定的人(一般是最高统治者)服务的,有点类似古代求仙的方士,但他们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求仙问药,而是寻异,任何对统治者有特殊用途的奇人异物、仙域神迹等都是他们寻找的对象。
所以,天机营的存在也是必然的,而且越是太平盛世,它的发挥余地便越大。《天劫录》虽然算不上研究正史的文献,但上面记载的奇闻轶事,并不是全然虚构的,从某种程度上说,它有着很高的研究价值。
根据阿东所说的《天劫录》上的记载,明神宗万历十二年,明军逐东吁王朝缅军出木邦、孟养。不久,天机营在深山中觅得一罕见的神迹,随即上报朝廷邀功。朝廷大喜,遂遣当地明军前往,但这支军队不知出了何种变故,数百人居然一夜之间尽数消失,任何痕迹都没有留下。当地的明军都惶恐不安,坚信这里是冥界的一个入口,一旦进入便再也回不来了。
但军令如山,朝廷继续调兵遣将,在朝廷的重压之下,大军在山中又苦苦搜寻数月,付出了巨大的牺牲之后,终于在一个被他们称做“幽冥鬼谷”的地方,找到了一口背面满布异兽纹的巨型青铜棺,随即快马递送京城。按着书中原文记载的意思,就是一帮人英勇奋战,终于迫使地狱罗刹鬼屈服,缴获了这口青铜棺,并与“龙魂”一起献与圣上。
听到这我打断了阿东的话,急问“龙魂”是什么玩意儿,因为阿东的叙述中提到皇帝得“龙魂”后龙颜大悦,很显然,这次天机营最大的收获正是这种东西。当然我还有很多其他不明白的,比如《天劫录》不是流失海外了吗,阿东怎么会有机会接触到?龙少此行的目的是否也是为了寻找这种东西呢?
阿东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一副无可奉告的架势。我见状有些恼怒:靠!你小子他娘的把我揪到这儿,不会就是告诉这半拉子东西吧,关键的地方你压根没提到嘛,这样不是纯属消遣我吗?!
我道:“你小子神出鬼没的,存心消遣我是不是?!装神弄鬼吓唬我也就罢了,问到你关键的地方你又不说!”我一边说一边望着阿东的着装,忽然想起了什么,继续问道:“你从哪儿来的黑色雨衣?”
阿东道:“我消失自然有我的道理,我不瞒你,我其实是去谈交易了!”
谈交易?别逗了!我心里暗笑,你在这地方谈什么交易?和谁谈,陵墓中的南陵王吗?
“我得告诉你,这件东西你好好保管,千万不要落到龙少一行人手中,如果你遇到那个叫胜男的女人,就用它和她交换一样东西,我已经和她谈好了,你按照我说的做就可以!”
“和胜男那帮人做交易?把这东西交给她?”我颇为纳闷,这东西要是个国宝,那我可就成罪人了,真想不通阿东为什么让我这么做。
阿东没有再多说,只再次强调了一下,突然很奇怪地望着我,扯了扯身上的T恤回道:“刚才好像听你说什么黑色雨衣,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说什么?”
“这时候别开玩笑了,那个穿黑雨衣站在石俑堆里装神弄鬼吓唬我的,不是你是谁!”
阿东露出了一副惊讶的表情,睁大眼望着我道:“有这种事?你说你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人?”
第二十九章 地下暗河
我反问道难道那不是你吗?看到阿东的表情出现了异样,我才确信他并非刻意掩饰,也就是说,这里的确存在其他人的行踪。
我们那队人都在上面,没有可能在这里出现,值得怀疑的自然也只有胜男那支行踪诡秘的队伍了。说实话,我们对对方的实力一无所知,时刻处于一种极其被动的境地,照此下去,我真的不敢保证我们能有多少胜算。
不一会儿,我掉下来的那个洞口方向传来了响动,随即我看到了晃动的手电光,还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知道是龙少他们找到下面来了,刚想张嘴回应,阿东突然阻止住我,轻声道:“最好不要让他们发现我们在一起,我先走了!”说完不等我答应,一头就蹿进了黑暗深处。
我并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在意别人发现我们单独相处,就好像我们之间有某些东西不可告人一样。
我正待起身,突然发现自己手中还握着那块天机营的官印,短暂犹豫后,我将其塞进了自己的背包,这才起身去迎下来找我的人。
一看是三炮,我略感惊喜,自己人总算好解释一点,他看到我很激动,戏道:“丫的还以为你喂了粽子,没承想你还细腻红润有光泽,是不是在底下和女鬼狐仙什么的合演《玉蒲团》啊?”
我磕了他一脑壳子道:“别尽贫嘴,你摔一下下来试试,本来还以为今后要在这里陪这些石头了,你小子他娘的还算有点良心!”
三炮是放了绳索从上面攀下来的,这地方还挺深,一卷登山绳几乎都用到头了。他指了指绳索,催促着我顺着它从这个洞口原路爬回去。
我把这里才是真正的送葬路径的事实告诉了三炮,他有些吃惊,接着就将上面的人都叫了下来,所有人再次集合到了一起。
对于龙少等人,有些事情我还是选择了保密,只告诉他们我偶然发现了倒塌石碑上的舞龙升天图,根据石俑阵推测出来这里是送葬路线。
风师爷到底是老到,很快他就提出了和我之前相同的疑问:无论是从舞龙升天图还是从送葬石俑的走向来看,送葬队伍都是沿着从谷底到地上这样一条自下而上的路径,这显然是和正常的下葬路径相背离的。
三炮猜测道:“要我说啊,搞不好那蜈蚣谷底下还有座国王的行宫,这个南陵王都是在地底下办公的,死了之后再用棺材抬上来下葬!”
我听了哭笑不得,对他道:“这底下暗无天日的,到处都是大蜈蚣,换了你你愿意不愿意待这底下啊?还地底办公,你当南陵王是搞蜈蚣养殖的啊?!”
三炮道:“就你爱和我处处唱反调,那你们倒说说看,除了我说的那种情况,还有什么其他可能性!”
众人皆沉默不语了,许久,才听得龙少道:“难道我们的认识是错误的?这也许根本不是什么送葬的路径,而是……”
龙少顿了顿,对着风师爷道:“我一直在怀疑我们之前的认识,首先,这里的送葬方向和正常的相反,更关键的是,舞龙升天象征的是一种活力,和死亡又是相背离的,以它作为送葬路线也不合理!”
龙少提出了新的提法,一时让我们找不出怀疑的理由,细细品味之际,总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扑将而来,气氛一下子又变得诡异起来。
“不是送葬,那是什么?”三炮脑袋转得没那么快,一时还稀里糊涂的没明白过来。
风师爷抚了抚下巴,眉头一皱道:“或许少爷你的猜测是对的,如果真是这样,那还真不好解释了!”
这话我听得也稀里糊涂了,风师爷和龙少的默契程度着实可以,都达到了心照不宣的程度,我们这类人着实没法猜出他们的意思。
风师爷又是轻蔑地一笑,继而又眉头紧皱道:“你们应该知道,帝王和普通人是不同的,他一生可以经历很多事情,但很多事情对于他本人来说是无足轻重的,只有一件事情特殊!
“其实帝王的一生最重要的只有两件事情,一件是每个人都需要经历的,也就是死亡,而另一件就是登基!”
登基?我只稍稍消化了一下风师爷的话,顿时就一阵发憷,就像一条活蛇从嗓子眼钻到肚子里一般,浑身不舒服起来。
我不相信地道:“风师爷你的意思是,南陵人从那裂谷底下用棺材抬一个东西上来做国王?这太玄乎了吧!”
这点的确是让人难以置信的,因为根据我们掌握的资料,南陵并非杂乱无章的原始丛林部落,而是具备完整体制和历法的国家,即便有图腾崇拜的存在,南陵的最高统治者只可能人神合一,但绝不会是人以外的东西,我想南陵人绝不会蠢到认一只畜生作国王吧。
我继续道:“能不能这么理解呢?南陵的传说中不是有很多东西都和那条裂谷有关吗,甚至传闻南陵人的灵魂都寄存在那底下,古代的统治者一般都大肆渲染君权神授,会不会是南陵人对那底下的东西崇拜到了极致,以至于南陵王即位时,都要举行这样的仪式,给人感觉南陵王就是从底下上来的神灵?其实也就是种精神例证法!”
风师爷微微点了点头,没赞成也没反对,三炮接过道:“有这么个必要吗?要真这样,这南陵王还真是个浪费的主儿,你看这些人俑排的,我看没个二里地肯定完不了。”
我对他道有必要的,修筑这样一个庞大的工程,恰恰也是统治者渲染自己的权威和神力的体现。我不知道这个王陵的规模究竟有多大,但破船也有三斤钉,南陵虽然是南陲小国,但该有的场面绝对不会少,从我们经历过的王陵外围来看,它的规模绝对不会小,而且这里实在太诡异了,种种迹象使我预感到,再往下我们会有更加不可思议的发现。
鹰戈对龙少道:“少爷,我们下一步怎么办?继续走吗?”他在考古探察和历史研究方面显得比较白痴,看我们在那儿讨论起来,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龙少似乎也觉得现在下任何结论都言之过早,再有道理也不过是信口胡猜,他点了点头道:“总算是天无绝人之路,我们被人耍了,但终究还是走到了正轨上,我们先沿着石俑走到头再说!”
我朝石俑行进的反方向望了望,同样的黝黑深邃,不知通向何处,按着我们现在的说法,如果沿着反方向一直往前走,就能找到之前的崖壁栈道和灵宫的出口,只是现在不可能有人去尝试证实了。
按着正常的送葬路径,我们顺着石俑往前走,依次应是断头门、往生殿、龙楼宝殿,最后才由天殿入地宫。这些都是非常正规的,一点也马虎不得,一般来说在王陵中是必备的,更讲究的则置九转界门,为飞升九重天庭之意。
但这一切都是按着通常陵墓的标准来判断的,我们眼下遇到的这个实在太奇特了,谁也不敢保证这就是通向地宫的神道。如果真的像风师爷所说的,这里是南陵王举行登基仪式的通道,那再往前到底是什么谁也说不清了。
不过这条通道修筑得还是相当正规的,无论是作为哪种用途,气势上绝对都能配合得上,地面为青石铺路,两侧的砖墙用到了不少画像砖,每隔一段,顶上都会有一座拱梁,两边的墙壁上分别有一根方形立柱支撑。漆黑的穹形顶上也有很多复杂的纹饰,只是这里光线黯淡,很多东西都看不出来,如果在这里打上一根冷烟火,气势绝对能更好地彰显出来。
通道的墙面和地面都有不少砖石呈现隆起状,显出凹凸不平的样子,有不少石俑倒塌在地上,正是地面的砖石隆起造成的。这里地质运动频繁,出现这种情况是意料之中的,很多古墓的地宫都是因为地质运动而导致了坍塌,还好这里还不算严重,不至于到毁坏地宫的程度。
我们往前走了大概百米左右,地上变得不平坦起来,通道出现了轻微的倾斜,而且很没规律,有的地方向左倾有的地方向右倾,看起来很不舒服,就好像底下有什么怪物顶着地面想钻出来一样。而且此时石俑的样子也有了变化,原来的石俑都是站立的,现在居然变成了跪拜的姿态。
“怎么都跪下了?难道到了地方了?”三炮望了望那些石俑,接着一个劲地向前看,可是这里实在太暗了,我们这点光源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的。
“等等,好像有声音!”鹰戈伸手示意三炮不要搞出动静来,侧耳作倾听状,很快又道,“是水声,可能是地下暗河!”
“不会吧,大个子,就你耳朵好使?”我们竖耳倾听,也没感觉有水声的迹象,三炮对鹰戈嚷道,“是不是打仗那会儿在水里搞出了心理阴影,现在总爱出现幻听?”
我对他道不太可能吧,古墓是最忌讳水的,就算这里不是古墓,出现暗河也是不可能的,一来这里雨水充沛,暗河的水势会极不稳定,地下的建筑极可能被冲垮;二来地下的暗河极其暴露古墓位置,寻龙点穴、望闻听切的什么也不用,顺藤摸瓜就能直接把斗给掀了。
鹰戈一看我俩都反驳,当即不爽道:“别嘴上较劲,不服气就再往前探探,到时候是真是假一清二楚!”
随后我们又往前走了一截,路况越加差了,地面隆起的隆起,塌陷的塌陷,石俑阵里的各种石俑东倒西歪,像遭遇了强烈地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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