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几乎都是亡命的打法，我们的人根本阻挡不住。如果我估计不错，李林龙也一定在这里。有如此勇士当先与我军作战，我军焉能还有胜算！”朱斯目光里流露着钦佩和感叹。
　　 “大人，咱们集中所有人去杀掉这名统帅，唐军就会乱了！”亲卫队长建议道。
　　 “好，大家随本将去会会他。”朱斯好战的心被激发起来。
　　 李林龙周围已经聚集了几百名亲从将士，这些人以半圆形向外扩散，拥挤上来的高句丽人虽然苦命抵挡，但他们的搏杀技巧怎么也赶不上这些杀人不眨眼、死人堆里爬滚出来的亲从队呢？成片的高句丽兵丁就象秋收的麦地一样，一茬茬地被放倒在地。
　　 高句丽人眼瞧就要彻底溃败，忽然欢呼声如春雷般响彻而起，而远处督战的战鼓也更加急促震耳。
　　 李林龙前面的高句丽人闪开了道路，一名全身银色盔甲的高句丽年轻将领手持长枪，带着几百人迎面冲来。
　　 周围的的激斗慢慢静了下来。那敌将来到了李林龙面前，用流利的汉语问道：“哪个是李林龙，有胆量和我决斗吗？”
　　 杨雪和灵儿一左一右挡在李林龙前边，而亲从营的将士们也都环绕在两侧，城墙上的将士依然源源不断涌到城下。
　　 “你就是守城主将朱斯吧？我是李林龙！”李林龙应声答着，挥舞陌刀冲击过来。
　　 俩人你来我往撕杀在一起，而双方将士又舍命卷杀在一起。
　　 李林龙的陌刀呼呼生风，而朱斯的长枪则舞动的灵活多变，而这时亲从营将士逐渐击垮了朱斯的亲卫队，高句丽兵将已经挡不住越来越多涌进内城的唐军兵将。
　　 小将王孝杰刚刚冲上马道，一眼就看到老山主正和一名高句丽将领激战，他来不及细想，从后背上取下短弓，拈弓搭箭，冲敌将咽喉就是一箭。
　　 朱斯躲过李林龙陌刀一击，刚要舞动长枪扫荡李林龙的下半shen，呼听有风声袭向自己咽喉，本能脖子向后一仰，一支箭羽从他的鼻尖掠了过去。
　　 李林龙这时陌刀已经挥砍下来，朱斯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他眼睛一闭准备受死，半天没见陌刀劈下，而是感到刀落在他的肩上停了下来。
　　 “朱斯，我看你是一条好汉，我不杀你，你投降跟我吧！”李林龙由于欣赏他守城时的智谋，内心由衷地想收他为手下。
　　 朱斯睁看眼睛，眼睛中一片茫然，低头不语。良久，他黯然长叹，手中的长枪锵然落地……
　　 战后的盖牟城一片疮痍，李林龙下令全城灭火，张榜安民，收拢高句丽残兵……
　　 盖牟城军府内，李林龙对朱斯热情相待，换来的却依然是沉默。
　　 这时，外面传来骂声，程务挺出现在大堂门口，向后面吆喝道：“将敌将押上来！”
　　 李林龙向大堂外望去，见几个兵将推搡着一名被捆绑严实的敌将，正是自己刚冲上城头时一脚踹下的那位。
　　 程务挺禀报道：“大帅，我就知道敌人挡不住有可能从东城门向外逃跑，我就带着两千人绕到东城门等着，果然抓了个大家伙。”
　　 朴逆风看见了朱斯，诧异地问道：“大人，你也被抓到这里了？”
　　 朱斯神情落寂地说：“为兄我技不如人，败了。”
　　 李林龙见朱斯不愿投降，只好说道：“你是好汉，我也算个好汉，英雄惜英雄，这使得我可舍不得杀你，你既然不投诚，我只好放你走。”
　　 朱斯见唐军兵丁撤去，搀扶着受伤的朴逆风蹒跚地向门外走去。走了几步，见真的没有人阻挡，又向前走几步，停了下来。
　　 李林龙一直观察着，见有希望，疾步追上来，继续劝说道：“你要愿意留下，我非常欢迎，大家就是兄弟了。我大唐圣上开明，一定会重用你这样的勇士。”
　　 朱斯转身对朴逆风说：“眼瞧大势已去，对方也有不杀之恩，何必回去再枉送性命？我决意归顺唐军了。你是我的兄弟，愿不愿意跟随我一起归顺大帅？”
　　 朴逆风想了想应声道：“我朴逆风一直跟随耨萨，你这么决定我跟着就是了。”
　　 李林龙趋步上前，拉住朱斯的手，兴奋地说：“你毕竟很开明，高举义旗与我们站在一起，这很好。我比你年长，以后我就是你兄长，你是我的老弟，咱们以后就是兄弟。”李林龙言语豪爽地说道。
　　 朱斯看到了李林龙真诚的目光，心中不免感叹，自己虽然败的窝囊，但输于这样英雄之手也不委屈！，
　　 “我也愿意认你为兄长，请让小弟以大礼相拜。”朱斯准备行礼。
　　 李林龙拉住他说道：“贤弟不要客气！你我兄弟以后坦诚相见，肝胆与共，共创事业，岂不很好！”
　　 朱斯脑袋何等聪慧，见李林龙如此对他，知道自己也要表现忠心，应声道：“我以后唯兄长马首是瞻，愿意听从兄长的号令。”
　　 李林龙哈哈大笑，应声道：“兄弟，咱们不要客套，你的兵将还有四五千人，还由你统帅，你把他们好好整训整训，我马上要用他们夺取安市城和白涯城，大战之后，我就会上请朝廷，给你重重封赏。”
　　 朱斯叩谢道：“多谢兄长，这是我的过命弟兄朴逆风，还望兄长提携。”
　　 李林龙启能不给面子，道：“只要他能诚心归顺，我当会把他当成亲兄弟！”
　　 朱斯说道：“一定能，他听我的！”
　　 我李林龙爽朗地笑了起来。连声说道：“今天真是好日子，我一下子收了俩文武双全的弟兄！快传军医给朴将军疗伤。”
　　 夜晚全军庆祝胜利，晚会的篝火在城内到处燃起。军府内也灯火通明，李林龙与诸将一起庆祝胜利，正在畅饮时，一名浑身裹血的兵将跌跌撞撞闯进大堂，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大帅……程老将军……”
124|第十四章 攻城之战（危局）
　　白涯城。
　　 太宗认为，只有平定了高句丽才是实现了真正的大一统。自太宗时期起，营府兵多年的训练就是为了对付边境的各族侵扰，尤其是高句丽。这次终于得到机会，程名振将全军分成几部，不分昼夜对白涯城展开骚扰，先杀伤守军的有生力量。
　　 白涯城的城墙被巨石砸击的到处都是深坑，城头上的大部分城垛已经被扫平变的光秃秃的。站在城上的守军清晰可见，城头和城墙染满了黑褐色的血浆，城角下则躺满了横七竖八僵硬的死尸，破乱的兵器、石块、箭羽、旌旗也散落的到处都是。
　　 城上的守军依然扼守在城头，但已经失去了有序的防御队形，残破的军旗歪斜着插在城头，林立的刀枪也失去了闪亮的光泽。守军已经精疲力竭，没有多少反抗的力气了。
　　 按约定，后天与苍鹰军合围安市，今天全军要倾力攻城。
　　 战鼓鸣起，营府兵的箭阵和几十台投石机同时发出呜呜和嗖嗖的合鸣，万千的箭羽和数不清的石头再次密集地横扫城头，在城上的守军发出痛苦的惨叫时，成千上万的步兵呐喊着向成墙冲去。城上的箭羽稀稀落落地射向如蚂蚁般涌来的人群，冲锋的人群中不断有兵丁被箭雨击中钉倒在地，而后面的人群毫不畏惧，踏着同伴的尸体呐喊向前。
　　 无数木排铺过了护城河，几百架云梯搭在了城上，如蝗虫般的人群攀沿着云梯飞速向城上涌去，城上守军眼见敌人杀到了跟前，顾不得从天上坠落的石块和箭羽如冰雹般的攻击，顽强地守卫着城垛，用刀枪把攻到城垛口的营府军将士捅落城下。
　　 须臾，几个城垛口的防御阵线就被营府兵撕开了裂缝，城上陷入了混战，高句丽人快垮掉了。
　　 程名振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将士前仆后继地奋勇冲杀。他估计用不了两个时辰这座城就将落在自己手中。
　　 变局，就在他刚想松口气的时候发生了。
　　 先是有将士惊恐地喊了起来：“都护大人，我们的军营成片烧起来了！”
　　 他愕然回头观去，数里外的军营火势冲天，笔直的黑烟缭绕向上。见到此境，一丝不详的念头掠过他的脑海，一个深深的疑问映上他的心头，是谁有这么大的兵力把自己留在大营中的五千留守击溃？而自己却得不到任何预警？还公然纵火烧了军营，难道安市的高句丽人出动偷袭了？
　　 不会呀！向各个方向派了那么多斥候，怎么没人回报？
　　 “黎黑都尉，你速率五千本部骑兵回营探察敌情！”他命令道。
　　 “是都护大人。”一员黑塔似的将领应着，吆喝着手下骑兵掉转马头旋风般向大营方向奔去。
　　 “呜……”号角在北侧响起，随即南侧也响起了号角声。漫天的烟尘由远而近，从南北两侧向列阵的营府兵席卷过来。
　　 程名振的脸色惨白，此时他的兵力部署，正在猛烈攻城的有步兵一万人，压阵掩护的有步兵五千人，守卫大营的有步兵五千人，刚才派走的有五千骑兵，身边只有骑兵五千人了。
　　而敌人是从南北两侧夹击，意味着全军已经陷入包围，这些步兵根本无法抵抗骑兵如潮的攻击。他大声命令道：“吹撤军号！命令攻城部队迅速向大营方向后撤！骑兵分别挡住两侧的敌人骑兵，掩护步军向后撤！”
　　 沉闷的号声响彻起来，正在猛烈攻城的营府兵闻听纷纷撤退，高句丽人在城头趁机疯狂围杀已经攻上城头的将士，不断有将士从城上跌下来。城门大开，几千名高句丽骑兵呐喊着冲过吊桥，追杀溃退的唐军步兵……
　　 黎黑听到号角，发现形势不对，想立即挥军搭救程帅。还没有掉转马头，就遭到刚刚纵火烧营后冲出来的一万名高句丽骑兵阻击，双方迅速卷杀在一起……
　　 高句丽人从四面包围了营府军，马队快如闪电，迅速冲破了弓箭的防区。骑兵冲击没有战车防御的步兵，犹如踏进了西瓜地，马踏刀砍凶残地杀戮，一片片的营府军倒在了血泊里……
　　 程名振目光所及四面都是气势汹汹杀来的高句丽人，他知道这仗自己已经满盘皆输。多年的沙场征战，使他有钢铁般的意志和永不退缩的精神，他拔出大刀，决定最后拼死一战，大吼：“我唐军宁愿战死，也决不苟且偷活，将士们，随我杀……
　　 环绕在他身边的仅二百名近身亲从紧跟着他冲向敌群……
　　 裴行俭和高元亮在北面压着阵脚，观看着撕杀的战场。
　　 “裴大人，你的计策真是高。先派出小队兵丁化装成受难百姓，利用唐军将士对百姓援助的惯例，截杀那些唐军斥候使其失去耳目，再突袭唐军大营纵火焚烧扰乱其心志，后以三面包围对唐军形成围杀。步步连环把唐军彻底打败，真是妙极了！”高元亮因钦佩感叹不已。
　　 裴行俭脸无表情，心中却痛苦不堪。曾经身为唐军将领的他，看着因自己的计谋营府军一败涂地，内心没有胜利的欢快，只有背叛的自责和痛苦。
　　 “裴大人，我们下一步如何歼灭李林龙部？”高元亮此时已经完全相信裴行俭了，把胜利的希望彻底寄托在裴行俭的身上。
　　 裴行俭目光深远，应声道：“苍鹰军不同于营府军，它的骑兵异常彪悍，以骑兵对骑兵，恐怕我们没有胜算。想胜就要另寻它法，我的建议是诱引他们复仇，采取逐个歼灭战术，先吃掉他几部生力军，最后围歼它。”
　　 高元亮点点头，信服地应道：“就按裴大人的计策办！”
　　 战场上的战局发生了变化，近千人的营府军步骑兵护卫着一名唐军将领死命向南突围。
　　 高元亮指着那处战场喊道：“截杀住那些人，活捉程名振！”
　　 高句丽人呐喊起来，“抓住程名振，抓住程名振……
　　 盖牟城。李林龙听着突围出的兵将讲述兵败过程，焦虑地问道：“程老将军突围出来了吗？”
　　 将士哭诉道：“大帅，敌人都是骑兵，我们大多都是步兵，想保护老将军也保护不了，都护还是牛脾气，他宁愿战死，也不回来丢人！后来他中了一箭，我们才护住他死命往外突，正杀的天昏地暗时，高句丽人一起大喊抓住程名振，抓住程名振，老将军苏醒过来，惊天动地的一声大吼：老子让你们抓活的，老子先自己了断！他自己用刀抹了脖颈，想阻拦来不及了……”
　　 “父亲……我杀光你们这帮高丽狗……”程务挺眼睛尽赤，面容狰狞，猛地站起了起来，踉跄地奔了两步，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旁边的娄师德眼尖手快，一下子将他扶起。灵儿跑过来，粉脸满是泪痕，哭着说道：“务挺，你冷静，你冷静……”
　　 李林龙面容冷峻，应声道：“娄师德、灵儿，把务挺的刀下了，带下去，暂时看押！”
　　 娄师德、灵儿和几名兵将把程务挺背了下去。
　　 那兵士继续哭诉道：“本来我们很难突围出去了，后来黎黑将军带了一队骑兵杀回来，他接连杀了两名敌将，敌人有些混乱，我们趁机从南面突了出来。”
　　 “黎将军呢？还剩下多少将士？”李林龙问道。
　　 “我们撤到一个树林，清点了一下人数，不足三千人，基本都是骑兵。黎督尉要再收拢撤出来的兵士，让我们先回来报讯。”将士回答道。
　　 李林龙脑袋里嗡的一声，无力坐到椅子上。营府军一战折了两万多人，这是近年来从未有过的惨败呀！他身为主帅是要受到惩治的，更何况六万人的东征军自己这边折了五千多人，那边只剩下三千人，两军合在一起不足三万人，以后这仗怎么打？
　　 他的脑门冒出滚滚的汗滴，一筹莫展。
　　 “大帅，这仗必须打下去，而且要想办法胜利，不然从此没有苍鹰军立足之地了。”杨雪在旁边小心提醒。
　　 “是，是要打。”李林龙机械地答复着。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不让朝廷处罚，只有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夺取白涯和安市才能将功折罪。
　　 “大帅，高元亮其人我了解，他为人悍勇，不会有这样计谋，身边应当有高人相助！”朱斯说道。
　　 “高人！高人？”李林龙自言自语复述着，他抬起头对朱斯命令道：“挑选可靠的高句丽兵丁，随密营出动，详细调查白涯、安市两地敌情！”
　　 众人下去筹备。李林龙呆呆地坐着，心乱如麻，要是有个三国时的谋士就好了。
　　 白涯城。安市的军队出动了三万人实施围歼作战，同唐军血战后虽然歼灭唐军一万三千人，俘虏近万人，但自己也折了万余人，高元亮担心辽州城的唐军袭击安市城，战后马上派回一万，其余一万人进入了白涯城，而白涯城经过激战也只剩下万人，城内两下合兵一处达到两万众。
　　 高元亮和裴行俭都不敢掉以轻心，派了侦骑前往盖牟城了解战况，同时加派人手警戒防守，组织百姓整修加固破损城墙。
　　 大战后的第三天有侦骑回来禀报道：“盖牟城已经被唐军攻破了，发现朱斯率领败兵正向这里移动！”
　　 裴行俭闻听眉头紧锁，忧虑地说道：“朱斯不会被李林龙俘虏，假装败兵，回来诈城吧？李林龙可善用此计！”
　　 高元亮摆摆手道：“不会，绝对不会。朱斯这人性情高傲，是个宁折不弯的汉子，就是死他也不会投降，除非李林龙这人能够让其心悦诚服、佩服得五体投地，不然他断不会归顺。”
　　 裴行俭眉头依然紧锁，依旧不放心地说道：“问题是李林龙的确是能使人死心塌地追随他……”
125|第十四章 攻城之战（休整）
　　裴行俭和高元亮蹬上城楼观看时，朱斯的败军已经到达白涯南城门。
　　 裴行俭心中不安，仔细观察这些败兵。败兵大约有四五千人，旌旗残破，铠甲凌乱，各个垂头丧气、灰头胀脸，瞧来到真是弃城出逃的样子。他依然不放心，大声问道：“两万守军，怎么轻易就将城池丢失？”
　　 朱斯见高元亮身旁一个年轻的陌生人指责自己，没好气地骂道：“你是干嘛吃的？怎么败的？唐军不攻进城能败吗？快点开城门，一会唐军追击的人马就到了！”
　　 高元亮对裴行俭说道：“别问了，是咱自己人，大模达朴逆风也在下面呢！那个倔种不会降唐的！”
　　 裴行俭一想，自己初来乍到，不了解各人之间的关系，是否表现的太多疑了，只好说道：“那就开城门吧！”
　　 吊桥放了下去，城门也开，朱斯带领人马开始进城，而远方灰尘大帜起来，清晰可见有无数战马飞快地向这里奔来。
　　 高元亮见城下的败兵进城速度缓慢，向城下大喊：“快点进城！”
　　 话音未落，就见几个兵丁砍断了吊桥的缆绳，他愣住了。同时，一只箭羽从城下行进的败兵队伍中升起，闪电般射向他，旁边的裴行俭眼尖手快，把他用力往旁边一推，箭扑哧一声扎在了高元亮身后的卫兵身上。