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授完毕后,景天对重楼说:“你不屑偷听,有人却有兴趣的很。南宫兄弟,这是我独家绝学,可不能随便传授别人,尤其是女人,女人难缠啊……”

温慧一听,马上道:“哦!闹了半天是说我呢?我才不屑学这种扭扭捏捏的招数呢。”

景天道:“对了!南宫兄弟,你们掌门最近可好,听说蜀山修筑得富丽堂皇,比皇宫还漂亮,我好久没去了,是不是真的?长卿兄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啊——”

重楼这时道:“你们闲话家常吧,我走了。”

景天忙道:“啊呀!别走啊,这两位是客人嘛,我总要敷衍……嗯,是寒暄几句,咱们什么关系,大家都是熟人,不用这么计较吧?”

重楼道:“魔务缠身,没你那么轻松。”

南宫煌看着二人对话,心想:“奇怪?他两个一个是人,一个是魔尊,怎么交情这么好?那红毛从来都没有这么多话。”

这时,景天对温慧手道:“对了!这位……对!温姑娘,你那宝贝镜子给我看看好不好?就一眼!”

温慧一怔,景天说:“你放心,我这人做生意很讲信用的,绝不会巧取豪夺,这一点红毛最清楚了。”

重楼又是“哼”地一声。

温慧却沮丧地说:“镜子,镜子丢在锁妖塔里了……现在只剩下镜盒而已……”

景天道:“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连这种宝贝都会丢,哎呀呀!真是太可惜了!”只好又回头对重楼说:“哎!红毛,你不是常常待在锁妖塔吗?帮她找找,那镜子我见过,威力不凡啊,别说在人间,就算在仙界也能称得上是宝贝,这么丢了太可惜了……”

重楼道:“少自说自话,十几年间我只不过去了这一次而已……”

景天道:“我也不在锁妖塔,也不来看我,你到底在做什么啊?”

重楼道:“神魔纷争不断——嗯?”说到这里,重楼忽然脸上神色一动。

景天问:“怎么了?”

重楼道:“有事,我走了!”说完,就施展移遁法术,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景天道:“哎!红毛——每次都这样,来无影去无踪的,真是的!”

就在这时,一名丫鬟匆匆走出道:“老爷,夫人有请。”

景天问道:“什么事啊?真烦。”

丫鬟道:“夫人只说要立即见到您。”

景天的样子很无奈地说:“好了,我就过去。”然后回头对南宫煌三人道:“抱歉,让各位见笑了。”说完这一句,就跟着那丫鬟走进里头去了。

温慧道:“哎!就这么走了……奇怪……”随即想起重楼方才所言,就笑道:“嘿嘿!畏妻如虎,果然不错。”

她这说话一出口,南宫煌就双眼盯着她,温慧看见他这种目光,便道:“你盯着我看干什么?”

雷元戈道:“阿慧不是那种人。”

南宫煌道:“我什么都没说,你们两个不用一唱一和的,走吧,还要我们自己回蜀山,那个什么红毛帮人也不帮到底。”

温慧道:“就知道碎碎念,好像女人一样……”

三个人就一起走出新安当。

从新安当出来,景天便看见一名青年在当铺旁边着急得手足无措,南宫煌认出此人,不正是李三思么?于是便走过去唤道:“李兄!是你!好久不见,后来找着你师父了吗?小弟该不会已经错过了喝喜酒吧?”

李三思见是南宫煌,马上说:“别后重逢是喜事,南宫兄弟怎么一开口就取笑我。此次多亏有师父出面,不然以家父客栈老板的身份,恐怕难令对方父母点头,毕竟武林前辈处事之法与寻常人大不相同。”

南宫煌道:“哦?原来嫂子并非大家闺秀,却是个英姿飒爽的女侠,嘿嘿,那以后你和她伉俪情深,逍遥江湖,好不快意啊!”

李三思道:“兄弟又说笑了,她父母只是答应我二人亲事,但没定下日子,连她也不肯现在就成亲……唉,明明已经两情相悦,真不知还在想什么……”

南宫煌笑道:“哈哈,我早说过女人是最麻烦的东西,能躲则躲,兄弟你一意孤行往火坑里跳,就算被烧成了灰也怨不得别人吧。”

李三思道:“算了,不提这个!说来也巧,那天我在唐家堡看见的人果然是师父,他去那儿本是为桩买卖,后来机缘巧合,还在客栈指点了两位生手捉妖!可惜那酒坛子妖并非古董,师父也就兴味全无了。”

南宫煌一听,马上说:“你、你师父莫非是新安当的景老板?”

李三思道:“不错!家师正是景天!你如何得知?”

南宫煌心道:“哎呦,野蛮女倒也罢了,总不会让本大仙承认自己是生手吧……”便说:“这个嘛,小弟灵光一现,碰巧猜中!我和你师父曾有会面之缘,蒙他传授一招半式,现在咱们也算半个同门了。”

李三思道:“半个同门?哈哈,上天注定你我要做兄弟的,那有个忙你一定得帮!”

南宫煌问:“什么?又是女人吗?李兄你到底欠了多少桃花债啊——”

李三思连连摇头摆手道:“不不不,这回是师父的麻烦。想必你也知道,我师娘的性子……唉,总之她对师父约束很严、规矩极多。前阵子师父为我终生大事,再次涉足江湖,师娘一怒之下,把他多年来视若性命的古董扔了不少……”

南宫煌也吓了一跳道:“啊!这么做会不会太过火了?你师父他也真够凄惨的……”

李三思叹道:“唉,长辈行止,不容后辈置喙。只是我见师父已经心痛不已,还要在师娘面前强作常态……此事因我而起,无论如何我都要把古董找回来!”

南宫煌为难道:“这可难办,扔了的东西还要令它回到原处?连蜀山仙术里也没这一招,难道让咱们去翻垃圾?”

李三思道:“当然不是!我无意中在渝州民家内看到两件眼熟的古董,顺手摸来,正是师父的宝贝——”

南宫煌道:“哦,本大仙明白了!你师娘不过是一时之气,骗你师父说把古董都扔了,让他下回再不敢、不敢……造次……”

李三思干咳两声道:“兄弟想的和我如出一辙。那些古董多半置于无人空屋内,少有几件放在民家,必定是师娘相识的人。我们先把能找的都找回来,其余再做打算!”

南宫煌道:“完璧归赵,确是功德一件!可你师娘万一再生气,景老板岂不又要遭那无妄之灾?”

李三思道:“这一层我已想过,依我近日来的察言观色,师娘她气早消了,只是面上不好说。此举不过是顺水推舟,何乐而不为呢?怎样,兄弟帮是不帮?”

南宫煌当即道:“好啊,这等大事怎能少了本大仙助阵!所谓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为朋友两肋插刀,在所不惜!”

李三思欣然道:“多谢!不过也不必插什么刀……对了,我这儿有个好东西,送给你吧!以后行走江湖或许能派上用场。”

南宫煌接来一看,马上说:“震天雷图谱?嘿嘿,看起来不错,谢了!”

李三思道:“那就这么定了!你去渝州北部和上层找,我去西南。古董的样子都画在这张纸上,你瞧瞧!”

南宫煌拿过那张纸,仔细地看了一遍,就说:“嗯,我已经记下了!”

李三思道:“你果然聪明,看得真快!那我们这就开始吧,假如所有人家都找过了,还是在这儿会合。”

南宫煌道:“好。”二人便在此分手。

第十四章    访景天(下)



既然有了这个任务,南宫煌三人便暂时不离开渝州,他们先到客栈中租了房间,然后南宫煌便去寻访那些古董。

不过走了一转,没有什么收获,就只好先回去客栈休息一下。从城北回来,经过河边的小桥时,见温慧正和一名老人家在说话,温慧说:“好身手!老伯,你可真厉害,我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钓鱼的,挥杆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简直像在使什么武功招式。”

那老人说:“哼哼,女娃儿眼力不错!这一手挥杆的动作我可是练了二十几年,天底下还没有我钓不上的鱼,所以在江湖上也被人送了个浑号,叫作‘神钓叟’。”

温慧道:“神~钓~叟?这名字怪怪的,我记得‘馊’是指饭菜变了味……”

老人道:“什么‘馊’?是‘叟’!你这女娃儿,我看你穿得倒也体面,怎么也是个不念书的,你爹娘没教你识字吗?”

温慧生气道:“你!本姑娘念错又怎样?一人做事一人当,干什么骂我爹娘?”

南宫煌也立即走过来道:“不错,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老伯你这是何必呢?”

那老人道:“你又是谁?鬼鬼祟祟躲在一旁偷听!”

温慧走到南宫煌面前道:“对啊,我和别人的事你少管!”

南宫煌听她竟然帮起这个老人来,说道:“好心没好报……我不管行吗?这位老伯藏而不露,一看就是高人,脾气又古怪得很,你要和他较劲,未必是他对手呢。”

温慧道:“笑话!本姑娘怕过谁!再说我不行你就行吗?”

南宫煌笑道:“嘿嘿,山人自有妙计,虽然你时常对我不仁,我却是以德报怨。放心,这个忙本大仙帮定了!”

说完,南宫煌又走近那老人说:“晚辈南宫煌,碰巧路过,并非有意要做那隔墙之耳,只是觉得这位姑娘无心之过,您是长辈,不会连这点容人的气量都没有吧?”

这老人果然脾气不好,他怒声说:“胆子不小啊,敢说我没气量!你和女娃儿是一伙的,两个对付我一个,真英雄!哼哼,老夫大半辈子逍遥快活惯了,倒要看看你们能把我怎样!”

南宫煌道:“此言差矣,所谓天道有公,老伯您咄咄逼人,怕是连上天也会看不下去啊。不好!说来就来,您可有难了,虽比不上那三灾八劫,但也……唉!”

老人看他掐指为算,便说:“你会算卦?可笑,又是个招摇撞骗的!你倒说说看我有什么灾什么劫?总不会是要掉脑袋吧?”

南宫煌道:“老伯言重了,不过是有段时辰钓不上鱼,晚辈怕您心里不好受……”

老人一听,不悦地说:“哼,小小年纪,吹牛也面不改色!我若是不钓上一篓鱼给你们瞧瞧,也对不住‘神钓叟’这名号了!”

南宫煌道:“慢!卦象所示并非此时此刻!”

老人道:“那好!你说什么时候开始就什么时候开始!我和你赌一把,若是输了,我向女娃儿赔礼,若是赢了,你就把我今天钓到的所有鱼生吃下去!”

南宫煌道:“晚辈三思而后行啊,为这意气之争……”

老人恼道:“啰啰唆唆,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还不如那女娃儿爽快?”

南宫煌笑道:“呵呵,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二人击掌为约,温慧这时拉着南宫煌走到一边说:“喂,这回到底灵不灵?不会又是骗人的吧?”

南宫煌道:“灵!当然灵,你什么时候见本大仙算错过?”

温慧道:“睁眼说瞎话!明明每次都不对……好吧,再信你一次,反正输了也不用怕,到时就该本姑娘出场了!”说完,温慧就先走开歇歇,等候时辰到来。

南宫煌却心中暗叫:“惨惨惨!这真是‘神气活现嘴上把命断,心慌意乱肚里泪长流’,我煌大仙掐指一算,便要天崩地裂、日月无光的,所以向来只算那惊天动地之事,又哪会管钓鱼这种芝麻绿豆大小的事……不行,得想个什么办法,否则脸面不保,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想了许久,忽然计上心来:“有了,边上那个放鱼饵的竹篓。嘿嘿,这可难不倒本大仙!”于是他趁着“神钓叟”老人专注于钓鱼的时候,就溜到他身后,把一瓶软骨浆倒进了装鱼饵的竹篓里。

过了一阵,温慧走过来,看见南宫煌在望着那竹篓发呆,便说:“你在犯什么病?假如刚才那一卦是骗人的,就趁早说出来——”

南宫煌道:“啥?本大仙每卦皆准,怎么可能出错?你就等着那位老伯对你又点头又打揖吧。”

温慧道:“哪有这么夸张!我和他又没什么深仇大恨。”

南宫煌道:“这你就不明白了,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仅为了这口气,咱们也非赢不可!”

于是,二人走到老人的面前,南宫煌道:“老伯,可以开始了,卦象所示正是当下。”

老人道:“故弄玄虚,看你们能玩出什么花样!输了可不许耍赖!”说完,便把鱼饵取出,栓在钓钩上,然后开始放杆。

南宫煌和温慧站在旁边看着,可是温慧是个急性子,等了一会儿就有点不耐烦地说:“站在这儿一动不动,快把人闷死了,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南宫煌道:“嘿嘿,少安毋躁,两个时辰后就见分晓,咱们赢定了!”

就这样过了两个时辰,那钓杆果然一点动静也没有,温慧便道:“过这么久,还真没鱼上钓呢……哎?老伯,你脸色不太好,要是身体不舒服,就早些回去歇着,今天这赌约——”

老人怒声道:“住口!女娃儿装腔作势,心里早就笑翻天了,以为我不知道!”

温慧道:“你这人好不讲理,本姑娘见你年纪一大把,忍了再忍。你非但不领情,还恶言相向!哼,有本事就钓上几条鱼给咱们看看!”

又过了一个时辰,还是一条鱼也没有钓上来,那老人真的泄气了。南宫煌道:“老伯,瞧这天色越来越暗,时辰也早过了——”

老人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是我输!唉……”

南宫煌道:“晚辈可没骗您吧,就不知这赌注……”

老人道:“神钓叟岂是言而无信之辈!”他便站起来,对温慧说:“女娃儿,刚才是我性子急,不该、不该——”

南宫煌心道:“说得好听,一把年纪了还给个小姑娘赔不是,谅你也拉不下脸来,最后还得本大仙出面帮帮你。”

温慧道:“好了、好了,老伯,别那么当真嘛,我早就不生气了,现在只觉得肚子饿,想吃饭!”然后招呼南宫煌道:“南宫煌,你还愣着干什么,咱们走了!”

两人转身就走,温慧一边走一边说:“想不到你算卦也有灵验的时候!怎么样?什么时候替我算算姻缘,看我未来的夫婿是不是英俊潇洒,又武功盖世,就像那个重楼。”

南宫煌道:“野蛮女,你别像个傻大姐一样好不好?刚才我们赢得可说是有惊无险,我差点连自己的脸面也赔进去……”

温慧道:“谁是傻大姐?干嘛无缘无故骂人?”

南宫煌道:“我说啊,本大仙一脸聪明相,从来只算天下大事,要我算个钓鱼的,岂不是大材小用?所以一开始就是唬他的,后来多亏我机灵,在鱼饵上下了软骨浆——”

温慧一听,疑惑道:“软骨浆?让蚯蚓变软吗?可它们本来就是软软的啊。”

南宫煌笑道:“嘿嘿,这你就不懂了,软骨浆有种气味,人闻不出来的,但其它动物却能嗅出来,鱼一闻到,自然就不来吃饵了。”

温慧恍然大悟,立刻道:“你!你使诈?”

南宫煌道:“什么使诈,多难听,这叫急中生智。”

温慧却道:“不行,这不公平,胜之不武,我要去和老伯说清楚!”便转身往回跑。

南宫煌想阻止她,却已经来不及了,只好道:“哎!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呢,一点都不懂变通,不愧是靠拳头说话的……”然后尾随上去。

温慧回去把事情的真相跟那老人说了一遍,并连连道歉:“老伯,对不住!刚刚是我们错了,全怪这臭小子使诈!”

老人万没有想到温慧会如此老实,便道:“这样啊……女娃儿,你不怕我再说些羞辱你们的话?”

温慧道:“不怕,是我们错在先!输就是输,赢就是赢!”

老人不由大笑道:“哈哈,输也好,赢也罢,我还能和小孩子计较吗?只怪自己年纪大了,脾气又怪,有时连自己都管不住……”

温慧问:“那你不生气?”

老人笑道:“呵呵,你这娃儿不错,做事情光明磊落,有武人风范!我非但不气了,还要传你一招,就是这挥杆的手法‘乾坤一掷’!此招讲究眼疾手快,若能融入武学,自然威力非凡。”

南宫煌道:“乾坤一掷?很有名吗?我在蜀山这么多年都没听过啊。”

老人道:“哼哼,蜀山虽是天下大派,也不可能将世间武学尽收囊中。想当年,这招也是一位仙人传给我的,一起学的还有个叫肖百龄的人,可惜那家伙是臭赌鬼,学成之后就用此招打遍赌场无敌手了。女娃儿,你若学会了乾坤一掷,可务必要用在正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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