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念自亲切,指示惭
分明。行水缅神禹,惟云尽我诚。”第四次有诗云:“塔山已
近边,踏勘慰心悬。竹篓喜增涨,蚁坯惕漏泉。隅园且停
憩,比户有歌弦。自是文章邑,然当戒藻妍。”又云:“去来
三日驻,新旧五言留。六度南巡止,他年梦寐游。”
三、北京故宫存有安澜园图,据海宁州志所载安澜园
记:楼观台榭三十余所,高宗南巡复增设池台,从大门进
去有亭,碑上满刻高宗之题诗,入内为长甬道,两旁夹植
大榆树,经长廊三折,至沧波浴景之轩,临池有桥。轩后有
楼房九座。桥西植紫藤,其内为环碧堂,堂后有大楼,“幽
房邃室,长廊复道,入其内者恒迷所向”。楼前有湖,湖上
有和风皎月亭,其南有赤栏曲桥、澂澜馆、棪藻楼、古藤水
榭、天香坞(有桂树数千株)、群芳阁、瀁月轩、十二楼(分
南楼、东楼、北楼等)。经环桥而至竹深荷净轩,转东至筠
香馆。其后是山丘,左右皆高岭,过山而至赐闲堂,即乾隆
所居寝宫,共楼房三座,每座皆三层,其东为梅林,有凌空
飞楼相通。寝宫之后有大湖,沿堤有埼石矶等。园林之胜,
似不输于曹雪芹笔下之大观园。咸丰十一年,太平天国蔡
允隆军攻入海宁,安澜园全部被毁。作者幼时在海宁,当
地尚有“安澜小学”。






第九回 虎穴轻身开铁铐
狮峰重气掷金针
陈家洛道:“各位哥哥,咱们只好先退出杭州。眼下四哥尚
未救出,跟清兵接硬仗没有好处。”骆冰恨恨不已,叫道:“李可
秀关住大哥,咱们先杀了他小老婆。总舵主,你许不许?”陈家
洛不解,问道:“小老婆?”骆冰道:“是啊,咱们在提督府拿住那
个妖娆女人,就是李可秀的小老婆。她本来又哭又闹,已给我
几个耳括子打得服服贴贴了。”群雄知她想念丈夫,心头烦躁,
拿这女人出气,都不禁微笑。
徐天宏道:“总舵主,你写封信给李可秀,好不好?”陈家洛
会意,道:“好极!”提起笔来,写了封信道:
“李军门勋鉴:今晨游湖,邂逅令宠,知为军门所爱,故特
邀驾。谨此奉闻。
红花会会主 陈家洛拜上”
陈家洛道:“九哥,请你送去给李可秀。八哥,请你跟随九
哥之后接应。”杨卫两人接令去了。
陈家洛道:“李可秀如宠爱他这小妾,或许不致轻举妄动。
但是若有皇命,他即使心有所忌,也不得不遵旨而行。七哥你
瞧怎么办?”徐天宏道:“咱们本来想劫了玉瓶,跟皇帝讲讲买
卖,哪知这对玉瓶如此珍贵美丽,料想皇帝见了一定爱不释
手,那么他答应回部的和议也大有可能。咱们取了玉瓶,岂不
是误了木老英雄的大事?倘若因此而兵连祸结,生灵涂炭,也
是不妥。”陈家洛皱眉道:“话是不错,可是咱们辛辛苦苦得来
的玉瓶,就此送还他不成?”徐天宏道:“我盘算得一条计策,总
舵主你瞧成不成?”当下把计谋说了出来。周绮当即叫道:“太
不光明正大,我不喜欢。”周仲英道:“听总舵主吩咐,女孩子家
莫多嘴。”周绮不响了,低声唠叨:“这不缺德么?”
陈家洛沉思了片刻,道:“既要不误回部和议,又要相救四
哥,七哥你这条计策两者兼顾,大可用得。七哥你去跟那使者
说吧。”转头向周绮笑道:“七哥对待好朋友,可决无半分缺德,
周姑娘不必担心。”周绮一笑,心道:“我才不担这心呢。”
徐天宏去见凯别兴,说道:“我引你去见皇上。”孟健雄捧
了皮盒,盒中玉瓶已取出了一个,贴还封条,凯别兴并不知情。
三人来到巡抚府前,孟健雄将皮盒交给使者,向巡抚府一指,
道:“你自己去吧。”两人径回孤山马家,途中遇见杨成协和卫
春华,说李可秀接到信后,又惊又怒,收兵回去了。
申牌时分,门房递进一张帖子来,说有个武官来拜会总舵
主,帖上写的是“后学曾图南顿首”。马善均笑道:“七当家,你
的计谋多半成了,这曾参将是李可秀的亲信。”陈家洛道:“九
哥,请你去见他吧。”
卫春华来到客厅,见椅上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的武官,满脸
被滚油烫起的伤泡,认得今天在提督府曾经交过手的。卫春华
道:“曾将军要见敝当家,不知有何见教?曾图南道:“我奉李军
门差遣,想见贵会陈总舵主商量一件要事。”卫春华道:“敝当
家现下没空,曾将军对我说也是一样。”曾图南心想我是朝廷
命官,来见你们这些江湖草莽已是屈尊,居然他还搭架子不
见,心头火冒,但既然是有求而来,只得强抑怒气,道:“军门刚
才收到陈总舵主的信,得知他如夫人在贵会这里,盼望陈总舵
主放她回去,军门自然另有一番心意。”卫春华道:“这个好办,
我想我们陈当家无有不允。”
曾图南道:“还有第二件事,那是关于回部玉瓶的。”卫春
华嗯了一声,并不答腔。曾图南道:“回部派人送了一对玉瓶求
和,皇上打开皮盒,却见少了一个,天颜很是震怒,一问使者,
说曾有一位青年军官问过他话,那人自称是浙江水陆提督李
可秀。皇上把李军门叫去询问,李军门自然莫名其妙。幸亏皇
上圣明,知道李军门决不会做这等事,其中必有别情,所以倒
也没有怪罪。”
卫春华轻描淡写的道:“那很好呀。”曾图南道:“然而皇上
说,这事要着落在李军门身上,限他三天之内,将失去的玉瓶
找到呈上,这个就很为难了。”卫春华道:“找不到怕要革职查
办吧?其实呢,不做官也很清闲呀。不过若是满门抄斩,就苦
恼些了。”
曾图南只得不理他的嘲讽,道:“咱们真人面前不说假话,
兄弟今日特地来求贵会交还玉瓶。”卫春华仍是不动声色,淡
淡地道:“玉瓶甚么的,我们倒没听说过。不过李军门既然遇上
了这个难题,曾将军又亲自光降,咱们帮忙找找,也无不可。过
得一年半载,或许会有点头绪也说不定。”曾图南武艺虽不甚
高,但精明干练,很会办事,知道跟这些江湖汉子打交道,越爽
快越有结果,便道:“李军门说,他对贵会陈总舵主慕名已久,
只可惜一直没机会结交亲近,今日贸然来求两件大事,无功不
受禄,心中也是过意不去。所以陈总舵主有甚么意思,请不客
气的吩咐下来。”
卫春华道:“曾将军十分爽快,那再好没有。我们陈总当家
的意思,第一件,我们红花会今天得罪了李军门,要请他大肚
包容,既往不咎。”曾图南道:“这是理所当然之事。兄弟可以拍
胸膛担保,军门以后决不致因这件事跟贵会为难。第二件呢?”
卫春华道:“我们四当家文泰来关在提督府,曾将军是知道的
了?”曾图南嗯了一声。卫春华道:“他是钦犯,李军门便有天大
的胆子,也不敢将他释放,这个我们是明白的,可是陈总当家
的想念他得紧,今晚想见他一见。”曾图南沉吟半晌,道:“这件
事十分重大,兄弟不敢作主,要回去问过军门再来回话。陈总
舵主可还有甚么吩咐么?”卫春华道:“没有了。”
曾图南告辞回去,过了一个时辰,又来求见,仍是卫春华
接见。曾图南道:“军门说道:文四爷所犯的案子重大之极,本
来是决不能让人探监的。”卫春华道:“本来嘛!”曾图南道:“不
过陈总舵主既然答应交还玉瓶,军门也只得拚着脑袋不要,让
陈总舵主一见。但是有两件小事,要请陈总舵主俯允才好。”卫
春华道:“请曾将军说出来听听。”
曾图南道:“第一,这是军门为了结交朋友才舍命答应的
事,要是给人知道了,那可是天大祸事……”卫春华道:“李军
门要陈总当家答应,此事决不可泄露一字半句,是不是?”曾图
南道:“正是。”卫春华道:“这件事我代我们当家答允了。”曾图
南道:“第二件,探监只能陈总舵主一个人去。”卫春华笑道:
“李军门当然怕我们乘机劫牢。好吧,这件事我也答应了。探
监是陈总当家一个人去,我可没答应不劫牢。”曾图南道:“卫
大哥是英雄好汉,千金一诺。兄弟这就去回报。今天请陈总舵
主到提督府来便了。”卫春华道:“陈总当家与文四当家见面,
那张召重若是在旁,这件事自然瞒不住了,于李军门只怕大大
的不便。”曾图南道:“卫大哥此言有理,让军门借故请开他便
是。”卫春华道:“我们在江湖上混饭吃,道义为先,只要李军门
遵守今日所约之事,他的如夫人和玉瓶着落在我们身上送
还。”曾图南起身一揖,道“兄弟先此谢谢!”
群雄待曾图南走后,聚在大厅中等候陈家洛调兵遣将,相
救文泰来。陈家洛道:“七哥,仍是请你分派吧。”徐天宏只是沉
吟不语,过了半晌,说道:“现下把张召重那扎手家伙调开了,
总舵主又可到里面相机行事,劫牢当然容易得多。可是李可秀
定也防到了这一着。须得先推算他怎样应付,然后给他来个出
其不意。”陈家洛道:“正是。”
杨成协道:“我想他定要调集重兵,包围地牢出口,说不定
再请大内的高手侍卫协助,只放总舵主一人进去,也只放总舵
主一人出来。”常赫志道:“咱们得在提督府外接应,以防龟儿
们对总舵主不利。”徐天宏道:“接应当然是要的,只是我想李
可秀不敢对总舵主怎样,他的小老婆和玉瓶还在咱们这里。”
大家谈了一会,都觉眼前局面已比今日上午有利,一则已
知道地牢的地形和机关,再则陈家洛可在牢内里应外合,只是
李可秀的防备却也定比上午周到,单凭硬攻,未必成功。无尘
叫道:“今日就决生死存亡,这口气再也憋不住啦。”
陈家洛忽道:“有了。七哥,我去见四哥时穿上宽大的披
风,头戴风帽面罩,只装作不愿给人发现面目……”徐天宏已
知他意思,道:“那是得一人,失一人,决非善策。”无尘道:“总
舵主,你把话说完。”陈家洛道:“我进了地牢之后,和四哥换过
装束,让他出来,看守的人只道是我。你们在外接应,一举把四
哥救出去。”无尘道:“那么你呢?”陈家洛道:“皇帝和我特别有
缘,等他们发现已经调包,自然会放我出来。”
卫春华道:“总舵主这法子确是一条妙计,但你是一会之
主,决不能轻易涉险,这件事让我去做。”一时之间,群雄纷纷
自荐。
陈家洛道:“各位哥哥,不是我自逞刚勇,实在只是我最适
合。你们不论哪一位去,虽把四哥救出,自己却失陷在内,咱们
是一样的兄弟之情,不见得四哥就比哪一位哥哥更为亲近。”
杨成协道:“总舵主去做此事,总是不妥。”陈家洛道:“各位有
所不知,皇帝曾和我击掌为誓,我们两人决不互相加害。”于是
把昨晚在海塘边两人起誓的情形说了一遍。徐天宏道:“皇帝
老儿阴险狠毒。说话未必算数。”陈家洛执意要这么办。徐天
宏道:“既然如此,咱们来个两全之计。”
骆冰见群雄都欲以身代文泰来出来,心里又是感激,又是
难受,怔怔的说不出话来。周仲英站在一旁,见众人义气深重,
不禁暗暗佩服,心想:“红花会名闻江湖,会中人物确是非同小
可。”见骆冰神色有异,走近她身边,说道:“文四奶奶,你宽心。
咱们且听天宏说说看。”
徐天宏道:“总舵主这条金蝉脱壳之计,本是十分高明,只
是稍微冒险了一点。我想咱们还是照做,不过等四哥一救出,
咱们立即进攻地牢,接应总舵主出来。”群雄都觉首领涉险,心
中不安,但实在也别无他法,只得都答应了。
骆冰走到陈家洛面前,施下礼去,说道:“总舵主你这番情
意,我们夫妻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说到这里,眼圈儿又
红了。陈家洛还了一揖,道:“四嫂快别这样,咱们兄弟情同骨
肉,怎说得上‘报答’两字?”
当下布置已毕,陈家洛披上黑色大氅,领子翻起,一顶风
帽低低垂下,与卫春华两人径投提督府来。此时已近黄昏,天
边明星初现。到得提督府外,一人迎过来低声道:“是陈总舵
主?”卫春华点点头。那人道:“请跟我来,这位请留步。”
卫春华站定了,望着陈家洛跟那人进了提督府。暮色苍茫
中,群鸦归巢,喧噪不已,卫春华心中怦怦乱跳,不知总舵主此
去吉凶如何。不一会,红花会众兄弟都已乔装改扮,疏疏落落
的到来,散在提督府四周,待机而动。
陈家洛进入府门,只见满府都是兵将,手执兵刃,严阵以
待。经过了三个院子,那人将他引到一间厢房之中,说道:“请
稍宽坐。”走了出去。不一会,李可秀走了进来,拱手说道:“幸
会幸会。”陈家洛揭开大氅,露出脸来,笑道:“前日湖上一会,
不意今日再逢。”李可秀道:“现在就请去见那犯人,请随我
来。”
两人刚走到门口,忽见一名亲随气极败坏的奔了过来,说
道:“皇上驾到,将军快出去接驾。”李可秀吃了一惊,对陈家洛
道:“只好请阁下在此稍候。”陈家洛见他神色不似作伪,点了
点头,回身坐下。
李可秀急奔出去,只见满衙门都是御前侍卫,乾隆已经走
了进来。李可秀忙跪下叩见。
乾隆道:“你预备一间密室,我要亲审文泰来。”李可秀迎
接乾隆进了自己书房。御前侍卫在书房前后左右各间房中部






署得密密层层,屋顶上也都有侍卫守望。乾隆对白振道:“我有
机密大事要问这犯人,不许有人听见。”白振道:“是,是!”退了
出去。
不一会,四名侍卫抬了一个担架进来。文泰来戴着手铐足
镣,睡在担架之上。侍卫躬身退出,书房中只剩下文泰来与乾
隆两人,一时静寂无声。
文泰来此时外伤未愈,神智却极清醒,躺着对谁也不加理
会。
乾隆问道:“你身上的伤全好了吧?”文泰来睁眼一看,吃
了一惊,坐起身来。他随老当家于万亭进宫之时,曾和乾隆见
过一面,此时忽在杭州相遇,自是大出意外,哼了一声,冷冷的
道:“还死不了。”乾隆道:“我要他们请你去北京,本来是有点
事情和你商量,哪知起了误会,我已责罚过他们了,你不必再
介意。”文泰来听他言语说得漂亮,怒气上升,又哼了一声。
乾隆道:“那次你与你们姓于的首领来见我,咱们本要计
议大事,哪知他回去之后竟一病不起,可惜可惜。”文泰来道:
“要是于老当家不死,恐怕他今日也被锁在这里了。”乾隆哈哈
大笑,道:“你们江湖汉子,性子耿直,肚里有甚么话就说甚么。
我问你一句话,你老实答了,我马上放你回去。”文泰来说:“你
放我?哈哈,你当我是三岁小孩?我知道你不杀我,天天吃不
下饭、睡不着觉,到今天还不下手,就是想问问我。”
乾隆笑道:“那你也未免太多疑了。”站起身来,走近两步,
问道:“你那姓于的首领后来和我说话,都跟你说了么?”文泰
来道:“甚么话?”乾隆瞪眼望他,文泰来双目回视,毫不退避。
过了半晌,乾隆转开了头,低声道:“关于我身世的事。”






文泰来心中盘算,自己既落入他手,总是有死无生,不过
红花会大伙已到杭州,如能拖延一些时候,他们可以设法劫牢
相救,便道:“他没有说。你是皇帝,是前朝皇帝和皇太后的儿
子。你的身世谁人不知,有甚么好说的?”
乾隆吁了口气,道:“那天他深夜来见我,你可知是为了甚
么?”文泰来道:“于老当家说,他曾经帮过你一个大忙,最近我
们红花会经费短缺,他来问你要三百万两银子。哪知你非但不
给,反而把我捉拿在此。有朝一日我脱却灾难,定要把你这忘
恩负义之事全部抖了出去。”乾隆哈哈大笑,心中一宽,偷眼看
他脸色,见他气愤异常,似乎不是作伪,心中半信半疑,说道:
“既然如此,我只好把你杀了,否则放了你出去,不免败坏我的
声名。”文泰来道:“谁教你不早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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