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土地人均耕地数量按人口平均分配,至于地块以抓阄方式由百姓自行挑取。对那些大户拥有土地,除州府所分口粮田外的土地如确实是合法购买,州府出面按市场价格重其手中买回,划到分配土地里,重新分配。以上举措,就是突出公平、合理,实现耕者有其田。”
   他喝了口茶,问道:“大家说说自己的意见吧。我拟的草案都在发的纸张上。”
   孙子言接过来说道:“对农户税征收,也要考虑如何才能合理。所有农户土地划分良田、中田、劣田三等,不同等的土地征税不同,假设良田征收税为当年每亩土地平均收入的百分之二,中等田则减半,劣等田可以考虑不征收或者象征性地征收。每年计算每亩土地平均收入由所有村屯、市镇等推举人员集体测算,州府只有组织百姓开展推选代表之权力,余则就没必要过问了。”
   大家听的都很仔细,用笔记录着。
   任雅相站起来说道:“我以为保护促进通商很重要。西疆因是丝绸之路必经之地,商队往来很频繁,这是好事,但不能无休止地胡乱发展,故应有治理措施,我建议可以又以下几点,其一,组织人制定贸易律令,此律令要根据西疆实际,起到遏止恶性哄抬价格,保障合法经商,确保州府合理税收,约束税收官员作用;其二、各地建立通商贸易署,负责税费征缴、调节纠纷、平抑价格、管理市场作用;其三、各州府衙门设立举报箱,准许商户、百姓投诉官员,举报箱由刺史、镇守每日一看,有举报问题立刻核查,如确有官员和收税人员违法,必须严肃处理,并将处理结果及时答复给百姓、商户,所有处理过程登记在册,便于上级人员检;其四,要建立安全通商贸易走廊,调派军队剿匪和护卫商队安全,每月派骑兵千人集中把商队送出关一次就会使我西疆商户因感到安全而进一步扩大对外贸易;其五,要组织人修整商路,种胡杨树治沙,天长日久通往西域的道路环境将大改善,贸易量就会成倍增加。
   众人见李林龙满脸赞许之色,都开始提出自己的意见。
   金顺可利见大家说的热闹,也站起来,用他改不了的生硬语调说:“我听说,原来州府所办学校不收费,医所诊断不收费,药剂平价销售。现在都变了,这点应当改回来。要是有人违反,还要追究当地政务官员刺史之责任。”
   瓦布提议:“各州府可建造一批民房,按工本费折算以成本钱出售给老百姓,不得赢利,老百姓要求不高,牢固、耐用就可以了。”
   王孝杰说:“我觉得,最要改的是兵役制。咱这块地,男人多,女人少,不愁没当兵的,年龄段可以缩短,我以为凡成丁至三十以下的青壮年,身体健康者,无论家世背景,皆要服兵役,有钱和官员子弟不愿意服役的,需交纳几千贯钱可赎役。此钱归都督府管理,用于改善军营。超龄有愿意继续服兵役的,挑选好的,作为预备官员使用,兵饷加倍。军队升迁不论出身,只凭战功和才能,对于卓越者,折冲都尉可自行提拔。校尉以下报送都护府备案,校尉及以上再请大帅核准,大帅批准后再报送朝廷。”
   几个时辰过去了,大家还在不断地提出新的建议。李林龙感到其中的一些执行起来有难度,但未尝不可以试一试。
   李林龙最后说道:“本官和大家是上下级关系,也是兄弟朋友,然也都是朝廷命官,既任所职也当忠于所职。律令等措施再好,没有良吏也无法执行;律令有失误,良吏也可以斟酌处理。故今天所提出的这些措施,形成律令下发。诸人需当竭力执行。如有推诿扯皮者,散漫应付者,或出现问题不及时纠正者,一经查实,我将报请朝廷给予严肃处理,轻则降级,重则免官,甚至丢命。那时不要怪我李林龙不讲交情。至于这些律令,如在执行中发现不符合实际情况,请尽速报上来,以便及时更正。”
   大家都知道李林龙这是下了死命令,所以都站起应道:“大帅放心,我等当全力以赴做好此事。”
   众人散去,李林龙把裴行俭留下。
   李林龙说道:“守约,今天谈论的这些,你抓紧时间形成律令。尤其是通商保障律令,我认为是最急迫的。具体需要那些人员,需要多少经费,你提出来本官帮你调集和划拨。律令制定要严谨合理,要经的起各方面推敲。”
   裴行俭犹豫道:“这些律令制定难度很高啊,还可能与朝廷的律令有冲突。”
   李林龙眼睛一瞪,道:“难度不高,我何必用你!”
   裴行俭苦笑,朗声应答道:“大帅放心,我当全力以赴,尽快起草,保质完成!”
   杨雪已经被朝廷封为处月都督,负责监管本部。此时处月部屯驻在西州以北一处草场繁茂的地方,全部落由阿德旺暂领,有部众近八万人,但青壮年则不足万人,余者都是老人、妇女、儿童。
   阿德旺和处月部的部众见酋首回来欢乐异常,整个部落沸腾起来,杨雪与他们久别重见,欢喜自然说之不尽……
   杨雪和阿德旺密谈,想进驻弓月城,建为牙帐。虽然有西突厥其他部落侵扰的危险,但身后有数万大军做依靠,估计只要计划得当问题不大。
   而西疆一些失意的官员对李林龙满腹牢骚,加上李林龙出台的律令又触动了大户地主、不法商人的利益,这些人很快集合在一起,一道道告状奏折飞报朝廷,一个个扰乱社会秩序、破坏变革的阴谋不断诞生,西疆风云变幻。
   沙洲是玉门关外的重州,也是丝绸古路的重州,一场反对李林龙变革的骚乱从这里开始,并迅速席卷整个西疆……
138|第十七章 西疆权变(三)
  桌子上的大红蜡烛啪地一声,爆了一个灯花,把神游中的李林龙惊醒了。他揉了揉眼睛,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这几天忙着审核律令,安排大家去执行,快累死了。灵儿跟程务挺留在京师了,杨雪回部落了,只剩下他一个人。连着吃了几天伙头饭。口中发涩,看来这军中的伙食也应该改善一下。
   苏定方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看他满面尘砂,就知道定是去巡视军镇了。
   “苏大人,坐坐。”李林龙见老将军如此敬业,倍感敬佩。
   苏定方也不谦让,坐到案几旁,抓起水杯,一口气喝完,才开口说:“大帅,沙洲几个垦屯的乡民把核量土地的官员给打出来了。”
   见李林龙沉思不语,又说道:“刺史任雅相闻听勃然大怒,命令州府衙役出动弹压,结果衙役不忍与手无寸铁的黎民冲突,也被撵回来了。”
   李林龙在屋里踱了几圈,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道:“老将军,我们与西突厥连年征战,为的是什么?”
   苏定方白了他一眼,笑着说:“你以为我真的老不中用了?还不是让身后的百姓能过上安稳日子?再说,有了战功,自己也能锦衣还乡呀。”
   “对,为了让所有的人都能吃上饭,能有房子住。大家想出来的新律令也是为此,那为什么贯彻不下去呢?或者是我们的律令有问题,或者是有人从中挑拨,故意闹出事端来。”
   苏定方沉默了。李林龙也不催促他,在旁边练起字来。皇后说他的字有如三岁小儿涂鸦,还给他一些褚遂良的文稿让他临摹,现在已经有些形似了,秀香夸他进步蛮大的,他的家书“已经能看懂了”。
   苏定方总算开口了:“这些zhan有土地的大户,必有依仗,依仗的是关内的大世族,家族中走出来的官员,甚至是科举的士子都可能与其有关系;至于大商人,这简单了,商人有钱打通各关节,换取更多的特准和利益。也就是说,都是一环环地套连在一起的。我们一变,自然要开罪他们。”
   这时,裴行俭进了大帐,禀报道:“沙洲的商人对州府的律令非常不满,认为限制他们正当生意,公然鼓动和造谣说州府是变相掠夺其财富,大家应当团结起来罢市。现在市集及铺面、酒楼纷纷打烊关店。”
   李林龙见老将军急的气也粗了,手按在刀柄上,连忙安慰说:“苏老将军,我们分分工,你把大军的训练、后勤等保证好,管好各部,尤其是瓦布这样暴躁的将领,绝对不能与乡民发生冲突。至于这些内政,我和守约想办法解决。”
   见老将军边走边摇头,李林龙有些不忍,是不是自己太急功近利,不但达不到目的,还得牵连众人?连老将军也不得安宁?
   裴行俭见苏定方走远,又接着说:“我们新出台的律令,限制阻挡了各州府一些官员敛财的渠道。他们非常仇视新律令,如今见商人罢市和乡民骚乱,正合其意,恨不能火上浇油,纷纷借口百姓参与太多,无法处理,把事情往府台一推,便不再过问。如此一来,那些地主和商人见无人敢管,气焰越来越嚣张,纷纷喊出让大帅滚出西疆,西疆不要大帅之类的话。而统兵的刺史、镇守都是跟随大帅出生入死的弟兄,闻听这些暴徒大肆辱骂大帅,阻挠新律,纷纷奏请大开杀戒。
   李林龙听到此,脸上冷笑,却未有任何指示。
   裴行俭无法揣测其意,小心问道:“大人,对各地这样的骚乱是否采取雷霆手段,坚决镇压,该抓的抓,该杀的杀?我以为,只要下狠茬子,不出三天全西疆各地骚乱就会平息。”
   李林龙略一思索道:“如此做,后患有两点,其一、会错杀无辜,那时我李林龙的恶名将贻臭西疆各地,也正好给了他们上告朝廷扳倒我的口实;其二、会让广大商户担忧西疆各地安全,而纷纷离开西疆另找他地,这样将影响西疆的繁荣和富裕。”
   裴行俭忧虑地说道:“如此不行,可如何制止这些骚乱?”
   李林龙呵呵一笑,耐心地说道:“我们不是反对大商户,只要其合法经营;也不反对大户地主,只要其购买土地使用的是合法的手段,这样阻挠就会少许多。最重要的是,农户遇到天灾人祸,州里要赈灾;遇到伤病,可以免费治疗等等,这样卖土地的农户就少了,而大户人想扩大规模,就要获得州府的批准,自行开发生地,就要从关内招募人手过来……
   裴行俭感觉突然开窍了,满脸的愁云尽消,说道:这些龟孙子,自己要给咱送钱,挡都挡不住,咱趁机发一把……”
   一队队精选的基层官员在培训后,在军队护卫下派到了各乡屯和街市。
   在一个村屯,一名屯长站在高台上,他的四周围满了农户,他说道:“安西大都护和经略使李大人倡导的新律令就是要实现耕者有其田。目前一些大户使用不正当的手段兼并土地,长此下去,用不了几年,连片的好地将被那些大户侵吞,到时你们没有赖以生存的口粮田,怎么办?流离失所?到处流浪?
   李大人颁布的这些新律令,就是要让那些大户把非法占地吐出来,谁家土地不足,谁家土地不好,就补偿给谁。现在,这些大户雇佣着了一些地痞流氓公然阻止州府丈量土地,这件事的实质就是要阻挠新律令的颁布。李大人下台事小,你们土地永远被那些大户霸占事大。
   乡民们,难道你们不愿意拥有土地吗?难道你们不想越过越富裕吗?难道你们不想让自己的子女不花钱就读书吗?难道你们不想生病就有药吃吗?”
   台下的百姓听明白了,有人大喊:“保护李大人就是保护咱们自己的土地,看谁敢阻挠丈量土地!”
   还有人大喊:“抄家伙,把那些阻挠丈量土地的兔崽子们打跑!”
   地痞流氓们被打的抱头鼠窜,而那些大户们惊恐万分,慌忙向州府求援。州府派人劝解开百姓,趁机开始核查其土地购买的渠道及其合法性,只要不是欺诈来的,一律重新登记换新的地契,按新地契纳税。
   街市。官员们对周围的商户们慷慨激昂地说道:“各州府为什么派军队护送驼队过境?就是为了保护合法商户的正常经营,西疆的新律令也是为了这个目的。新律令打击的是不法商户!什么是不法商户?依靠欺诈和逃税使自己的盈利成倍增加,当财富积累到一定程度时,就用非法手段大量兼并同行业守法商户的资产,霸占整个市场,囤积、哄抬物价。李老实,你家三代经营的天香楼为什么开不下去了?就是因为街对面新开的溢满香低价吸引客人,百文一桌的菜,卖五十文,把你挤垮了再开始卖高价。
   李大人为了保护守法商户利益,出台了限制不法商人的律令,一切都是为了维护广大守法商人的利益。可是这些律令受到了不法商人的抵触,他们想继续靠欺诈和逃税壮大自己,鼓动欺骗大家说州府不让你们经商。事实是这样吗?州府为了通商贸易更好发展,制定合理税收,平抑价格,都是为了让大家更好地做好买卖,赚更多的钱,干净的钱。晚上睡觉也安心!广大商户们,你们是愿意被人吞掉生意,还是愿意支持律令在公平中壮大自己,请自己选择吧!”
   商户们也不是傻子,细细一品,感觉不对味了,也没说关咱的店,也没让咱多交税,跟着闹什么?见有人要去开业,都纷纷跑回自己的铺面,这一天少赚多少呀?罢市风潮烟消云散。
   风潮刚过,州府开始动手了。大队的官兵和衙役蜂拥出动,按照名单四处抓人, 大批地主和不法商户被抓起关进州府监狱。
   人被关进去了,州府却既不审也不问,并放风不交出*的脏钱,就组织起来去修路筑墙,重罪者处死。消息一传出,这些犯人的家眷慌成一团,托关系走门路,得到的答复是只要缴纳罚金、写下永远遵守西州律令的保证书就可以将人赎回,不然就等秋决收尸吧。
   各地的首领官员聚集在西州刺史台内,谈论着这次西疆的骚乱,个个喜笑颜开。
   裴行俭向大家通报说:“抓获各地领头闹事首要分子一百一十三名,得罚金一百五十万贯;收押的几个罪大恶极的大户,查抄罚没约七十万贯,绢二十万匹。如此一来,不但律令得以在全疆推行,而且各地府库也充盈了,真是一举两得。”
   任雅相说道:“大帅真是计谋高超,兵不血刃就把此事平息了,下官从心里佩服。”
   李林龙摆摆手道:“这是守约的计策,你们要夸就夸他去。最重要的是,这些人自以为聪明,与有枪有权的官府斗,那不是自找倒霉吗?利欲熏心,竟然忘记了这个道理!”
   裴行俭负责起草的通商贸易律在西疆颁布试行。这个集公平、合理为一身的律令得到了广大商户的认可,再加上军队的护送,过往的商队增加了,很多大商户还在城里买房建点,作为中转站。
   京师。高宗拿着一堆状告李林龙的奏折对武媚娘说道:“你瞧瞧这李林龙,刚去上任几个月,西疆各地官吏参他的折子有上百个,都是告他破坏朝廷律法,无故废用朝廷官吏,任用私人嫡系,都说他有异志,当是乱臣贼子!”
   武媚娘将那些折子推到一边,并不看,笑着应道:“让他兼任安西经略使,就是让他去制定推广新律,看看怎么能让你的子民过的更好。现在他正在大干呢!不然焉能得罪人,焉能有人告他?他没有让本宫和陛下失望。”
   高宗听完还有些疑虑,担心地说道:“可是这些折子说的并不一定都错吧?万一他真有狼子野心呢?”
   武媚娘摇摇头道:“地方官员要真是铁板一块,陛下则当忧虑之,那说明相互间已经休戚连枝,利益交融了。那样的地方不是一堆贪官就是一堆朋党,必须铲除。而如今西疆之地状纸如飞,说明李并没有用心结党,而是专心治理。任何地方治理都要触动旧有阶层的利益,这些利益被损害的人,当然要状告他,这就是状纸如飞的来源。所以说陛下不必忧虑,他现在不是在经营自己的西疆,而是为陛下和朝廷大治呢!”
   高宗点点头道:“朕的头痛,发作的次数愈来愈多了。我也静不下心思考,皇后拿主意吧。”
139|第十八章 胡姬风云(一)
  西州的胜意坊,商铺林立,一如继往的繁华热闹。此起彼伏的叫卖声,熙熙攘攘的人流,叮叮当当的驼铃声,根本感觉不出这是大唐的边陲城市。
   几十名挎着腰刀身穿锦衣的大汉护卫着一辆马轿穿街过巷,在一栋装饰堂皇的酒楼前停了下来。有人上前帮助掀开轿帘,从轿子里慢吞吞下来一名衣着华丽的胖子,他一对细窄如缝的眼睛,脸面上古静无波,看起来深不可测。
   为首的护卫首领翻身下马,疾步走上前谦恭地说:“老爷,这红杏春酒楼在西州首屈一指,卑职到西疆办事时曾经在此住过一宿,酒楼的菜肴没的说,另外还有饭后西域加餐。”
   那老爷闻听,脸上的肥肉堆在一起,嘴角露出一丝淫秽的笑容,点点头道:“德子,没白跟老爷这么多年,你这狗鼻子走到哪个地方都能嗅到温柔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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