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夜看着满不在乎外加心情愉快的付君浩,忽然有些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想过用怀表救沙拉呢?可是转念一想,就算救活了沙拉,她也是和游尚杰在一起而不是自己。这样想来,心里总算是好过点了。这样看来,似乎真的没有改变什么。好歹可以交差。
雪越下越小,渐渐变成了米粒似的白点,付君浩看着她通红的脸颊忍不住温柔地笑了。
“帮她把这段记忆消除吧,不管是那个让她伤心的人,还是整个关于古董店的记忆,我想让她重新变回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女。”
“你冒这么大的风险。让她忘记其他的就是了,何必连你也忘了呢,”西夜摸着口袋里的怀表很不理解。“你难道不喜欢她了?或者是太喜欢所以才要让她遗忘?”
付君浩轻轻吹去她头发上的那片大雪花,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感情的事情如果说得清楚就不是感情了、或许她遗忘了这一切,对她或者对我都是最好的结局。”
西夜想了想:“至于嘛!你们人类真够奇怪的!”
付君浩不耐烦地瞪他:“也许今夜我就要被革职查办滚出古董店再也不能当你同事了,你就不能痛快点!谁知道老板会怎么罚我!没准儿老子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直接去冥府报到了!”
西夜缩缩脑袋,也开始担忧起来:“没那么惨吧……我和沙拉会替你求情,尽量让你去美女多的部门,比如奈何桥?”
“滚!”付君浩气得踢起一块小石子砸向他,熟睡中的辛蕊似乎被他的大动作惊了一下,可是大概因为太疲倦只是呢喃了一声,又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轻轻地呼吸着。
他温柔的视线穿过她的衣服、皮肤,肌肉、骨骼,一直抵达那个最柔弱的地方。
忘记那些伤痛,忘记那些幸福,忘记我们有过的曾经,忘记我的电话,忘记我的姓名,忘记……关于你和他,我和你的一切。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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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小妖尤尤短篇小说集

  作者: 小妖尤尤

  睡衣
  一
  隔壁的小轩弟弟死了一年了,依旧还没有找到结婚的对象。
  那个晚上,我正在自己房间里画画,就听到小轩的妈妈刘阿姨跟我妈哭诉,说是又梦到小轩了,一脸的孤单和苦闷,别的鬼魂都欺负他。
  我妈安慰刘阿姨,说:“小轩那么小,和我家傻丫头不合适啊!”
  接着就听刘阿姨压低了声音,书桌上的电风扇发出呼呼的声音,并且还很有节奏地响着,我伸手打死了一只蚊子,蚊子的血混着我的血粘在胳膊上,落成一副鲜红的蜻蜓舞图,在胳膊上展翅欲飞,栩栩如生。
  我支着胳膊,让妈妈看我胳膊上活色生香的艺术画,发现刘阿姨已经走了。刘阿姨坐过的沙发上留下一个肥硕的凹坑,凹坑旁边放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一件衣服。
  妈妈看见我盯着衣服,肩膀跳了一下,然后连忙把衣服藏到背后。
  “妈,你拿的那是什么?”
  “睡衣而已。”妈妈脸上没有表情。
  “哦!”我说。也不再问,也忘了让妈妈看我胳膊上的艺术。
  接着妈妈犹豫了一下,又把睡衣拿了出来,说:“你自己收着吧,长大了,可以穿。”
  “为什么什么事情都要等到长大?”我打开袋子,是一件白色的棉料睡衣,上衣和下衣正好可以组成一个漂亮的大姐姐的身体,大姐姐瓜子脸,我套上硕大的睡衣,站在穿衣镜前,和大姐姐相视一笑。
  妈妈叹口气,说:“告诉你长大了再穿,快脱下来!”
  “偏不!”我说,“万一我长不大怎么办?”
  妈妈苍白着脸从沙发上费力地冲过来,在我左脸上留下一个鲜红的五指山,我“哇――”地大哭起来。
  然后妈妈也抱着我大哭。
  “妈妈……你明明知道我长不大,那个医生叔叔说了,我只能活到10岁。”我哭着说。
  后来,妈妈也再也没有阻止我穿那件睡衣,妈妈没有阻止,是因为那个晚上,妈妈就那样抱着我,去了。
  那年,我八岁。
  二
  刘阿姨虽然对我视如己出,但我知道,她并没有把我当作女儿一样对待,而是把我当作儿媳妇来疼,她对我惟一的期待,就是等我10岁的时候可以像医生说的那样顺理成章地死去,然后再举办我和小轩弟弟的婚礼。
  在刘阿姨的心里,小轩弟弟一天不完婚,就一天不能投胎转世,我多在世上一天,小轩弟弟也就多做一天孤魂野鬼。
  我有一次还听刘阿姨对刘叔叔说,如果小轩还活着,咱们打死也不能找这样的儿媳妇,她家那个病,遗传啊。
  可是不幸终于还是降临在了刘阿姨身上。自从我穿了那件睡衣,身体竟然慢慢地好起来,10岁的时候,刘阿姨单位组织体检,负责检查的医生说:“这孩子身体很健康。”
  得知这个噩耗的刘阿姨又花了大血本带我到大医院去做体检,结果还是那么让人伤心:“我不但身体健康,而且发育正常”,因为那天,我第一次来红了。
  刘阿姨精神遭受了巨大的打击,觉得自己实在是做了一笔赔钱的买卖,而小轩弟弟,依然是个孤魂野鬼,不能超生。
  不过善良的刘叔叔没有因此而觉得悲伤,当天晚上,刘阿姨提出把我送到孤儿院的时候,刘叔叔还大力反对,他对刘阿姨说:“你怎么这么歹毒啊,养着人家就是盼着人家死,知道人家死不了,就赶人家走,养个小猫小狗养三五年还有感情呢,怎么你的心就跟铁石做的似的?”
  一番话说得刘阿姨哑口无言,悻悻道:“那个道士明明说,穿了这睡衣,就可以让小轩投胎转世的啊,我当初可是给了那个道士8000块钱啊!”
  刘叔叔叹口气,说:“那种江湖骗子的话,也只有你才信……”
  那天晚上,刘阿姨出去打麻将的时候,刘叔叔拉过我的手,说:“丫头,放心,没人能赶你走。”
  我穿着睡衣,点点头,睡衣上的大姐姐,在镜子里对着我笑。
  “肚子还疼吗?”刘叔叔关切地问。
  “不疼了。”
  “那里还流血吗?”
  “恩!”我点点头,继而又担忧地说:“我会不会就这样流血流死了?”
  刘叔叔皱起眉头,说:“不知道……有可能,不过别担心,让刘叔叔帮你看看。”
  我感激地说:“刘叔叔真好。”
  三
  15岁的时候,我决定离家出走。
  因为每天晚上刘叔叔从我房间出去的时候,我都会看到小轩弟弟站在我床边笑,笑着叫我妈妈。
  小轩弟弟的妈妈不是刘阿姨么?怎么是我呢?
  而刘阿姨也开始骂我贱人、傻冒。
  我不是傻冒,我妈妈说过,我不是傻冒,我只是比普通小孩笨一点而已。
  走的时候,我身上只穿了那件睡衣,我想有一天我还会回来,于是默默地记住刘阿姨家门口有一对电线杆,并且悄悄在门口插了一根钉子,作为第二个记号。
  我在街头流浪,从来没有人问我从哪里来,更没有人问我到哪里去。
  我每天在街头的垃圾桶,拣了别人扔下的空的垃圾瓶,然后拿到一个有很多垃圾瓶的地方换馒头吃,晚上则随便睡在什么角落,睡衣上大姐姐的脸,变得和我的脸一样脏,并且皱皱巴巴的,摆出狰狞的表情。
  我想大姐姐是生气了,可是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还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就是自从离家出走后,我的内伤好了,再也不流血了,肚子却一天一天地大起来,我一直怀疑是那些血积攒在肚子里,出不来。
  我有点担心这样下去,我的肚子会不会撑破,并且因此而死掉。
  想到这里,我对睡衣上的大姐姐说:“我可能快死了,我还是回到刘阿姨家吧,这样刘阿姨就不用为小轩的婚事着急了,免得死在外面浪费了。”
  我知道刘阿姨一直盼着我死。
  于是那个晚上,我挺着大肚子一步一步向刘阿姨家走去,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回刘阿姨家的路了,我明明记得刘阿姨家门口有两根路灯,可是我茫然地发现,这条街上,甚至这个城市,好像每家门口都有两根路灯,我有些憎恨那些人家,为什么要偏偏学刘阿姨家呢?
  心里正咒骂着,落雨了,我打了个寒战,肚子剧烈地疼了起来,小轩弟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身边,拼命地哭。
  大姐姐的脸紧紧地贴到我的肚子上,我叫:“大姐姐,我肚子疼!我肚子疼!”
  我把睡衣脱下来,看着上面的大姐姐,说:“大姐姐,你帮我检查一下,帮我看看!”
  大姐姐的脸在夜里惨白惨白地笑着,小轩弟弟的脸,在雨夜里哭着,也惨白惨白的。
  剧烈的疼痛让我失去了知觉。。。。。。
  尾声
  几天后,刘阿姨和刘叔叔终于找到了和小轩弟弟结婚的对象。
  那个冥媒神秘地说:“一下子就找到两个,一个十几岁大的,一个刚出生的。”
  刘阿姨考虑了一下,小轩死的时候只有2岁,她说:“那找那个刚出生的吧,年龄差距小点,比较谈得来。”
  冥媒说:“好,小的贵,小的得一万块钱呢!”
  刘阿姨瞪大了眼睛,有点后悔自己没有提前问价格,她坚信如果她选大的,那冥媒肯定得说大的贵。
  刘阿姨咬了一下嘴唇,说:“不知道鬼魂会不会长大啊,如果会,那小轩现在肯定也长大了,是不是要大的比较合适呢?”
  冥媒很专家地说:“鬼魂不会长大!”
  刘阿姨咬咬牙,说:“那就小的吧!”
  冥媒高兴地笑了,说:“那小的我就随身带着呢!”
  说着从身后的大包里掏出一样东西,用脏兮兮的一件白色上衣包着,衣服上似乎有个人脸形的图案,正好抱着婴儿的头,那脸形图案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刘阿姨认出了这衣服,吓得惊叫一声,晕了过去,头正好撞在门口那个钉子上,那是我生前做的记号。
  而我知道,那个江湖道士并未欺骗刘阿姨。
  【完】
  丁老头
  1.
  我的办公室是大街小巷。
  人来人往,车如流。
  我在人潮中,悄悄地办公,人越多,越隐蔽。
  我左边的上衣兜里揣着一沓小纸片,纸片的背面是胶。
  老板舍得下血本,那胶比狗皮膏药还粘乎,只要粘到一处,只有鱼死网破才能撕下来。
  我若无其事地摸了摸电话亭,又无所事事地扶了一下墙壁,然后假装鞋跟掉了弯腰摸摸后脚跟,于是电话亭上、墙壁上和人行道的地面上,留下了我工作的业绩。
  我是本城最优秀的小广告张贴员,圈里人都知道,我技术娴熟、工作效率奇高而且很有信誉讲职业道德,从来不偷工减料偷懒耍猾,工作做得扎扎实实。
  所以,我基本上是把张贴小广告这件事情,当作事业来做的,并准备以后在圈里设坛授课,传授张贴小广告的技巧和心得。
  中午了,我捏了捏兜里薄薄的一沓卡片,决定贴完了这些就去吃一顿好的――一碗板面加个鸡蛋。附近那家地摊的板面很筋道,鸡蛋很有味道,老板娘比板面鸡蛋更筋道更有味道。
  我边想边拐了个弯,顺手在电线杆上贴了一张。
  转弯的墙角画着一个“丁老头”,这也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消遣方式,看来我这辈子就是和墙有着不解之缘啊!
  不过这个“丁老头”画的很差劲,看了让人心里焦躁焦躁的,一点都没有美感,一点都不艺术,影响市容市貌,影响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于是我决定做一件好事儿,把这个“丁老头”擦去。
  说干就干,我一直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我伸出沾满了胶水、胶水上又沾满了脏泥儿的手,呼呼啦啦三下五除二,丁老头立刻面目前非。
  不过退后几步看看,那老头呲牙咧嘴地躲在一片模糊后面,正雾里看花地看着我,它的眼神让我感到愤怒,我又走向前,“呸呸呸”几口往手上吐了几口唾沫,搓搓湿润的手,向墙上抹去,唾沫在墙上很快就挥发了,丁老头的脸变得七扭八歪,我满意地笑笑,这个时候才发现那丁老头下面有一行小字:谁擦谁就死!
  奶奶的,我又涂了口唾沫,湿了食指,在丁老头的眼睛上沾了点粉笔沫,在“谁”后面画了个对勾,上面加了个“不”字。
  “谁不擦谁就死”。
  哈哈,除了我,全世界的人都去死吧!
  2.
  板面里的鸡蛋简直是人间美味,蛋里透着牛肉汤又辣又香的味道,我一边吃鸡蛋一边意淫老板娘。
  手上唾沫、粉笔和胶水的味道让我食欲大增。
  老板娘注意到我色迷迷的眼神,狠狠地嘀咕了一句:“王八蛋!”
  你才王八蛋呢!
  我心里暗暗懊恼,决定吃完面不给钱,省下的钱享受一下公交车――由于工作性质,我一般都是走路回家。
  想到这里,我把筷子一摔,拔腿便跑,老板娘追了两步,胸脯颤悠悠,好像里面装满了牛肉汤,好看。
  跑了大约100米,老板娘大声叫骂着不追了,我开心地跳了三尺高,顺便又在路边的广告道旗上贴了一张。
  广告道旗让我猛然意识上,我居然是个广告人!
  这个念头一经冒出,我便无可就药地兴奋起来,因为我终于找到了理想,找到了目标――做一个优秀的广告人!
  我一个人住在郊区破败路边的小平房里,小平房只能容下一张床,平房的旁边是一个N年没有打扫的厕所,夏天常常有蛆虫翻山越岭爬到床上来向我求欢,不过我一般不理它们,这点矜持我还是有的。
  这个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板面老板娘拿着菜刀追我,我跑着跑着发现自己跑进了一个死胡同,胡同的尽头是一面斑驳的墙,墙上嘴歪眼斜的丁老头冲我笑,我转过身,发现板面老板娘变成了一粒硕大无比的鸡蛋,把退路堵得严严实实,正在前面狼后面虎的时候,我非常幸运地醒了。
  我翻了个身,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耳边突然忽远忽近地传来一个男孩稚嫩的童声:
  一个丁老头,
  借了我俩煤球,
  我说三天还,
  他说四天还,
  去你妈的蛋!
  三天就三天!
  童声说“去你妈的蛋!”的时候,说得痛快淋漓,连我都禁不住叫好,不过叫好之后马上寒毛竖起,翻出枕边的呼机看了看表,正好12点。
  这大半夜,这荒芜破败的城郊,哪来的童声?
  3.
  第二天早晨,那夜半童声马上被我的大脑采取先进的“模糊”技术,处理成了梦境。
  我对梦一向很不上心,所以依旧开心地踏着阳光,步入征途,我是一个热爱工作的勤奋的进步青年。
  马路上报刊厅的报纸挂在夹子上,上面头版头条白纸黑字“纪念红军长征70周年,全城开展清除小广告活动!!”
  两个叹号触目惊心,我决定先去老板那里把前期工作的薪酬要来,这个社会太没安全感,太动荡不安了。
  走到市中心,果然军民一条心,倾城大行动,穿着军装的大兵,穿着校服的学生们,兴致勃勃地破坏着我的劳动成果。
  我鼻头一酸,但是忍住了泪水,加快了去老板家的步伐。
  老板家大门紧锁,人去楼空。
  我一下子觉得人生失去了方向,失去了意义,我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手揣在兜里,兜里还有一块五,那是昨天赖掉板面老板娘的面钱――自己最终没有舍得享受公交车。
  深秋的阳光干巴巴地照过来,我抬起头,看到昨天我贴在广告道旗上的业绩还在,想起自己昨天立下的志愿,咬咬牙,重新鼓起了奋斗的信心。
  那面道旗同时又让我想起了昨天的丁老头,于是特意绕到那个路口,墙壁上那个丁老头已经不见了,那句“谁不擦谁就死”也不见了,只留下清新的水痕,这是“红军长征”的功劳。
  谁能想到,红军长征的影响,竟然会如此深远,如此地……如此呢?
  红军长征断了我的活路,不过更加坚定了努力奋斗,成为一个优秀的广告人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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